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工人王强发现有钱人李伟偷用了自己十年前的高考成绩上了大学。这时,王强妈妈出车祸急需五万八救命。王强没钱,只能去找李伟。李伟给了十万让王强闭嘴。王强用这钱交了妈妈的医药费,但偷走他人生的李伟还在享福。
第一章:工地的汗水
我叫王强。我在工地干活。就是那种搬砖、扛水泥的活儿,特别累。太阳毒得很,汗像水一样往下淌,衣服湿了干,干了湿,硬邦邦地贴在身上。肩膀疼得像是要裂开,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
刚把一摞砖放下,喘口气,就听见工头老张炸雷一样的声音在我背后吼起来:「王强!小心啊!」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张就猛地冲过来,一把把我拽到旁边。
呼——!一辆装满红砖的小推车,擦着我的后背就冲了过去,带起一阵灰土。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腿肚子直发软。要不是老张,我可能就被撞飞了。
「想啥呢你!魂丢了?」老张瞪着我,抹了把汗,「干活留点神!」
我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旁边一根粗水泥管子上,大口喘气。刚才确实走神了。为啥走神?都是工地角落里那个破电视闹的。
那电视屏幕都花了,声音也刺啦刺啦的。刚才在放一个采访节目。主持人声音挺热情:「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嘉宾,青年企业家——李伟先生!」
镜头一转,对准了一个男的。那男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头发梳得油亮,穿着西装,一看就特别贵。他在那侃侃而谈,说什么创业啊、理想啊。
本来我也没在意,这种有钱人的访谈,离我太远了。可就在主持人介绍完,镜头拉近的时候,我眼睛一下子直了!
电视屏幕的右下角,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张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看着很年轻,有点土气,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那照片……那照片上的人,是我!王强!
是我十年前参加高考时拍的那张傻乎乎的照片!我记得清清楚楚,拍照那天我还特意洗了头,结果头发还是乱糟糟的。
主持人还在说:「李伟先生当年非常努力,通过贫困生特别计划考上了重点大学,是咱们寒门子弟的骄傲啊!他当年的高考分数是……」
主持人念了一个分数。
我脑袋「嗡」的一下!像被人用大锤子狠狠砸了后脑勺!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响,工地的噪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我死死盯着那个破电视屏幕,眼睛瞪得生疼,眨都不敢眨一下。
是我!那张照片绝对是我!十年前高考拍的那张傻照片,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还有那个分数,我怎么可能记错?
十年前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唰唰唰地全冲回我脑子里了!
第二章:十年前那要命的一分。
那时候,我家穷得真是叮当响。我爸得了治不好的病,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天天要吃很贵的药,一小瓶就要好几百。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我奶奶留下的一个银镯子都卖了。还欠了亲戚邻居一屁股债,人家看见我们都躲着走。
我妈白天去给人洗衣服、打扫卫生,晚上回来还要照顾我爸,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偷偷抹眼泪。我看着心里像刀割一样。
我知道,我们家唯一的指望,就是我了。只有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挣大钱,才能给我爸买好药,才能让我妈过上好日子,才能把债还上。
我们县里有个「贫困生特别计划」,只要高考分数够上重点线,学费生活费全包!还能给点补助!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活路!
我真是拼了命地学。别人睡觉,我看书;别人玩,我做题。困得不行了,就用冷水浇头。课本都快被我翻烂了。高考那几天,我紧张得手抖,硬是咬着牙考完了。
考完估分,我觉得差不多正好够重点线!心里还有点高兴,觉得老天爷总算开眼了,我爸有救了。
结果呢?分数出来的那天,我拿到成绩单,手抖得拿不住纸。
559分!
重点线是560分!
就差一分!就他妈的差了一分!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儿,半天没动。天旋地转,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晃。一分!就这一分,助学金没了!大学上不成了!我们家的天,塌了!
