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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情

  • 作者: 惩罚撒谎者
  • 发表于: 2015-06-20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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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世纪50年代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小山村,母亲生我的时候已经40岁了,我是我妈的老儿子。俗话说,皇帝惜长子,百姓爱幺儿。所以,在兄弟姐妹中,母亲最疼我,我得到的母爱最多。我吃母亲的奶,一直吃到5岁。我记得:当年5岁的我穿着开裆裤,在外面和小伙伴儿们一同玩耍,渴了饿了我便飞快地跑回家,见到母亲便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扯开她的衣服,见到奶头儿就咗起来。姨妈在一旁笑着问我妈:“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吃你的奶?”母亲笑着回答:“他爱吃就让他吃呗。”姨妈问:“你还有奶?”母亲摩挲着我的头说:“他吃就有。”至今我还能回味出母亲乳汁的甘甜味道。母亲深爱我,她把她的爱和身体里的精华通过乳汁都给了我。我6岁那年,妹妹出生了,可能是母亲的乳汁里缺少了什么,妹妹死活不吃母亲的奶,怎么喂都不吃。妹妹吃山羊奶长大。
  我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善良的母亲非常勤劳,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做家务,细心照料着她的七个孩子,做家务之余她还上山割草,摞树籽,干农活儿挣钱养家,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吃饭时,母亲从不上桌,把好吃的让给父亲和孩子们吃,她只吃残羹剩菜。贫穷的家,经济上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母亲常为没钱买米下锅发愁,夜里她唉声叹气,彻夜难眠。看着母亲这样儿,懂事了的我揪心的疼!
  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几个字,但她非常聪明,心算水平高,同时买几种商品,她用心算加减法,分毫不差。因为母亲聪明,所以,她的孩子们都非常聪明,家里前头屋的墙壁上贴满了我们兄弟姐妹获得的学习奖状。
  母亲爱我,疼我,偏袒我,家里有好吃的,母亲分给我的最多。家里的脏活儿、累活儿,母亲让哥哥姐姐们去干,让我干轻活儿。我自小调皮玩劣,哥哥姐姐常被我欺负,但母亲从没骂过我一句,打过我一下。我记得:我5岁的时候,一次我生病发高烧,母亲衣不解带、彻夜不眠的照顾我,到了深夜,我烧的更厉害了,母亲背着我往村东头的诊疗所看医生。漆黑的路上没有一人,突然,一条野狗横在路上,冲着母亲和我“汪汪”大叫,我害怕,紧紧地抓住母亲衣服,趴在她的背上,我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发抖,野狗挡在路中间不走,母亲大喝一声:“让开,我儿子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说着便冲了过去,野狗让开了路。母亲爱我,对我精心呵护,我在母亲的羽翼下茁壮成长,渐渐长大。
  从小我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母亲,不让母亲为难发愁。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一次班里组织学生活动,到北京动物园看动物,每人交7毛钱。我知道家里穷,拿不出7毛钱,我怕母亲为难,没跟她说。次日,同学们去动物园了,上学时间到了,我带着书包独自上山去捉蚂蚱。我捉了好多蚂蚱,我把蚂蚱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着吃,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野果。放学的时间到了,我回家。
  因为家里穷,小学每学期两块五的学杂费,我交不起。每到周一,班主任老师便在课堂上大声说:“谁还没交学杂费呀,站起来!”我和两三个同学便垂着头站起来。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哭了,流下了伤心和屈辱的眼泪。进家门前,我擦干眼泪,不让母亲看出来我哭过,不和母亲说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我怕说了,母亲发愁,伤心。
  我从小就心疼母亲,从不向母亲提出任何物质要求,怕她为难。
  为了替母亲分忧解愁,我从小便参加劳动,上山割草,砍柴,摞树籽,采蘑菇,挖药材,摘山桃,下河抓鱼,游泳横渡永定河到河对岸去割草,割完草后又游回来,把割的草卖给牛奶场,将挣的钱交给母亲贴补家用。只要是能挣钱的活儿,我什么都干过。北京山区的劳动是艰苦的,我要翻山越岭去割草,出没丛林摘山桃,因此,我的小手上磨出老茧,腿常被树枝划伤,家乡的山间小路遍布着我的足迹,青山绿水倒影出我辛勤劳动的身影。
  我爱母亲,只要是她爱吃的,我想方设法弄回来给她吃。我上中学时,一次班里组织学生到农村劳动一周时间,干的农活儿是帮农民摘山楂。我知道母亲爱吃山楂,每天劳动后,农民队长分给我们每个同学一些山楂吃,我把山楂带回宿舍攒起来,一周劳动结束后,我把攒下来的山楂用裤子装进去,裤子两头儿用绳子一系,把山楂背回家。母亲见那么多山楂,高兴地吃着。我好开心!
