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征伐
永和八年，同时也是建兴十五年，代国建国十五年，秦国始皇二年，冉魏永兴三年，建昌元年。如今又该加上一个燕国元玺元年。
北方的最后一个汉人政权冉魏灭亡，鲜卑族慕容氏建立大燕国，这让北方的势力再一次大洗牌。晋朝不得不再次准备北伐，以缓解朝廷内部舆论压力。
永和八年，夏，四月，受上命，殷浩奉命讨伐北朝逆贼，谢尚受令驻扎寿春，进号为安西大将军。
而这时候，原为苻健部将的张遇投降谢尚，不久后因对其不满谋反投赵国，夺取了许昌。
谢尚则用原赵国降将姚襄为帅，战现赵国豫州州牧张遇于许昌。
“将军，此次大举进攻赵国，以姚襄这个赵国的降将为帅会不会不妥？”行军大帐中，谢尚正与自己的众幕僚商议战事，而作为先锋的姚襄早已开拔前往许昌。
“姚襄为人骁勇善战，素有武功，受降于我大晋，虽是时事所迫，但也可谓是天意，天助我大晋得一员虎将，此次与张遇作战，同时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镇西大将军谢尚感慨到。
“将军，姚襄与赵有旧，此虽不足为虑，但此次北伐最终目的不仅是占领许昌，击溃赵国有生力量。而是伺机瓦解分化北方所有的异族朝廷，从而实现将胡夷驱逐出中原，光复我大晋半壁河山。在考虑到我们此次出征目的后，却将姚襄这个胡人放在先锋的位置，很容易坏我们的大事啊！”之前发出疑问的谋士乃是谢尚最亲近的几个心腹之一，是与谢氏齐名的王氏一族的嫡系子弟——王清河。乃是与谢尚有莫逆之交，素有仁士之称，却从不参与政事，乃是谢尚凭借好友的身份又以民族大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将其请出山。
“清河兄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谢某便是想试一试姚襄，看他究竟是真心归降我大晋，还是心怀鬼胎。我谢某人自问对他姚襄仁至义尽，他归附之时，我撤去仪仗护卫，头戴幅巾相迎，将其当做多年挚友一般对待。若是他没有反意，我今后自当重用之，但若是他胆敢生出半丝不臣之心，我也只好将其押解进京，听候朝廷发落！此次张遇占据许昌，拥兵不过万余人，加上城内强行征兆的兵勇也超不过两万人，姚襄为先锋领精兵一万五千，若运用得当，拿下许昌不成问题，如有意外，我等将中军两万精兵压上，许昌顷刻间便可破之，众将大可放心！”谢尚显然对姚襄期望甚大。
“清河兄所说也是提醒将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实际上，我们还忘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此次张遇降而又反，此中必有文章，也许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们必须考虑到赵国的反应！”这时，营帐中另一名年轻的谋士说道。此人名为司马俊，论身份，和其他几人出身士族有别，当然更不可能是出身寒门，而是与皇室有所牵连，算是晋朝中为数不多的贵族之一，之所以会在谢尚的旗下，一是代表司马氏对将领的一种监视，虽然到如今，更多是形式上的；二是谢尚才子之名，早已传遍江南吗，而司马俊则是他早年一同闯下名头的挚友，号称算无遗策，所以当谢尚被任命一同前往北伐时，他便将这位友人一同叫上。
“俊兄不愧有算无遗策的名号，将异族朝廷插手的可能也算计进去。我立马叫人休书一封，交给殷元帅，让他帮忙注意赵国的行军迹象，若是发现有派遣援兵的迹象，阻拦一二。这样恐怕就算赵国的援军还未到，张遇就已经城破人亡！”谢尚对此次攻打许昌，心中已经有所计量，不出意外的话，即使姚襄出问题，张遇也必败无疑。
“预祝将军旗开得胜！”众将士与谋臣统统起身道贺。
唯有司马俊和王清河眉头深锁，他们总觉得自己似乎漏算了什么，但是却找不出头绪，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同时在心中想到：
“希望一切如预计的那么的顺利吧！”
姚襄先锋军大营，大营十里之外便是依稀可见的许昌城。
姚襄与一行属下将领站在大营外，遥望着远处的许昌城。原本繁华的城池，此时早已戒严，限制出入，四个城门只开了一个，并且还重兵镇守，进出城池的人稀稀落落，很难想象，这里曾是方圆两百里最繁华的地方。
由于时代原因，连年争战，刀兵不休，基本上每座城池都有良好的城防军械与厚实的城墙。而这也将是姚襄他们想要夺下城池不得不面对的最让人头痛的问题。
“我观此城的规模，光以我们的兵力，无法做到四面强攻，只能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一点上，出其不意，做到一击即破。否则我军将会陷入苦战，损失惨重，而且到最后的胜负也很难预料！”姚襄观察了一会儿，与众将说道：“尔等可有什么破敌良计？”
