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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 第一章

  • 作者: 花雨曼陀罗
  • 发表于: 2014-12-08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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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檀,徐林市第一大县,拥有120万常住人口,“新鲜的事”自然也不少,远望黄檀法院,外观方正,给人以极强的厚重感,西面一幢别致精巧的回廊门楼上的鎏金牌匾“立案服务大厅”格外醒目,这是黄檀县人民法院的立案大厅,全院的大小案件都是从这里输入审判流程系统,一天的工作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走进立案大厅,迎面挡着一排铁栅栏,左手边有一道安检门,每位进法院办事的人员,不论是律师还是当事人,都得在安检门登记,过检测门,便可进入立案大厅,立案大厅里面有类似各大商业银行的叫号机,叫了一个号便可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着,这会儿,你可以再看一下手中的材料,是否准备齐全,若不齐全还可再回去补写,也是来得及的。
      一位当事人好像在窗口和立案的法官争论什么,看来是遇到了麻烦,法官正在为他耐心的解答着,如果当事人在立案前聘请了律师或是自己具备一些法律方面的基本知识,整理出来的诉讼材料没有什么毛病,立案就很快。现在政府机关为民服务意识很强,注重公平的同时效率也显著提高,推诿扯皮的现象越来越少了,更何况在法院,本就是一个让老百姓讲理的地方,岂能自家先胡闹起来。但若是材料不全,或是有疑问的地方,受到立案法官的质疑,而立案法官的解释又必须从法律角度出发,这使当事人或有不理解的地方,发生争执也在情理之中了。
       立案庭庭长李清河是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面目方正,堂音极重,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听起来特别让人信服,关鑫从二楼下来,刚要与他打招呼,有几个农民抢着同他握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谢谢李庭长,真是太感谢啦!”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待李庭长将这些人送走,关鑫走过去,刚要和他说话,迎面和李庭长一起走进来的还有检察院的马哲和张思城,他们两个人是法院的常客,作为检察机关,在刑事案件中提起公诉是他们的重要职权,对公安机关侦查终结移送起诉的案件或是对自行侦查终结的案件,经过全面审查、确认侦查阶段所收集的证据已经确实、充分,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依法应当追究刑事责任时,他们便要向法院提请审判,只是不知道今天又是谁犯罪了。
       关鑫见他们正和李庭长聊着,也便没有打扰,于是止了步,目光转向门口接待处的陈叔。
       陈叔今年已经65岁了,他早年原是煤矿的工人,后来煤矿的煤越开采越少,不久便下岗了,那年正好社区安置就业,单位又缺人,陈叔便来法院当门卫,算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陈叔人很和善,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前来办案的人每天都把立案大厅挤得满满的,也有年长的,走路不方便的,他便上前搭把手,扶到椅子上,若是赶上人多的时候没有椅子了,他便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他自己也六十多岁的人了,经常一站便是一整天,没有歇着的功夫,也有遇到不讲理的当事人,甭管你是谁见人便骂的,或是呼天抢地坐在地上哭的,他也不发脾气,总是笑呵呵的和人讲道理,上前热心的解劝着。
      关鑫看见他在那里弯腰朝桌子底下瞧,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便走过去问,:“陈叔,您找什么呐?” 
     “哦,小关啊!”陈叔转过身笑了笑。 
     “我找苍蝇拍子呢!” 
     “啊?苍蝇拍!”关鑫惊讶的问,“咱们单位的卫生一直保持很好,打扫卫生的阿姨每天至少收拾三四遍,我来法院上班两年多了,还没看见过咱们单位飞苍蝇呢!” 
     “也不是急等着用,只是早上还放在这,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呢!至于苍鹰嘛,偶尔也会有那么一只半只的,真是少见!”陈叔说着索性也不找了,回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执法用具。

     “哦,我明白啦!陈叔,法院没有苍蝇,卫生一直保持得很好,不过现在从中央到地方提倡依法治国,我们单位作为执法部门更要严格依法办事,坚决落实中央‘八项规定’,以‘打虎拍蝇’的态势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您这苍蝇拍大有深意啊!”
