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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开往美丽的滨海城市

  • 作者: 域外人先生
  • 发表于: 2015-03-24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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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进城的土路上,一辆裹满灰尘的客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车上末排左边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名叫阿程的青年。半个月前,他刚收到大学的入取通知书,现在正从家里坐车去城里,要从那里转火车去学校报名。阿程考起的学校是在一座非常美丽的海边城市,那里有沙滩,有椰林,有大船,还有许多阿程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的美好,阿程早就想到那里去看看了。

  两个月前,阿程刚在这座小城高中毕业。这座小城里有他太多珍贵的记忆,包括他初恋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还有那一大堆可爱的同学们。阿程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但他和初恋在一起时,却还深爱着另外一个女孩——祁筝。祁筝原是他高一就喜欢上的,如今已整整三年。

  高一时,他听同学说祁筝的家从龙镇搬到这座小城里来,很快他就知道具体搬到了哪里。每当出去逛街时,他总喜欢过她家的门口,有时往里面偷觑一眼,看她是否在家,有时装作匆忙的路过,但他装作匆忙路过的时候居多,每次走过去了又后悔没往里面看一眼。此刻,她也许就在这座小城里,呆会也许就能在街上无意间遇见她,如果她还没有去外省上学的话。

  客车在山谷里穿梭,两边的山快速的往后倒退,阿程不停的望向窗外,专注的表情和微皱的眉头展露出心底的那一丝期盼与不安。

  他只是想看她一眼,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或是相遇时,给她一个甜甜的微笑——阿程觉得笑是自己唯一能够给她的东西。关于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他至始至终也不敢抱有丝毫期望,他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堪,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呢!

  汽车来到小诚,可在一条街上走走停停。小城太小了,道路也很狭窄,人便显得多起来,车也变得拥挤。客车在一段街上进退维谷。阿程透过车窗,贪婪的望着窗外街道和行人,一切是如此熟悉,而又是那么陌生。他的目光从一个个行人身上扫过去,匆忙的,缓慢的,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他没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然也没有发现她。

  客车在那条街上耗了半个来钟头,终于拔出了泥沼,转一个弯驶进了车站的入口,又在一片宽阔的场地上停下来。已经是九月的天气,太阳仍然毒辣。他戴着一副半旧的眼镜,手里拉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茫然的站在人群中。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了眼眶里,墙上巨大的广告牌,变得异常模糊。

  擦干了汗,他看清停在车场上的车辆。有去雨镇的,有去龙镇的。看到这两个镇的名字,就又想起了他的初恋,以及祁筝。他认真地每辆看过去,他知道这是徒然的,但有一种力量教他这么去做。有的车上有人,有的空空如也,很快就看完了,他收获的除了一些失望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

  阿程决定先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买票前往那座向往已久的海边城市。

  出了车站,街上人头攒动,为不碰到别人的脚,他小心地拉自己的箱子。路边是各种卖时下水果的小摊或是担子,他们没有吆喝,头部和眼睛却随着来往的人左右摆动,如同警惕的猫头鹰。

  阿程走到路口,三个举着住宿牌子的女人跑过来,一个问:住宿吗?他摇了摇头;另一个介绍什么价位的都有,他又摇了摇头;还有一个的小声说:住宿吧?小妹也有。他怔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他知道有一个旅馆,价格便宜,房间宽敞,床单又干净。他每学期从家里来学校,离开学的日子都要早两天,如果学校还未开门,他就住在那里。

  他要去的那家旅馆,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行李箱的滑轮与地上不平的青石板摩擦着,发出伯隆伯隆的声响。这个暑假,他去过其他城市,那里的人着装打扮都很漂亮。他第一次觉得小县城的人们有些土气。

  快十一点了,阿程还没有吃过早饭,肚子早已偷偷轻叹过两声。他进了路边一家面店,店里人很多。老板忙烫面,客人们正埋头吃,谁也没有在意新有一位客人进来。他找一张没人的桌子,把行李箱挨桌腿立着。他的行李箱是半旧的,就旧在托底已掉,不能自个“独立”。

  站在摊前等面的客人已经归坐,他也走到摊前。

  “老板,给我来一碗,油少放些,不要葱的。”他身上皮虽然不再掉了,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前不久是个银屑病患者。

  “好的!”

