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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认子

  • 作者: 胡子
  • 发表于: 2015-03-25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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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编 古 装 推 剧)

原 著 彭全友 改 编 胡立利

 

人 物 表

陈鸢森 兵部尚书

孙芙蓉 陈鸢森之妻

柳赝村 江夏县知县(陈鸢森长子)

柳妩媸 柳赝村之妻

柳点德 江夏县府总管

姜玉柱 秀才(陈鸢森次子)

姜芙莲 姜玉柱之妻

中 军

衙 役 若干人

丫 鬟 若干人

 

第 一 场 寿 诞

 

【幕起,呈现寿堂,音乐声中知县柳赝村上。

柳赝村 (唱)当官只为作威作福,

当官只为钱财满府;

当官只为前拥后呼,

当官只为红粉处处。

我,柳赝村,江夏县知县,本地县太爷,好不威风耶!可我也有苦衷呀!

(接唱)为当官我把钱财送罄,

为当官我忍耻去舔狗腚;

三伏天汗透重衫去把上司迎,

数九寒冬风中立只为显恭敬;

为保官位我对知府千方百计诉衷情,

哪还有余意去为民;

人后我吃千般苦去拼,

人前我怎不把威风抖尽。

我也想清风两袖博美名,

我也想功勋盖世变精英;

怪只怪老爸本事太不行,

家遭变故我钻营;

社会变态人变心,

只认银两不认亲。

今日喜逢寿诞,现将夫人唤上,看看收了多少银两!我说夫人哪!

柳妩媸 (上)老爷!

柳赝村 夫人,将礼单拿来,看看哪个假清高,胆敢瞧不起我,不来送礼!

柳妩媸 老爷,这礼单一大串,礼物都无处摆放了,我看着好喜欢呦!

柳赝村 我也是。可惜岳父过世的早,没见着今天的场景!

柳妩媸 那是,想当初父亲在河边救起了你,又将俺家财用尽,不正是为了今天!想想俺父亲:

(唱)坑蒙拐骗聚点财,

起早贪黑不敢怠;

不敢杀人不放火,

只想吃碗可口菜;

勤劳致富也曾想,

辛苦半生如乞丐!

恍然大悟从头迈,

人人却骂死老怪!

唉,看看你现在有这么大的出息,爹也当含笑九泉了!你吃水别忘挖井人,要时刻牢记俺爹情!

柳赝村 一定!一定!(施礼躬身)(二人同下。)

柳点德 (幕后唱:“不把穷人榨,怎能当富家;不把平民压,怎能算官家。” 上,弓背弯腰,走圆场)我,柳点德,江夏县府总管,自幼卖身柳太老爷家,受尽凌辱;然而,我能够逆来顺受,认贼作父;太老爷见我天生的富家走狗官家狼,提升我为柳府总管;如今太老爷过世,姑爷当了知县,我也升任县府总管,好不快活!

(唱)见惯了为富不仁、为官如娼,

我也学会了昧着良心为虎作伥;

吃喝嫖赌都在行,

花天酒地数我强;

正人君子我会装,

无赖小人我相帮;

越富越贵心越慌,

不怕报应怕吾皇;

民怨沸腾达三江,

总要杀个替罪羊;

官家富家都一样,

心狠手辣似豺狼;

梦中胸胆微开张,

留点余德把命藏。

前年花酒醉船上,

积雪千里大风扬;

佳人相笑谁欲亡,

醉里依稀似老娘;

银钱漫撒随手忘,

家中正缺老仆忙;

救得孙妈众夸奖,

一善竟将万恶搪;

世人但只终生抢,

不知助人有余香。

别看百姓面前我如虎,可在老爷面前我如鼠。(柳赝村、柳妩媸顶场上,柳点德点头哈腰,走向柳赝村)禀老爷。

柳赝村 讲。

柳点德 士绅和乡邻们的礼单到。(呈上)

柳赝村 夫人,一一收下。

柳点德 (递与夫人)这是家郎院公的贺礼。(递与夫人)禀老爷,这是钱得胜的贺礼。(夫人将礼单交予知县)

柳赝村 (拿过礼单看了一眼)好,好!将甄克莲之父转入死牢。

柳点德 是。

(孙芙蓉顶场上,柳点德转身相遇。)

柳点德 孙妈妈,你不在后院打理!老爷在此,你怎可冒失!

孙芙蓉 礼物已无处摆放,我急着找夫人,你快去禀告。

柳点德 禀夫人,孙妈妈说礼物已无处摆放,急着问怎么办!.

柳妩媸 老爷,你等一下,我先下去了!(欲下)

柳赝村 (兴高采烈地道)我同夫人一起。

(柳赝村同柳妩媸一起欲下,孙芙蓉忙侧身让过。柳赝村经孙芙蓉旁边,见孙芙蓉面貌,猛然心神一动。)

柳赝村 这位孙妈妈是何方人氏?为何我从未见过?

柳点德 (急忙道)这是我家老仆,因她行事端庄大方,远比内人强多了,我不敢以下人称呼,称她孙妈妈;今日老爷寿诞,特意请她帮夫人打点。

柳赝村 我没问你!如何多嘴!

(柳点德忙侧身恭立。孙芙蓉急上前,忙抬头,也心神一动,知县怎么好似我儿金梁;待我点他一下。)

孙芙蓉 老身江阴人氏,夫家姓陈,原本京官,后遭不测,在江夏县界,水急船翻,我儿金梁、玉柱不知性命如何?老身挣得性命,辗转流离,后被柳大总管所救,在柳府为仆。

柳赝村 你儿金梁……?

柳妩媸 老爷,还不快看礼物去,与这穷婆胡扯什么!

柳赝村 好!好!(忙与柳妩媸看着礼单,欢笑声中下)

 

第 二 场 借 钱

 

【幕起总管府后花园,柳点德躺在躺椅上,一边剔牙、一边喝茶。

柳点德 (唱)太阳暖暖照身上,

老爷寿诞我最忙!

老爷吃肉我喝汤,

狐假虎威显轻狂!

老爷寿诞刚过,我也得了许多的好处。坏事做多了,就要做点善事来积点阴德,否则,我不遭报应,也会遗祸子孙呀!人前我嘴上说不怕报应,但是一个人时,想想身前身后,心里还是虚呀!

(接唱)为富贵不择手段,

居大厦心常不安;

为生活欺良压善,

求神拜佛亦难眠。

九牛一毛可救穷,

慈光就在随手间;

算算作恶惹人厌,

积些小善把命延。

丫 环 (顶场上)老爷,门外有您表侄女、表侄女婿要见您,您看是否见他们?

柳点德 呵呵,今天大老爷我心情好,他们都是晚辈,就让他们到这来见我吧!

(丫鬟下,姜玉柱、姜芙莲顶场上。)

姜玉柱 (与姜芙莲走到柳点德面前,一起鞠躬,道)表叔好!

柳点德 好,好!你们坐。亲戚就要常走动嘛!不走就不亲了!我说玉柱呀,你是我们县的大秀才,二十年来也不踩你表叔的门边,大忙我帮不上,小忙找我还是可以的嘛!(举起大拇指示意)听说你原本大家之后,就是清高呀!

姜玉柱 (忙起身)表叔,您老误会了,我既无分文又无功名,羞愧难当呀!家遭大难,幸被姜老爹所救,收为螟蛉义子,供我读书;我虽自认才高八斗,却无缘得中。经历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与芙莲夫妻恩爱,也可告慰老爹一二。本想就这么苟且偷生一世,可是:

(唱)官家儿孙能世袭,

富家子弟有钱依,

穷家的孩童又何期?

胆大的,杀人放火成官吏,

胆小的,偷抢扒拿富乡鄙。

似我等,十年寒窗金榜题,

百千穷酸取其一;

侥幸进入官场里,

头破血流南墙倚;

同流合污难自喜,

辜负心中书生意。

手无缚鸡身无力,

名落孙山更凄凄;

读书空被圣贤羁,

一生落魄一生急。

姜芙莲 (急忙起身道)表叔,您看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您老别怪!

柳点德 呵呵!我阅人无数,真正的坏人,往往嘴甜心狠;真正的好人,往往嘴狠心甜!不怪!不怪!

姜玉柱 (面带羞愧)表叔,实不相瞒,眼见考期将近,不去考吧,恐辜负岳父一生良苦用心和娘子剪烛陪读的深情;去考吧,因近年科考,家中借债不少,尚未还上,如今家计尚愁,看娘子劳苦,我于心何忍!我常恨自己读书一无用处!唉!不如我收拾锄头,与娘子同种二亩薄田,虽清苦,倒也强如这不尴不尬的处境!

姜芙莲 (眼睛红红的,急忙道)夫君!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你满腹经纶,定要成就一番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方不辜负男儿身!

(唱)别以为头悬梁锥刺股,

囊萤映雪是最苦;

苦中苦种田最苦,

默默千年谁顾!

烈日烤焦土,

寒冰冻刺骨;

风霜透肌肤,

雪雨入茅屋;

此中苦、虽是苦,

犹可活农夫。

官家狼牙慢轻吐,

敲骨取髓有地主;

养肥豺狼和家畜,

饿死一半是农夫;

野狗天天来忽悠:

不是豺狼有眷顾,

不是家畜勒紧肚,

哪有农夫活命路。

读书苦、虽是苦,

一旦高中即享福;

为官本是双刃斧,

善恶本有你做主;

世代种田世代苦,

千年万年皆受辱。

柳点德 这世界,本就是富人作恶的天堂,穷人受罪的地狱!想不受罪,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进入天堂就行了!我说侄女呀!这个世道还赶什么考,做什么官!不上下打点,哪能考中!没钱没人哪能做上官!

(唱)自从科举到今朝,

众人皆说读书好;

英雄豪杰都争独木桥,

笑煞我手拿银两冷眼瞧;

争破头、白了须,

一丝雄才已空耗,

穷酸到死犹自傲;

古今多少顶官轿,

多少财人谁知道?

守身如玉惹人笑,

舔痔吮疽为最高!

世风日下均狼嗥,

糊涂一生乐逍遥!

姜芙莲 哎呀,表叔!您老有钱有势,当然是难得糊涂,乐得逍遥!我们饭都吃不上,想糊涂也糊涂不上呀!况且,玉柱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脑子又死板;除了科考,混碗饭吃,还能干啥!不管怎样,您老也要帮忙!

柳点德 唉!飞蛾扑火,前仆后继!既然如此,好!侄女,进京赶考的钱我可以借给你;你要上下打点,我可就没有那么多钱了!

姜芙莲 (急忙拉住玉柱的手,一起给柳点德鞠了个躬)谢谢表叔,这就足够了!

柳点德 (微微一笑)足够了?!我看不见得!不过,这点小钱我还是贴补的起的,也不指望你们能还!(回头喊道:孙妈妈,到夫人那取五两银子来。)

孙妈妈 (顶场上,把钱递给柳点德)老爷,银子取来了。

柳点德 (把银子交给玉柱)以你之才,定可进三甲;只是表叔也是能力有限,不能帮你打点呀!

姜玉柱 (一手握住姜芙莲的手,一手拿着银子)谢谢表叔,这就足够了!这钱哪……

(唱)天有万物应冬夏,

自由劳动平等拿;

奢欲贪念一日起,

交换私有才生它;

穷富贵贱终分化,

邪魔外道四处爬;

人生短暂众倾轧,

反认荒坟作自家。

姜尚贫困妻改嫁,

苏秦穷迫嫂谩骂;

管仲为财欺叔牙,

伍员行乞缺银花;

英雄气短一钱差,

穷人终身受迫压;

朝露犹能映光华,

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了啥?

