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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打车的女人

  • 作者: 老榆木
  • 发表于: 2018-01-22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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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零点
  下弦月,月牙像新生儿刚剪下的一片小指甲,小的不能再小。
  天上的星星也极其稀疏,除几个较大的离地球最近的如火星、木星、土星等星体外,大部分的星星光线微弱,以致把个世界弄得像倒扣下的一口大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距长治东客站不太远的地方,有个规模不大的加油站。夜深了,来加油的车辆稀少,偶尔有车辆响动,也是匆匆路过。加油站的服务员干脆钻进值班室休息去了,两只胳膊交叉往桌子上一放,权当头枕,脑袋枕在胳膊上,呼呼进入梦乡。
  在加油站旁边,静静地停着一辆出租车。车旁,有一位深夜待客的的哥,的哥久待不见有客,似乎有些寂寞,于是背靠在前车门上,掏出一支烟点着,每吸一口,烟蒂就一闪一灭,像一缕散在地上的星光,又像一只有气无力的萤火虫。阴风习习,车边的茅草在轻轻地发抖,发出咝咝的响声。偶尔有蝈蝈嚎两嗓,没听到有其他同类接应,就再也不吱声了。309国道路边有一大排的杨树,高大而粗壮,杨树的叶子相互碰撞,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听来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在这夜籁俱寂的漆黑午夜,怪不得民间有“门前不栽鬼拍手”之说,原来这杨叶碰撞的响声,当真像鬼在拍手。

  “哈哈哈哈”,一株高大的杨树上,一只猫头鹰冷不丁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的哥手一抖,尚未吸完的半截烟蒂掉在地,溅起一蓬小小火星。的哥顿觉毛骨悚然,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莫名其妙地狂跳。待弄清这阴森的笑声来自树上那只猫头鹰时,不禁哑然失笑:“吓死我了,你个死灾锅(当地骂人的土话,死东西的意思)。”
  “唉,看来今夜没客了,我先睡一觉再说。”的哥有点害怕,干脆打开车灯,两束明亮的灯光像两丙利刃,将黑暗切割成三半。的哥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拧开音箱,调低音量,一曲悠杨的萨克斯独奏曲《泰坦尼克号》轻轻地飘出车窗外,飘向深隧而幽黑的夜空。的哥微闭双眼,全身放松,沉浸在美妙动听的乐曲中。
  “的哥,到黎城吗?”
  猛然,车窗外响起一个女子的说话声,话音温柔而动听。
  的哥吓了一跳,猛睁开眼一看,就见在车窗上紧贴着一张女人的脸。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大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黑发瀑布似地飘散在两肩,一半在肩后,一半在胸前,且摭住了半张面孔,裸露的那半张面孔有些惨白,白的像一张麻纸。女子,不,应该说是女孩。女孩右眼藏在秀发里,左眼十分漂亮,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黑而长的睫毛。单从面部和眼睛来看,这女孩应该十分美貌。只是,女孩眼圈红红的,眼角有明显的泪痕,像刚痛哭过。
  “师傅,到黎城吗?”
  女孩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的哥有些犯难。拉客吧?午夜了,路上颇有不便,况且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不拉吧?咱就是靠这个养家糊口的,那有见买卖不做的?那么,拉,还是不拉?
  “我要回黎城。”女孩又说。
  “可。”的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想了想,干出租的也得讲德不是?既然有人坐车,岂有不拉之理?于是,的哥对女孩说:“姑娘,只你一个人,这车钱,怎么收你?”
  “回黎城,不是十五元吗?”女孩对出租车的行情到还是晓得的。
  迟疑了一下,的哥才说:“姑娘啊,那是白天的价格,晚上要贵的。而且又只拉你一个人。”
  “没事,我可以多给你钱,要多少?”
  要多少?的哥本不好意思说的,但总得让姑娘知道啊。于是回答说:“翻倍。”
  漂亮女孩说:“行,我给你五十。”
  一听女孩给五十,的哥动心了:这桩买卖不亏本。的哥打开车门,说那你就进来吧。把女孩安排在副驾驶座上。
“谢谢你师傅,你是个好人。”
女孩的语音悠悠,面部表情很平静,丝毫没有达到乘车目的后的那种快意和欣喜。更没有午夜单独坐一个大男人车所应该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惧与担忧。
  女孩上得车来后,车厢里立即弥漫起一股清香,这种香味的哥似曾相识,但一时又难以想起。女孩眼睛朝着前方,的哥只能看到她的一瀑秀发。女孩从坤包里掏出一条雪白的纱巾裹在头上,将那一头“黑瀑”束起。
  “师傅别奇怪,我有头痛的毛病,裹上这个要好的多。”女孩的说话时略带忧伤。
  “没关系的。”的哥笑笑说:“你坐稳啊,我要加速了。”
  的哥快速瞟了女孩一眼,又将双眼移至正前方。因为他开的车很快,十车道的宽阔公路上,几乎看不到上下车辆,安全系数很大,的哥大是放心,不觉将车速提到了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以上,车子像一支离弦之箭,飞也似地向前冲去。明亮的车灯将黑暗快速切破后,又疾速地将黑暗抛在车后。
  “敢问姑娘,你家住哪里?从什么地方下车?”
