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故事（12）那束小黄花

  沉寂寒冷的冬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悄悄退场，转眼已是阳春三月。那孑然清瘦的倩影，站在十四楼的窗内，居高临下，举目远望，满眼都是花红草绿，染柳烟浓的风情。旷野上成群的野鸽此起彼伏，树枝上麻雀叽叽喳喳，阳光洒在笑微微的花瓣上，和煦的暖风肆意挑逗着花叶欢舞，她不由被引诱得心中萌动，便匆忙穿上外套直冲电梯。

　　当她沐浴着阳光，在小区漫步，尽情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娴适与宁静，呼吸着春天清芬而淳美的气息，阳光照在脸上，明媚已存心里，折磨一冬春的病疼，似乎也减轻了几许，一颗心儿，霎时也明快起来，不由得一丝笑意挂在了嘴角，使得她本就清纯靓丽的脸庞，更加明媚起来......

她喜欢春天，更喜欢去郊外踏青郊游，是因为喜欢原野上那万紫千红的小野花。那些黄的，紫的，蓝的，红的小花朵，那极淡的色彩，既不耀眼，也不夺目。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玫瑰的芬芳，也没有兰花的名贵，更没有梅花为人倾倒的疏影斜枝的姿态。它们安静地在嫩草中，在路边田埂，在沟壑堤畔，不取媚，不艳羡，不邀宠，不乞怜，默默地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露出清纯的笑颜。在早春里承受着乍暖还寒的浸袭，和风雨的蹂躏与洗礼，即使如此，却仍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绽放出生命最美的华章。

　　一缕柔暖的春风，吹开了她记忆的闸，猛然想起在遗失的童年岁月里，那束在田野里一枝枝精心采摘，被插在花瓶里的小黄花。那时，童年瘦弱娇小的她，和小伙伴一起，奔跑在春游的旷野上，清风拂来，忽而被细心的她，扑捉到一抹淡淡的清香，随即抬眸巡视，那是来自路边的一丛小野花。浅浅的黄，淡淡的香。那黄色是那么纯净，娇嫩，柔和，是不能用金黄形容的，金黄不免有几分铜臭的味道。而她是那么洁净的纤尘不染，那么淡泊高雅。她竟然蹲在地上看呆了，仔细打量着这小黄花，既不是雏菊，也不是别的什么花，而是和槐花一模一样的花蕾，有的刚张开小小的嘴唇含苞待放，有的已灿烂的怒放，有的还只是点点的嫩黄，被翠绿的花托陪衬着，更是玲珑剔透，妙不可言。

　　　发小芳儿跑来拉她一把，才猛然醒悟，指给芳儿看。而她却喊着说：你看，到处都是呢！她站起身向田野里扫视，只见麦垄间，路沟畔，菜地边，在无际的大平原上的目所及处，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纯净无暇的嫩黄。她一改平时的文静与柔弱，就四处奔跑着，跳跃着，指点着，赞叹着；并叽叽喳喳的评判着，这一丛柔嫩，那一片更美；田埂上的花朵小，水溪畔的更水灵......三月温润的暖风，把那娇小的人儿和花儿，一起揽进自己的怀抱，亲切温润的亲吻着她们，梳妆着她们。

　　　也许，这小小的野花，也怀抱着小小的秘密，它们竞相在春风里，在暖阳下，摇曳生姿，为谁暗送着秋波。看着它们扭动着小蛮腰，羞涩地点头微笑，踏着青春的舞步，在那碧绿的麦田里，如同遨游在绿色海洋里的黄色小帆船，随风飘飘荡荡，恰似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卷。

　　　正欣喜若狂的独自欣赏着，陶醉着，只见那被称作假小子的霞霞，举着一把花跑来递给她：丫丫，你喜欢就拿回家插瓶子里吧。她一时愣住了，看着这束被假小子性格的霞霞采摘下的花，有几分心疼，几分惋惜，还有几分喜悦。一时无语，只默默地接过那束花，慢慢地整理着。把她不小心弄坏的、已经开放的、茎短的剔除不要，只留下那些含苞未放的，茎长的，再加上细心的芳儿现采摘的一些，束成一把。她们问为何这样，她告诉她们：茎长好插瓶字，花蕾的会开放的时间久些。