姜芙莲 (笑道)别发牢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天黑就赶不到家了!表叔是个大忙人,我们就不打扰了!

孙芙蓉 (一直看着玉柱,此时突然插话)你叫玉柱?我也有个儿子叫玉柱,他的脐下一寸有颗绿豆大的红痣;可惜二十年前我们全家落水,就不知下落了!他当时八岁,若长到现在,也应当和你差不多大了!

姜玉柱 (大吃一惊,这才仔细看看孙芙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恕孩儿不孝,刚才心绪不宁,一直低着头,没有认出您老!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您的神情面貌和二十年前还是一模一样!

孙芙蓉 (上前抱住玉柱,禁不住老泪纵横,笑道)傻孩子!就是嘴甜!娘变老了,哪能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你变得为娘真的认不出来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哪!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姜芙莲赶紧上前拜见。)

柳点德 (高兴地站起来,笑道)好!好!我讲怎么早上喜鹊直叫!都不要回去了,晚上我摆一大桌,大家好好庆贺一番,不醉不休!

丫 环 (急匆匆上)老爷,知县大老爷派人让你赶快将孙妈妈请到他书房一见。

柳点德 好,我马上就去。(丫环下。)老爷寿诞刚过就有请,看来定有重要事情!

孙芙蓉 (沉思:我见知县眉目之间依稀是我儿金梁,若果是,真是双喜临门。转身对玉柱、芙莲道)柱儿、莲儿,你们先在此等一会儿,我随柳总管去见过知县就回来,我们再好好团聚!

姜芙莲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等候。婆婆、表叔,您二老可要早去早回呀!(四人同下。)

 

第 三 场 认 子

 

【幕起知县书房,柳赝村上。

柳赝村 (唱)难言之隐心中藏,

坐卧不宁起彷徨;

瞒过妻子瞒岳丈,

本愿一生不去想。

昨日依稀见老娘,

勾起旧事把心伤:

我原堂堂官二代,

作威作福本应该;

吃喝嫖赌显富态,

花天酒地舒胸怀;

贪污受贿不被逮,

杀人无事不管埋。

如今我却人何在?

心惊胆颤把命挨;

搜刮不够上司宰,

一旦钱少众罪来。

都恨老爸心太窄,

只顾自己展奇才;

得罪太师遭陷害,

家破人亡无处哀。

唉!越想越恨死老爸了,现在庞吉虽然谋反被斩,但他提拔的人还都在州县为官,势力仍然庞大呀!皇上平反了几起冤案,但老爸的冤案至今尚未见文平反。眼下孙妈妈几乎肯定就是老妈了,待我细细确认,再作打算!

(孙芙蓉、柳点德顶场上。)

柳点德 老爷,孙妈妈请到。

柳赝村 孙妈妈请进。柳总管,你先退下吧,把书房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柳点德 是。(关门,退下。)

柳赝村 孙妈妈请坐,您是如何流落至此的,能否细细讲来?

孙芙蓉 好,你仔细听来:

(唱)我本金陵孙氏后,

大家闺秀藏阁楼;

针黹女红凭巧手,

琴棋书画占鳌头。

二八始在陈家走,

夫君鸢森为民愁;

报国上书屡被扣,

得罪庞吉结冤仇;

一朝被污难争斗,

流放边关犹带羞;

途经江夏船破漏,

一家落水四处流;

我被冲上东岸口,

挣得性命思计谋;

为寻我儿强忍垢,

讨饭做活跑不休。

前年大雪奔波久,

饿倒河边命欲丢;

幸亏柳府总管救,

命延至今几春秋;

金梁玉柱天保佑,

使我母子再同舟!

柳赝村 您可知您儿金梁今年多大了?何年何月何日生?

孙芙蓉 我儿金梁今年正好三十岁,子丑年五月五日生。

柳赝村 您可知您儿金梁还有什么特征?

孙芙蓉 我儿金梁因是五月五日生,妨父害母!但我们夫妻舍不得抛弃他,就求得一破解之法:五月初九日九时九分,将其左脚小趾剁去一截,悬于门上,血涂门楣,即可免灾。故此,我儿金梁左脚小趾缺少一截!

柳赝村 (双膝跪下,抱住孙妈妈的双腿,大哭)娘啊,我苦命的娘啊!您受苦了!我就是您儿金梁呀!……

孙芙蓉 (赶紧抱住柳赝村的头,大哭)儿啊!我苦命的儿啊!我总算找到你了,死也瞑目了……

柳赝村 (激动地道)娘,您儿子如今当官了、有钱了,您老今后再也不用受苦了,就在此享福吧!

孙芙蓉 (激动地泪流满面)好!好!我的好儿子呀!娘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受呀!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娘受再多的苦也值呀!

(唱)欢天喜地认我儿,

从此不再泪滂沱;

庞吉已死息干戈,

国富家安人求和。

不求金银有多多,

不求当官有鸣锣;

但求子孙绕膝歌,

不枉一生念娑罗!

(丫环上,敲门。)

柳赝村 (不高兴地道)谁在敲门?

丫 环 老爷,夫人有请!

柳赝村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丫环下。)(柳赝村对孙芙蓉道)娘,您先等一会儿,我正要将这件大喜事告诉您儿媳,让她来拜见您!

孙芙蓉 (高兴地道)好!好!我等着!我的好儿子,你快去吧!(二人同下。)

 

第 四 场 密 谋

 

【幕起东厢,柳赝村、柳妩媸从上下场门上

柳赝村 (高兴地喊道)夫人,夫人!大喜,大喜!

柳妩媸 (气急败坏地样子)呸!祸从天降,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还大喜呢!喜个屁!

柳赝村 (似冷水浇顶)夫人,你这是何意?你还不知道……

柳妩媸 我只知道你那穷鬼老娘就是你的祸根!

柳赝村 (一愣)你怎么会知道我娘……

柳妩媸 (轻蔑地一笑)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过我!你做的什么事我不知道!

柳赝村 (有点恼火地道)你知道了更好!还不赶快去拜见我娘!

柳妩媸 (轻轻一哼)你在外面养的那几个小的,我懒得去管!可是这件事关系到身家性命,却由不得你!你想想,你父亲目前还是钦犯,你的身份一旦暴露……

柳赝村 (赶紧说道)夫人英明!夫人思虑周祥!可是……

柳妩媸 可是这是你亲娘,于情于理又不能不认,是么?

柳赝村 (急忙点头道)夫人英明!正是正是!

柳妩媸 这些年来,你把江夏县地皮都刮了三尺,眼红你的人多如牛毛,那些人巴不得你出事,好顶你的位子,他们无风还想掀起三尺浪;更兼那些刁民无事还天天进京上访!况且,你一直说你父母双亡,如今突然认了个娘,已是欺君;再一刨根,又是钦犯……

柳赝村 (深思道)夫人见教极是!可是我娘一向性格刚硬,当年我爹尚惧她三分!她忍辱苟活,就是为了能有机会为爹平反冤案!如今庞吉虽死,但他那一派势力仍然强大,我怎敢以卵击石!但是不认娘,娘岂能善罢甘休!

柳妩媸 你爹或许早就死了,你的身世只有你娘知道,况且你娘活着始终是个祸根!

(唱)官场残酷如战场,

势利浅薄胜暗娼!

为官为娼都一样,

只认银两不认娘!

为娼犹扮假面相,

为官全凭黑心肠;

有情有义口要讲,

尽忠尽孝身会装;

荣华富贵天天享,

勾心斗角日日忙!

优柔寡断大祸降,

一旦命丧后悔长!

你娘吃软不吃硬,你只需如此如此……

柳赝村 (痛苦满面,突然牙一咬)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仰天长叹)娘啊!别怪儿心狠,儿也是身不由己呀!

(唱)唤声娘,你莫把儿来怨!

养儿就是为了儿孙能当官:

威风八面人人见,

光宗耀祖在世间;

日进斗金人人羡,

荣华富贵代代传!

不当官,

谁愿跟前跟后转?

谁愿天天来送钱?

人世间,

无权无势受欺骗,

辛苦劳作备受煎;

忍气吞声水难咽,

贫穷低贱谁可怜!

唉,身吃皇粮,为国家捉拿钦犯,我这也是大义灭亲,为国尽忠呀!自古忠孝难两全,尽忠难尽孝!

(接唱)有心尽孝无力养,

无意尽忠诱惑长;

母子相对空惆怅,

不如儿贵母独亡;

强如母子都命丧,

更显母爱大无疆!

柳妩媸 (安慰道)常言道:“杀不得老子,坐不得龙床。”你要狠得下心肠,才能穿得上蟒袍!(二人同下)

 

第 五 场 变 故

 

【幕起知县书房,孙芙蓉上。

孙芙蓉 想想好儿媳,心里美滋滋!儿媳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只可惜太贪心了,到时我再好好劝劝她!

(唱)自古媳孝儿必贤,

从来家兴妇为坚;

相夫知耻立世间,

教子有仁行道宽;

持家勤俭无暑寒,

为亲和睦几悲欢。

妇女能顶半边天,

剩下一半手中牵;

古今多少人愚顽,

轻视妇女坠深渊;

多少家国安不安,

半在女子口中衔!

(柳赝村顶场上。)

柳赝村 (痛哭流涕,疾步上前向孙芙蓉双膝跪下)娘啊,孩儿有大难,将要满门抄斩!请娘相救!

孙芙蓉 (大惊失色)我的好儿啊!有何祸事?快快讲来,只要娘能帮上你忙,死也甘心!

柳赝村 (满心窃喜,但仍装作痛苦的样子)娘的身份已暴露,刚才州府行文命我捉拿娘归案,并限期查出金梁、玉柱的下落……

孙芙蓉 如今皇上圣明,庞吉被斩,已平反了不少冤案,你为何不趁此为你爹申冤?

柳赝村 孩儿无时无刻不在想为爹申冤,但庞吉虽死,他的势力仍然强大,圣上平反的几起冤案都是朝中有人。如今冤案如山,冤沉海底的比比皆是。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的地步,又怎敢轻举妄动!况且我的身份一旦暴露……

孙芙蓉 孩儿长大了,思虑周详!说的是!母亲一时情急,错怪你了!

(唱)本愿安享天伦乐,

霹雳晴空从天落;

家破报国冤屈多,

连累两儿受折磨;

老身命残何足惜,

子孙有为实不易;

鸢森多半已遭殃,

岂能再把儿来亡;

摧心裂肺肠寸断,

怨天怨地欺良善;

沉冤已深难抬头,

只盼我儿命无忧!

柳赝村 (心中大喜,但仍装作痛苦的样子)娘啊!儿怎能将您老送官,儿拼死也要陪您老一起逃亡!

孙芙蓉 傻孩子,娘已老了,死不足惜!岂能再连累你!这些年来,娘没有机会照顾你、教育你,娘心中惭愧呀!能见到你安然无恙,娘已经心满意足了!

柳赝村 (面有惭色)娘,您老认出我,可有旁人知道!

孙芙蓉 儿啊!娘也曾是诰命夫人,这样的大事,岂能对旁人透露半点!你放心,此事绝对没有一个人知道!