      话说着,陈叔被关鑫紧密联系实事的调侃逗笑了,拍着她的肩膀说:“你这个鬼精灵!”正高兴之间,李清河走过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老远就听见你们两个笑声了,法院是个严肃的地方,不许随意说笑”,还没等他们两个人反映过来,李清河就先绷不住笑了起来,关鑫先是伸伸舌头表示认错,紧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约摸40多岁的女子嚷嚷进来:“我要告我哥哥和姐姐,他们真是没有天理了,竟然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那个女的,又迅速转过头来,一齐望着李清河。
     “大妹子,怎么啦?发这么大火,有话好好说,”李清河示意她坐下,回身到自动饮水机下面接了一杯热水,他将装有热水的纸杯放到那个女的面前:“你倒说说,你哥哥姐姐怎么不讲天理了?”
      原来这女的叫刘婷,一年前跟丈夫离了婚,半年之后邻居给她介绍了一个男的,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相互觉得还不错,就决定简单办个婚礼,只请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来吃个喜,算是正式向大家宣布结婚了,哪知她前夫看到前妻这边过得这甜蜜劲儿,再看看自己,弄得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的,便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离了婚,于是找过刘婷几次,提出复婚。这事自然是在刘婷结婚前夕,后来得知刘婷和那男的结了婚,也只好就此作罢,并没再来找过她,但刘婷却担心起来,她觉得现在的丈夫很好,唯恐因前夫来找她令丈夫生疑,破坏了她现在拥有的这段美好的婚姻。于是,自前夫最后一次来找她,便开始担心起来,每晚都做噩梦,直到婚后,也常常在梦中惊醒,近来更甚,她常常不让丈夫出门,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家人合计,要不先把刘婷送到正规医院检查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她何曾恳去!所以在弟弟结婚那天,刘婷一时高兴多喝了点酒,这要在平时哥哥姐姐准得劝她少喝点,今天却不同,不过刘婷想着也合情理,弟弟结婚这么高兴的事,全家人都应该高兴一下的,索性放开量喝,参加完婚礼,刘婷已经醉了,回来的路上哥哥姐姐让司机改道先把刘婷送到市精神病医院,医生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决定等明天刘婷酒醒了再给她做全面的检查。
       刘婷边说边哭,情绪特别激动,等她说完后,李清河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一下眼泪,并微笑着说:
      “这个问题好解决,我通知你的父母和哥哥姐姐,让他们一起给你写份保证书,保证你以后不会再被送去精神病院了,你看怎么样啊?”
      刘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停止了哭泣,她抬头对李清河说:“先别通知我父母,他么年纪都大了,要知道我到法院来告我哥哥姐姐,非得着急上火不成!”
      李清河笑着说:“就冲你这句话,就证明你精神根本没问题嘛!”说着,大家都笑了,一场干戈就这样在李清河的巧妙化解下成了一束柔软的玉帛。
      不一会儿,李清河给刘婷的哥哥姐姐打电话,通知他们下午到法院来一趟,并说明了刘婷的情况。
      正在这时,姜雨从关鑫身边经过,脚步匆忙神情急切,并没有和关鑫打一声招呼,姜雨和关鑫是同一年考到法院来的,她是司法警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大学主修刑事执行专业,现在主要负责执行拘传,提押看管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罪犯,维护法庭秩序,传递证据等,关鑫喜欢称呼她“小姜”,虽然她实际年龄关鑫大三岁,但关鑫总觉得这样才显得关系比其他同事更近一些,回想当初公务员初任培训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时培训地点在市委党校,离关鑫住的地方坐公交需要半个小时,小姜家庭条件优越,每天开车上下班,这次培训自不必说,开始的几天她自称顺路到关鑫家楼下,后来关鑫发现她家在南环,自己家在北环,其实并不顺路,反而两个人离得还很远呢!只是她不想让关鑫知道因为她特意来接自己而感到歉意,关鑫为这事没少和她道谢,一直想要表示一下请她吃饭,每到这时她总是甩甩胳膊,摆摆手,一副侠女风范高声道:“嗨,这点子事不要总放在心上,换做别人我也这么对待!”小姜说这话倒是真的,她和谁都热心。培训的那半个月,时间紧任务重,老师几乎每天都会布置一些和当天学习相关的作业,小姜每次拷课件时都是她一份,关鑫一份,一次都没落过!平日她总喜欢和关鑫说上几句玩笑,今天怎么连话都没顾得上说一句,甚至忙得连招呼都没打,令关鑫很奇怪! 