我爸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后来,因为没钱用好药,我爸在我高考后第二年就走了。走的时候,瘦得不成人形。
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们高中的校长,后来找到蹲在墙角的我,拍着我的肩膀,叹着气说:「王强啊,认命吧。你妈实在拿不出钱让你再考一年了。去工地上找个活儿干吧,好歹能养活自己,还能帮你妈减轻点负担。」就是他,写了个条子,介绍我来了现在这个工地,一干就是十年。
这十年,我搬砖、扛水泥、挖土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肩膀磨破了皮,结了厚厚的茧;手上全是口子,一到冬天就裂开流血。累得跟狗一样,挣的钱大部分都拿去还债了,剩下的勉强够我和妈糊口。
我一直在想:怎么会就差那一分?是我考试时太紧张写错了一道选择题?还是老天爷故意耍我?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十年。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看到电视里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李伟,看到右下角那张我的准考证照片,听到主持人念出那个属于我的560分!
我全明白了!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黑夜!
狗屁的贫困生!狗屁的寒门子弟!我的助学金资格!我的高考分数!我上大学改变命运的机会!全被这个李伟!被他家花钱买走了!他顶替了我!用我的分数上了大学!在电视里风光!
而我王强呢?在这灰扑扑、臭烘烘的工地上,流血流汗,干了整整十年苦力!!
第三章:催命短信。
想到这些,我气得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胸口堵得死死的,喘不上气,肺都要气炸了!一股火直冲脑门,烧得我眼睛通红!我恨不得现在就砸了那破电视,冲到里面去,把那个李伟揪出来,撕烂他那张虚伪的脸!把他踩在脚下,让他也尝尝在泥里打滚的滋味!
凭什么?!凭什么他偷走我的一切,还能过得这么好?!凭什么我就要受这份罪?!
就在我气得快要爆炸的时候,裤兜里那个破旧的二手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拼命震动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谁啊?这时候打电话?
我哆嗦着手,把沾满泥灰的手机掏出来。屏幕很暗,勉强能看清是一条短信。发信人写着「市人民医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医院?妈今天不是去街道办问低保的事了吗?难道……
我手指头有点不听使唤,点开了短信。那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子,狠狠地扎进我的眼睛里,扎进我的心窝里:
「王强家属:你母亲刘桂芬女士于今日下午3时左右遭遇车祸,伤势危重!必须立即进行手术!请务必于今日下午5点前,缴纳手术费及押金共计人民币五万八千元整!后续治疗及住院费用另行结算。」
轰隆!
我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个雷!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要不是还坐在水泥管子上,我肯定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妈!我唯一的亲人了!她出车祸了?五万八千块!下午五点前就要交!后面还要花更多钱?!
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有很重的肾病,一直吃着便宜药,稍微干点重活就喘不上气。这五万八,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是要我妈的命!也是要我的命!
工地的工资算不错了,我拼死拼活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可是,当年给我爸治病欠下的债,到现在还欠着好几万呢!像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家喘不过气。我这几年省吃俭用,馒头咸菜,衣服破了补补再穿,才刚刚还了一小部分。手里就剩下一千多块钱,是准备给妈买下个月药的。
现在让我一下子拿出五万八?我去哪儿弄?抢银行吗?!
急!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我心里爬!又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发冷!
怎么办?怎么办?!
借钱?工友们也都是苦哈哈,谁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找亲戚?早就因为借钱闹翻了脸,人家躲都来不及。
高利贷?那东西沾上就是死路一条!利滚利,能把人骨头都榨干!到时候还不上,我和妈都得完蛋!
绝望!冰冷的绝望像冬天的河水,一下子把我淹没了!从头顶凉到脚底板!我感觉自己快要沉下去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妈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五点!五点!像一把刀悬在我妈头上,也悬在我头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第四章:找他!找那个贼!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转圈,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感觉。汗水混着脸上的灰,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妈……不!绝对不行!我就剩妈一个亲人了!
就在这时,我眼睛的余光,又瞥见了工地角落里那个该死的破电视!屏幕上,那个李伟还在那儿侃侃而谈,脸上带着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让人恶心的微笑,好像在嘲笑我!
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再看看短信里那冰冷的「五万八」和「下午5点前」,一个疯狂又带着毒火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噌」地一下从我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瞬间就烧遍了我的全身,烧得我浑身滚烫!
