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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背叛爱情

  • 作者: 笔锄同耕
  • 发表于: 2017-08-0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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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节这天,工厂放了一天假。工友门都趁着这难得的一天假期走亲访友拍拖恋爱,游山玩水去了,偌大的宿舍里,就只剩下邵勇一个人在看书写小说。据说,邵勇以前在几家刊物上发表过文章,一时间邵勇成了工友门羡慕的作家。
  邵勇干活卖力本分,又读过高中,主管安排邵勇拿烙铁焊内存芯片。那个厂是生产U盘的电子厂,车间里最值钱的就当属U盘的内存芯片,焊内存芯片的员工必须是领导很看中很信任的人。邵勇被这种信任激励着,一丝不苟的工作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庆幸的是,通过邵勇的加倍努力,邵勇成了烙铁高手,拿烙铁跟筷子一样娴熟,一个内存芯片,十几秒就搞定了。
  主管有着好听的名字,叫晓静,是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人非常随和,常常在邵勇的面前露着笑脸。大概是与邵勇年纪相仿的缘故,有事无事地总要同邵勇聊上几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与她的交谈中,邵勇知道不少事情。她结过一次婚,丈夫是她大专时同学。婚后两人也是甜甜蜜蜜。美中不足的是婚后数年没有怀上孩子,夫妻二人上医院一检查得知她有先天性不孕症,她男人传宗接代的观念特强,狠心跟她离了。她带着满身伤痛来到东莞打工时,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一副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直到遇见这位电子厂的老板。这家电子厂不大,百来人。老板叫黄琼香,是位四十来岁的女人,三十岁的时候就同丈夫拥有了千万元的贸易公司。正当别人羡慕他们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婚姻美满时,丈夫却赶潮流似的有了情人,狠心抛弃了她。黄琼带着离婚后分得的数百万元的钱离开了伤心之地来东莞打拼时,遇见了同是离婚后的主管,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晓静在老板好好活给男人看的鼓励下,彻底改变了生活态度。长时间的相处,她与黄琼香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却情同手足,亲如姐妹。
  晓静在邵勇面前提起她的过去时,邵勇总要在她面前讲讲那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以及那两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女儿。邵勇抑制不住兴奋地说,邵勇虽然贫穷,但很充实,很幸福。每当这个时候,主管总是默默不语,怔怔地望着邵勇。邵勇以为是戳到了她的痛处,有意绕开话题。
那天下班时,晓静突然对邵勇说:“我想晚上请你吃顿饭,怎么样有时间吗?”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和那张微笑的脸,邵勇讷讷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那晚上八点见!”
  邵勇怔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晓静为什么要请吃饭?邵勇脑海里梳理不出她请吃饭的任何理由。邵勇为人谦和,偶尔有文章在刊物上发表,在厂里人缘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让主管破费请邵勇吃饭呀!
  带着疑团走进餐馆时,晓静已等在那里了。除点了几盘辣椒外,还要了几瓶啤酒。晓静是湖南人,邵勇是湖北人,都是爱吃辣椒的人,这顿饭吃得是有滋有味。酒喝得有些勉强,晓静本来就不胜酒力,邵勇是在晓静的强求下才端起酒杯的。
  酒喝到一定份上,晓静说出了令邵勇心惊肉跳的话:“你很有才华,为了你的才华不长期被埋没,你同你的妻子离婚吧。我会那你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来对待,拿出所有积蓄在这里买房子,全力支持你从事专业写作,你说好不好?”