“属下有一计，也许可以破此城！”此时众将正处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众人惊讶的看向说话者，原来是之前跟随姚襄一同投降晋朝的手下，夏侯瑾。
“张遇造反乃是匆忙行事，人心不稳，而且强行占据许昌，对此地并不熟悉，而他的行为定会引起当地世家大族的不满，我们何不借助城内那些世家，来瓦解许昌城内部的力量，只要将军许以那些世家一定的利益，并且承诺，张遇占领许昌时，他们的叛投的作为，在将军拿下许昌后，不再追究。我想，他们一定会很乐意为将军效力的。就算无法做到兵不血刃拿下许昌，通过那些世家的阻挠，张遇也休想再城中招募到兵勇来守城，到时候凭他那一万人马，如何将这许昌城守住！”
“瑾不愧是我的爱将，你的建议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这许昌城如今正处于戒严当中，我们如何在张遇的眼皮底下，与世家交易。然后如何说服那些只懂得自保的家伙有勇气来反抗此时在城中一手遮天的张遇？又派何人去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姚襄素有威名，行军多年，自然不会想不出像夏侯瑾这样的计策。但是想出来容易，真正执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哎，看来我们还需从长计议！”看着眼前的这座城池，姚襄充满了斗志，但是，此时却不得不暂时冷静下来，想出应对之策。
许昌城中，张遇与其部属正在紧张的商议对策。虽然许昌城并未真正封城，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姚襄大军兵临城下后，许昌城早已是暗潮汹涌，一点点小小的异动也有可能刺激到城中守军此时脆弱的神经。
张遇此时正在大发雷霆：“废物，全都是废物，平时一个比一个能说，这时候要你们出个主意解决目前兵临城下的局面，怎么一个一个都成了哑巴。你们原本的满腹韬略都哪去了？我就算养一群酒囊饭袋都比你们有用！”
张遇手下数十人，全部默不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做了出头鸟，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目前这种内忧外患，孤立无援，敌强我弱，士气低迷的状况下，就算是武侯再世也很难想出什么破敌妙策，他们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将军请息怒！虽然目前没有什么破敌良策，但是我军也并非一无是处，其实我们有一个很大的优势！”这时坐在张遇左侧首座的一名谋士出声劝谏道。
“哦！子明，你所说当真！”张遇显然对这位谋士很是看重，听其所述，似乎事情还有转机，当然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将军可知，为何敌军驻军城外，却久久不发兵攻城？”
“自然是因为许昌城易守难攻，没有十倍兵力，强攻不得！对方军力不过比我军强上一筹，自然只能伺机而动。”张遇也不是酒囊饭袋，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本事自然不会差。
“这就是属下所说的机会，对方无法强攻，只能伺机而动，那么我们只要不露出破绽，对方就会无从下手。那么战事就会一直拖延下去，但是，问题在于大晋朝廷那边根本拖不起，一旦战事久拖不下，北方的朝廷就会伺机插手，这就是我们的生机所在！一旦他们插手，局势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我们就有机会打破封锁。
要知道，时间，现在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这次我们只要一个拖字诀，顺利拖延战事，把对方拖入战争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到时候，光是应付北方的胡人就够他们受的了，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进退有据，进可以争霸天下，退则可为一方豪强。”
“子明所说甚是有理，只是，如今兵临城下，城内人心惶惶，军心涣散，如果不想出什么办法安定民心，稳固军心，恐怕等不到外力介入，也不用这姚襄大军进攻，这许昌城内就先乱起来了。城中那些乡绅世家，一个个都精得很，表面上说一定支持我军会负责粮饷并帮忙募集兵勇，私底下指不定早已经想着如何与外头搭上线。好等城破时能够领功邀赏，保全身家性命。”张遇显然对于这些门阀世家也是无奈的很。