  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相姣好,身材匀称,只是天天被油蒸火烤,面容微微有些憔悴。他想:要自己能娶上她——祁筝,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脑里都想了些什么。记得刚才一碗满满的面摆在眼前,当再次注意它们的时候,碗里已经只剩下汤了。

  他付了钱,拉上半旧的行李箱,又看一眼老板,才走出面食店。

  小城人行道上的地砖,似乎有些不堪重负,每踏在它们身上,它们就呻吟一声。如果是下雨天,它们得了“势”,就要寻机狠狠的报复一下。那时你要踩在它们身上,它们就会拿一肚子的苦水,吐在你的裤子和鞋上。

  走过一条街,那家旅馆的小招牌已经遥遥的挂在门楣上。

  他提着半旧的行李箱,上了八九步台阶,到了柜台前。旅馆里不见一个人影,安静极了。

  “有人吗?住宿!”

  “嗳!”

  从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回应,接着是一串下楼梯的脚步声。

  “住宿呀!”四十来岁的女人微微笑着,她的眼睛很漂亮,声音很甜美,阿程特别想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要生得有女儿的话,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可来这里住宿很多次了,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女儿。“嗯!要间三十的。”阿程有点反应迟钝的回答。

  “好的!”

  那女人拿了一把钥匙,转身上楼,叫他也跟上去。

  他提着半旧的行李箱跟在后面,拐一个弯,上几步楼梯,便到了二楼。那女人动作娴熟的打开了一扇刷黄漆的门,说:“这间很好,大床,有电视,有风扇,且听不到街上的声音。”

  “嗯,好!”

  这间房阿程以前是住过的,他对里面的一切都很满意。他拉着半旧的行李箱走了进去。

  “洗澡和上厕所都在那边,待会我给你送沐浴露上来。”

  房间的地板是一般的白色瓷砖,进门来的地方已经磨成了灰色。他把行李箱随意的放倒在地上,自己便坐在床边等旅店老板送那些东西上来。

  不一会,那女人又上来了,她把一包沐浴露,一包洗发水,一卷纸和一次性的牙膏牙刷放在桌子上。

  “带身份证了吗?登记一下。”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掠人心。

  “带了。”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

  那女人在一张登记表上刷刷的写了一通后,把身份证还给他。

  “三十元,不需押金。”

  “嗯!”他从一打五元钱中搓出六张来,递给她。钱很新,还有油的香味,是他昨天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那女人接过钱,给他一把钥匙,亭亭地走出去了。

  他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回忆里,初恋的身影已经淡去,而祁筝的面容还常常浮现在眼前。从前在学校的情景也零零碎碎的又被他一一捡起。他不知是想上街走走,还是想上街找找,他发音一向是不太准确的——这也是他不敢对她表白的重要原因之一。

  陆程关上门,下了楼梯,跳进了人潮拥挤的街头。

  街上车的喇叭声,人的说话声,商户播放的广告声,交融在一起,又如空气分散在每一个角落。没走多远,他就感到有些烦躁。太阳更毒辣了,在旅馆休熄了的汗又冒出来。额头上,脸上,背上,感觉黏糊糊湿漉漉的。小城正处于建设当中,街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车辆呼啸而过,尘烟四起。脚上穿的黑色拖鞋,落满灰尘后变成了灰色。每个脚趾头,都披上了一件白纱。连手臂上的汗毛,也结满了“果实”。他是处女座,对什么都追求完美。如果这般灰头土脸的遇见她,那还不如教他去死。于是,他在路边卖了几斤橘子,又回到了旅馆里。

  他有些孤独的坐在床边。右手从床头边的小桌子上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了综艺节目。他想靠床头坐,于是脚蹬在地上,屁股往后边挪了一些。脚蹬地时,从脚上传来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脚上灰尘实在太多了。

  他从桌子上拿了张干毛巾,向厕所走去。他个子不高,但也不算很矮,身体不是很强壮,微微带点帅气的面庞,时不时露出一两段忧愁。了解他性格的人很喜欢他,不了解的人往往敬而远之。

  阿程在厕所外面的洗漱盆洗了脸,擦了身,又到厕所里拿水管对脚冲了一阵,感觉好多了才回房间。

  他靠在床头边剥橘子吃,边看电视。风扇在旁边呜呜的吹着。也不知何时他眼前变得模模糊糊,头脑变得胡昏沉沉的,便歪着头睡着了。

  梦里,他和一个女同学在一间很黑的房间里吃饭,他的初恋拉着行李箱走进门来。他起身笑着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他追了出去。她跑上一座只有一米宽的桥,他也跟了上去。桥很长很长,走了一段,又变得弯弯曲曲,一直往天空旋转上去,且旁边没有任何护栏。四周一片黑,只有脚下的桥显出点灰白色。他怕自己掉下去,更怕她出现危险,他快速地跑着,着急地喊着她,但她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呼喊仿佛全被黑夜一口吞咽了。不知又走了多远,前面突然现出许多参差的山影。近了,见山上有许多洞口,洞口分别吐出一段桥来接住这桥头。他四处张望,一阵烟雾却又飘过来蒙住了他的双眼,等雾飘散过去,四野寂然,更无她的踪影,。