  邵勇像挨了一记闷棍,站了起来大声说:“不,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背叛爱情。”邵勇疯了一般地冲出了餐馆。


  晓静的话令邵勇莫名地愤怒。他之所以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还能坚持写作,正是由于有爱妻无私的支持和爱的滋润,那不灭的文学梦才得一直做到今天。在老家,邵勇有干不完的农活,忙不完的家务,多病的妻,调皮的孩子,贫困的家,但邵勇爱好文学,无论多么艰难,他总是提起沉重的笔,书写着沉甸甸的希望。
  妻子文化程度不高,但温柔善良,心胸宽广。结婚后,妻子包揽了一切家务活和农活,从早到晚不停地忙碌、洗衣、做饭、喂猪、扫地、拾柴……妻子不但没有怨言,还把从娘家带来的私房钱拿出来让邵勇去买纸张和邮票。然而好景不长,妻子在一次意外流产之后,卫生所的医生给她开了过多的补药,身体逐渐发胖,得了肥胖病,走路困难,干活吃力,之后又因两个孩子相继出生,家务和农活几乎全都落在邵勇的身上,邵勇时常被家务缠得焦头烂额,被逼得走投无路,邵勇的文学梦再也无法做下去了。
  为了承担起家庭开支,邵勇开始给人背石头挣钱。来回两里路,五角钱一百斤。别人力气大,能背三百斤,邵勇咬紧牙关也只能背两百来斤。为了挣到更多的钱,邵勇不休息,用增加趟数来弥补同别人的差距。六月的太阳如火,晒得生疼,单薄的衬衣如水洗一般。背架子系压进肉肩膀,背架磨得后背如针扎一样疼痛。太阳隐到山那边以后,老板结算工钱,一天下来,邵勇也只挣了20来元钱。
  劳累地回到家中,放下背架子,脱掉上衣时,妻子一声惊叫,然后失声痛哭。原来邵勇的肩上和背上的皮都被磨掉了,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红红的细皮上流着血水。一连几天,妻一遍又一遍地往邵勇细肉上扑着爽身粉,好让流着的水尽快地干,尽快地长出粗皮来。邵勇疼得不能穿衣服,便光着上半身子坐在门前的树下看书。一不小心得了重感,高烧几次突破40度。
  妻慌了,赶忙为邵勇请来了医生,一天三遍针仍不能让邵勇退烧。多日的高烧,造成了严重的脱水,邵勇昏昏迷迷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妻一边四处为邵勇求医,一边盘算着将邵勇送进医院治疗。万幸的是,几天输液之后,高烧终于退了下来,病情趋于稳定。
  妻子流着泪说:“都怪我,让你背石头挣钱。你要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病愈之后,为了让家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也为了自己的文学梦想,邵勇抛下妻儿,跟着村人南下打工。尽管工作十分辛苦,妻子每次在电话里不是关心邵勇挣到多少钱,而是叮嘱邵勇注意安全,爱护身体,伙食差了要买别的东西吃,或者是大女儿的学习成绩又有了进步,得了什么奖;小女儿的语数每次考试都是满分……邵勇人虽在东莞,心却时时刻刻与家人的心灵相通,相互温暖着对方的心。
  晓静的话,让邵勇想起了泪流满面的妻子,邵勇陡然觉得,天地间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知心的深情,它高过山峰,长过流水,四季常青,万古长存……


  从这之后,晓静对邵勇的笑脸全被乌云遮住了。直到那天突然开会,说有重要事情宣布,邵勇还不知大祸临头。会上,晓静用一种十分震惊的语气说,今天盘点的时候,发现有48个4G的内存芯片不见了。此话一出,工人们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这么多内存芯片意味着什么样的价格。
  内存芯片这东西很小,薄薄的一小片,很轻易就可以带出厂。邵勇的工位上,每天都堆放着数量很多的内存芯片,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片。邵勇成了最大嫌疑,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晓静把怀疑直接指向了邵勇,暗示邵勇直接站出来承认好了,免得大伙跟着受累。邵勇实在忍无可忍,跺着脚与晓静大吵了一场。晓静说她没有同邵勇吵架的耐心,跑去找来了老板。老板听了事情经过,脸变得阴沉起来,对邵直气壮的争辩不屑一顾,足足看了勇理三分钟,冷冷地对邵勇说,你被解雇了,收拾东西走人吧。
  邵勇心有不甘,决计找老板理论一番。工友们都认为于事无补,只是同情地望着邵勇。邵勇费尽周折地敲开老板的门,老板一副冷脸地望着邵勇,冷冰冰地问邵勇还有什么事。邵勇硬着头皮将几本荣誉证书递给老板看,证实邵勇不会是那样的人。老板接过这些东西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缓和,仍板着脸说,这些只能说明你的过去,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你偷了内存芯片。听到这里,邵勇忍无可忍地大声说,她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蓄谋已久地想陷害!