“大人不要忘了，如今许昌城在我们手中，而那些乡绅士族的身家性命都在这许昌城中。只要我们还控制着这许昌城一天，那些世家根本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要知道，在这乱世中，得罪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对于一个家族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所以大人完全不用在意那些世家大族，如果他们静观其变还算识相，若是图谋不轨，大人正好借此树立威信，杀鸡儆猴。
当然，我们也不能把他们逼的太死，表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恩威并施才能让这群家伙明白自己现在的位置。大人等下在城中大摆筵席，把城内有数的望族和富商都请来，然后装作无意间透露出这个信息，到时候恐怕那些狡猾的家伙恐怕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不指望他们能够帮上我军，也得让他们消停些。
然后找些家伙伪装成姚襄的斥候，在城中散布消息，说姚襄拿下许昌后会屠城三日，到时候谣言四起，就算有些世家想要和姚襄勾结，其他世家也不会允许，底下的百姓更是不会允许。”
“子明好计谋，这样一来，我们就站在大义上，毕竟姚襄是胡人，谢尚将他作为先锋大将恐怕也是有试探之意，如今北方胡人大肆屠杀吾族百姓，本就名声极差，再由我们暗中操作，传播屠城的消息，恐怕城内的人对姚襄会避之唯恐不及。
诸将听令，一切便按子明所说行事！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城中各大家族，如有异动，可便宜行事。再派遣几个生面孔的心腹，在城中散布谣言，所有人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这一次不容有失，若是胜利，诸位都将获得荣华富贵，若是败了，就是一无所有，连命都难保！”张遇慎重的吩咐道。
河西走廊之上，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行进当中！
“将军，我们行军三月，虽然路上由于和不少部落开战，意外获得了大量食物，但粮食已经耗费过半，而如今已经踏入凉国地界，前头便是通向中原的关卡，我们必须先拿下阳关然攻破玉门关，两关连破之后，筹集足够的粮草，才能真正进入中原之地，之后再拿下雁门关,便可截断胡人的后路。”军队正在行进，一行将领骑马跟随在莫名身边一同前行，一名偏将在其一旁汇报军情。
“这几月和这西域诸族部落开战，统计出来的详细损失状况怎样？”莫名对即将到达的两关漠不关心，但是对伤亡人数却格外上心。
“西域各国基本没有什么阻拦，不过却鼓动了很多小部族来骚扰我们。之前一直是由轻骑斥候来作为主力讨伐来犯的部族，对方虽然骚扰没有停过，但基本没有一次超过三千兵马，当和我军上万轻骑兵对阵时，一触即溃，所以我方除了有两个死于乱刀下，另有前前后后出现三百多号轻重伤员外，还有些马匹受伤，就没有其它什么损失了。”
“上一场战斗中伤员都安置好了吧！”莫名行军打战多年，自然知道即使己方占据绝对优势，也难免有所伤亡，但是对伤亡数字如此稀少却不得不感叹，这西域诸族实力与圣山中那群异族简直是天差地别。虽然并不是其部族的精锐，但是从这些小部族的战力就可以有所了解，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很容易可以估计出，这些西域异族人战力恐怕就算高，也高不到哪去。
要知道，在圣战中，即使在己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那群圣山里的疯子也可以在绝境中给天风军造成致命的打击。这也是为何五城围困圣山却久攻不下的原因。
“也不知道，侵入华夏祖地的异族是否也如这西域诸族一般，失去了昔年的血性。”莫年自言自语道。
“将军，这次入侵华夏的异族主要以北境以北为主，那里环境恶劣，民风彪悍，人人尚武，而且对外族极为排斥，行为暴虐，常常屠杀无辜百姓。且与中原交战已逾数十载，作战经验丰富，与这些西域诸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这凉国开国国主本是晋朝凉州刺史，后晋朝灭亡称帝，都姑臧（别名凉州，今甘肃武威），张氏一族同为我炎黄子孙，也许我们应该试着先跟其表明来意，说不定可以避免与对方的冲突，毕竟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讨伐异族，反而与同族人先开战，不管怎样都没有真正的赢家。当然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若是说不通便可通过武力解决。”跟随在其左侧的一名副将进言道