  这个梦渐渐退去,消散了,另一个梦又悄然登场。

  梦中,他被一个儿时的玩伴追杀,那人说他害死了那人的妈妈,见面就拔刀砍来,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跑着跑着,梦里的场景从徒步到骑马,从现代到古代,忽而又从衣衫褴褛的农民子弟到白衣飘飘的谦谦君子。他在溪边饮马,那追杀他的人又赶上来了,他想跳上马继续奔命,然而那人却抱拳道歉,说自己错怪他了。他骑在马上,从腰带解下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钱袋子,扔给追杀他的那人。那人接住后,又扔了回来,一边道谢一边急速调转马头,挥鞭去了。

  四周的山野,是雨后的清新。一群洁白的云,正从山脚向山顶飘去。两只白鹤,飞过蔚蓝的天空。路边的田里,水异常的清澈。一株晚稻独立水田中央,几滴晶莹的水珠挂在麦芒。水珠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最后滴落在水田里,发出动听的声响。他信马由缰,悠闲的走在路上。田野的尽头,是一个荒村野店。店的屋顶上,一根高高的杆子举着一个酒字。他打马过去,遥遥的看见店门口婷婷的立着一个女子,她衣袂飘飘,衣袂飘飘的立在风中。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走近了,那女孩正是祁筝,她盈盈的对他笑着。他发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她也不是那个娇羞的少女。她问他是不是还一个人,他笑着说是。她问不走了吧!便过来牵住他的马。他没说什么,只微笑着跳下马,和她一起进店里面去了。

  当阿程醒来时,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已换成了更加无聊的战争剧,角上显示的时间刚好六点整。他站起来,发觉肚子饿了,但又记得自己是刚吃过饭的。

  他穿了鞋,梦中的一切模糊得只剩下一点残灰,连片都连不上。

  关上风扇,关上电视,他出得旅馆来。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小城笼罩在暮色里。路上去往各乡镇的汽车少了许多,交通不那么拥堵了,行人熙熙攘攘,却丝毫没有减少。

  走在街上,他知道哪个小区,哪栋房子住有城里的同学,但他绝不会贸然的去造访他们。他平时是个寡言之人,与他们同窗两三年,真正交流谈心的时候却很少。他不想去麻烦他们。但他还是很想在街上遇见他们,在路边说说话,或到饭馆里吃餐饭,都挺好的,可他没遇见他们。

  他东张西望的又走过了两条街,肚子更饿了。他有轻度胃病,肚子饿了会痛,吃饱了也会痛。

  他进了家饭馆,点了一份绿豆炒腌肉。

  饭馆似乎是一家人在忙活着,有公公,有儿子,有儿媳,总共五六个人。公公有七十多岁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他们叫他去买菜苔,他去买回来了。站在门口对他们说:“菜苔买回来了!”

  一个人瘦瘦下巴尖尖的儿媳见了公公手里捧的菜苔,几乎是跳到公公面前,大声责备起来,“谁叫你买这个菜苔,我们是要腌过了的!啧啧,,真是,,啧啧,,,”

  公公看见儿媳的嘴脸,心里也来气,连说了几个“这不是菜苔?这不是菜苔?,,”

  “这是菜苔,但不是我们要的!”

  公公的两个儿子和另一个儿媳也都过去看他刚买来的菜苔,纷纷摇着头。

  “你们要什么,又没有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你又不是从乡下来第一天,你都呆了这么久了,我们一直用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人瘦瘦下巴尖尖的儿媳继续喊着。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公公把菜苔放在地上,蹲在那里折选起来。

  “这么大一捆,这共是买了多少斤哦?”瘦儿媳在餐馆里忙碌着,又跳到公公面前。

  “五斤半,每斤一块八毛。”公公也很气愤,从这里到菜市路那么远,把菜提到家手都酸了。这且不说,回来还被儿媳当这么多人的面臭骂一顿,真是上辈子缺了德。

  “这菜要放到明天不烂才怪哦!”瘦儿媳又转身去给客人端菜去了。

  阿程很想说点什么,可又对公公的那种倔强与狰狞的面孔毫无好感,便打住了这种念头。

  餐馆里“热闹”过一阵子之后,又恢复了平静。阿程要的菜也已经放在眼前。他自己盛饭,又到锅里舀碗免费的汤,便开始吃起来。

  菜是腊肉和豆子,这两样都是他很喜欢的食物,所以吃得还是挺香,丝毫不受刚才那阵吵闹的影响。汤是豆芽番茄汤。豆芽清脆,咬起来嘎吱嘎吱的响,番茄酸酸的,很能开胃。一碗饭扒拉几下就没有了,他又去盛了一碗,这一碗他没敢要那么多了,怕吃多了肚子又要作怪。