  我下乡插队时,当地盛产核桃。我知道母亲爱吃核桃。回家时我买了好多核桃,让母亲吃,看着她吃核桃,我高兴。
  除了平日劳动外,我努力学习,成绩优秀。1978年我考上了大学。当时考大学很难,能考上的凤毛麟角。乡亲们知道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后,前来道贺,夸我聪明,夸母亲生了个好儿子。听到乡亲们的赞扬,母亲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露出骄傲自豪的表情。看着母亲幸福的样子,我和她一起快乐。
  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关键时刻,母亲为我挺身而出,瘦弱的她变得勇敢强大。
  我家院子里住着一位堂伯,野蛮霸道,不讲道理。他见我父亲忠厚老实,母亲沉默寡言,经常欺负我家。我从小个性刚烈,不怕他,吵架时,他讲理我就和他讲理,他吵我就跟他对吵。堂伯讲理讲不过我,屡屡碰壁,铩羽而归。他逢人便说:“就他们家那个老四不是个东西。”一次吵架时,堂伯手举着菜刀冲我砍来,身形瘦弱的母亲一大步跨上前去,把我护在身后,她一头撞到堂伯怀里,大声哭喊着:“你砍我吧,不许你砍我的儿子!”并用手夺堂伯手里的刀,堂伯惊呆了,吓傻了,刀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1982年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广东湛江工作,我把单位发放的肉罐头攒起来,回北京探亲时带回家给母亲吃。探亲期间,我到家乡的商店买了鸡鸭鱼肉和一大笸箩月饼,带回家让母亲吃。我知道母亲疼爱孙子、孙女,好吃的少了她舍不得吃,会让给孙子、孙女吃。所以我多买,让母亲能吃上好吃的。
  1987年我要在深圳买房,因没钱交首付,写信回家跟父母提及此事。大姐回信说,妈收到信后,因没钱能帮到你,发愁了,一整宿没睡觉。我看了信后,暗自责骂自己:“混蛋!”我怎么能让母亲为难,发愁呢?我马上回信对母亲说,我不买房了,现在租房住挺好的。后来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首付问题。
  我到深圳后,曾多次写信对母亲说,深圳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我不打算回北京老家生活了。但母亲舐犊情深,爱我心切,仍希望我能回到她身边陪伴她,她照顾我。她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在家乡的老院子里为我建了新房子,真是亲儿已无回家意,慈母仍为儿建房。
  我挣工资后,每月寄钱回家,尽管靠父亲的退休工资,父母生活尚好。但为了让母亲生活的更宽裕些,我坚持每月准时寄钱回家,不然,我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心里难受。每当我从邮局给母亲寄完钱出来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好,脚步变得轻快,嘴里哼着小曲。我抬头望着天空,让清风送去祝福,托鸟儿捎去话语,嘴里念叨着:“妈,老儿子给您寄钱去了,您别舍不得花钱,多买些好吃的……”
  我是母亲心头掉下的肉,我和母亲心有灵犀,我心里想的和行为,母亲都懂。听堂姐说,你妈最爱听的一句话,是每月一次邮差的喊声:“方桂芝,拿手戳儿。”听到喊声,邻居们都知道,是她的老儿子又寄钱来了。母亲到村东头儿邮局取出钱后,走进商店买她最喜欢的好吃的,吃个够。堂姐还跟我说,收到你寄的钱后,你妈经常买肉吃,从你家的厨房里经常飘出炖肉的香味儿。
  因为我在深圳一家大工厂任生产部经理,工作特别忙,所以有四年时间没回北京探望母亲,只是每月准时寄钱回家,表达孝心。
  万万没想到,1989年阴历大年初四,我64岁的母亲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噩耗传来,我崩溃了,心如刀绞,悲痛欲绝,泪流三千尺。在殡仪馆见到母亲遗体时,我跳着脚放声大哭,我要摸摸母亲的脸,握握她的手,几个亲友紧紧拉着我不让,我不依,坚持,衣服被撕破了,我仍坚持。大姐夫含泪在旁说,你们就让他摸摸。我抚摸着母亲的脸庞,握着她冰冷的手,哭个不停。我抬头仰望星空,责问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狠心,这么早就把我的母亲带走???
  因为我爱母亲,母亲爱我,我们母子情深。所以回深圳后,我仍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精神恍惚,日渐憔悴,日夜思念母亲。夜里,我梦见:母亲和我在家乡院子里的枣树下一起喝茶;我躺在老家的土炕上拉着母亲的手和她谈心;我和母亲一起站在家乡的小路旁卖葡萄,她拿着秤,我挎着篮子;母亲从厨房里端出我最爱吃的韭菜盒子,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吃……夜夜和母亲相会,持续了有大半年之久。后来,母亲渐渐地来的少了。但每逢节日,深夜里母亲仍来探望我,她怕我受凉,为我盖好被子,低下头亲亲我的脸颊,然后离去。梦醒后,我泪湿枕巾。
此后的十年,我仍然坚持不相信我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母亲健在的时候,她没能来看看美丽的深圳,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祈祷上苍:我爱母亲,母亲爱我,我和母亲心连心,我们是世界上最相亲相爱的一对母子。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再做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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