“这大凉也是这天下祸乱的一大源头之一，若不是这些诸侯还有地方权臣权欲熏心，整日内斗，不管百姓死活，华夏祖庭何至于此，若是他肯借道还好说，若是不肯，我定要将其一同剿灭。不过李毅将军有一点说的在理，吩咐下去，大家做好战前准备，所有人都不可掉以轻心，若是任何人因为轻敌而兵败，一律按军法处置，绝不姑息。”莫名听到身边人敲响的警钟，顿时惊醒，的确，这段时间行进的太过顺利，军心已经有所浮躁，所谓骄兵必败，若是无法在踏入中原前调整好心态，恐怕，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灾难。
“末将遵命！”李毅立刻催马上前领命，然后召集传令兵，发布最新的号令。
“西出阳关道，一别数百年。旧时城阕废，今昔杨柳绝。百万征人过,明朝几许还。英魂何处去，白骨葬他乡。”莫年看着这荒凉的古道，联想到无数曾经戍守此处而长眠于此的将士，以及当年先祖万里征战，血洒边疆。不由发出内心的感慨。
第三章 城府
此时，大凉国的王庭也收到了消息，有大量不明身份军队从西域方向开来。这让原本高坐王庭之上的张骏，张重华父子十分震惊。
“莫不是西域诸国发现中原陷入乱世，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凉国国主张骏不得不想到这上面去。要知道在张氏家族统治凉州期间，实行的政策既不与胡人交好，也不像冉闵与胡人交恶。再加上地处边疆，临近西域，远离中原腹地，所以北方的各政权都没有刻意侵占凉国，凉国虽然先后与前赵、后赵发生过战争，多次击败刘曜、石虎的进攻，但慑于对方军事力量的强大，也曾向前赵、后赵称臣纳贡，所以政权一直还算安稳。再加上几代国主都大力治理凉州之地，并且用各种手段收服一些临近的西域小国，也算得上是有所成就。
而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从西域方向前来，而西域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让张骏不得不考虑，西域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父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确认对方是不是西域的军队，而是我们目前如何去应付这支突然出现的雄师，根据前线斥候传来的战报，这支军队装备精良，纪律严谨，令行禁止，绝对是支百战之师，凭我们大凉边关那些纪律涣散，从未真正上过沙场的戍卫军队，恐怕难以守住阳关，玉门关二关。”张重华身为张骏的长子，同时也是凉国太子，对于军政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也对边疆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很快便指出目前最大的问题！
光靠边境的军队，无法阻止敌军的入侵，那么，要如何防御对方。
“放心吧！重华，大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否则我们大凉早就被中原那些胡人给侵占了。虽然我们无意争霸天下，但是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任何人想要从我们这里捞便宜，最终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重华，你可知我大凉有军民多少？”张骏很看好张重华，但是却觉得他还欠缺一些稳重，便想借此事敲打敲打对方。
“我大凉除去西域附属国，有三洲之地。姑臧、武兴、西平、张掖、酒泉、建康、西海、西郡、湟河、晋兴、广武合十一郡为凉州，兴晋、金城、武始、南安、永晋、大夏、武成、汉中八郡为河州，敦煌、晋昌、高昌、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玉门大护军三郡三营为沙州。共21郡三营，据统计共108万户，除去各地府衙所管理的城卫军，直接由朝廷掌控的正规军队三十六万，皇城禁军72000。
其中，西边的敦煌郡驻扎着十二万军队，驻守阳关与玉门关。东边诸郡为防范胡人入侵，常年驻守十八万守军。剩余六万军则整编六大营，轮值驻防于除直属王城郡城的其它各郡。”
身为一国王子，当然对自己国家的军力部属再熟悉不过。不过却不知道自己的父王这时候问这个干嘛!
