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么多年,习惯了思念父亲
他在火炉前忙碌的样子
艰难,谦卑,十字架般沉重
丰腴了我记忆的童年
而她,那个种田身份的女人
我无暇嗜读,不是因为
思想背负许多个她来到我面前
而是年轻的姿态不愿
也不足以看清美的本质
想尝试赞美她,却提早遇见了
一束白发全部轻松的活法,和它
这样活的全部使命
亲爱的,爱意的回声响起
别再老了,好吗?
那一千多朵花芯早已败在了
我的泪水手中
(2)
就在这个中午,午饭用毕
一个女人躺在阁楼上,望着我
从楼梯一级级地退走
她头发白了,腰被顶弯了
嘴里默诵着一些病句:
停住,慢些走,忍住不哭
那一阵刺眼的芒,一遍遍的吹
吹得脚步挤满石铅
迟疑,拒绝再置身前行
情绪一再复制,飘呀飘呀
就在最后片刻,走到楼梯转角处
一股暖流提前孕育出
席卷了干架上晾晒的橘子皮
喂壮我,和我两个姊妹枯瘦的灵魂
(3)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
这个女人,原先是可以侧卧的
可以下楼的,甚至是出门的
后来她只睡在窗框里,埋头
再后来,她久久不曾看到有人归来
开始落下米粒般的水流
穿透了地板,木房,一切关于我
童年的老相片。这些的使命在于完成
和我逐渐麻木的心灵的对望
而这一次,从窗框里徐徐飘开
一些阴影跳脱的出现
在恍惚间,惊恐的张望
深怕错过些什么,埋下了
一片遗憾的空白
那是我的母亲,草芥里
装着的女人。
2015、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