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什么颜色

　　有一个来自深海的声音，我从没见过海
　　风把野百合的断片吹倒在悬崖
　　草原不管什么平仄，蒙古包面色苍白
　　拥挤的字眼挤在一起，我是西北的孩子

　　西北，我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你没有绿油油的植被，没有骏马，甚至没有一声长调
　　在你粗狂的面无表情的土地上，抓起一把土，撒在
　　苜蓿花开的季节，羊羔跪乳的季节
　　山，是我永远做不完的梦
　　还有泉水，养活了一个村子
　　土地里葬着前世的骨魂
　　什么可以让这西北的黄土厚重
　　飞天长袖把烟雨隔断，剩下苍茫写一笔历史

　　长鞭甩响，牲口顿时抖擞精神
　　碌碡碾碎麦芒。在直径十几米的圈里画圆
　　一转就是一代人一辈子
　　玉米苞，豆荚，麦垛，还有拾麦穗的姑娘
　　犁铧锋利，土地坚硬
　　这里曾有一个叫富贵的老人和一头叫富贵的老牛
　　青草嚼不动了，还有一把子力气
　　划透土地的脉络，把种子深埋

　　经幡飘动，转经筒祈祷着福祉
　　喇嘛虔诚的口诵经文
　　寺庙里把不值钱的黄金搁置
　　大西北把多情的西域王降生，拉萨街头
　　一场大雪把经典塑成丰碑
　　拾阶而上，布达拉宫穿透晨晓
　　将一壶青稞酒醉倒在信仰的脚下

　　套马杆缠绕汉子多情的双眸
　　敬奉狼的图腾，彪悍的铁蹄冲杀在亚欧大陆
　　唯有血是祭奠亡灵的礼品
　　子弹穿出枪膛，射杀一切与草原作对的仇敌
　　老鹰死去，狼群绝迹
　　只剩下一个叫信仰的东西在风里哀嚎

　　宽阔的脊背上载着牛羊，一步一步踏碎荒原
　　从此有了水泥路，工厂，大烟囱
　　肮脏的排污管道是大西北曲张的血管
　　车轮碾压着皱褶的皮肤
　　还有什么让我惭愧，是楼兰？
　　以及戈壁和沙漠！

　　我还小，不懂天怎么可以和蔚蓝联系在一起
　　我还小，不懂公鸡打鸣怎么就预示着天亮了
　　堆起的雪人还留在儿时的记忆里
　　不愿长大是我唯一的奢侈的愿望
　　我还小，面对好多赤裸裸的问题束手无措
　　看了看大西北的天，你阴沉着脸
　　把泪流进黑色的土地

　　明天是什么颜色――
　　大西北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