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

　　小时候住的地方比较偏，靠近农村。我家房子边上是一条小路，路南边就是农田了，农田的那头有一户农舍，住着一个孤老头。
　　老头有六十多了吧，孤身一人，村子的其他住户离他都很远。他平时就收拾房前屋后的一点自留地，也不和其他村民来往。那还是文革时期，我刚进中学，也不怎么读书，常和弟弟去他家玩，他见我们去了，就放下农活，陪我们到房间聊天，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当时我们怎么会和一个孤老头有那么多的话。
　　那一年下大雪，我和弟弟闲来无事又去他家。聊了一会，他问，“去打猎吗？”打猎对男孩子来说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呀。“去！”我们立刻答应了。
　　“你有枪吗？”弟弟冲口问。
　　“没有，怎么会有枪呢？”
　　我听了有点失望：“那我们用什么打呢。”
　　“我们先去看看，雪天兔子什么的饿了，跑不动了，可以抓到的。”
　　“那要带个棍子，或叉子什么的吗？”
　　“不用。”
　　虽然有点遗憾，我们还是雄赳赳气昂昂赤手空拳的出发了。
雪是不下了，不过路上的积雪很厚，少说也有半尺，整个世界就是一片白茫茫，踩上去“咕吱，咕吱”作响。平路到还好走，爬山就不容易了，山上原来的羊肠小道已经湮没在雪里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走，碰到陡峭的地方，我们就学老祖宗的办法，四脚并用了。
　　翻过一座山头，还真的发现了野兔的脚印，我们立即兴奋起来，整洁的白雪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看上去野兔过去还不久。我们加快了脚步。
　　我一边追一边想，等会抓到兔子就在山上找些干树枝，当场烤着吃，那样才香呢。转念又想，不对，出门也没带火柴，再说了冰天雪地的，哪有干柴呀，还是要回去才行，有盐有佐料那味道才好呢。
　　无奈，野兔连羊肠小道都不走了，跟在它后面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我们随着脚印饶到山后还是没有结果，那老头有点失去信心。
　　“要么今天回去了，改天再来？”
　　“改天还能找到兔子吗，已经走那么远了，应该就在前面了。”我舍不得放弃。
　　“我有点走不动了。”
　　我看了弟弟一眼，他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要么，你先回去？”
　　“也好，你们两个人小心呢。”
　　“好的。”我们爽快的应了一声，继续追了过去。
　　又饶过一个山头，发现脚印有点乱了，仔细找找还是理不出头绪，再往远处一看，还有其它脚印，要比野兔的大得多。我心头一沉，莫非是狼或是豹？它抢在我们前面了？听说山上有豹的，怎么把这个忘记了。想到这里，吓出一身冷汗。后悔出来是有点草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脚印太乱了，找不到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弟弟也应和着。
　　按原路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按照大概的方向向山下走去。路是没有了，好在是冬天，杂草都枯死。我们避开灌木丛，左边饶右边避，摸摸索索的下山了。
　　心还是砰砰地跳个不停，刚才的是什么呢，是狼吗？还是豹。由于害怕，都没注意是怎么样的脚印。如果只是一只狼到还好，吃掉兔子也该饱了，如果不是一只呢。想到这里越发后怕起来。
　　翻过一个山包，出现一块平坦地，走到尽头，竟是一个悬崖，到不是太高，三、四米吧，就是太长，好像看不到边，饶过去太远，跳下去又太高。正巧贴悬崖边有一棵树，这就解决了我们的困难。那时候爬树游泳都是我们的强项，我先抱着树滑了下来，脚刚着地向侧面一看，这悬崖和地面相交的地方露出一溜黄土，没有积雪，黄土尽头有一个洞。篮球大小，洞口还有毛茸茸的一堆东西，我赶紧扭头不敢看了，想再爬到树上去，弟弟已经下来了。我们只好轻手轻脚的往下走，生怕惊醒了刚才那东西。走出百十米开始狂奔，雪天的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知道什么叫连滚带爬吗？我们那时候就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洞，门口的一堆是什么，是它自己在睡觉，是它的小崽在玩耍，还是它吃剩下的骨头和皮毛？
　　到了山下还是吓得不敢和弟弟说这个事，生怕一说，那东西还会过来。弟弟肯定也看到了。大概也是不敢说吧，几十年过去了，那次遇险我们至今没交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