柳赝村 (放心地大哭)娘啊!我苦命的娘啊!您这些年来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能忍心……

孙芙蓉 孩儿啊!你别再有妇人之仁了!把娘送官,你立功一件,可官升一级;娘就说金梁已死,玉柱丢失,如此,又绝后患,你可安心做官!今后少贪多让,除恶扬善,为子孙积些阴德,娘也就含笑九泉了!

柳赝村 (泪流满面,向孙芙蓉磕了三个响头)儿谨记娘的教诲,终生不忘!(柳赝村起来,擦干眼泪,转身喊道)柳点德……

柳点德 (从上场门跑来,躬身而立)老爷!

柳赝村 我已访查得实,孙妈妈系朝廷钦犯,择日我要亲自押送进京!你把她带入死牢,但要好生款待,不得有丝毫损伤,否则,连你窝藏钦犯的罪名一起算!

柳点德 (急忙跪下叩首)谢老爷恩典!小人的命全仗老爷所赐!今后对老爷一定唯命是从!

(柳点德带孙芙蓉从下场门下,柳赝村从上场门下。)

 

第 六 场 兄 弟

 

【幕起江夏县大牢,姜玉柱上场。

姜玉柱 晴天霹雳,母亲被押!我急忙赶来鸣冤,却被柳知县一口认定是精神病!暂押在此,等几日就要送往精神病院!真是荒唐呀……

(柳赝村顶场上,两狱卒跟随,一狱卒手提一篮,内放酒菜。众人走至牢房门口)

柳赝村 打开。(一狱卒把牢门打开,一狱卒把酒菜放好。)

柳赝村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看看姜秀才是否真的疯了。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两狱卒下。柳赝村示意姜玉柱坐下,倒了两杯酒,端杯在手。)

柳赝村 姜秀才,来,我先敬你一杯!

姜玉柱 (端杯在手,困惑地看着柳赝村)柳知县,您这是何意?

柳赝村 (先一饮而尽,微微一笑)你一大早,衣衫不整地跑到县衙,要认钦犯为母,还要让我上报伸冤,你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姜玉柱 (一饮而尽,轻轻一哼)柳知县早已闻名,恐怕我没有进献,你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我是精神病,轻轻就把此事推过去了,是吧?

柳赝村 传闻不可信!你对我成见太深了!你我素无交往,我不怪你。(起身)

(唱)流言蜚语胜刀枪,

你认钦犯把命丧;

说你有病实救你,

从长计议路才畅!

(对姜玉柱道)你是本县大才子,迟早定会高中。你若有什么冤屈,不可人前乱说!只对我说,我定相帮。

姜玉柱 我父姓陈,讳鸢森;原本兵部尚书,后受庞吉构陷,家破人亡。我侥幸逃命在此,隐姓埋名,本想考取功名,再为父鸣冤!如今庞吉已死,昨日我们母子相认,我不等了,要上访鸣冤!(起身)

(唱)我本也算官二代,

父严母慈兄弟亲;

一心只想退辽夏,

建功立业众人钦。

父亲忠君思报国,

得罪庞吉落陷坑;

流放途中我坠水,

死去活来命已更。

常与妻儿谈此事,

惟愿平淡过一生;

奈何底层难立命,

风雨偏打苦行人;

青灯古佛虚空意,

无花无果无红尘;

一心苦读不为己,

考取功名把冤伸。

如今被诬精神病,

黑白混淆难辨真;

父兄不知何处去?

搅乱心绪不知春。

柳赝村 你还有个哥哥,你可认得他了?可记得他有什么特征?

姜玉柱 当初我被姜老爹所救,已经昏迷,不知哥哥是否活命!我小时候和哥哥经常在一起玩耍,知道哥哥左脚小趾缺少一截!

柳赝村 你的脐下一寸有颗绿豆大的红痣,是吗?

姜玉柱 (惊讶地抬头看着柳赝村)你?

柳赝村 你六岁时,大雪天和你哥哥一起在后花园玩耍,哥哥逗你吃凌锥,害得你被母亲打了一顿,拉了三天的肚子!但是,你硬是没有说一句哥哥的坏话!

姜玉柱 (急忙道)还有我七岁时,我和金梁哥哥月下捉蟋蟀,妈妈派人到处找,我们手拉手躲在竹林里,又紧张又刺激……

柳赝村 (缓缓地道)不错,我就是金梁!

姜玉柱 (大喜,向前抱住了柳赝村,道)哥哥,想死我了!你吃得太胖了,变得我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柳赝村 你也变得我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姜玉柱 (敬了柳赝村一杯酒,激动地起身,走了一个圆场)

(唱)兄弟情深深似海,

往事历历在眼前:

读书骑射同相乐,

春花秋月无心观;

寒来暑往不怕苦,

凌烟阁上慕前贤;

热血滚滚丹心铸,

齐笑新亭泪空弹。

阴晴变幻快如电,

光阴虚掷二十年;

豪情壮志消磨尽,

惟余兄弟忆旧言!

(姜玉柱坐下,倒了两杯酒,叹了一口气,自己先一饮而尽)

柳赝村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

(唱)提起旧事怎能忘!

不愿面对把心伤!

度尽劫波余情在,

兄弟相逢意更长;

生前不食五鼎肉,

死后空有人烧香!

如今你已才满腹,

我有银两再相助;

你当高官须清廉,

保我家族有去处;

倘若父亲仍在位,

何苦走这冤枉路!

姜玉柱 哥哥,你现在正好可以为父申冤了!

柳赝村 弟弟,你才高八斗,为何始终考不上进士?还不是因为你上无关系,下又打不通关节!庞吉为什么能诬陷那么多忠臣良将?还不是因为那些皇亲国戚需要奸臣去把天下的好处都化为己有!谁当忠臣,谁就得死!没有庞吉,还会有张吉、王吉……

姜玉柱 (吃惊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庞吉虽死,这些利益集团还在;那些被平反了的冤案,都是当时的利益集团被瓦解重组了,无人再去维护了?这样下去,我大宋怎能万世昌盛?

柳赝村 正是!他们只要自己风流快活,哪管你国破家亡!为什么我大宋要对辽、西夏称臣?只要不打仗,他们能花天酒地,当孙子都行!

姜玉柱 (正色道)那么你是不打算为父申冤了?

柳赝村 (恳切地道)不是不打算,而是时机未到!我现在钱虽不多、关系虽不厚,但替你打通关节,贡举进京还是可以的。以你之才,考个大官,易如反掌,到时再为父亲伸冤,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姜玉柱 (叹气道)这倒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那么,你把母亲放了吧!

柳赝村 不行!母亲是钦犯,我已上报;况且,母亲又不该死罪!只要母亲不说,你我容貌变化已大,无人知晓底细;等二年,你高中了,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姜玉柱 (冷冷地道)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个官位!

柳赝村 不错!不当官,我只是一个小财主的女婿,到处被人吃拿卡要,早就变成穷光蛋了,被别人当作蚂蚁一样捏死,也无人过问。你看那些大户人家,哪个不是杀人放火慢慢聚敛成财的,我又没有那个狠心!在官场,我只是个捐班,科班的又瞧不起我;只能捞钱去送,胆颤心惊的,说不定哪天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被杀灭口。就指望你能考上大官,哥哥就有出头之日了!

姜玉柱 (叹了口气)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再去坐牢,只怕熬不过去了!到那时,你我纵当上了大官,又有何用!

柳赝村 (急切地道)我会倾家荡产,打点上下,让母亲在牢中不会受一点委屈!

姜玉柱 (冷冷地道)天牢你能上下打点,你就是巡抚而不是知县了!别再骗人了,我现在就要上诉鸣冤!

柳赝村 (叹了口气)你这是以卵击石,非但救不了母亲,还会把全家性命搭上!

姜玉柱 (愤愤地道)我不怕!

柳赝村 (愤愤地道)我怕!我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即使我不犯死罪,那些知府们也怕我供出他们的贪赃,杀我灭口,伪装成车祸或者是我自杀的样子;到时谁来替我鸣冤报仇?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出去乱跑!

姜玉柱 (轻轻一笑)恐怕这就是你说我是精神病的真正原因吧!这样你好杀人灭口!

柳赝村 这确实是其中原因之一。我们也确实把一些不听话的上访者送到精神病院,然后让其病死,或者派杀手装疯进去将其打死。不过,你是我亲弟弟,我不会杀你的,只要父亲的冤案一平反,我就会放你出来。

姜玉柱 (冷冷地笑道)如果父亲的冤案平反不了呢?

柳赝村 (厉声道)那你就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吧!(等了一会儿,柳赝村又用缓和的语气道)弟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像你这样做的!同样,如果你有我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兄弟,就是你是另一个真实的我,我是另一个真实的你!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理解我,我们从长计议!我也是为你好!

(柳赝村、姜玉柱从上下场门下)

 

第 七 场 认 子

 

【幕起,陈鸢森扮一算命先生上场。

陈鸢森 (唱)二十年来辨是非,

沉冤已伸谢皇恩;

当初几次欲被害,

多亏老友包大人。

官复原职赐宝剑,

代天巡视一路尘;

国泰家富人争利,

民风已浑官尽昏;

有心无力身已老,

徒见江山落叶纷。

我乃钦差大臣陈鸢森,一路巡查,斩了不少贪官;可是,这贪官却是越斩越多,令我心寒哪……

(接唱)昨日巡至江夏界,

遇一女子倒路边;

遍体鳞伤几欲毙,

询问乃知是芙莲;

前去知府告知县,

乱棒轰出骂疯癫:

当官都为民作主,

还有谁会来送钱?!

想那江夏知县,将芙蓉、柱儿关押,既不用刑也不审问,有违常理,定有蹊跷。如今世风浇薄、人心乖戾,人们如行尸走肉,不问苍生问鬼神,大师盛行;待我装扮成算命先生,一探究竟。(下)

(柳赝村上场,在后花园散步)

柳赝村 (唱)心内有结难以解,

珍馐美馔不知味;

后花园里觅闲心,

一路香风人欲醉。

真正世事难料呀,母亲、兄弟都还在,本该大喜团圆,可是……

(墙外传来声音:铁口神断,仕途人命;陈抟亲传,逢凶化吉……)

柳赝村 (高声喊道)柳总管。(柳点德顶场上)

柳点德 老爷……

柳赝村 外面有一神算大师,你赶紧将他请到此处!

柳点德 是。(下)

(陈鸢森、柳点德顶场上)

柳点德 老爷,大师请到。

柳赝村 (一见陈鸢森面貌,心内大吃一惊,却不动声色地道)大师请坐。柳总管,你先退下吧!

柳点德 是。(下)

柳赝村 大师,下官仕途如何?借您铁口。

陈鸢森 (仔细端详了柳赝村一会儿)看大人方面大耳,定当富贵终身;然而,大人眼无定睛、鼻无直柱、脸无正框、口无方齿,只可泰山治鬼,不可人间治人。

柳赝村 请大师明示。

陈鸢森 以大人面相来看,大人聪明伶俐、心思缜密,定当出身富贵,后遭劫难,辛苦辗转,终至今位。然而,大人倘若清苦一生,发奋学问,定可名传后世,故曰只可泰山治鬼;倘若钻营富贵,强攀高位,定有牢狱之灾、杀身之祸,故曰不可人间治人!

柳赝村 (长身而起)请问大师,我已富贵,想攀高位,可否能行?

陈鸢森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大人印堂发黑、满脸晦暗!现在即有牢狱之灾、杀身之祸!

柳赝村 (大吃一惊)请教大师,可有解救之法?