找他!找那个偷走我人生的贼!李伟!
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他害得我只能在工地卖苦力!现在我妈的救命钱,就该找他要!这是他欠我的!这是他该还的债!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野火燎原,再也压不住了!对!找他!现在就去!只有他能拿出这么多钱!也只有他,该出这笔钱!
第五章:冲向贼窝。
我像被火烧了屁股,猛地从水泥管子上跳起来!连身上那件沾满泥灰、汗臭熏天的脏工服都顾不上换,拔腿就往外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李伟!要钱!救妈!
「哎!王强!你干啥去?还没到点呢!活不干了?」工头老张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我头也没回,吼了一嗓子,声音都劈了:「张哥!我家出人命大事了!我得走!工钱你扣!回头再说!」说完,我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工地大门。
我知道李伟在哪儿!刚才电视里那个主持人说了,说他公司就在市中心最贵最亮的那栋「金鼎大厦」!还给了个特写镜头,那楼高得能戳破天!
工地离市中心远得很。我撒开腿就往最近的公交站跑,跑得肺都要炸了。
跑到公交站,正好一辆破旧的公交车停下来。车上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汗味、烟味、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挤。
「挤什么挤!没长眼啊!」「哎哟,踩我脚了!」抱怨声、骂声在耳边响。我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往里拱,总算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把自己塞了进去。
车里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我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汗水顺着额头、脖子往下淌,衣服早就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但我顾不上这些,心里像着了火,烧得厉害。脑子里一会儿是妈妈躺在病床上不知死活的样子,一会儿是李伟那张虚伪的脸,一会儿又是电视里那张属于我的准考证照片……
公交车像老牛拉破车,慢吞吞地在路上晃。红灯停,绿灯行,走走停停。我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长!心里不停地喊:快点!再快点!妈!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看着窗外那些悠闲逛街的人,那些坐在小车里的人,我心里又恨又急。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松?凭什么我就要受这份罪?都是那个李伟!都是他!
第六章:亮瞎眼的大楼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公交车终于吭哧吭哧地开到了市中心。我像逃难一样,赶紧从人缝里挤下车。
一下车,我就看到了那栋「金鼎大厦」。真高啊!玻璃幕墙擦得锃亮,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像个巨大的金元宝杵在那儿,晃得人睁不开眼。门口进出的男男女女,个个穿得光鲜亮丽,皮鞋亮得能当镜子,走起路来都带风。
再看看我自己:一身洗得发白、沾满泥点和汗渍的蓝色工装,脚上是双破旧开裂的劳保鞋,脸上头上全是灰土,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站在这里,简直像个外星人,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或者嫌弃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脸上火辣辣的,但想到医院里的妈妈,想到那催命的五万八,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腰杆挺直(虽然衣服很破),像头准备冲锋的牛,眼神死死盯着那栋大楼亮闪闪的旋转门,大步走了过去。
第七章:看门狗的刁难。
刚走到大门口,还没靠近那转来转去的玻璃门,一个穿着笔挺深蓝色制服、戴着白手套、腰杆挺得笔直的保安就「唰」地一下拦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站住!干什么的?」保安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块冰疙瘩砸过来。
「我找李伟!李总!有急事!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红着眼睛,扯着嗓子吼道。因为太激动太急,声音又干又哑,像砂纸在磨。
「李总?」保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一撇,发出一声嗤笑。他上上下下、像看垃圾一样打量着我这身行头,「就你?找李总?你谁啊?有预约吗?李总也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走走走!别在这儿挡道!」他不耐烦地挥着手,像赶苍蝇。
「我找他有急事!非常急!麻烦你通传一声!告诉他我叫王强!王强!」我急得快要疯了,血直往头上涌,真想一把推开他冲进去!
