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

　　在商场转弯的地方，我安静地等待。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打眼前走过，才渐渐明白我所站的地带连接着繁华。我扶着栏杆俯视，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匆忙的人影，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一样的愁绪。我在等待，等久违的好友，然后再次湮灭在这人海深处。
　　回头的一瞬，看见楼梯转弯的地方匍匐着一个老人。整个人缩在那个小小的角落只能依稀看见高高隆起的脊梁，好像一尊雕像，又好像一个朝圣者。走近了看时，只见他低垂着头，看不出年龄，但头上晃动的那一丝白发依稀在提醒我，他是个老人，很老的老人。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想到了在家中的爷爷，想到了已去世四年的外公，想到了那些无人问津的空巢老人。想到我还没有真正自立，而他们已渐渐老去，甚至我还不知所谓的把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颓废和不知所措。他们也曾和我们一样年少，也曾像我们一样有张扬的青春，但他们也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里渐渐老了。就像我们的青春岁月也会在倏忽几年间变成生命的年轮。我不知道，不知道多年以后我老去，会以怎样的一种面容留在尘世。我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生活的，是个奔波求生的苦命人，或是打架欺负他人的小混混，抑或是漂泊异乡的游子。不管他以前的身份是怎样的，如今的他，只是个孤单的老人。
　　我摸了摸钱包，抽出了20块钱。心里竟有深深的内疚，很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我慢慢走过去，放在了他面前的铁盒里，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总是怕伤了他的自尊，更怕惊扰了他虔诚的心。
　　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握着那尚有余温的栏杆。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看着那些陌生人从他身边走过，一脸漠然的表情。人群还是那样的拥挤，好像不存在那样一个人似的。一个很时髦的青年路过，一脚踢翻了老人面前的那个铁盒。他好像意识到脚下绊了什么东西，回头扫了一眼，带着轻蔑的眼神离开了。
　　看着那些钱散落了一地，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落在老人周围，亦或更远的地方。老人愣了一瞬便开始匆忙捡钱，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这时，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孩子跑过来，捡了一张五块的递了过去，还甜甜地说：“爷爷，你的钱。”在老人抬头的瞬间，我能看见他的眼里噙着泪花，密密的像一层雾。只一转眼，就见那孩子的妈妈匆匆跑过来，拉着女孩子骂道：“什么东西你都捡，这么脏，以后不许再捡了知道不？”看着那女孩呆呆的表情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看客。
　　在我快要陷入沉思的时候，好友突然拍了我一下，把我吓得快要叫出了声。她拉过我的手笑着说，“又想什么呢？一天到晚的老走神。”我回头一瞥，却看见那老人从旁边包里拿出来一瓶水，用力的泼到旁边两摞传单上。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的身后站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在我和好友玩闹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是那个男孩站的地方影响了他的“收入”。那个瞬间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管他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他总会去欺负那些比他更弱的人。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在延续动物界的定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不过是一种动物，一种比动物高级不了多少的“高级动物”。
　　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乞讨者”，乞讨灵魂的归宿。
　　人世间固然有很多可怜者，他们摇曳在风雨中拼命地生活，像是在漩涡中的求生者。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值得我们付出真心呢？
　　我曾听好友说他手机丢了，很是着急，借了手机打电话过去，那小偷居然很猖獗的说:“哥们，你这手机太廉价，卖不出去，咋整？”你说，到底是这社会太黑暗，还是这现实太过面目狰狞。这样的世界，这样孤独的个体，你若行走，请必定擦亮你的眼睛，看看这世人的真面目，千万别沦为一个“乞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