陈鸢森 大人倘若诚心请教,可将身世细细道来,看你命里贵人在何处?

柳赝村 (暗思:看大师面貌,极似老爸!其神情态势颇有威严正气,不似江湖中人,倒有官场清高之相;近日闻得一刚被平反的京官,名姓尚未打听出来,御赐钦差大臣,由京城直奔江夏县而来,一路斩杀不少贪官,令人害怕!倘若大师就是钦差大臣所扮?倘若老爸忽然成了钦差大臣?老妈刚被押,弟弟就来,如今大师又算得这么准……哪有这么多的巧合?赌一赌,不然,真要命丧!即使赌错了,也可将算命先生悄悄杀了,以绝后患!轻轻一笑道)大师,您可仔细听好了:

(唱)我本堂堂官二代,

父亲姓陈讳鸢森;

忠君报国为民请,

得罪奸臣几丧身;

流放边疆至江夏,

一家落水我失魂。

幸亏员外柳氏救,

更名改姓误红尘;

常见贫穷无活命,

学会钻营赚金银。

昨日认得母与弟,

尽忠尽孝难于心!

陈鸢森 (心内大吃一惊:怪不得一见面,我见其眉目之间依稀是我儿金梁;倘是我儿,他也应当能认出我了。蹊跷原来就在这!我确认一下,先父子相认再说。)我就是陈鸢森,你是金梁我儿吗?可有什么特征?

柳赝村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大人,想死孩儿了!我的左脚小趾缺少一截。

陈鸢森 (抱住柳赝村,老泪纵横)你真是我儿金梁!苍天有眼哪!

柳赝村 (站起,擦干眼泪,高兴地道)父亲,我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想为您申冤,只是京城无人哪!现在好了,您还健在,庞吉已死,您的那些老朋友、老关系,能找到一个就行了!那可都是京官呀!

陈鸢森 (暗思:皇帝赐我钦差大臣,我就直奔江夏而来;昨日到知府,驿报才到一周;按惯例,各县每月月底至知府汇报工作,在会上传达驿报信息。听我儿的意思,我被平反的驿报尚未传达到县。近日查访,江夏县民怨沸腾,让我再试他一试)唉,这些年来,我也曾找过一些朋友,可是他们畏惧庞吉实力,要么推三阻四,要么就是避而不见!

柳赝村 父亲,现在庞吉已死;包大人有太后做后盾,一手遮天哪!您去找他,定可平反!

陈鸢森 我和包大人只是同僚之义,并无深交。

柳赝村 只要认识就行,您要天天缠着他!您不去找他,他又不求您办事,还能来找您?!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您的儿子、孙子们想想呀!

陈鸢森 (叹了口气)是呀!我现在都是有孙子的人了!

柳赝村 父亲,明天我就送您去找包大人!只要您一平反,我们全家就可团聚了!母亲和弟弟这些年的苦也就没有白受呀!

陈鸢森 (仰天长叹)苦了你们呀!好,就依你。

柳点德 (顶场上)老爷,中军大人到!说是钦差大臣随后就到!

柳赝村 (慌张地对陈鸢森道)父亲,您老千万别动!钦差大臣来了,我得赶紧过去!

陈鸢森 (微微一笑)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中军大人是我的旧相识,我正好可以申冤!

柳赝村 (沉思了一下)也好。(三人同下)

 

第 八 场 大 堂

 

【幕起江夏县衙大堂,尚方宝剑高悬,陈鸢森着朝服端坐堂上,中军及众衙役侍立两旁,柳赝村跪在堂下。

陈鸢森 柳赝村,你我虽是父子,但现在是公堂之上,我不敢忘吾皇圣恩,只能先公后私了。

柳赝村 父亲大人,都是我利欲熏心,不知您老已被平反,悔不该把母亲、弟弟关押……

陈鸢森 吃皇粮,受皇恩,为皇上办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你将孙芙蓉、姜玉柱关押,那是依法办事,何错之有?

柳赝村 (吃惊地问道)您我父子相逢,本是天大之喜,那您为何不让一家子团圆,共叙天伦之乐,还要来审问我?

陈鸢森 (气愤地道)你搜刮民财、贪污受贿,搞得民怨沸腾,我不审问你,岂不辜负圣恩?

柳赝村 (轻轻一笑道)父亲大人,您老脱离官场这些年,现在的官场都是这样子的,您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呀!我若不贪不送不巴结,哪能当上这个官呀!

(唱)天生皇家享富贵,

天生官家来护卫;

天生穷人本受罪,

天生贪官去受贿。

一人富裕万人穷,

人人都富谁当匪?

人不为己天诛灭,

男盗女娼不后悔。

清官最是没人性,

六亲不认没肝肺;

孑孑独立无朋党,

一旦被诬变鬼魅;

九族受累谁去哀?

任人笑骂空流泪!

包拯斩侄忘恩义,

若无太后命早废!

陈鸢森 (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已经被金钱至上的利己主义思想洗脑了呀,你可知道:

(唱)万物生长靠太阳,

皇朝奢华靠民养;

人民如父谁去想?

焚林而猎把谁伤?

父母恩深如海洋,

总在眼前已寻常;

子孙常恨父不强,

不去报恩总怨娘。

贪官污吏傻模样,

缘木求鱼睡不香;

一旦失身入牢房,

后悔荣华不曾享,

后悔敛财替人藏;

一生辛苦一生忙,

却为他人作嫁衣裳。

谨记皇恩多浩荡,

为官清廉心不慌;

算算身前身后账,

始知守法智慧长。

柳赝村 (急忙道)我也想当清官呀!可是,当清官更需要有过硬的后台呀!我若有太后撑腰,也会当包大人那样的清官!否则,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诬叛国,满门抄斩!看看您的下场就知道了!

陈鸢森 (轻轻一笑道)像你这种自私成性的人,真有那样的后台,不知会飞扬跋扈到什么地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还会当清官去为民?!你们这种自利的家伙,只要一犯错,总会找各种借口把责任推给别人;怨天怨地怨父母,就是不怨自己心术不正!

柳赝村 (低声道)父亲,我不是去怨谁!倘若您老一直是兵部尚书,我也不会去贪污这几个小钱!可是我现在不得不在基层摸爬滚打、到处钻营,那心里苦呀,您老是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呀!

陈鸢森 (叹了一口气道)讲着讲着,就怨到我了!我承认,我对你们母子确实有亏欠!不过,你搜刮民财、贪污受贿,已是罪不容赦!而你的徇私枉法,更是天理难容!你可曾想过,那可怜的甄克莲呀!

(唱)二八女子貌如花,

温良贤淑人人夸;

随父劳作恶徒见,

强奸致死丢路面;

其父阻挡被打昏,

醒来悔恨生为人!

心肝俱裂来报案,

反被诬陷要问斩!

我问你,那恶徒钱得胜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你就反诬甄克莲引诱,其父设局图财害命,钱得胜正当防卫;继而将甄克莲之父打入死牢!这等丧尽天良、颠倒黑白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这都是我教的吗?

柳赝村 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呀!已经可以买通知府了!那钱得胜财大气粗,黑白两道通吃!在基层,我官卑位微,若不收银子不枉法,等他们买通知府,再用刁民绑架民意上访诬告,我不仅官位难保,而且有性命之忧呀!您老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比比皆是呀!

(唱)不怕下属拼命告,

就怕上司来下套;

不怕穷人把事闹,

就怕富人是黑道。

凡事先把上司犒,

黑道更是不能恼;

管他百姓好不好,

任你逍遥任你咬。

陈鸢森 (叹道)柳赝村,你幼遭大难,全是奸臣枉法所为;你当官后,本当痛恨奸臣,帮助像你自己这样的人不再受冤屈,为民做主才是呀!可叹你反而认贼作父,变本加厉!你可知道,倘若人人都能清正廉明,那奸臣哪有容身之处?

(唱)一花独放不是春,

万花绽放香红尘;

人人若都为自己,

雾霾漫天日昏昏!

柳赝村 父亲大人,我就是因为看到您清正廉明、一心为民,却是那样的下场;而贪官污吏都是吃喝嫖赌、享乐自在,才愤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呀!您想想,社会财富就好比一块蛋糕,就那么大,虽然是大家共同劳动所得,但是倘若人人平均分,大家都过穷苦的日子呀!有的人就想坑蒙拐骗、不劳而获,恨不能全部都由自己享用!其他人都饿死与他何干!您不去争,有人去争呀!

(唱)蛋糕就一块,

拼抢靠忘恩;

思想先搞乱,

利益才纷分;

趁机先致富,

享乐集自身;

幸福我一个,

痛苦十亿人。

陈鸢森 (痛心地道)圣人曰:“鸟兽不可与同群”。我问你,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玩乐这些低级的享受吗?生活,就是将生命中的活的能量奉献出来,发光、发热,照亮了别人,温暖着自己;否则,这些活的能量就会死去,冻死自己。你看看,你现在满心的阴暗潮湿,活得连禽兽也不如呀!

柳赝村 (低声道)父亲,这些大道理您二十年前就教过我了!可是,您看看现实……

陈鸢森 大道理?!人们往往经历过很多痛苦,才能明白一些大道理;当你不明白那些大道理时,往往认为那是假大空!其实,大道理是众多前人无数的经验教训总结后才发现的,它始终在那儿,不明白,是因为你看问题角度太小!对大道理视而不见,必然会走很多弯路,甚至沉沦下去!你沉沦到这样以耻为荣的地步,让我痛心哪!

(唱)花,

不是因为有人呵护,

才散发芬芳;

不是因为有人遗弃,

就去枯黄。

生命的清香,

是一点一点的风霜,

沉淀成了坚实的脊梁,

才会有自由地怒放,

华美而又悠长!

柳赝村 (低声道)父亲大人,我知道错了!如果一直有您的教诲,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现在好了,有您老在,我今后一定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

陈鸢森 (叹了一口气道)你犯下了这滔天大罪,现在才知道错了,已经晚了!(痛苦地道)中军,请尚方宝剑!

柳赝村 (急忙道)父亲!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呀!现在比我还贪、还坏的人比比皆是呀!您杀也杀不尽呀!您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中 军 (跪下求情道)大人,现在的贪官确实是“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大公子在官场算是比较好的了,您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陈鸢森 (痛心地道)历史上那些国家的灭亡,都是因为不能够除恶务尽呀!一旦奸臣得道,往往会把忠臣赶尽杀绝;因为他们做了坏事,即使忠臣们原谅他们了,他们也会以自己心思去揣摩,绝不会去原谅像自己那样的人,更不会相信忠臣们真的原谅他们了,只是认为忠臣们没有实力将他们杀掉!所以他们一旦得势,都是除善务尽,最后,国家都葬送在他们手里!

中 军 大人,人们常说以德报怨,对于陷害过自己的人尚且以德来报!何况您的亲生儿子呢?

陈鸢森 以德报怨,误了多少无知的人呀!孔圣人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每当忠臣得势时,就有人说要以德报怨,对奸臣宽容;当那些迂腐的忠臣这样做,留下了奸臣,一旦奸臣们得势,就除善务尽,闹得国家灭亡!为何没人让奸臣们以德报怨?奸臣们听吗?以德报怨,毁了多少忠臣!毁了多少朝廷!于公于私,我上不能辜负圣恩,下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快请尚方宝剑!

柳赝村 (急忙道)父亲大人!既然您要杀我,于公于私,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与母亲、弟弟刚刚相认,临死之前,我想与他们告别一下,这总该可以了吧!