保安看我眼睛通红,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喘着粗气像头发怒的公牛,也有点犯怵,怕我真干出什么事来。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挂在肩膀上的对讲机,走到旁边离我远点的地方,捂着嘴,小声嘀咕起来。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肯定没好话,说不定把我当成闹事的疯子了。
等待。又是该死的等待!我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站在那富丽堂皇、光可鉴人的大堂门口,像个傻子。进进出出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鄙夷或者看热闹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留下几个血印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等了一辈子。终于,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深灰色高级西装、打着领带、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快步走到我面前。
「你谁啊?找李总什么事?」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味道,眼神像X光一样在我身上扫射,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和屈辱,抬起头,死死盯着他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嗓子干得冒烟:「告诉他,王强来了!问他,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他高考考了多少分?!」
那个「高考分数」几个字一出来,眼镜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显僵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又仔仔细细地、像看一件奇怪的出土文物一样,把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从我沾满泥灰的破劳保鞋,到磨得发白的裤腿,到沾着汗渍和灰尘的工装,再到我粗糙开裂、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的双手,最后落在我因为愤怒和焦急而通红的脸上。
他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东西,像是惊讶,又像是厌恶,或者还有点别的什么,我看不懂。他没说话,只是又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回了电梯。电梯门无声地关上。
又开始了!又是漫长的等待!我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原地,忍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了。我妈还在医院等着啊!五点!五点!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电梯门终于又开了。眼镜男走了出来,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递过来一张小小的、印刷精美的纸条。
「李总说,一小时后,在这个咖啡馆见面。」他指了指纸条上的地址,声音毫无起伏,像机器人,「他只给你十分钟。别迟到,过时不候。」说完,他再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好像跟我多待一秒都会脏了他的鞋。
我一把抓过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纸条很光滑,带着点凉意。我感觉手心全是汗,又湿又滑,纸条都快被我捏烂了。低头一看,上面印着一个外国名字的咖啡馆,还有一个地址,时间写着一小时之后。
第八章:十分钟的交易。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我找到了那家咖啡馆。在一条很安静的街上,装修得特别精致,看着就很贵。我一身工地打扮走进去,感觉服务生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在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像揣了个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是恨,是紧张,还是绝望?我也说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李伟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更休闲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头发依旧一丝不乱,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有钱人」的光。他身边跟着那个眼镜男助理。
李伟走到我对面坐下。他的眼神很冷,像冰,但仔细看,眼底深处又藏着一点点慌乱和警惕。
「王强?」他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
「是我。」我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发抖。
「说吧,」李伟往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想要多少?」
他果然知道我是谁!他知道他干的缺德事!他害怕了!
一股巨大的恨意瞬间冲上我的头顶,我真想扑过去掐死他!但就在这一瞬间,医院那条催命的短信又在我脑子里闪过——「下午5点前必须交五万八千块!时间就是生命!」
为了妈妈!为了妈妈!我死死咬着后槽牙,把那股杀人的冲动硬生生压了下去。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带着屈辱和哀求:
「我妈……我妈出车祸了……很严重,要马上动手术……医院说,下午五点前,必须先交五万八千块……后面……后面还要花很多钱……」
李伟听完,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反而露出一丝冷笑。那笑容,充满了有钱人对穷人的轻蔑。
「就为这个?」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轻飘飘地说,「行,我给你十万。」他朝旁边的助理点了点头。
助理立刻拿出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声音冷得像机器:「你的银行卡号,开户名。说清楚。」
我胸口憋得快要爆炸,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这钱,是用我的血泪换的!但我没办法。我艰难地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报出我那张用来存工资的银行卡号,还有我的名字:「王强。」
助理在平板上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过来对着我。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收款人:王强。金额:100,000.00元。
「钱数对吗?」助理冷冷地问。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刺眼的名字——「王强」,还有那串冰冷的数字。十万块。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名字上,也烫在我的心上。这钱,是用我本该有的大学生活换的!是用我爸的命换的!是用我这十年在工地的血汗换的!
我的眼睛被那屏幕的光刺得生疼。
「对。」我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助理点了下屏幕上的「确认」。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几个绿色的大字:转账成功!
