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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惊蛰

  • 作者: 风云天涯客
  • 发表于: 2016-03-1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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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引:惊蛰,古称"启蛰",“惊蛰,二月节。《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

惊蛰“风俗活动:祭白虎、打小人”。“祭白虎”化解是非:中国的民间传说白虎是口舌、是非之神,每年都会在这天出来觅食,开口噬人,犯之则在这年之内,常遭邪恶小人对你兴波作浪,阻挠你的前程发展,引致百般不顺。大家为了自保,便在惊蛰那天祭白虎。“打小人”驱赶霉运,抒发内心不忿:惊蛰象征二月份的开始,会平地一声雷,唤醒所有冬眠中的蛇虫鼠蚁,家中的爬 虫走蚁又会应声而起,四处觅食。所以古时惊蛰当日,人们会手持清香、艾草,熏家中四角,以香味驱赶蛇、虫、蚊、鼠和霉味,久而久之,渐渐演变成不顺心者拍打对头人和驱赶霉运的习惯,亦即“打小人”的前身;“《千金月令》上说:‘惊蛰日,取石灰糁门限外,可绝虫蚁’”,打小人的目的,就是要希望他们知难而退及抒发个人内心的不忿。

惊蛰,“春雷响,万物长”,“代表寓意: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气候特点:气温回升,雨水增多”。

“初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庚亦作鹒,黄鹂也。《诗》所谓有鸣仓庚是也。《章龟经》曰仓清也,庚新也,感春阳清新之气而初出,故名。”“三候,鹰化为鸠。鹰,鸷鸟也,鹞鹯之属;鸠即今之布谷。章龟经曰,仲春之时,林木茂盛,口啄尚柔不能捕鸟,瞪目忍饥如痴而化,故名曰鸤鸠。《王制》曰,鸠化为鹰,秋时也,此言鹰化为鸠春时也。以生育肃杀气盛,故鸷鸟感之而变耳。孔氏曰:化者反归旧形之谓,故鹰化为鸠,鸠复化为鹰。如田鼠化为鴽,则鴽又化为田鼠。若腐草为萤鴙,为蜃爵,为蛤,皆不言化,是不再复本形者也。”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今日是惊蛰。

就在这一天,他被宣布释放回家。

三年前,因“报吴良强奸郑晓敏的‘假案’”他被法院判决触犯刑法构成犯罪入狱五年。(注:三年前,他向公安局报案,说他亲眼看到了本村刚刚考上大学的男青年吴良强奸本村女青年郑晓敏。公安局调查,当事人吴良和郑晓敏均予否认。于是公安局认定他报假案,对之给予治安罚款处理。他不服,不断上访。后来被检察院立案批捕起诉,法院判决他构成诽谤、诬陷罪处五年有期徒刑。)三年后,当年报案所检举案犯吴良再次犯罪被抓,在审讯中招供了那次“报‘假案’”事件中的真实事实,他得以昭雪。今日,他被宣布释放获得自由。

三年狱中生活,他的头顶和脸上增加了更多成熟的痕迹,充满象征沧桑阅历的外部表象。

走出劳改所的大门,他全脑子里想的就是两个字:回家。

回家的路是如此漫长而曲折,走起来是那么的吃力和艰难,仿佛是一个走不尽的万里长征,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才摸索着到距记忆中原来的家不远的地方。

打眼一望,周围一片还没有长叶开花的树,长着的细细钢丝般的枝条—仿佛古代战场七零八落疏散站立的士兵手中胡乱地举着的长矛—在咋寒的春风中发出“呜——呲——呜——呲——…”的尖声。—中间,是一处和原来的印象中虽不豪华但也齐整的庭院完全迥异的有些荒凉零乱的院落。

—他有些不敢确信,它,是否还是那个属于他和他的父母的栖息之所。

他,还是加快了脚步,哪怕是一看究竟也行!他的心脏疯狂地跳跃,“砰砰”地,不知道是分外的喜悦与兴奋还是深深的忐忑和恐惧。

距荒凉凌乱的院落越来越近。院门口一个老妇人的身影印证了他没有来错地方。—单薄的身子佝偻着,一付骨瘦嶙峋的形骸,苍发散乱,破旧的衣服上还有两三条宽窄不一的布条风中扯来扯去,似乎要随风飘去;皱纹道道似刀刻剑削,眼窝凹陷,目光呆滞,迷茫地努力着望着远方……凭着永远无法割断的血脉联系和深在骨子里的印痕,他确认,她就是自己最日夜思念的亲人的一位—母亲。

“是妈吗?妈—”疯了一般,韩元趔趄踉跄着扑过去。

“儿子吗?!儿啊—儿啊—”母亲双睛瞪大,泪水如注,沙哑着嗓子。

像旋风一般冲过来,眼看就要母子相抱,母亲却突然伸出双臂用尽吃奶的力气推住了他趔趄踉跄扑过来的身形。—他倒退两三步差点栽倒。

“慢着,先别进来,站那儿别动”母亲沙哑地喊了一声,然后急速转身,颠着双脚,驼着的身子一高一低地起伏着,迅速地向里面跑去。一眨眼,母亲瘦小的身影就钻进了那破旧的屋子。