　　　回家她找个最漂亮的花瓶，灌满了清水，把它们插进瓶子。和她喜爱的布娃娃一起，端坐在她的书桌上。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默默与它们对视。那翠绿的茎叶与花托，陪衬着嫩黄的纯净，是那么触目新颖，那么让人喜爱怡心。总是顾不得穿衣，就扒在桌上仔细观看它舒展了几片花瓣，露出了几许花蕊。

　　　后来，随着时日的推移，大部分已经怒放，花瓶里已显得拥挤，它们便把枝叶向外伸展，占据了半张桌子，每当她写作业时，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它们。再后来，它们开始凋零，飘落。每当她早晨醒来，默默地凝视着它们，心里便不由有几分凄楚和怜恤。善良的她不忍心把花瓣扫去，任它们躺在棕红色光洁的桌面上恬息。如一只秋天的蝶儿那么静美，那么招人痛惜。最后，花瓣已飘零殆尽，只剩枝叶茎杆还在花瓶里无精打采的默默无语，似乎也在与她们朝夕相伴的花瓣，做最后的祭奠仪式。这时的花瓣，已占满她整张桌子，她每天扒在窗台上写作业，任它们嫩黄的躯体慢慢枯萎，凝结成一粒粒凄美晶黄的颗粒。
　　　
　　　回想起这半个月与它们相处的日子，无论悲喜，不管落寞孤寂，它们伴她晨昏，与她默默对视。对她而言，它们是她的寄托，她的伴侣，她的知己。她对它们可以释放多病的自己，藏在骨子里的苦于痛；她每天面对她们，喜怒哀乐，向它们倾诉，或独自品茗。
　　　
　　　当她终于失去了它们，心中便觉一片落寞空寂，五味杂陈，和说不出的凄迷与悲戚。家人看她每天魂不守舍，总是盯着那满桌的花瓣发呆，看她凄楚哀伤、无奈无助的样子，心疼并爱怜的摸着她的头说：把它们扫去吧，找一个干净宁静的地方，让它们安睡，明年它们又会再开的。她照着他的话去做了，并把那些枝叶一起带到田野里。
　　
　那束嫩黄色清纯的小野花，她不会忘记你，哪怕白发苍苍，哪怕薄暮残年，她都会永远记得你！更记得你每天早晨在田野里，迎着第一缕曙光，静静地让自己舒展腰肢，让晶莹的露珠洗净自己的小脸儿，让风儿为自己梳妆，并把最美丽的姿态，呈献给自己，呈献给生命，呈献给大自然，呈献给一切懂得欣赏美与喜爱美的人们。

　生命的旅途人头攒动，疲惫的人们旅途艰辛，如恰巧遇你，就会让人为之眼前一亮，随即一种莫名的欣喜，振奋，一股暖流也随之涌上心田，便驱散了疲惫与慵懒，增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与勇气。

　你对她而言，你的淡香永远在她的文字里弥漫，在斑驳的光影里给她温存，在她病痛时每每撞见你，在清晨的微风里嗅到你。

　你又如一笺优美的诗文，蛊惑着她在文学的海洋里，跋山涉水，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轮回。

　你恰似一卷清秀飘逸的山水画，锁住她的眼眸，敞开她的心扉，让她懂得了世界的精彩，生活的美妙，生命的珍贵，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之光，她才能坚持到今日。

　你永生在遥远的天涯海角，在辽阔无际的肥沃平原，在贫瘠的崇山峻岭，在四季的风雨里，在她纤尘不染的文字里，默默绽放，永不凋谢。

　而她，总是习惯对着一面冰冷的荧屏，把自己的心绪搁置在某个孤寂的角落，用微凉的指尖之花，装扮着与生俱来的感伤与薄凉，用骨子里那些带着疼痛的温度，豢养着记忆中那些生动而美丽的细节。

　阳光暖暖融融，花开灿灿烁烁，午后的风儿温煦拂来，有花瓣轻扬、旋舞、沉淀，凝眸的瞬间，有燕儿欢唱穿行，鸟雀成群凌空展翅......

　多情应笑她，独自徘徊在花前柳下；可有谁知，她执笔画心，沉浸在一片清波里。

　那旷野上的小野花，你是田野的胸饰，你是小溪的灯盏，你是天上的星星，你是海里的明珠。

　而那束童年的小黄花，你是她心中永不消失的美丽，你是铭刻在她记忆里永恒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