“重华不愧是我儿，勤于政务，对我大凉军情知之甚详。那朕再问你，此次西域所来敌军有多少？”张骏笑问道。
、“据探子回报，足有十数万，但不超过二十万之数。”太子大概知道自己的父王究竟想要说什么，立马想要出声辩驳：“但是……”
“好了，重华。朕知道你是卫国心切，以至于乱了阵脚。虽然你的初衷很好，但是你还是不够稳重，这让朕怎么放心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你。”国主直接打断了太子的言语。
“不，父王定当万岁万岁万万岁，孩儿愿一生辅佐父王左右。”听到张骏的话，张重华直接惶恐的跪下，恭敬的说道。
“起来吧，不必惶恐，生死是万物都要遵循的自然规律，即使身为一国之主也不能例外，你有这份心朕就很欣慰了。最近朕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很多原本很快解决的问题，如今却要费尽心思。岁月终究是谁也难逃它的制裁啊。那么多古代圣贤都逃脱不了，何况你父王我？
你要知道，终有一天，我将老去，而你将加冕为王。”张骏深邃的目光望着张重华。良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让我们张氏家族蒙羞！”
“儿臣定当遵守祖训，承担起维护大凉的重任，有朝一日，若继承父王的意志，做一个治世明君。”听到这里，刚起来不久的太子，又再次跪拜下去，不过这次却没有丝毫的惶恐，而是无尽的欣喜。
如果不出意外，这大凉的皇位将是他囊中之物。这让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父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敌军在军力上并不及我们，但是胜在他们兵力集中，若是强攻阳关，万一出现一些意外，那我大凉到时候便会蒙受重大损失。”张重华虽然心中陷入狂喜，但却依然不忘提醒张骏，敌军的威胁。
“重儿说的有理，既然这样，我调拨两千禁军给你，再给你道诏令，授予你调动三营兵力的权力，并且有权在敦煌郡及周边三郡征召兵勇，有权调动各地府衙官差，城卫军。全力协助两关将领抵御外敌！”
张骏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当然明白自己儿子的担忧，随即下令，同时也想借此机会树立太子威信，磨练心性。
“儿臣定当不辱使命，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张重华立马跪下受命。
另一头，姚襄与张遇也开始互相试探，姚襄想找出对方的破绽，好一击破敌，而张遇则是一心固守，将拖字诀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双方目前还都十分克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稳，但在许昌城内，早已是暗潮汹涌。
许昌城内某座豪宅中，一群大人物正聚集在一起讨论当前的局势。这些人，任何一个走出去，在平时都是会让许昌城震上一震的人物。他们中有的是城中巨富，掌握了整个城市大部分的经济命脉，有的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在城中拥有极大的声望，豢养私仆，成为除了官府外另一大势力，还有的则是原本许昌城中的高层官员，虽然在张遇叛乱后他们的实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但是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杜老，你看许昌如今的局势，我们应该如何是好。”一名体型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询问起高坐在正堂之上的一位白发老者。
“生逢乱世，对于我们这些宦贾人家来说是种不幸。如今是这许昌城是朝不保夕，前天许昌还是大晋的属地，今天就变成了张遇的囊中之物。也许明天姚襄就会攻进来，或者后天，北边的胡人朝廷就杀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我们这些乡绅巨贾，对于那些乱世中的枭雄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猎物。一有不慎，就可能被吞噬殆尽。但是，同时，我们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助力。无论是谁，在有了我们的帮助下，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整个许昌城，最大限度的调动城内的人力物力。
所以，我们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张遇想要通过我们加强他对许昌的控制力。而姚襄则是希望通过我们的帮助，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许昌。”白发老者侃侃而谈。
“张遇那天摆下的明显就是鸿门宴，是在给我们下最后通牒。而姚襄那边也是步步紧逼。如果我们不尽快做出选择，恐怕到时候两边都难讨好。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另外一位相貌略显清秀的青年人此时出声。