中 军 (急忙道)大人,大公子的请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陈鸢森 (缓缓地道)好吧。(对衙役道)去把孙芙蓉、姜玉柱请来。

衙 役 是。(下)

陈鸢森 中军请起。(中军起身,侍立在旁)中军呀,不要妄想奸恶之徒会良心发现、不做坏事,只有不断抑恶扬善,才会天下大美!不除恶务尽,终将养虎为患、腥臭熏天!一个人只有不断向善,才不会误入歧途;不断地追求美,才能够心中始终阳光。

衙 役 (带领孙芙蓉、姜玉柱顶场上)大人,夫人、公子请到。

(陈鸢森、孙芙蓉、姜玉柱互相认过,孙芙蓉、姜玉柱在旁边坐下)

柳赝村 (爬到孙芙蓉面前,痛哭流涕道)母亲大人,孩儿不孝!让您老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孩儿这些年没有您的教诲,走上了邪路,如今悔之晚矣!父亲依法办事要杀我,孩儿心甘情愿地伏法。只是不能再孝顺您老人家了,让孩儿心里好痛呀!我死后,您老要把您的两个孙子教育好,让他们以后当个清官,不要再走上邪路了……

孙芙蓉 (大吃一惊,老泪纵横,走到堂前跪下;姜玉柱跟着跪下,中军、众衙役也跟着跪下。孙芙蓉道)钦差大人,梁儿禽兽不如,你依法办事,我也不敢阻拦!只是我大宋如今的官二代、富二代们犯的罪往往罄竹难书,一旦朝中有人替他们求情,就会免他们死罪,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梁儿犯的罪与他们相比,微不足道。我也不敢向你求情,你就看在你的两个孙儿的面上,免了梁儿的死罪吧!

众 人 (齐声道)请大人开恩,以体现上天好生之德!

陈鸢森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何尝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是谁又能想到那甄克莲和她的家人!谁又能对她说上天的好生之德!你看看那些官二代、富二代们哪个改过自新了?!出来后更加变本加厉地为非作歹了!夫人哪,你这些年受的苦都是为了什么呀?!

孙芙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老爷,大厦将倾,非独木所能支!只要这世上存有利益之争,就会有杀不尽的贪官、写不完的罪恶!梁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我也是难辞其咎呀!梁儿犯罪,定要革职查办;但是,你若执意杀他,就连老身一起杀了吧!免得我再呼吸这肮脏的空气!

陈鸢森 (正色道)夫人,你一向懂法明理,最恨贪腐。不杀这小畜生,不足以平民愤!待我杀了他,再向圣上请罪!

孙芙蓉 (正色道)钦差大人!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被庞吉构陷吗?

陈鸢森 那是因为庞吉结党营私,我一心为公,挡他的路!

孙芙蓉 你当年被诬叛国,本当诛灭九族,为何圣上只判了你全家流放边疆?

陈鸢森 那是因为包大人暗中为我鸣冤。

孙芙蓉 庞吉再构陷你,你的案子也是由圣上亲判!圣上若认定你叛国,理当灭你九族;若认定你没有叛国,理当无罪释放!为何却判了个不明不白的糊涂案?

陈鸢森 那是因为圣上虽受蒙蔽,但是还没有完全相信庞吉!

孙芙蓉 你错了!那是因为你不能像奸臣那样表面上都听圣上的!你自以为忠臣,犯颜上谏,诛贪惩腐,收买人心,行擅杀之事,博清廉之名!哪个皇上喜欢这样的臣子?!“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现在你一路来,又行擅杀之事,博清廉之名!你眼里还有圣上吗?

陈鸢森 (急忙站了起来,颤声道)夫人,不可乱说!我的忠心,苍天可鉴!

孙芙蓉 好,既然你心中还有圣上,你把我儿金梁革职查办,押解进京;杀与不杀,恭请圣裁!

陈鸢森 (无奈地道)好吧,就依你之见。

(唱)自古忠臣最难当,

没有明君空彷徨;

自古明君最难当,

没有忠臣国要亡。

臣择君来君择臣,

大奸似忠实难分;

君择臣来臣择君,

大昏似精乱乾坤。

(众人下)

 

第 九 场 尾 声

 

【幕起江夏县一私塾院内,陈鸢森扮一私塾先生上场。

陈鸢森 赖吾皇圣恩,金梁那小畜生被判刑三年,现已入狱快一年了;玉柱我儿秋试得中一甲第十名,自请外放,现任江夏县知县;我已心灰意冷,告老还乡,现在办个私塾,希望能好好教些孩子。

(唱)天地有生灭,

时光几瞬间;

东西无异体,

昼夜本同颜。

名利长余恨,

是非空露奸;

人人虽看见,

事事却愚顽;

黑洞成中柱,

明星变外斑;

银河一芥子,

何必数青山。

(陈鸢森下)

(全剧终)

 

附:

 

我与彭全友及《双认子》的由来

 

我与彭全友的相识,是在199712月下旬;那是我大学毕业,刚刚到凤台县关店乡政府上班的第三天。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那时天已经很冷了,我从乡政府家属南院的住处到乡政府食堂吃饭,走到乡政府大门前,看见一个人拿着刷子在乡政府院墙上写宣传标语。我看了几分钟,对他说:“现在像您这样能亲自写这样的大字,而且写得很不错的人已经不多了!”他看了我一眼,笑笑:“像你这么年轻也懂得字?”我说:“我的字写得很丑,但是,我能认得一点字,大学时我曾经练过两个星期的颜体字,所以,我能看出您写的字有颜体字的骨架。”他笑笑说“我写的不是颜体字。”然后他继续写字,我就去吃饭了。事后经过询问,我才知道,他叫彭全友,是乡文化站站长;在基层工作一辈子了,经验丰富、点子多、方法全,以前的乡镇领导干工作都很重用他,曾经很红的。后来,我们关系很好时,我说起我们刚见面时的情景,他说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他说他一开始练的是柳体字,后来有人说他的字站不起来,他就专门练了两年的颜体字。

当时我们只是一般的同事,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后来,我们搬到了一个院子住,话才渐渐的多了。这主要是因为我骨子里确实有点清高,不愿意沉沦下去,乡村干部很多人都说我傲;而彭全友是一个文化人,毕竟我们共同语言多些。

我和彭全友成为莫逆之交,是源于他的受打击。大概在2000年左右,全国事业单位改革,当时我们县规定,每个乡镇文化站只能保留一个人,其余的人下岗。之前的企业下岗潮中,我们就听说有年龄大的下岗后没有生活门路自杀的,在当时关店乡歌舞厅就有下岗女工卖淫的,虽然这是极个别的现象。所以说,对于当时思想没有解放的人来说,竞争上岗,是很残酷而又现实的。当时关店乡文化站有3个人竞争上岗,彭全友笔试、面试均第一,考核合格。那时文化站的财权属于乡政府,必须有乡镇领导签字同意才能上岗。时任的乡党委书记刘彦春就是不签字,彭全友就是不能够上岗,后来,工资也停发了一段时间。彭全友与刘彦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当时的社会风气使得领导们并不在意工作,彭全友没有及时转变观念,不能阿附领导,对领导的有些工作常常指出其不足,日积月累,领导对其有所忌恨;而且,打击彭全友,也会使全乡的所有干部再也不敢吭声了。当时刘彦春通过各种手段,竭力在政治上孤立、思想上打垮、名声上搞臭、生活上断钱等对彭全友进行打击。在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除了我和刘辉(我的一个同事)外,在公开场合,没人敢和彭全友说话,更没人敢和他走在一起。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开例会(我们当时每周二、五,全体乡干部政治学习),彭全友刚坐在一条长凳上,其他的人纷纷站起,到另外的凳子上去了,一排可以坐十来个人的凳子立刻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我当时坐在后面,于是故意走到彭全友身边坐下;开会时,刘彦春用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和他对视了几下,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在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每每看到彭全友那孤独而又瘦小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我常常感到心酸不已。当时,我和刘辉及彭全友几乎天天晚上叙话到十一、二点,有时候都到了凌晨一、二点才各自休息。渐渐地,我们无话不谈,成了莫逆之交。渐渐地,我了解到:彭全友老家是桂集镇白塘村的,其父和舅舅原来都是地下党,其父后来当了国民党的白塘乡乡长,在解放前夕(大概是1948年)被地下党暗杀了,当时,彭全友三岁;解放后,彭全友因为家庭成份高,在当地受歧视,常年在外唱大鼓书、算命、唱戏等谋生;其妻因受不了,改嫁了;1970年代末,彭全友被抽到县文化馆写剧本,于1980年代初招聘到乡镇文化站工作,并再婚。有人曾经对我说:“彭全友有那样的经历,他对社会是心里怀恨的。”后来,我专门问过彭全友,他笑道:“在那个时代,又不是专门针对你一个人,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是当时的政策,有什么好恨的!倒是现在,全凭个子大,一点都不讲理,还不如那时候。”有人还对我说过:“彭全友是江湖中人,你对他十条好,有一条不好,他都会恨你。”我也专门问过他,他也笑道:“我是对事不对人,不像他们对人不对事;所以,他们不可能理解我,才会那么说。”

后来,彭全友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当时的县委副书记,通过调节,彭全友办理了病退手续,于是,双方都有了台阶下。

通过这件事后,彭全友不想在关店乡终老了,攒了几年的工资,彭全友在白塘老家盖了三间瓦房,打算等几年搬回去住。在此期间,我常常劝彭全友:“人活着需要有个目标,哪怕是虚假的也好,否则,你会感到没意思的;你现在在关店乡,又没有几个人可以叙话的,你以前写过剧本,不如把你自己的经历写个剧本,至少有个捉摸,人不急!”于是,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写成了《双认子》。当时,我看后说:“文似看山不喜平,你这个剧本太平了:一是人物性格太平了,没有反映出复杂的人性,也没有通过人物反映出社会背景;二是情节太平了,没有起伏变化,没有高潮。”他说:“你按照你的想法改一下,然后我们再对照,综合一下。”在关店乡,我改编了第一场,后来,我到了县新农办,直到彭全友去世,才改到第三场。

我到县新农办工作,可以说全是彭全友的功劳。2006年,县委办要从全县进入到公务员队伍中的大学生中选调一名工作人员,我的成绩全县第一名。当时我的一位领导对我说,你赶紧去找人吧,否则你还是进不去的。我的亲戚朋友没有当官的,于是,我找到了彭全友和在省检察院工作的一位老师,虽然他们都非常帮忙,竭力利用自己的关系(这使我至今仍然非常感激他们),但是我还是没有进入县委办。其后,借此为契机,彭全友把他所能找到的关系都找了,最后,我在200710月份借调到县新农办工作。在新农办,我利用工作之余,把彭全友所写的《双认子》打印了出来,电子版我一直留着,后来发到了我的博客保存。

20095月初,彭全友患癌症去世。20095月下旬,刘彦春因贪腐被双规。

2011年,我将《双认子》改到了第七场,后来,写到第八场——兄弟,我每每肝肠欲断,再也写不下去了。我认为,我无法完成对《双认子》的改编了。

现在,在杭州,我有一个安静的地点、一个安静的时间和一颗安静的心,终于安安静静地把《双认子》情节重新构思、改编,完成了多年的夙愿!

