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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 作者: 多令
  • 发表于: 2017-02-10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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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爱上了一部日本动画电影,名为《岁月的童话》,都市白领妙子在1982年的夏天向公司请了10天假去山形县乡村旅行,顺道体验乡土生活。在农庄生活期间,妙子辛劳地采集染布用的红花,在爱上了自然恬静的生活之余,不时回忆起小学五年级的自己和点滴。山形县的红花,是一种用于制作胭脂的染料,在黎明破晓前,农人们便开始一天的劳作,采集而来的红花,水洗后用脚不断地踩动,让水分跟空气得到充分的接触,黄色的花瓣因氧化而逐渐变红。再将它们风干两三天,花瓣因为发酵而变成完全的红色,并且开始产生黏性,然后再放到臼里捣碎绞干,做成一粒粒圆球一样的红花球,最后再放在太阳下晒干,制造胭脂所需的原料——花饼,就这样完成了。红花得名于旧时农家少女缺少采集花瓣所需的橡胶手套,手指被红花的刺刺伤后,鲜血把黄色的花瓣染成了娇艳欲滴的猩红色。 
    妙子在感叹农家辛劳之余,做出了如下的称述听着这些故事,我好像也听到了那些一辈子没擦过口红的村女对于打扮入时的东京女子的怨怼声 
    事有恰巧,年尾适逢母亲窗帘店的生意高峰期,我亲自陪着她跑下了一个又一个单,疲劳过后,禁不住发出了如红花女一般的愤懑声。先是测量高度,选择布料,然后去工厂将自己所需的布料成捆成捆地往回背,父亲出了远门,家里又缺少交通工具,我只能和母亲抬着成堆的窗帘往回走。那几天,睁开眼是一堆散落在地上的布料,耳朵里也是母亲昼夜不停的机针声,空气里永远惨杂着一股化纤布料的腥。由于事情繁琐杂重,母亲的脾气也急躁了不少,稍不如意便叫嚷着头痛,我动作慢了也招来一顿数落。等到在一片欢天喜地中完成任务,客人点点头夸耀着母亲的好活计,我才终于安下心来,暗暗感叹着生活之辛之难。更加有趣的是,家里边挂着的窗帘,却总是店子里最次的几款布料,甚至有段时间,母亲图方便,将几块零碎,拼拼凑凑地弄成了一幅完整的布帘。 
    小时候念过的诗中有一首《蚕妇》极为独特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后人多解此诗写尽贫农生存之苦,可我更愿意想象一位粗布麻衫的养蚕女隔着窗儿窥探着一群绫罗遍身的达官显贵,一时千愁万恨涌上心尖,哭自己的贫,羡他人的赫。旧时代的农人往往将丰收中质量最上乘的米交了官府,自家老小的吃食却是一些克化不动的粗粮,白面馒头一类的成了顶了不起的奢侈品。我想他们若哪一天有幸上了贵胄们的餐桌,嚼着一生极为少见的白米,有那么一刻,农人忽然在嘴角的余香中尝到了自己汗液的味道,猛然认出了这是自己的粮食,他会不会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愁苦,使他无论行走到何地,回味起来都是一阵阵百转千肠。 
    后来学会了《琵琶行》,忽然明白琵琶女辗转一生,歌尽了太平盛世,人间冷暖,富贵烟云,可那终究都是别人的故事,都是为别人而唱。而最能打动乐天的,却是她泪如雨下,深情婉转的身世之苦,诗人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的直白,坦露,也是深深的愁。 
    也许,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一生都在谋划着他人的幸福,甚至是活在他人的肯定和赞美中。如我母亲,如妙子的亲人,如那个养蚕女,如那群农人,如那只琵琶。而我,也时时在无数个黑夜中扪心自问:千百年后会不会有人笑话笔者都是一群书写他人故事的可怜虫,正如我现今悲叹养蚕女竟忘了偷偷为自己攒下一块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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