  饭吃完了,碗里还剩些菜,阿程不敢贪嘴。他喝两口汤,涑了下口,结完帐便向门口出来。蹲在门口折选菜苔的公公,已经不知去哪里了,地上几根发黄的菜还叶横七竖八的躺着。

  小城已经上灯了,街道上一片通明。天空如黑土一般,但在它的北面,不知哪位农夫遗落下一颗闪亮的种子。

  小城的白天是热闹的,晚上却比白天更热闹。

  街上每家店铺大门敞开,灯火通明,客人你来我往,进进出出。夜市小摊,一条街一条街的摆下去。有卖小玩意的,有卖衣服的,有做烧烤的。吃烧烤的人特别多,每个临时棚子里都坐满了人。他们喝着啤酒,吃着刚烤出来的菜,大声谈笑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渐渐散去。

  他走在街上,看路边的霓虹灯,也注意过往的行人。每看到一个类似于祁筝的身影,他便赶上去,可每次都失望而归。走了几条街,只看到了一个熟面孔,但又不相识的人。

  阿程漫无目的的走着,可脚却被什么牵引似的,走着走着,就走到祁筝家所在的那条街了。这条街没有那么热闹,街边只有一个卖夜宵的小摊,树下的人行道,稀疏的闪动着几个人影。他沿街走去,有的店面是开着的,很多已经关上。开着的店铺也没什么客人,有的店主呆呆地坐在电脑前,有的在门口抱着孩子。

  她家门口就快到了,阿程心砰砰地跳着。一家,两家,所有无关的都向后退去,只有她的脸庞在脑海里。

  那里亮着灯,他心都快跳出来了。呆会见了她,跟她说什么呢?他小学初中,话还挺多的,自从变了声,他也就沉默了。这几年的沉默,使他说话的思维都有些混乱。和别人说话,心里头沉静,也还应付得过去。如果跟她聊天,心潮澎湃,嘴上更拙,一定会把他急得满脸通红。当他正纠结不已时,她家门口已经到了。

  关着的?怎么会是关着的?

  原来,祁筝家旁边的店子开着门,亮着灯,他误以为是她家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失望,还是有些欣幸。他像一个佞繬的人去给别人送礼办事一样,提着礼物到门口,主人却不在家,那礼物也就送不出去了,可事情也还没有着落。门是关着的,他就不必苦恼和她怎么说了,可也留下没见到她的遗憾。他就怀着这复杂的心情,走开了。

  路上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闪烁的霓虹灯有些刺眼,温馨沉静的路灯又让人颓废。他路过几家以前常去的网吧,想进去打会游戏,可懒懒散散的,都没有进去。

  “回去吧!”他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这时,他十分相信,热闹的街上,一定也有许多孤单的人。

  穿过热闹的街,一条较小而安静的巷子向前铺开去,路边远远的立着两个昏黄的灯。路上的行人断断续续从两头走进来,又从两头出去。巷子两边,照例有许多店面,但大部分已经打烊。没有关的店面亮着粉红色的灯,挑逗每一个路过的男人。他想转身回去,但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自己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

  巷子里其他的人都从两头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他胆子大了些,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前面的灯光越来越近,他心跳也越来越快。

  “按摩吗?”粉红色的灯光下,站着一个妖娆裸露的女子。她的声音十分的轻柔,叫得他心里直痒痒。

  他低着头,快走了几步,却差点撞进另一个女子的怀里。

  “按摩吗?”另一女子拉着他的手。

  他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努力挣脱开了,继而仓皇地逃走。他能想象到后面那女子轻蔑的笑脸。

  前面还有好几处亮粉灯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们依然向他招手,对他献媚,甚至张合腿翻裙子。对于她们的举动,他坚定的脚步是视而不见的,但他正值青春的身体却全都看见了。

  前面就是路口,可以看见许多行人在另一条街上穿行。他快走了几步,跳进了那拥挤的人潮,终于松了口气。

  又走了几条街,他疲惫地回到了旅馆。

  阿程躺在床上,那些红灯下的女子又浮现在他眼前。“按摩吗”,,,“按摩吗?”,,,“打x吗?”,,她们的话使他满脸通红,也使他全身热血沸腾。

  今天,在这座小城,在那一条巷子,他躲过了一劫。前半个月,在另一座小城,在另一条小街上,他却沦入魔鬼的恶爪里。

  那是广东的一个小镇。小镇渠道四通,八面环水,应该是个美丽的地方。可工业的繁荣,将环境敲骨吸髓了。穿过小镇的每一条河流,无不是浑黑的。运载泥沙的船只划过水面,传来一阵阵臭味。