  的哥在高速行驶状况下,也不敢大意,嘴上发问,但目视前方,注意力高度集中。
  “离城不远的一个村子。到了赵店桥我就下车,有人接我。“
  “噢。好”
  不知不觉地,百多里的路程已过了一半。的哥觉得,不和女孩攀谈几句,心里闷得慌。于是,眼睛不离前方,只有嘴在动:“姑娘,这都午夜了,为什么还要急着回家,明天不行?”
  “不行啊师傅。”女孩说着,竟嘤嘤哭了起来:“我妈病重,快要咽气了,我得回家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稍倾,女孩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我妈就我一个女儿,我在长治工作,太忙,没有赶上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我是个不孝女。”
  “噢,是这样,那是得赶快回去。”
  说着话间,车子便到了浊漳河岸边。以浊漳河为界,河的南面是潞城,过了赵店桥,北面就是黎城了。过了桥,的哥慢慢减速,滑行了一公里多远后,将车子停在路边。
  “姑娘,到了。”
  “谢谢你了师傅。”姑娘边说,边掏出一百元钞票,递给了的哥。
  “哟,姑娘,你给五十吧,我没零钱。”的哥说。
  “不用找了,你这样辛苦专送我一个人,就全收了吧。谢你了师傅,我叫王雨绮,就住在前面这个村子里,有空来玩啊。”
  “这个不行,咱说好了五十就五十。要不,看在你是个孝女的份上,我就免你车费了。”
  的哥正想把钱退给女孩,可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下了车,车厢里,只留下淡淡的一抹清香。这抹清香不像平时女孩涂抹的化妆品那种香味,倒好似寺庙里充盈着的那股浓浓的祭祀香味儿。
  “下车好快啊。”的哥将头伸出车窗外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那里还有女孩的影子?
  的哥摇了摇头,只好发动车走了。
  的哥回到家里,老婆还在看电视,火炉上给的哥温着饭菜。
  的哥边吃饭,边对老婆说:“今黑来(夜里)交好运了,拉了一个人,挣了一百元。”
  老婆一听说:“好啊,交来。”
  的哥放下碗,掏出女孩给的那百元大钞说:“上交,给。”又低下头吃他的饭了。
  老婆拿起百元大钞一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牙齿也开始打架:“你个死鬼,拿这个哄老娘。”啪,给了的哥一耳光。
  “你疯了?为啥打人?”的哥挨了莫名其妙的一巴掌,觉得十分恼火,放下碗拿起老婆甩过来的那百元大钞一看,脸色顿时也变得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会这,这样?”原来,女孩给的哥的那张百元大钞,竟然是一张新暂暂的鬼票。
  的哥大怒说:“这个贱逼货,我好心好意把你拉回黎城,你怎能拿一张鬼票骗我?”
  的哥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去找那女孩算账。
  的哥老婆说:“算了吧,没出息就别冒充好汉,你也不看都快凌晨二点了?明天吧。也不急于这半夜。”
  第二天天刚放亮,的哥就开车跑到女孩说的那个村子里,向人一打听,被打听的人也吓得脸色发白。的哥觉得奇怪,于是就问:“怎么,你村没这个人?”
  “有是有,可,这个女孩得了癌症,前天上午就死了,现正停灵在家里呢。”
  的哥听后大惊失色,暗道这就是了,怪不得。
  在老乡的指引下,的哥来到王雨绮的灵前,一看放在灵前的照片,好面熟啊,就是她,没错。的哥跪在女孩的灵前,恭恭敬敬地给女孩磕了一个头,然后把那张百元鬼票化了,祷告说:“姑娘,我想你昨夜是迷路了,我能把你从长治拉回家来,也算我为你办了一件好事。这一百元钱,还给你吧,我要它没用,可你在那边却用得着。”
  拜罢,的哥起身离去,没再说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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