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有很多人需要感激的,特别是彭全友和陆家选,虽然他们都已经去世了!我是怀着感恩的心来写《双认子》的!我也是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生活的!有一件事,我至今仍记得非常清楚:2001年的一个夏天,我从乡政府坐公交车回家,在关店乡蔡庄村路口上来两个人,他们坐在我的旁边,一路上叙了大量的社会不公平现象,特别举了一个例子,说是乡政府有个安徽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有能力、素质高,就是因为家里没钱送礼,被卡得什么都没有!现在社会真是一点理都不讲。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静静地坐在他们旁边听了一路,在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他们的,因为当时乡村干部几乎没有人说我好的,他们却把我夸成了一朵花,令我惭愧!同时还令我感到,公道毕竟还在人心!我曾经对某些人说过,我再怎么做,也不会变成像你们这样的垃圾!追求美,是我心始终阳光的源泉!

我还要感谢刘彦春,他使我一进入乡政府工作,就断绝了在仕途钻营的念头,从而使我在关店乡政府工作的十年里,看了大量的书,包括《资本论》,这为我现在能写《双认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专门买了一套《资本论》,仔细看了几遍,我认为《资本论》最伟大的意义在于——在人类历史进程中,它颠覆了人们的观念:是穷人养活了富人,劳动者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和源泉!在其之前,人们的观念是:富人养活了穷人,奴隶主、封建主、资本家等食利者是社会前进的动力和源泉!我是一个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者,虽然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入上党!但我始终以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

20141125日胡立利写于杭州)

 

双 认 子 原 著

编剧 彭全友

 

人 物 表

万 岁 宋朝仁宗皇帝

中 军

内侍臣

包 公 龙图阁大学士

陈俊章 兵部尚书

孙云英 陈俊章之妻

彦留春 江夏县知县(陈俊章长子)

彦秀英 彦留春之妻

颜 德 江夏县府总管

姜玉柱 秀才(陈俊章次子)

姜秀娟 姜玉柱之妻

衙 役 若干人

轿 夫 若干人

 

第 一 场 金 殿

(幕起金殿)

【万岁随内侍上。

万 岁 内侍,摆驾。

(唱)金钟响鼓乐鸣升平景象,

八宝殿走来我无忧的君王;

定乾坤谋韬略功在贤相,

守郡县众官吏治民有方;

官清廉民安乐万家欢畅,

坐君位已数载国运泰昌;

今日里逢早朝孤把殿上,

却原来众文武已到朝房。

内侍,圣旨下,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朝散。

内 侍 圣旨下,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朝散。

包 公 随旨上殿:

(唱)皇王圣旨下龙庭,

朝房内惊动我包文拯;

撩袍端带京殿上……

参见万岁臣的主公。

参见万岁万万岁!

万 岁 免礼平身。

包 公 谢主隆恩。

万 岁 赐坐。

包 公 谢坐了。

万 岁 包爱卿有何本奏?

包 公 臣奉旨查出了三关副统将刘文俊克扣军饷和私通北番一案。

万 岁 刘文俊现在何处?

包 公 已将刘文俊押回京城交给刑部审理了。臣还有一案禀明。

万 岁 讲。

包 公 十五年前陈俊章私通番邦一案已然查明,实属刘文俊栽赃,现有奏折一份。

万 岁 呈上。

【包公奉折,万岁接折看。

万 岁 唉呀!包爱卿,孤的陈爱卿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朕真冤枉他了哇!

包 公 启禀万岁,臣在回京的途中,巧遇了陈大人,我已将他带回,现午门外候旨。

万 岁 如此甚好,内侍,快宣陈爱卿上殿。

内 侍 圣旨下,陈大人随旨上殿。

陈俊章 遵旨,(上殿跪参)罪臣参见万岁、万万岁!

万 岁 免礼平身。

陈俊章 谢万岁!

万 岁 陈爱卿你蒙冤一十五载,现你官复原职。内侍,取官服、带履,当殿更衣。

陈俊章 谢万岁。【换衣帽。

万 岁 陈大人,朕赐你天子剑一口,替朕出京访查贪官和体察民情,先斩后奏。

陈俊章 谢主隆恩。【内侍递剑。

万 岁 内侍,退朝。 (下)

陈俊章 多谢包大人!

包 公 陈大人,哪里哪里。【二人同下。

 

第 二 场 寿 诞

 

【幕起,呈现寿堂,音乐声中知县上。

彦留春 不读书万卷,也能见君王。

(唱)居高官享尽荣华,

看蟒袍财源大发;

见下属横眉冷对,

遇上司奴颜卑下。

俺江夏县知县,彦留春,今日喜逢寿诞,现将夫人唤上,我说夫人哪!

彦秀英 老爷!

彦留春 夫人,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彦秀英 今日吗,是咱们发财的日子呀!

彦留春 夫人取笑了,今日是本官的寿诞哪!

彦秀英 那是当然,想当初不是咱爹收留了你,又将俺家财用尽,你哪来的今天这个县太爷!

彦留春 是、是、是。(施礼躬身)

颜 德 (上)禀老爷。

彦留春 (转身)讲。

颜 德 士绅和乡邻们的礼单到。(呈上)

彦留春 一一收下。

颜 德 (递与夫人)这是家郎院公的贺礼,(递与夫人)禀老爷,这是张士进的贺礼。【交予知县。

彦留春 好,将胡小连之父转入死牢。

颜 德 是。

【孙云英顶场上,颜德转身相遇。

颜 德 妈妈你……

孙云英 今日老爷寿诞,我也来贺寿呀!

颜 德 禀老爷,孙妈妈贺寿来了.

孙云英 老爷!

(彦留春抬头细看,若有所思。)

孙云英 老爷!我到你府做活多年,手无积蓄,今日特来向老爷道喜,祝你长命百岁!

彦秀英 穷婆!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说几句好话就算完事,真不吉利!(转向颜德)颜德,从今天起,劈柴、担水,脏活、重活全由她做,滚!

颜 德 是,夫人。

彦秀英 还不快滚!

颜 德 (拉住妈妈)你这是何苦呀!(下)

(彦留春、彦秀英看着礼单,欢笑声中下)

 

第 三 场 借 钱

 

姜玉柱 不读书万卷,怎能伴君王。小生姜玉柱,闲暇无事,待我打开古书一观。

(唱)观古书东周列国事大一篇,

有尧舜和禹汤四大名贤;

周文王夜梦过飞熊扑面,

单宜生奏一本郊外访贤;

打柴汉名乌机迎君来站,

众儿郎一个个齐下雕鞍;

姜子牙坐车辇文王拉纤,

自古道君拉臣大理不端;

周文王拉了八百单八步,

姜子牙保周朝八百零八年;

下昆仑背来半部封神榜,

落了个斩将封神万古流传。

姜秀娟 (端茶上)夫君用茶。

姜玉柱 谢娘子。

姜秀娟 夫君往日欢天喜地,今日怎么闷闷不乐呀?

姜玉柱 只因家中贫寒,无法进京赶考……

姜秀娟 你不用愁,我有个表叔在县衙当差,手中有些积蓄,向他借点,及你高中后,俺本利相还!

姜玉柱 如此甚好,你就此前往。

姜秀娟 你在家稍等。(二人同下)

(颜德姜秀娟二人从上、下场门同上。)

姜秀娟 呀!表叔。

颜 德 秀娟呀!有事吗?

姜秀娟 表叔,今年京城开科,你侄女婿想进京赶考,可惜家中无钱,想向您老借点银两,等他回来,定本利相还。

颜 德 我说侄女呀!这个世道还赶什么考,做什么官!

姜秀娟 表叔呀!人常说:“是风高似草,是官高似民”吗!

颜 德 唉!侄女哇!

(唱)叫侄女你不要性情急,

表叔我有话你听仔细;

看起来读书做官有什么好,

前朝中有几辈古人对你提;

萧何月下追过韩信,

三齐王蒙冤死在未央宫里;

有一个临潼关斗宝的伍员将,

逼得那秦楚二家许亲戚;

为保国进忠言全家抄斩,

过昭关七天七夜白了须;

吴国苏州搬兵将,

结专诸献鱼肠才报冤屈。

诸葛亮立地三尺保汉王,

五丈原一股清风化为泥。

兴唐时有个大将罗士信,

周西坡乱箭穿身死的多亏。

这都是前朝几辈古,

到头来谁人能够安息;

劝侄女不要进京去赶考,

不如安守田园在家里。

姜秀娟 表叔,前辈已作古,今生还得过;不管怎么,你也要借钱与我。

颜 德 唉!真是飞蛾扑火,前仆后继。既然如此,好,侄女随我来。(二人同下)

 

第 四 场 痛 诉

 

孙云英 (幕后叫天:天哪!苍天哪!我命好苦呀!)

(唱)忆往昔想今朝我细语声哀,

不由人扑簌簌泪挂双腮;

恨只恨雁分飞万般无奈,

勾起我往日事难解难排;

昔日里结同心你恩我爱,

对山盟发海誓永不分开;

咱也曾东楼挥笔作书画,

咱也曾西窗展卷同烛台;

咱也曾后花园中行新令,

咱也曾红桃丛中共徘徊;

咱也曾荷塘荡舟把莲采,

咱也曾陪你批文批到东方白;

实指望你做高官为民除害,

实指望你做高官为民消灾;

不料想你得罪庞吉人一个,

霹雳响天地震全家分开;

【颜德,姜秀娟上。

(接唱)盼儿父盼的俺肝肠寸断,

陡然间想起两个小乖乖;

也只从江夏地界冲失散,

屈指算至今已有十五载,

大儿金梁才十岁,

小儿玉柱刚离娘怀;

盼儿父盼孩儿都盼不到,

这样的苦日子我实在难挨。

看来,儿父和一双孩儿,已十五年杳无音信,可能已不再人世。为贺寿又得罪了夫人,这脏活、重活……我……我,唉,多年来含辱忍垢,苟且偷生,为能再见儿一面,如今希望全无,不如就此了断,九泉之下我们全家或能团圆……儿呀……娘来了……(孙欲碰头自尽,颜、姜二人上前拉住。)

颜德、姜秀娟 妈妈您……

姜秀娟 刚才您老的言语我都已听见,(上前跪下)婆婆……

孙云英、颜德 (孙氏上前欲拉,同白。)这是……?

姜秀娟 您说的玉柱,是我父十五年前在河边垂钓救来,现我已和玉柱成亲;可叹父母病故,家中寒贫,玉柱虽考入秀才,但无银钱进京赶考,我来向表叔借钱,巧遇此事。

孙云英 (拉起)我的好儿媳呀!

颜 德 妈妈,您所说的金梁,也是我家老太爷十五年前在河边救起,是我亲眼所见。

孙云英 你家老爷今年多大?

颜 德 二十五岁。

孙云英 正好与儿同年,不过我儿左手小指缺了节。

颜 德 唉呀!妈妈!正是你儿!我家老爷的左手小指也是缺了一节!

孙云英 真是谢天谢地!

颜 德 妈妈,依我之言,我带您老去见老爷,您要仔细端详,如真是,您就认下;如是恍恍惚惚,您千万别认。错认官亲是杀头之罪呀!

姜秀娟 婆婆,您要多加小心,我回去叫玉柱马上到县衙接您回家。我走啦。(下)

孙云英 好个贤德的媳妇呀!(目送秀娟下)

颜 德 妈妈,随我来。(下)

 

第 五 场 认 子

 

颜 德 妈妈随我来;您在此稍等。有请老爷!