  小镇的各个角落,分布得有大大小小的工厂。有做摩托配件的,做鞋子的,做风扇的,做电机的,,等等。这些工厂,吸引了大量外省廉价劳动力,阿程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任何职业技能,只能做最劳累而赚钱又最少的活。阿程的爸爸个子很矮,加上常年的劳累,五十岁的年纪,早早的换上了六七十岁的面容。晚上咳嗽得厉害,经常睡不着,脸色黑得很难看。但为了他,为了他有一天能脱离这样繁重的体力活,他依然在咬牙坚守着。

  由于工资低,每年春运回家的车票又特别贵,他的父母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他的妈妈特别的想他。上班时,经常因为劳累,因为工资少,因为想他而偷偷落泪。

  俗话说:母子连心。他自然也想父母。还有由于家道艰难,他上课时常常开小差,去想父母的艰辛与自己的不孝,老师讲的课往往一知半解,所以成绩并不太好。阿程高考成绩刚好过二本的分数线,正好处在非常危险的边缘。另外,高考过后长长的暑假找不到事可做,他便收拾简单的行李,踏上南下的列车,来到了广东。如果考得起学校的话,再坐车回来,继续去读书。如果考不上,那就只好认命,安心和父母在那里当农民工二代了。

  阿程到了广东,舅舅闻讯立马骑摩托赶来。他来,不是来问成绩如何,报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的,而是来劝他安心打工的。

  阿程的舅舅,三十岁出头,个子与他差不多,但体重却比他多去了一半。阿程舅舅的脸很大,鼻子却很短。下嘴唇总拉着下巴,生怕它掉了似的。两只眼睛不小,但并不明亮。和别人说话时,身体一摆一摆的,很不自信的样子。阿程舅舅人很老实,也很傻,但心肠还不算坏。

  阿程舅舅看到阿程的第一眼,就叫起来:“考得好不弟,考不好该做活啦!”,,“现在打工也一样有得吃,累是累点!”他觉得有工打,每天有几两肉吃,就算是好日子了。“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这块头!”他用两只呆眼睛,上下打量着阿程。“这身板,有的是力气,牟足了劲干,那有什么说的。”他呵呵的笑着。“老板要的是力气,力气又不会使完,累了休息一夜,第二天就又有了。”他没想到老的时候。不过自己老了,孩子也就长大了。一辈接一辈的干,那有什么好说的。现在阿程的父母老了,所以,他觉得这活也就该阿程来顶了。

  舅舅的话,阿程当然没有听进去。舅舅他说他的,阿程一直陪着笑,只在必要的时刻,简要的回两句。

  吃了晚饭,舅舅临走时,塞给他三百块钱,说:“你拿去买件衣服,剩下的天气热买水喝。”

  他不想要,但是让来让去,舅舅一再的塞过来,他只得把钱收下了。

  阿程在广东,除帮父母做做饭,打扫房间之外,也就无事可做了。起初,他也想找份活先干干,但找了几家,都不要临时工的,还有工厂里的温度实在高,他一进去,就被烘得头晕目眩,脚都站不稳。工厂里都是机器,万一栽倒了,可就危险了。不得已,他只好暂先“碌碌无为”了。

  每天吃饭过后,他就想出去走走。这里虽然是一个镇,但却比阿程他们那个小城大两三倍。阿程的妈妈跟着他的爸爸来这里打工好些年了,还分不清东南西北。阿程每次出去,她总是担心,生怕他出去迷了路不会回来,总是劝他少出去。但等爸爸妈妈去上班后,阿程还是出去逛了。

  一次,那是他接到学校录取通知电话的下午,他把这消息告诉父母,又给几个同学打了电话之后,心里还想当的激动,好像身体里充满了力气,非得出去跑一圈似的。

  吃饭过后,阿程马上就出了门,在镇里的街道上,或小河边漫无目而又心情愉快的走着。嘈杂拥挤的街,水黑发臭的河,路上扬起的灰尘,似乎都不那么另人讨厌了。他对它们笑着。

  他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脚也走乏了。他循着家的方向慢慢往回回走来。

  广东的夏天,雨特别多,本来还好好的天气,一阵黑云飘过来,一场大雨也就尾随而至。

  慌乱之中,他钻进了一条小街,街两边房子的一楼都往里面收了一米,形成了躲雨遮阳的长廊。他就沿着屋檐下走着。

  一眼看去,这条街上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商铺,每家都只开了一个很小的门。阿程走过了几家,小门里无一例外的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他心里诧异,这些漂亮的女孩都在门里站着干嘛呢?

