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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枫

  • 作者: 月满西楼
  • 发表于: 2017-05-24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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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立在老屋的小溪边上,上游的溪水飞流直下,你在飞珠溅玉中演绎你的生命过程。 

你参天耸立,我只能估计你的高度,我站在你扎根的小山顶上,你在山脚,我依然仰视你。你腰身粗壮,我只能估计你的腰围,曾经我和伙伴三人都未能将你合抱。 

老父亲六十多岁了,他说你现在的模样与他儿时似乎没有变化,他说他的童年经常在这老树下玩耍。而我的童年何尝不是一样呢! 

记得炎炎的夏日,我和伙伴们在树下嬉戏:做家家、捏泥人、下棋等。下棋时画地为棋盘,用不同颜色或形状的石子做棋子,其乐无穷。而老枫给你遮阳,给你带来阴凉。树的另一侧是小溪,小溪的下游连接一座水库,每发一次山洪,就有许多的鱼儿溯游而上,而退水时总有一些流连的鱼儿被搁浅在这些小水窟里。于是,捉鱼儿也成了我们儿时的一项赏心乐事。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爬树高手,可是,老枫,对你我只能望而兴叹。我从来没有见过谁爬上去过,即便是架着楼梯。除了蛇、猫,还有豹子。 

当树上的鸟儿慌乱鸣叫时,我知道那是蛇在偷袭鸟巢,吃鸟蛋或小鸟。而猫大多是练练爬树的本领,借老枫来显示自己的能耐或做一次登高望远的旅行,当然,也偶尔侵袭树上的小鸟。 

老枫,你亲见的最惊心动魄的事件是一场人兽大战。 

那是一九七一年的冬夜,清冷的月色,瓦匠王水元正在屋场外的空地上烧火烘泥巴,(旧时做房子要和泥,冬天防冻所采取的措施。)他听到了野兽的吼叫声,同时,他家的大黑狗立即惊恐的狂吠起来。这是一只体格强健的狗中豪杰,全屋场的狗中领袖。在我的印象中平生还没有见到过如此高大的狗。一刹时,全屋场的狗都出来了,朝同一个方向狂吠。瓦匠借着月色,借着火光,分明看见一只花斑的豹子。他立即回到家里,大声疾呼“有豹子啦!”。一时间,全屋场的人都惊动了。经过短时间的部署,男人们都操着家伙,洋杈(堆柴草时的用具,把柴草从低处举向高处。)、锄头、钢钎、扁担等一齐出动,火把通明;女人和孩子则关闭屋门呆在家里。整个屋场的大门也关闭起来,防豹子进入。(以前的屋场是封建庄园式的格局,像我们老屋,中间一扇大门,两边各一扇小门,家家相连,巷巷相通。雨天串门不湿鞋,晚上三扇门一关如一户人家。) 

真是狗仗人势!豹子到哪儿,狗就围攻到哪儿,豹子被逼上了老枫树。老枫,你分明能听清豹子急促的心跳,那是一种饥饿的心跳,那是一种心慌的心跳,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跳;老枫,你分明听清了豹子的喃喃自语:我的本意是想偷猎一只狗,大自然太空了,山这么荒,树木这么少,想找只野兔或野狼太困难了!我已经饿了三天了,踏遍了这方圆五十公里,总算逮着了个机会。可是,人类啊!唉,你举着这么多火把干什么?老枫树,让我歇歇脚吧,等我攒足了力气,我再突围。 

老枫,你也亲见了人类野蛮的智慧。人们用石头砸,扔火把吓,最终花豹被逼下树来。在人与狗的围追堵截下,花豹不慎跌下河沟,河沟里没有水,全是乱石,在人们一阵乱石的击打下,花豹终于倒下了。 

花豹被抬回来,一百来斤,扒皮、剥肉时发现腹内空空。我们屋场四十多户,每户分了一斤多肉。据说,冬天里吃了全身发烫,一夜无眠。豹骨卖给了区医药站,豹皮送给了瓦匠王水元,因为他家的狗立了大功。他把豹皮做了棉袄的内衬,据他说冬天里穿着格外暖和。多年以后,我通过考证,发现这是一只金钱豹,而豹子在我们这一地区现在已经绝迹了。 

老枫,你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你感慨万千。在人类的眼中,豹子是邪恶的事物,仿佛要除之而后快,可是,它也是地球家族中的一员呀!人类无休止地砍伐森林,开荒种地,鸟兽无藏身之所,生存下来的机会越来越小了。唉,危机哦,什么时候灾难也会降临到我的头上! 

其实,对于老枫,老屋的人们视为神木。一般情况下屋场边上的大树,人们往往不会伐去,而是让它自然老去。 

老屋的人们逐渐搬迁,封建庄园式格局逐渐打破,现在的屋场依山傍路,一字长蛇阵,老屋一片荒凉。可是,老枫,你依然。春日里你生机勃发,一派葱茏;秋阳下你枫叶流丹。你的根须依然牢牢地拥抱着山石,小鱼儿在你的脚下自由自在地嬉游。
老枫,你是时序流转的见证。你亲见了新旧社会的更替,你亲见了大集体到联产承包,你亲历了十年动乱的荒诞也亲感了改革开放的繁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亲见了我的祖辈们、父辈们从孩子到老人再到老去,回到了生之于斯养之于斯的土地。你也将见到我们经历这不可变更的永恒。 

老枫,你是超越时空的伟大哲人。你用伟岸、朴实、缄默教我。年轮中,我只能仰视你的身影,用心聆听你的声音;而你早已将我看透。 

风轻悄悄地拂过树梢,鸟儿在枝叶间啁啾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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