彦留春 何事?

颜 德 有位妈妈要见。

彦留春 叫她进来。

颜 德 (转身)妈妈进见。

【孙氏、知县二人相见,知县不悦。

孙云英 大人你今年多大了?

彦留春 你问这做什?

孙云英 你今年可是二十五岁,是子丑年五月五日所生?

彦留春 你怎么知道?

孙云英 你将左手伸出我看上一看!

【彦留春伸出左手。

孙云英 (一见,上前一个叫头)我的儿呀!……

彦留春 慢!

【彦秀英上。

彦秀英 哼!这是何人!(知县不答)

孙云英 我是金梁的生生之母呀!

彦秀英 疯婆还不快滚!

孙云英 儿媳!我是你的婆婆呀!

彦秀英 你这个疯婆!

(唱)穷贱婆客厅你把乖儿叫,

听此言不由人脸上发烧;

我看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狗咬骆驼够不着耳梢;

水牛腰想勒皇家銮廷玉,

镰刀脚想穿皇家利水朝;

四愣头想戴皇家的乌纱帽,

你还想八宝龙楼去坐朝;

们后边你去撒泡尿,

照一照你的容颜是好是孬;

我越说越讲越生气,

打人的鞭子顺手来操。

(用鞭子抽打)你这疯婆!

孙云英 金梁,我的儿呀!

彦留春 快滚!

孙云英 (唱)听此言来我心情急,

不由阵阵泪水滴;

小畜生你将良心昧,

气得我浑身颤抖意冷心灰;

十年的养育之恩知何去?

现如今你羽毛丰满能高飞;

虽然是他人将你抚养大,

可知道我十年的操劳也不容易;

你的父进京去赶考,

一去数年都未回;

曾记三岁那年你得病,

正遇几年大旱草籽未归;

为救你我跑遍全村找奶水,

你的娘我哭晕好几回;

幸亏你父得中回家转,

才有银钱将你医;

为找你我受尽千辛万苦,

为找你跑遍了山山水水;

为找你乡村街头我常要饭,

为找你我睡了多少柴禾堆;

找你找够十二载,

在你府当仆女才有归宿;

小畜生一旁想一想,

不认娘你的良心可亏。

彦秀英 你这疯婆胆敢冒认官亲,该当何罪!(转向知县)你这个县太爷也不想当了!

彦留春 (无奈,把牙一咬)好!你个疯婆竟敢冒认官。颜德,把她押入南监。

颜 德 妈妈随我来吧。

孙云英 你这个畜生!(随颜德下)

彦留春 夫人不要生气,随我到后边查一查礼单,看看哪些士绅、大户还没来礼,我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彦秀英 (放荡的大笑)这才是奴的好夫君哪!(二人同下。)

 

第 六 场 认 兄

 

【上幕后叫:走哇!

姜玉柱 (唱)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上十五分外光;

幸亏得秀娟把银借,

县衙内见了我的娘;

自从江夏县地界冲失散,

十五年不知父母在何方;

秀娟讲县太爷本是我大哥,

这真是苍天不灭贤忠良;

到县衙去把大哥认,

赶快接回我的娘;

急急忙忙往前赶,

不觉到了县衙大门旁。

门上谁在?

颜 德 谁?奧!原来是玉柱哇!

姜玉柱 告知老爷,就说玉柱要见。

颜 德 有请老爷。

彦留春 (上)何事?

颜 德 有一少年进见。

彦留春 “进献”,快快有请,哈哈……

颜 德 老爷有请。

姜玉柱 告进了。

【知县、玉柱相见,知县不悦。

彦留春 你是何人?来此做什?

姜玉柱 我来接我母亲。

彦留春 你母亲又是何人?

姜玉柱 我母亲就是府上的孙妈妈。

彦留春 原来是那个疯婆!

姜玉柱 你倒怎讲!(生气)她现在哪里?

彦留春 因她冒认官亲,被我押进南监。

姜玉柱 唉呀!她是我失散十五年的母亲呀!

彦留春 你怎知道?

姜玉柱 适才我妻秀娟对我言讲,她见了母亲。唉呀!大哥!我父陈俊章,十五年前全家犯抄;今日县衙一来识兄,二来接我母亲回家,大哥你……

彦留春 (沉思状,后)好一个大胆的犯官之子,还敢冒认官亲!来人,将他押进牢房。

颜 德 是,走吧。(颜德、玉柱下。)

彦留春 诸事难遂愿,不料又添烦。(下)

 

第 七 场 进 京

 

【 颜德上。

颜 德 (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唉!着肮脏的地方岂能久居!我家大人只认银钱不认爹娘,问案之时大肆受贿,不管百姓死活。常言说:“良臣择主而仕,良禽择木而栖。”今趁知县大人寿诞,人多事乱,我不逃走更待何时!(走圆场)

【姜秀娟从下场门上,与颜德相遇。

颜 德 秀娟。

姜秀娟 表叔!

颜 德 你这是……?

姜秀娟 玉柱去接母亲,怎么到现在还未回来?

颜 德 唉!他母子俩……

姜秀娟 你道怎讲?

颜 德 他母子被老爷押进南监。

姜秀娟 这!是何道理!

颜 德 大老爷从来是只认金钱不认父母的呀!

姜秀娟 我到大堂找他理论!

颜 德 唉!侄女呀!你哪里知道现在官场的腐败,有钱能买官、买命呀!

姜秀娟 那我就找府台大人告他!

颜 德 侄女呀!你去也是枉然!他们都是官官相卫呀!你去更是羊入虎口哇!

颜 德 我的侄女呀!

(唱)侄女你含悲痛诉说原因,

表叔我把真情话讲给你听;

在衙门我也混了五年整,

一桩桩一件件我牢记在心;

陪你哥府台衙门把银送,

这样的官他怎能爱护黎民!

张士进有钱财能横行乡里,

胡小莲受强暴还丢性命!

她的爹县衙去告状,

没钱财定死囚性命难存!

现如今官官相卫成一体,

你到何处把冤伸!

劝侄女别到府台大堂上,

也免得你惹火来烧身!

姜秀娟 表叔,像俺这样的冤枉,就石沉大海了吗?

颜 德 这……这……这……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呀!

姜秀娟 表叔,我家冤枉甚大,我宁愿一死,也得救出婆婆和夫君。州、县无理可论,侄女我进京告御状!

颜 德 也只有如此,但告御状可不容易呀!

姜秀娟 我不信大宋朝就无法无律,难道就没有清官了吗!

颜 德 清官现成就有一个,可这路途遥远,你一 个弱女子怎好进京?

姜秀娟 表叔,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进京!

颜 德 既然你决心已定,表叔我就陪你进京。

姜秀娟 多谢表叔成全。(跪拜)

颜 德 (上前拉起)侄女起来,快随我前往。(二人同下)

 

第 八 场 巡 访

 

【陈俊章上。

陈俊章 中军官开道。(中军和跟随上)

(唱)本官我坐八抬思绪万千,

想起来居官的事令人心寒;

记幼儿刺股悬梁磨铁杵,

好难熬的三九天;

读尽了十年寒窗苦,

科考毕一举成名点了元;

实指望居高官为民除害,

岂料想坐清官难上加难;

官场中明争暗斗如戏耍,

是是非非难辨忠奸;

我做官不怕皇亲国戚,

国家法皇家言我重如泰山;

朝中我得罪了人一个,

庞吉他奏本上金銮;

万岁爷准了他的本,

可叹俺全家受屈冤;

幸亏包、苗、吕、寇把本保,

才落个居家充军到云南;

中途路庞吉派人将俺害,

逃难时江夏地界冲失散;

屈指算已有十五载,

也不知妻儿在哪边。

带人马已到了江夏县界,

查出贪官我绝不容宽。

中 军 禀大人,报!

陈俊章 何事?

中 军 人马已到江夏县境内。

陈俊章 将人马进驻江夏县。

中 军 是,进驻江夏县。(众人下,陈俊章下)

 

第 九 场 路 遇

 

【颜德、姜秀娟上。

颜 德 侄女快走哇。

姜秀娟 (唱)心情急随表叔奔上阳关,

不由人气冲冲怒火满腔;

恨不得三头撞破西北界,

找一找炼石补天的女娲娘;

想当初你炼石补天神通广,

你也该睁开仙眼来望望;

又可是三世三界没下雨,

又可是灵霄殿病倒张玉皇;

又可是沙灰迷了千里眼,

又可是顺风耳里毛太长;

又可是太白金星没下界,

又可是下界的小神贪了赃;

行善人为什么总受罪,

做恶人为什么坐高堂;

说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

为什么不现世现报现遭殃;

行善人应该常富贵,

管叫他子孙满堂代代强;

做恶人一年四季遭天火,

管叫他男也盗来女也娼。

颜 德 (接唱)听此言不由人愁怒难当,

劝侄女你休要埋怨上苍;

怪只怪宋王主昏庸无道,

坐皇位嫉贤才没理好朝纲;

后宫院三千粉黛还嫌少,

又封下庞氏贱妃西宫娘娘;

庞吉他权势大官居一品,

靠西宫受宠爱专害忠良;

在朝中结党营私为一体,

顺他皆昌逆他者亡;

他的爪牙遍州县,

害的百姓更遭殃;

各种赋税往上加,

州府县衙的贪官似豺狼;

有钱之人能买官做,

狗贪官只认金钱不认爹娘。

我陪你京城去把御状告,

抛头颅洒热血也理所应当;

咱爷俩急急忙忙往前赶……

(走圆场)

【幕后鸣锣开道。内白:哎!现有出京巡府路经此地,闲杂人等快快让道。

(接唱)叫侄女赶快拦路喊冤枉。

现有出京大人,不如我们在此拦路喊冤;如遇好官,定可给你伸冤!

姜秀娟 既然如此,我就拦路喊冤。(跪在路旁)冤枉呀……

中 军 (上)何人喊冤?

姜秀娟 乡下民女.

中 军 禀老爷,有一民女拦轿喊冤。

陈俊章 (在幕后)州有州官,县有县衙,本官不理民事。

中 军 (转身)我家老爷说了,州有州官,县有县衙,老爷不理民事。

姜秀娟 中军大人,民女冤枉甚大,州官不予过问。

中 军 (转身向内)禀大人,民女说她冤枉甚大,州官不予过问。

陈俊章 (上)将喊冤民女带上。

中 军 是。乡下民女,老爷准诉。

姜秀娟 谢中军大人!(进前跪下)

陈俊章 (坐上场门前)民女有何冤枉?

姜秀娟 大人哪!

(唱)秀娟女双膝跪在溜平地,

尊大人听民女细说冤屈;

陈俊章 家在哪里?

姜秀娟 (接唱)俺的家就住在江夏县,

鼓楼街姜家巷大门向西;

我的爹姓姜名叫姜从善,

老母亲娘家本姓齐;

一辈子吃斋多好善,

房中只生我自己。

有一日爹爹河边去垂钓,

收玉柱认螟蛉带回家里;

将他送到南学把书念,

父母亲把奴家许他为妻;

遭不幸二老爹妈都病故,

相依为命只有俺夫妻。

皆只为大毕之年开科选,

无银两不能赶考进京去;

为借银县衙我把表叔找,

亏遇上婆母寻死县衙里;

回家来把此事对夫讲,

接婆母认兄长全家团聚;

奴的夫大堂之上把兄认,

押南监坐牢房到有多亏;

婆母她认儿也把班房坐,

抛下我苦命女无靠无依。

表叔他陪我进京告御状,

(颜德跪下)

替俺全家喊冤屈;

中途路俺将大人遇,

望大人细询查明辨是非。

大人给俺伸冤!