  他继续走过去,有的小门里的漂亮女孩对他笑着,他觉得她们挺友好的。但他很不好意思,看了她们一眼后,也就继续走下去了。

  接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街对面一个小门里站着的,不正是她吗?——祁筝。两月不见了,远远的看上去,她脸庞似乎胖了一点点,身高也长了些,但那不就是他日思夜念的女孩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兴奋而又满脸疑问的走过街对面去。

  那女孩看见一个男孩向这边走来,马上将甜蜜的笑挂在脸上。那微笑在阿程眼里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可爱,又是那么的可亲。

  “外面下着雨呢!进来休息一会吧!”那女孩笑着说。

  他一怔,这站在小门里的女孩的声音,与他暗恋了三年的祁筝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在教室里,他习惯的倾听她和别人交谈,所以这女孩一开口说话,他就知道,这门里的女孩虽然长相与她极为的相似,但她们确实是两个人。

  难道是上天眷顾自己的苦心吗?才让自己在这遥远的他乡遇上这么一个故人。

  站在小门里的女孩见阿程没说话,但也没走,便先转身进屋里,且回头示意他跟进去。

  阿程脑里一片空白,在他模糊的意识里,仿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脚还是不自觉的跟了进去。

  到了里面,他差点吓了一跳。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里,灯光暧昧,两座大沙发沿墙根摆放着。沙发上坐满了各种漂亮的女孩,有的比电视里的影视明星还漂亮些。她们或看电视,或玩手机,或闲聊,或梳头化妆,见他进来,都抬头转身看着他。

  阿程长这么大,虽然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可有一个行业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曾听两个年轻的夫妇吵嘴,那做丈夫的突然说:“你信不信晚上我就去北街脚?”他还听同学开玩笑时,动不动就说:“给老子洗好屁股,在北街脚等着!”北街脚便成为了一个很神秘很暧昧的地方。现在阿程算是恍然大悟,也里也就是这小镇的“北街角了”。

  阿程想转身出去,可他拔不动脚。看着与他日夜思念的女孩极为相似的身影,他什么也不会想了。那女孩走进了房间旁边的一间小屋,他下意识地也跟了进去。

  这间屋子很小,小的像个大箱子,一张床便将整个房间挤满了。

  那女孩叫他躺下,他便脱了鞋,到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躺下。她随口问些问题,他模模糊糊的回答着。她的手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按着捏着。他虽没有按摩过,但也知道这技术不怎么样,他怜爱的看着她。按了不到五分钟,他没有听清那女孩说什么,她起来穿鞋走出去,他便跟着出来,她上楼,他也跟着上楼。

  那女孩将他带到了二楼。

  她推开一扇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边隔成了许多小房间,有一个小房间里还传来男女的笑声。她对那间房间里人说:“蓝红,以后带客人上来,要把这门关好呵。”那房里只传来了一声“哎!”便又回到他们的笑声中。

  她打开了一间屋子,里面像是个洗澡的地方,除了洗澡用的喷头,就只有一张很小的黑色的皮床。

  她转身关了门,率先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她的身体太美了,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柔顺,它们从上到下蜿蜒着。阿程没想到女孩衣服里包裹着的,竟是如此漂亮的身体。从此,他对女孩的认识,便又多了一层。

  她在一旁忙碌了一会,把几个洗头洗澡的瓶子放近了些,见阿程还在一旁呆站着,便很温和地叫他脱衣服。阿程除了在河里洗澡,还没在女孩面前脱过衣服,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见阿程害羞的样子,便笑着过来帮他脱衣服。她的身体靠他很近,两个柔软的乳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心砰砰的跳着,脸也烫起来。他更加的懵了。

  那女孩给他洗头发,给他洗身体,然后叫他在那张小皮床上躺下。接下来,他就跟做梦一般。她用自己很柔滑的身体,在他身上像鱼一样游来游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来,他觉得身体里那股焦躁的力量不见了,全身都感到了轻松自在,快活。

  阿程看着她,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但出了那一扇门,他才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她——祁筝,现在正和别人相恋着呢。

  阿程现在躺在旅馆的床上,心里又想着这一段经历,他虽然责备自己不该那么堕落,不该花了父母的血汉钱去干坏事,但他也从未感到后悔过。

  风扇把汗吹干了,但浑身还是黏糊糊的,极度不自在。阿程从桌子上拿了洗发水和沐浴露,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很大,很干净,灯光也很明亮。墙上有放衣服的地方,他把衣服脱下来,折好,放到了上面。