  老板吃惊地望着邵勇,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要陷害你呢?到了这个份上,邵勇也顾不得什么,一五一十地讲了主管请邵勇吃饭的经过。老板听后有些不信地望着邵勇,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邵勇问:“竟有这样的事?”邵勇坚定地点了点头后。老板缓和了些态度说:“你先不急着走,等我先核实一下情况。”
  尽管主管在老板面前失口否认对邵勇的陷害,老板还是从主管的表情上窥探到了她隐藏在内心里的肮脏,于是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将主管开除了。主管哭天喊地诉说着冤枉,赖在宿舍里不走。当管理人员从宿舍里朝外扔她的行李时,从一本杂志中掉出了48片内存芯片,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邵勇被老板叫到办公室后,老板说希望邵勇当主管,协助老板工作。邵勇极诚恳地再三推辞,言明不是做管理的料。老板温和地望着邵勇,笑着问,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有耐心听你的解释吗?不等邵勇回答,老板接着说,我读过你的文章!你有篇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叫琼香,而我叫黄琼香,外貌描写也与我完全一致,故事情节也大致一样。
  邵勇想起了那篇小说。“那篇小说真的是以你为原型写成的,素材就是你手下的员工回乡后向邵勇讲述的,哪想到这么巧,我也成了你的员工。”邵勇只得尴尬地说。
  这下轮到老板吃惊了。
  后来的日子,邵勇自己都不相信。老板为邵勇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与她的住房仅一墙之隔。她不但为邵勇涨了工资,还把邵勇当自家人看待。她一有时间就来到邵勇的房子里,与邵勇谈论着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设计的未来。受她的感染,邵勇向她倾诉因为贫穷而未圆的大学梦,生活的艰辛,写作的艰难,爱妻的劳累,以及那种渴望走出大山的无奈。 老板听了也是一番感慨,而她的无奈是感情上的失落和知音难觅的焦虑。她说邵勇虽然贫穷,但精神上富有。她说邵勇在报刊上发表的那些作品,她几乎全读了。从邵勇那精彩的文笔中,窥探到了邵勇的整个内心世界。谈起写作,老板几分谦虚地对邵勇说,她有空的时候也爱信手涂鸦几笔,但却没有写出一篇满意的作品,有空的时候想请邵勇指教指教。邵勇以为她仅仅是说说而已,就不置可否地笑笑。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邵勇刚走进住房不久,老板也紧随其后地走进了邵勇的房子。她一身啐花素裙,好像刚洗过头,一肩秀发柔顺地披散着,一袭淡淡的清香幽幽的弥散着。明净的额,含笑的脸,在温和的日光灯下,显得异常的清丽可人。邵勇正要开口,老板递给邵勇一张稿纸,含笑对邵勇说,写了一首诗,请你帮邵勇看看。邵勇接过一看,那稿纸上工工整整地打印着一首诗。
  邵勇把这首诗从头至尾看了三遍。从这首诗里,隐隐约约地读到一种暗示。邵勇抛开她的这种暗示不谈,只一个劲地夸她的诗写得好。那知老板并不与邵勇谈诗,而是同邵勇谈起一年前被她解雇的晓静,说是几天前碰到她了。提起主管,自然讲到了邵勇与晓静的往事,老板深有感慨的说,也许当初她对你说的一些话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只是不该在遭到你的拒绝后使用极端手段。 “假如你同你妻子离婚的话,我可以给她补偿一大笔钱,她用这笔钱就能从困苦中解脱出来,供孩子读书,过上好的生活。我可以出钱送你读大学,成为专业作家,这又何乐而不为呢?”老板定定地望着邵勇说。
  邵勇脑袋翁的一轰,极力压制自己,极力平静的对老板说:“爱文学只是爱生活的一种表达方式,为的是让我的生活变得纯净些。”
  老板哈哈一笑:“逗你玩的,看把你吓成这样。”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邵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时光是一棵树,日子一叶一叶地掉下来。
  一个月过去了,老板对邵勇的关照有增无减,见到邵勇时总是用那种隐忍的笑容看着。说实话邵勇宁可看着她哭,看着她冲自己发火,也不要看着她的这种笑容,她的眼里落满星点的光,忧伤溢得满地。这个刚强沉稳的女人,她选择用微笑掩饰着抽痛的心脏,让邵勇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离去成了邵勇唯一的选择。邵勇悄然的收拾着行李,在一个人们不注意的清晨,坐上了开往广州火车站的客车。
  在火车上,邵勇放好行李坐下后,打开了关掉的手机,一条短信跟着跑了出来:求你别出窗外要叫她时,火车启动了,老板在的身影在哐当声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邵勇的泪珠不知不觉地从邵勇眼中奔流直下了。
  对不起,我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爱你们了。邵勇闭上眼睛,默默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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