陈俊章 真是冤枉.中军。

中 军 在。

陈俊章 将他们爷俩带回驿馆。

中 军 是。随我来。(中军、随从、颜德秀娟下)

陈俊章 真乃是“喜从空中降,悲从喜中来。”(下)

 

第 十 场 认 子

 

陈俊章 走呀!

(唱)更衣帽换穿戴走出驿馆,

不由人一阵阵又喜又惨;

喜的是眼看居家能团聚,

惨的是我儿他是个贪官;

二儿媳中途路她把大哥告,

母子俩都被他押进南监;

闻此事联想起本朝的官吏,

损国誉害黎民令人心寒;

领圣旨出京来明察暗访,

众官吏瞒圣上无法无天;

地方官巧立名目乱加赋税,

百姓们受迫害叫苦连连;

真乃是官宦之家酒肉臭,

穷苦的百姓没吃穿;

有钱有势能买官做,

买的官当官后害人更惨;

暗巡访我前往江夏县,

查查我的儿他怎样为官;

心有事我懒把路景观看,

不觉意县衙就在我面前。

门上谁在?

院 公 我在,你是何人?

陈俊章 我有事要见知县。

院 公 稍等。(转身)有请大人。

知 县 (暗上)何事?

院 公 有一老汉进见。

知 县 “进献!”好,有请。

院 公 (转向陈)要不是老爷听错,他怎能见你,好,请吧。

陈俊章 (进屋二人相见,旁白)细看好像是我儿。

知 县 (旁白)此人好生面熟呀!

陈俊章 大人,今年贵庚几何?

知 县 问这做什?

陈俊章 你可是子丑年五月五日所生?今年二十五岁吗?

知 县 你怎么知道?

陈俊章 我岂能不知!

知 县 少要啰里啰嗦,你不说进献吗?什么礼物拿来!

陈俊章 大人,我能有什么东西呀!

知 县 看你这穷酸劲哪!唉,快滚!

陈俊章 (旁唱)唉!

见实情明白了是非真假,

如晴天霹雳响地陷天塌;

见金银他将连心昧,

做出事好像那凶神恶煞。

江夏县他关生母进牢房,

又给弟弟带索枷;

我只说天大地大育儿的恩情大,

又谁知亲骨肉变成了对头冤家;

转面来我把彦大人叫,

做官之人要守法。

知 县 (唱)我看你年纪虽大阅历浅,

可知道世上事纷纭复杂;

天地间大舞台做人似戏耍,

红脸进白脸出你争我杀;

为他人出力卖命非憨即傻,

保实力方能够官位显达。

陈俊章 (唱)你须知奸佞邪恶人唾骂。

欺世盗名天监察;

王法律条无情面,

到头来难免镣铐把身枷。

知 县 (唱)国家的律皇家的法何足为怕,

你须知身居深宫的帝王家;

诸事谁知晓奏本多报假,

百姓不报假赋税往上加;

当官的不报假难以保乌纱,

要知道人世间就得说实作假;

要不是我送金银巧于谋划,

我岂能红袍加身做县衙;

可知道俺万贯家产都花尽,

可知道我卑躬屈膝在人下;

可知道知府衙门我跑断腿,

可知道我奴颜媚骨把人夸;

费心机我才把县官做,

家产尽才落个飞黄腾达。

陈俊章 (唱)小畜生你不知羞耻二字,

你把为父来气煞!

知 县 你是何人?

陈俊章 我是十五年前被从军到云南的兵部尚书陈俊章。

知 县 (旁白)果然是他!他是皇上钦犯。我这大好前程,还有这白花花的银子……唉!我岂能将他认下。(转面)好你个皇上钦犯!还敢在此耀武扬威!来人哪!将这皇上钦犯绑了!(院公上前将陈俊章绑了。)

中 军 (上)呔!江夏县知县听了,现有出京钦差巡抚大人已到接官厅,望速速前往。

知 县 参见中军大人。

中 军 免。

知 县 适才我将皇上钦犯陈俊章逮住。

知 县 现在何处?

知 县 中军大人请进。

中 军 (见陈俊章,陈俊章示意)啊!原来如此!快快松绑!

知 县 他是要犯!我要亲自交给巡抚大人。

中 军 免了。我将他带走,交给巡抚大人,将此事向大人回禀,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中军扶陈俊章下)

知 县 哈哈!真乃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转身欲下)

彦秀英 (暗上)夫君!

知 县 哎呀!是夫人哪!

彦秀英 我来问你,刚才那个穷老头,他是何人!

知 县 他是十五年前被充军的皇上钦犯,今日被我拿住,交给出京的巡抚大人,带回京去,万岁见喜,定能加官进爵。往后呀,这金银财宝还愁没有吗!这次我要一步登天哇!(二人欲下)

中 军 (上)彦知县听了,巡抚大人路遇喊冤之人,现以你大堂作为察院,同时共审此案,命你速速到堂(下)

知 县 遵命!下官速到大堂!真乃是:“平步青云志,金银到手中!”(与夫人大笑下)

 

第 十一 场 大 堂

 

【中军、众随从上。

陈俊章 奉圣旨明察暗访,除佞臣百姓安康。中军升堂,将天子剑悬上。(喊堂威)

【知县和夫人上,中军见二人道:“稍等。”

中 军 禀大人:江夏县知县到。

陈俊章 命他上堂。

中 军 彦知县,大人命你上堂。

【知县和夫人上堂跪拜,欲抬头,(堂威),头又低下。

知 县 江夏县知县参见大人。

陈俊章 免,一旁有站。

知 县 是。

陈俊章 中军带原告上堂。

中 军 原告上堂。

颜德、姜秀娟 参见大人。

彦秀英 (见颜德)颜德你……

陈俊章 彦知县你……

知 县 下官我……(低头不语)

陈俊章 你二人状告何人?

姜秀娟 大人哪!

(唱)双膝扎跪大堂口,

尊大人允民女细说从头;

江夏县内的冤情大,

状告那彦知县衣冠禽兽。

知 县 嘟!你大胆!

陈俊章 嗯?!讲……

姜秀娟 (接唱)衙役们催银两如狼似虎,

加赋税坑黎民大秤小斗;

有权势有钱财方能告状,

穷苦人蒙冤屈定进牢囚。

张士进抢民女坏事做尽,

胡小莲受强暴悬梁命休;

她的父大堂上伸冤诉状,

被陷害蒙屈冤订为死囚。

婆母娘为寻儿县衙当奴仆,

寿堂上没银两反被鞭抽;

婆母她去找你将儿来认,

犯何法触何律牢房里丢。

奴的夫县衙认兄班房坐,

江夏县乌云层层天日难漏。

大人你大堂上仔细想一想,

象俺这冤枉状何处诉求!

陈俊章 你二人一旁有站。中军,到南监将孙云英、姜玉柱提出上堂。

中 军 提孙云英、姜玉柱上堂。

孙云英、姜玉柱 (上)参见大人。

陈俊章 两厢退下。(众人都退下)

陈俊章 (下堂)夫人……

孙云英 (愣神的样子)你是……?

陈俊章 我是十五年前充军去云南的陈俊章呀!

孙云英 哎呀!儿父呀!(相互拉手,互坐)

陈俊章 夫人,这十五年来可真苦了你呀!

姜玉柱 参见父亲!(跪下)

陈俊章、孙云英 你是……?

姜玉柱 我是十五年前江夏县失散的玉柱!

陈俊章、孙云英 孩子,快……快起来。

孙云英 孩子,你为何入监?

姜玉柱 妈妈呀!

(唱)妈妈一旁问一声,

细听为儿说原因;

十五年前居家犯了罪,

去云南江夏县又遇贼人。

江夏县全家冲失散,

姜老爹他将我养大成人;

皆只为大比之年开科选,

秀娟她表叔家中去借银;

县衙内后花园巧把妈妈遇,

无意中听到了全家事情;

秀娟她急忙回家转,

她叫我县衙去接娘亲;

县衙我把哥哥认,

他一怒将我关进了牢门。

我的父大堂上面想一想,

你的儿坐牢房可屈情。

陈俊章 中军,给老夫人一旁看座。

【陈俊章坐堂,众人上

彦秀英 (拉知县,小声说)他们怎么都到了?

知 县 (小声说)这……

陈俊章 彦知县。

彦留春 下官在。

陈俊章 我来问你,你为何将孙妈妈押进牢房?

彦留春 大人,因她冒认官亲。

陈俊章 那姜玉柱呢?

彦留春 他和孙妈妈犯得是同一类案子。

陈俊章 那张士进强暴民女一案……

彦留春 唉!我说大人呀!张士进表叔的表叔是府台大人,而府台大人的表叔又是京城的太师庞吉,若将张士进定罪,我的乌纱帽早就没了。

陈俊章 这样说来,你们是官官相护了。

彦留春 大人哪!

(唱)老大人大堂上面问仔细,

你听下官说原曲;

常言道人之初来性本善,

做坏事当贪官本不是天生的;

俺也曾奋发苦读书万卷,

乡试之中我数第一;

县衙里我曾把师爷做,

说实话做实事屡屡吃亏;

自古道才高八斗人人敬,

可头儿他偏偏不用你;

在县衙师爷当了三年整,

逼出了上蹿下跳拍马溜须;

为当官我万贯家产都花尽,

为当官上司面前我曲过膝;

为当官费尽心思去打探,

对上司投其所好才能送东西;

俺只说当上官就能为民做主,

又谁知当了官更要费心机;

稍有一点不小心,

不是杀头就要脱官衣。

陈俊章 彦知县,你将陈俊章绑了,送上京城是何道理?

彦留春 大人明察,陈俊章是十五年前充军到云南的皇上钦犯,难道这不是我的功劳一件吗?

孙云英 畜牲,你看堂上他是何人?

知 县 他是何人?

孙云英 他是你失散十五年的爹爹!

【知县、彦秀英二人欢喜若狂,上前喊爹爹。

陈俊章 哼!(下堂,彦秀英推知县见爹,陈俊章甩袖)彦知县哪!

(唱)见畜牲不由人怒发冲冠,

夫人她一旁泪涟涟;

转面来我把彦大人叫,

可知道生儿容易育儿难;

你眼见生母当奴仆,

你眼见生母受熬煎;

你眼见生母招鞭打,

你眼见生母受摧残;

我也曾江夏县将你认,

你把为父用绳拴;

你的母客厅去认你,

你不认母亲只认钱;

当真有钱就是父和母,

无钱之人是下贱;

天下儿女都像你,

慈母之心谁不寒;

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怎能配做父母官!

怒冲冲我把大堂上……

堂下人等听宣判:

彦知县鱼肉乡里、贪得无厌、草菅人命,废三纲、绝人伦,依大宋律条,理当该斩。中军,将彦知县推出斩了。(彦知县推下)

彦氏,你不守妇道、从夫作恶、殴打婆母,判你终身监禁。带下去。(将彦氏推下)

姜玉柱,你已身为秀才,现江夏县缺任,命你任江夏县知县,我回京后才奏明皇上,你要好好为官。对弃暗投明的颜德,终身由你夫妇二人抚养。(姜玉柱、姜秀娟二人扶住颜德。陈俊章扶住夫人)夫人随我进京。(幕落)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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