  喷头扣在上面的钉子,他轻轻转好方向,扳了开关,雨线瞬间倾斜下来,一股清凉浇在身上,他舒服得闭起了眼睛。

  阿程有两天没洗澡了,前一次洗,还是在家门前的小河里。那时,他刚从山上看林场回来,身上落满了灰尘。到了家,脱掉衣服,跳进河里,没有什么比那更让人爽快的了。

  洗好澡,擦干身上的水珠,准备穿衣服时,阿程十分惊讶的发现,在腰部与大腿上,长了许多圆圆的小红点。那些小红点,好像还挺有规律的,它们一排一排的微微弯曲的列着。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身上从来没长过这东西的啊!他立刻想起了那次经历,当时什么安全措施都没采取!,,,天!这不会是艾滋病吧?他全身一阵颤抖,手里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艾滋病!,,艾滋病!,,,完了!,,完了!,,彻底地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衣服,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他万念俱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如死人一般。

  口腔溃烂,全身皮肤病,糜烂流脓,瘦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人歧视等艾滋病人形象,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一想自己以后也变成那样的人,就恨不得马上死去。花要是不结果,那就在最美丽的时候凋谢吧!

  风扇呜呜的转着。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那些人张着口说话,可却好像都变成了哑巴,阿程没有听到一点声音。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床单让整个房间死寂寂的。

  自己死了,那是活该,可是父母呢?他们就一个孩子呀!这么多年来,自己是他们唯一的期望,他们活着,哪一天不是为自己努力着的。自己对他们太残忍了!

  他躺下去又爬起来,几次站到镜子前面,用指甲去刮那些小红点,用手指按它们,数它们有多少个。刮的时候有一点刺痛,按时则血液退去,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可一松手,立刻又变成红色的了。这到底是什么?,,这真的就是艾滋病吗?,,

  阿程周末时也常去网吧上网,想查什么,上网一查,也就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他跑到一楼,问旅馆老板有没有电脑房,老板说有,但得加些钱。他另外加了三十块,换了间电脑房。

  他把房门闩上,迅速按了主机上的开关。他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一分多钟的开机时间,变成得未曾有的漫长。随着长而响亮的开机声音,机子终于亮了。机子网速有些慢,他拼命的点击刷新按钮。可刚开机,越点击刷新,机子的速度就越慢,他急得直敲鼠标。

  阿程以前在网吧上网,开了机子,第一件事就是登上QQ,这回他没有那心情了,他直接点开了百度搜索引擎,拼了艾滋病三个字,下面立刻出现了艾滋病早期症状,这正好是他要找的,他马上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此刻的他就仿佛是在听法官的审判,要么是死刑,要么是活命,他心跳得厉害,比和他暗恋的那女孩说话时跳快得多了。

  “艾滋病临床症状:部分患者出现过性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样症状。”陆程看不大懂说的什么意思,可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转而继续看下去。“起病急骤出现发热出汗,头痛,咽痛,恶心,厌食,全身不适,关节肌肉痛等症状。”发热出汗,咽痛,恶心,厌食等他没觉得自己有,但现在感觉头有些痛,全身也似乎有些不适,可他分不清是原来就这样,还是刚才担心才导致的,总之恐惧又增加了不少。

  接下来,下面还有:“同时可伴有红斑样皮疹,呕吐,腹泻,全身淋巴结肿大或血小板减少。”当他看到红斑样皮疹时,吓得跳起来,自己这不正是红斑样皮疹吗?他轻轻的喊了两声妈妈,就在电脑前呜呜地哭泣起来。

  哭过一场后,他想:其他的症状自己有的并不多,就这个红斑样皮疹很要命,那到底什么是红斑样皮疹呢?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将艾滋病的红斑样皮疹拼上去,点开,他不仅看了文字,图片也搜查了不少。有的人说的离自己的症状好像很远,有的说得很象。看到说得不像的言论,他便稍稍放松了一点,看到说得像的地方,他只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特别是图片,他看到两张图片上的小红点,与他身上的小红点几乎一摸一样。他从吓了一跳转而变成绝望了。生他已经不再考虑,而只想到死。

  死是不难的,从高楼上跳下去,喝点毒药,或是割腕都行,他相信自己有死的勇气。可他马上又想到自己死后,父母抱着自己冰凉的尸体,恸哭的场景,他又于心不忍。死是必然的,问题是等发病,让身体一点一点的坏掉,还是在最帅气的时候死去。