不一会儿,母亲瘦小的身影又从那那破旧的屋子钻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铁盆,胳膊上、脖子上挂满了装了不少纸糊的东西的大塑料袋子,双臂有些颤颤巍巍。一根长长的有大手指一般粗的桃木棍子从后脖领斜插在衣服里。

依旧是颠着双脚,依旧是驼着的身子一高一低地起伏着,母亲小跑着来到院门口。

母亲在门口正中把大铁盆稳稳地放下,好像怕是放得不妥帖,又从正中左右几个方向仔细瞄看一番,直到似乎完全满意为止;然后母亲把胳膊上、脖子上挂着的那些装满大大小小纸糊东西的塑料袋轻轻地放进大铁盆,再把那些装满大大小小纸糊东西的塑料袋那些小心翼翼地打开,再把那些大大小小纸糊东西从塑料袋里一个一个慢慢地捡出来,再把那些大大小小纸糊东西依次顺序放好。

这一切做好了,母亲抬了一下头。

“儿啊,过来,在铁盆前面站好,”母亲呼唤了他一声。

他来到铁盆前,严肃地恭恭敬敬站好。

母亲撅着屁股,驼着的身子向下俯去,一只手拿起一个放在大铁盆里的纸糊东西,另一只手哆嗦着用打火机把那只手拿着的那纸糊的东西点着,然后再轻轻地放进大铁盆。

火,很快燃烧起来,酷热酷热的,忽悠忽悠的闪;浓浓青烟冒了出来,一缕一缕的,弯弯曲曲,还有的绕成一个一个圈,盘旋着,向四周扩散,向上忽悠忽悠地飘。

母亲口中念念有词:“大鬼小鬼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大鬼小鬼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

“儿啊,跨过来,从火盆上面,先左后右,”母亲命令道。

他,把左腿慢慢地,慢慢地,高抬,高抬,直到高过火苗;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右腿猛地一用力,再在后面朝起一撩,左脚着地,右脚落地,“噌”的一下跨了过来。

“先自己把全身拍打一遍,边拍边说,大鬼小鬼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

他顺从着母亲的指挥,把全身从上到下仔细地拍打,也一边念着:“大鬼小鬼快走开—让我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让我平安回家来—大鬼小鬼快走开—让我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让我平安回家来—…”

弄了好一阵子,母亲又抽出从后脖领斜插进衣服里的桃木长棍,一下,两下,三下…在我身上抽打,一边抽打一边念着:“大鬼小鬼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大鬼小鬼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小人妖人快走开—我儿平安回家来—…”

盆中的火渐渐小了,小了,小了…最后完全息了。母亲手中的桃木棍子也在我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一切终于停当了。

“妈,我爸呢?”我问母亲。

“没了!”母亲眼中泪花闪烁。

“啊?”他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爸—爸—”他嚎啕大哭,声音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地裂山摇绕空三匝直入云霄,眼泪亦如涛涛江水千里奔涌绵延不绝。

“别哭,还没完呢,还不是哭的时候。”母亲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来,跟我进屋里来,”说完,母亲便颠着脚驼着背拉着我的手径直朝屋里走。

屋子有点暗,虽是白天。屋子里有些摆设不仅看上去陈旧,而且在昏暗阴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但是,唯有一件东西特别醒目亮眼,那就是贴在正对着屋门的墙上的那张玉帝神像:画像的纸四四方方,紫红色底,之上黄金色玉帝身穿黄袍、头戴玉冠、上面两个官翅左右长长伸出仿佛一颤一颤地—既祥和又充满着威严。—画像下面是一张漆都已经脱落差不得“锈迹斑斓”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三个盛满水果的碟子,三个碟子一字横排紧贴着墙摆在摆在画像下。—桌子前面是一个用黄色绸布包着的圆圆蒲团。

“来,上香,磕头,拜神”母亲命令。

他走到桌前,从放在一侧桌角边的香摞里抽了一整把,把缠绕在香捆上的上面和中间两道细纸条撕下,把香捆用手指捻开抖一抖,手拿香头朝下,靠近桌上燃烧着蜡烛的火苗,慢慢点着;然后向后稍稍一退,站在正对桌子中央,双手握香。

“拜三拜,随我念:‘天神保佑我儿平安归来—天神保佑我儿平安归来—天神保佑我儿平安归来—……’”

他完全按照母亲的命令,冲着神像打躬作揖,一拜,二拜,三拜,口中念道:“天神保佑让我平安归来—天神保佑让我平安归来—天神保佑让我平安归来—……”

“把香插在桌子上的香炉里。”

“跪下,磕三个头。”

他双膝跪在桌前的包着黄色绸布的蒲团上,双手按在蒲团上,头下低,上身下俯,开始磕头,一个,两个,三个,然后起身,双手胸前合握抱拳,打一个躬。

“好了,妖人小人也打了,天神也拜了,灾就过去了,以后就平安了”母亲似乎有着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恩!是的,妈。”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惊蛰!”

“哦—,今日是惊蛰!”

 

王占启写于201635日(农历正月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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