“哎，张遇对我们这些人的渗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他刚入驻许昌时，就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了城内许多大家族。让他的姐姐嫁给了城中首富林闻天。而他的弟弟张维玮则迎娶了城中望族唐家家主唐浔阳的妹妹。要不是因为他的小妹张垚当年还过于年幼，恐怕也被他用来当做筹码，嫁给城中的某位名士了吧！”白发老者感叹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当地势力这几年怎么会被压迫的这么艰难，张遇那几个亲家到如今恐怕早就被架空了吧。好在林闻天不愧是商界奇才，懂得即使抽身而退，舍弃了许昌的一切，断尾求生，跑去皇城发展了。而唐家这次却是真的被彻底被绑上张遇的战车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车之鉴在此，我们现在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急忙选择站队，而是看清局势。短时间内，张遇和姚襄都不会有大动作。”
“杜老所说不无道理，不过最近大家最好都警惕些，以防张遇狗急跳墙，或者是姚襄暗中下毒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之前的富态中年男子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辞。
在座的众多城中名流互相议论了一阵后，都渐渐散去。
“杜老，你真的认为现在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等待时机？”众人散去后，在白发老者身后的阴影处，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张遇和姚襄这一战不一定会败，但是许昌城他孤军在此，最终一定是守不住。我们若是和张遇合作，城破之日，就是我们灭亡之时。但若是此时和姚襄合作而对张遇敷衍了事。狗急跳墙的他，宁愿损耗实力也要在对方攻城之前，先对我们这些不安定因素进行大清洗。所以不管我们选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难道这次我们是在劫难逃么？”阴影处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甘。
“那也未必，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如果所有人试着抱成一团，就会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那时候无论是张遇还是姚襄想要动我们都必须要再三权衡。但是，人心莫测，那些人一个个各怀鬼胎，就算联合在一起，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暗中投靠了张遇和姚襄，那联合就是一个笑话，只会让我们两面都得罪。”老者不由叹息道。
“所以，为了打消他们这个念头就必须……”
“杀鸡儆猴！”白发老者的言语忽然变得肃杀，双眼闪烁着精光。
许昌城府衙。
“妹妹，这次不能再由得你任性了。许昌危在旦夕，一旦城破，就是我们张家的灭顶之灾。所以这次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何况杨家是大家族，城中所有的武馆，镖局，铁匠铺几乎都是他们的产业。门徒数千人，家丁数百，兵刃无数。你一旦嫁过去，哥哥我就可以获得他们的全力支持，那么许昌城就会固若金汤。我们张家的灭顶之灾也就真正的解除了。”张遇正在苦口婆心的说服自己的小妹张垚。
“不听不听我不听。哥哥你当年就是用这样的借口硬拆散了如芸姐和李林之哥哥。硬是让她嫁给了她不喜欢的张闻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姐姐出嫁那天哀伤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你，林之哥哥也不会去出家。现在又要用我的幸福去换你所谓的雄图霸业么？”张垚显然不买张遇的帐，“还有二哥，你为了逼维玮哥去娶唐家家主唐浔阳的妹妹，居然让人暗中把他喜欢的洋洋姐强行绑架，好让他听你的话和唐家联姻，结果事后却毁诺把她外地妓院，最后洋洋姐不堪重辱，自缢而死。”
张遇被张垚呛的哑口无言。久久后，一声叹息：“我知道，大哥以前有些做法是有些过激了，让你很反感，这是哥哥的不对。但是，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事关整个张家。我如果兵败，张家必定是逃不过满门抄斩的结局。就算你不想帮忙大哥我，但你也不能眼看着你二哥和姐姐也死吧。”
“还不是你好好地突然要叛乱？否则现在作为大晋的守将，又手握重兵，何须如此狼狈。说白了，你就是野心不死，结果牵连到了家人，现在自己局势已经超出了你的掌控，才想到利用家人来保全自己。”张垚对此嗤之以鼻。
“你们谁都不许拦我！否则我直接打死他！”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冲进来的是位体型高大的青年男子，有些拉碴的胡子和那种忧郁的眼神，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的颓废。但是这双眼睛，此时正愤怒的盯着张遇。这个男子就是张垚的二哥，张维玮。