李伟一直盯着我,看到转账成功,他像是完成了一桩肮脏的交易,松了口气。他身体前倾,凑近我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命令和威胁:
「钱,给你了。拿了钱,就闭上嘴!把过去的事都烂在肚子里!懂吗?」他的眼神像刀子,刮着我的脸。
我看着屏幕上那四个「转账成功」的字,又看看李伟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再看看手机屏幕上那条医院的催命短信。下午五点,像一把悬在我妈头上的刀。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希望,好像一下子都被抽空了。我全身软得像一滩泥。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张脸。巨大的屈辱感让我几乎窒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行。
第九章:救赎与枷锁。
听到我这个「行」字,李伟像是甩掉了一个大麻烦,立刻站起身,一秒都不愿意多待。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逃跑。那个助理也立刻收起平板,紧跟着他离开了。
咖啡馆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像个被遗弃的破麻袋,瘫在柔软的沙发椅里。
转账成功了?钱真的到了?我猛地惊醒,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不行!得赶紧把钱转给医院!五点!时间不多了!
我冲出咖啡馆,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张望。看到街对面有家银行的ATM机,我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狂奔过去。
插卡,输入密码,手指因为紧张抖得厉害。查询余额那个「100,000.00」的数字,刺眼又沉重。
我手忙脚乱地操作转账。收款账户是医院发短信的那个缴费账号。金额:58000元。确认,再确认!看着屏幕上提示「转账成功」,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悬着。
我又一路狂奔冲向医院。冲进缴费大厅,里面人很多,乱糟糟的。我冲到缴费窗口,把银行卡和写着妈妈名字的缴费单塞进去,声音嘶哑地喊:「交钱!王强他妈的手术费!刚转过去的!」
里面的收费员是个中年女人,她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我满头大汗、一身尘土的样子,没什么表情地说:「嗯,五万八,到账了。」
听到「到账了」三个字,我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断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就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墙,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离水的鱼。
眼泪,毫无预兆地,像决堤的洪水,哗啦一下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不是因为疼,不是因为累,是那种憋屈到极点,又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情绪,彻底冲垮了我。
妈妈…有救了…妈妈能活下来了…
第十章:黑夜里的恨与认命。
我在墙根坐了好久,直到眼泪流干了,力气也恢复了一点点。天,已经擦黑了。
我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两条腿还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出医院的大门。
外面,城市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五颜六色,很热闹。可这一切都跟我无关。冷风吹在脸上,带着湿气。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和城市灰尘的空气。
手机突然又「嗡嗡」震动了一下。我麻木地掏出来看。
是一条新闻推送的标题:「青年才俊李伟出席科技创新峰会,畅谈人工智能未来!」标题下面,配着一张大大的照片。照片上,李伟站在聚光灯下,西装革履,笑容满面,意气风发,正跟旁边的人握手,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张照片。照片上李伟那得意的笑容,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我的眼睛里,扎进我的心里!
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烧了起来,烧得比刚才更旺!烧得我浑身发抖!我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咯咯作响,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恨!我恨死他了!
他偷走了我的人生!他让我这十年活得不像个人!现在,他像施舍乞丐一样,用十万块钱,买走了我讨回公道的权利!买走了我的愤怒!买走了我的尊严!
可我能怎么办?!
去告他?证据呢?十年前的事了,我拿什么证明他顶替了我?那张电视上的准考证照片?人家说是弄错了,你能怎么样?他那么有钱有势,我一个小民工,拿什么跟他斗?
刚才为了救我妈的命,我已经收下了那十万块。收下了,就等于默认了他的条件——闭嘴,认命。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风光无限的脸,牙齿咬得咯嘣响。心里翻江倒海,恨意像毒蛇一样缠绕。
可最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我认命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了这十万块,我只能继续回到那个尘土飞扬的工地,继续当我的王强,继续搬我的砖。用我的血汗,去还债,去养活我妈。
而他,李伟,那个偷走我人生的贼,会穿着更贵的西装,站在更高的地方,笑得更加得意。
天,彻底黑了下来。城市的灯火辉煌,却照不进我心底的黑暗角落。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个带血的月牙印,然后,又慢慢地、无力地松开。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工地那个简陋工棚的方向,挪去。身后,是繁华的城市,和那个偷走我一切的人,越来越远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