     “小姜,您老人家很忙啊!”关鑫在后面打趣道。
     “唉!忙!”她依旧没有回头,关鑫自觉无趣,转过身刚要上楼,忽听她在后面喊:“对了,你原来是不是当过老师?” 
     “对啊!”关鑫答道,但心里一惊,她问这个做什么呢?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事么?”
     “哪个学校的?”她接着问道。
     “朝阳中学的,有问题么?”关鑫更加疑惑了!
     “真的?”她走过来,大有吃了一惊的样子,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个有必要撒谎么!怎么了?”关鑫急问道。
     “幸好我问问你,我还记得咱俩一起培训那会儿,你跟我说过你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你当时说来法院上班有半年多了,学校还欠你两千块钱工资没给呢!”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都过去两年了,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呢!其实也不是学校不给我钱,主要是校长不想给我,又有教育局的几个领导为他撑腰,不过我已经过了那生气的劲儿了!”关鑫听到她问这些,紧张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
     “这回有地方要钱了!”小姜说道。
     “噢,这话怎么讲?”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马上要去提的这几个犯人其中就有当时主管你们的教育局局长和你们学校的校长!”小姜大有替好友出了一口“恶气”的愉悦感!
     “他们犯了什么罪?什么时候的事?我和学校的很多同事都一直保持着联系,怎么一点都没听他们和我提起过?”一连串的疑问问得小姜似乎有些发懵。
     “姜雨,走了,上车,快点,马上要开庭了!”法警队长朝小姜喊了一声。
小姜急忙跑过去,边跑边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想了解得更详细一些,就去问检察院的那两个检察官,我着急先走了!”说着姜雨已上车,警车呼啸而去,留下一串问号和站在原地发呆的关鑫。
     “啪!”一声巨响,当然也许有点夸张,只是响声很大而已,陈叔手持苍蝇拍,手起拍落之间,一个生物就这样消逝了,待关鑫回过神来,朝声响处望去,只见陈叔用一小块卫生纸包着一个什么东西朝垃圾桶走过去,关鑫现在已无心问那是什么?急忙朝审判庭走去,想找那两个检察官问个明白,李清河迎面走过来挡住她,“小关,不要进去了,里面正在做庭前准备呢!”于是,关鑫悻悻的走回来,看着依旧拥挤的立案大厅,每天这里都挤满了人,但今天或者确切的说是此时,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他们了,那是《猫和老鼠》谢幕时的一群小黑人观众,密密麻麻,模模糊糊,是人影模糊了么?不,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单独存在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又有什么关系?是她的视力模糊了么?离得这么近,还是看不清楚,突然,有什么湿凉的东西流进嘴里,咸咸的,也许是苦的、酸的、涩的,此时关鑫的心里只觉得有一种东西朝上涌,关鑫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心跳加快,那东西直往上窜,好像马上就到嗓子眼了,关心连忙用手掩住口,快步朝洗手间走去,这边李清河并没有注意到关鑫的细微变化,还和陈叔聊着:
     “老陈,你用手纸包的什么好吃的呀?”
     “李庭长,哪里是什么好吃的,我找了一大早上,刚在桌子和墙的空隙中发现苍蝇拍子,就看到窗户上落了一只苍蝇,我瞄准它一拍子打过去!”
     “打着了?”
     “嘿嘿,那当然,”说着陈叔举了举他手中的那块纸示意一下“你猜多大一只苍蝇,我这眼神也不好使,用纸包时才看见,这么大个”陈叔连忙用手比划着。
       关鑫跑到洗手间,对着水池一阵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那种无以言说的痛就像扎在她心上一根刺,每天带着它,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偶尔痛一下,今天有人试图想拔掉它,那一刻钻心的疼让她真想一直就这么带着这根刺走下去,不也挺好么,说不定哪天它自己慢慢的腐烂了,流出一股脓水,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她真是疼怕了!她打开水龙头,狠命的洗着搓着,当那张满是水的脸望向镜子时,关鑫不知道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是喜是忧,亦或是已看轻看淡,这种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想试图理出个头绪来,可又该从哪理呢?她陷入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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