  阿程站在镜子前,一遍一遍的抚摸自己还算英俊的脸,又掉了许多泪。

  等发病,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去嫖娼,得了艾滋病,那不是给自己父母脸上抹黑吗?他们失去孩子已经够痛苦的了,还要让他们跟着自己被人歧视?被人看不起?被人隔离?自己可真孝顺。

  自杀呢?如果自杀了,别人一定会问这么一个风华正茂,未来的大学生为什么要自杀呢?别人得不到答案,就会乱猜,乱猜一阵后也就忘了。可父母呢?他们一定会想到家里穷,是因为自己嫌弃家里穷,嫌弃他们供不起自己上大学,所以才死了一了百了。那他们得有多么的自责,得多么痛苦呵!这会马上要了他们的命的。

  死,最好是为别人去死,死得光荣一些。比如在公交车上,自己看见小偷了,马上挺身而出,上去与坏人搏斗,然后被尖刀刺死。或是为救掉进河里的人而牺牲了。如果新闻媒体进行报道一番,再有几个人去给父母慰问慰问,左邻右舍说起自己时,也是竖起大拇指,说这孩子了不起,那父母兴许也还能得到些许安慰。可是那样献身的机会上哪里去找呢 !哎!阿程初次感到死的不易。

  夜已经很深了,阿程依然在网上一遍又一遍的查询,把艾滋病所有的早期初期症状读得滚瓜烂熟。有人说所有的症状,都不足以判断是不是染上了艾滋病,只有医院的检查报告才足以证明,这让他又重新拾起了一丝期望。但他还是对每个症状进行对照,看到口腔的,他便在镜子前张开口,用火机尾部的灯照进去,仔细的查看。口里发出来一阵阵恶臭,他不知道是牙没刷干净,肠胃不好,还是由于得了艾滋病,肚子里面已经开始溃烂了。

  就因为不得而知,因为不清楚,所以才在绝望中还有那么一点期望。绝望的人是不会感受痛苦的,充满期望的人更不会无病呻吟,只有在绝望边缘徘徊的人才最提心吊胆,最痛苦。

  又看了不知多久,阿程把所有关于艾滋病的症状几乎都看一遍了,有的信息甚至重复的出现,直到阿程认为自己应该没有遗漏了什么,才不安的躺在床上,准备这艰难的一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等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和下面的被子都湿透了。他赶紧上网查看,结果真的有那么一条,叫做盗汗。“在感染艾滋病数周内,一般为四到八周,可能出现一些急性症状,,,,,,”其中就有盗汗这一条。阿程看到了这条,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伤心,该怎么去绝望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冰凉。

  他唯一的一点点期望就在这条“所有的症状,都不足以判断是不是染上了艾滋病,只有医院的检查报告才足以证明”上。这一点期望,就如即将熄灭的篝火里,还燃着的那么一眼火星。

  在忐忑不安和极度疲惫中,阿程又睡去了。窗外是静谧的夜,小城里的路灯在路边低头沉默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一夜,阿程不知道自己被噩梦惊醒了多少次,每次醒来,全身都裹满了汗,仿佛是掉进了水里。每一次,他都吓得连喊了几声妈妈。等到了天色晓晨,他再也不能忍受这未知恐惧的折磨了,无论是死是活,他都想要弄个明白——去医院检查。

  小城里的医院他是不敢去,怕真的查出病来,那样会很快就传到熟人耳里。不管有还是没有,他都不想让任何熟人知道。所以,阿程准备到那座美丽的海边城市后,再去医院检查。

  天微微亮了,阿程拉上行李,匆匆的奔出旅馆。到了街上,他感觉肚子很饿,于是在路边买了三个肉包,咬了一口,却满嘴酸涩,一点也咽不下去。他怀疑这可能是口腔开始溃烂了,于是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阿程买了张去往那座美丽海边城市的车票,在即将离开这个小而可爱的城时,他忍不住埋头哭泣起来,丝毫不顾忌左右人的眼神。他现在只祈求还有命回来,其它的人世间的功名利欲他都已不敢去想了,祁筝的面容也渐渐飘远,他想自己也许已经失去了爱一切人的资格。

  车发动了,里面坐满陌生的人。阿程瘫靠在椅背上,觉得车只转了几个弯,便出了城。出了城,前面的山岭和树木,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雾里。天空灰蒙蒙的,只东边好像缺了一块,灰白的光从缺口流落下来。

  阿程终于如愿踏上开往那座他向往已久的美丽海边城市之列车,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是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在火车上的一天一夜里,他不停的想着关于死的问题,偶尔也想想那外表极为相似的两个人,为何如此的不同,又为何让自己都遇上了,一个要了自己的整颗心,另一个则很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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