“张遇，你害了如芸，害了洋洋不够，现在还要把小妹也推进火坑么？”张维玮自从知道洋洋的死讯后就一蹶不振，整日流连于酒馆青楼之间，自我颓废。这次是他这几年心死以来，第一次动怒。
“二弟，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小妹年纪还小，不知道许昌现在的情形，你身为张家的次子难道不清楚我们张家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么。还跟着一起胡闹，是想我们张家就此灭亡么。”张遇显然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很是闹心。
“放屁，垚垚如果不嫁给杨家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她真像你说的嫁给了杨家少主杨阳。那才真是万劫不复！”张维玮根本没打算给自己这个所谓的哥哥面子场破口大骂。
就在张遇与张维玮两兄弟争论不休时，张垚偷偷的离开的房间，逃到了后花园去。
正当她一人独自在后花园生闷气时，有人从后头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转身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大姐。
“小妹，一个人躲在这里生闷气么？”张如芸温柔的拉起张垚的双手。
“大姐，你说我应不应该听大哥的话，嫁到杨家去？”张垚依靠在张如芸的怀中，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丝温暖。
“垚垚，你大哥这么些年为了手上的权力，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他始终是我们的大哥。所以即使他利用了我和二哥的婚姻，我们虽然不愿，却也未因此而对他心生仇恨。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都不要恨你大哥。
不过这次，大哥他想牺牲小妹你的终身幸福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这却是我和二哥绝不会同意的。大哥的野心已经一步步把我们张家带入万丈深渊之中。无论你和不和杨家联姻，张家都已经避免不了在这场战争中湮灭。
小妹，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一定要在对方攻城之前逃出许昌。只有这样，我们张家才能留下一线希望。”张雅雯一边抚慰着怀中的张垚，一边说道。
“那大姐你和二哥呢？”张垚仰头询问道。
“我和你二哥已经离不开这里了，我们成为了张家与其他家族的利益锁链，也就注定了我们会随着这张家的覆灭而一同消失。
这样也好，陪大哥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看着张家从最后的辉煌走向毁灭，希望他在野心破灭后，能够彻底醒悟过来，也不枉我和二哥这些年的牺牲。”张如芸眼神显得有些黯淡。
“不！我要和大姐，二哥在一起!我不要出城，我宁愿嫁给杨家也不要大姐和二哥去死！”张垚显得很是激动，死死抱住她的大姐，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垚垚，你要听话，你留下只不过是和我们一起送死。你难道想让我和二哥愧疚，死不瞑目吗？”张如芸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对自己的妹妹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张垚的性命，决不能像以前一样，由着张垚的性子来。
“何况，我和你二哥早就是该死之人，活在世上也早已是生无可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的心早就在嫁给闻天的那一天死了。而你二哥则是在得知洋洋姐的死讯的时候。之所以我们还苟活在世上，一是出于对家族的责任，二是对你放不下心。”张如芸哀叹一声。
而在她怀中的张垚，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而是在心中默默想到：
“大姐和二哥绝对不能死！无论要做什么，只要能保护他们我都愿意！”
兵临城下的不止是许昌城，此时的阳关外，早已是大军逼近。
十五万天风将士早已在城外驻军多日。而另一头则是大凉的守军更是严正以待。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已经让这里的守军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还未等地方进攻，驻守在阳关的四万守军先崩溃了。
因为，这几天来，眼前的敌军，展现出来的无论是在军队的素质，士气，还有装备的精良。以及那些前所未见的强力大型攻坚战武器，都让所有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而如今让他们依旧在此苦苦支撑的原因是，玉门关的八万大军，以及还未赶到的太子所带来的各地守军。
而此时还在各地调兵遣将的凉国太子手上正拿着一封信件，便是天风城主莫年写给他的。
呆在营帐中的他正在召集众将开会，席间正好收到这封边关送来的加急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