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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

  • 作者: 江南烟雨如梦
  • 发表于: 2016-11-25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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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白云深处响琴音

细雨纷飞,偶尔几只云燕轻轻掠过,带起河面阵阵涟漪。江南总是如此柔情,哪怕只是一场雨,自有一番深情,大概也是无数墨客骚人争相向往的原因。

一条羊肠小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或披蓑衣、或冒雨正匆忙前行,一座不大不小的酒家就坐落在一角,也算是这边城小镇的一道独特风景。

此时的酒馆里,倒是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庄稼汉,劳作后,他们都喜欢来这里满满的饮几杯,伴着几样小菜。

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与此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张小桌,一把瑶琴,一杯酒,一身不华丽却十分飘逸的青衣。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英俊的的脸庞和那眉宇间隐隐的英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酒馆里的客人对这一幕并未有多少诧异,似乎来这里听一首曲子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悠扬的琴音回荡在酒馆里,回荡在这天地间。每个人都静静的听着,哪怕他们听不懂,可是他们觉得很好听,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进心里。

这琴音,就像一阵阵轻抚的风,洗去一身的疲惫,恍惚间,这大千世界已别无其他,只余琴音。书生白净而纤长的手指在轻轻拨弄,一个个美妙的音符穿过酒馆,穿过白云,那云端的小鸟似乎也在驻足细细聆听。

一曲终了,人们方才回味,不知是谁开始叫了一声“好”,尔后便是络绎不绝的掌声,书生脸上的笑容更浓,就像六月的花,他能读懂这些百姓的辛苦,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劳累的心得到一丝放松。

“小哥,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个读书人,咋不去考个功名?”终于有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功名?听到这两个字,一丝无奈出现在书生的脸上,他似乎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书生姓柳名风,曾经也热衷于功名,希望藉此为这天下做些事,可是,没有丝毫背景的他在仕途上一直不得意,心灰意冷之下,了却庙堂荣华梦,逍遥山水天地间。可他也不愿如那隐士一般,他总觉得人活天地间,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哪怕很小很小。

或许这一生,他成不了耀眼的牡丹,那不妨做一朵无名的野花,可花的意义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美丽的绽放。于是,他选择在这个酒馆做一名琴师,说是琴师,其实只是刚好自足而已,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什么?他在乎别人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份快乐,一份简单,这就足够了,就像他不在别人是否听的懂自己的琴音,只在乎琴音让他们心情愉悦。

无论是酒馆里的常客还是酒馆店家,都说过一句话:他真的是个好人。

 

(二)初见不可能再忘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转瞬消失不见,生活就像波澜不惊的湖面,安逸静谧,却也不乏欢乐。

岁月就这般静静流淌,柳风来到酒馆已经三年。他已习惯这种生活,闲时抚弄瑶琴,举杯小酌,倒也颇为惬意。也许生活就会这样下去。

直到她的出现,哪怕只是匆匆一瞥,此生已不可能再忘,他那平静的心里翻起从未有过的情浪。

初见在那个夏天,百花正娇艳,可在柳风心里这百花又怎及眼前人儿分毫!

第一眼,她正缓缓走来,一袭碧绿长衫垂到膝上,发丝在微风中飞扬,脸上浅浅的微笑让她更加的倾国倾城,柳风知道,这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第一眼,他正轻弹瑶琴,绝美的音符散落在天地间,正如同那个少年一般,飘逸清秀,只是初听,就已撩拨她的心弦,默默的倾听,似乎要将这琴音化进心里,她听懂了琴音深处的知己难求,她听懂了这琴音背后的高洁不群。

一曲罢,琴音了,目光交汇的刹那,已注定前世今生的交集。

她轻抬莲步而来,他一脸微笑,仿佛早已认识,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可那种感觉分明真切的存在。

“我叫木瑶,你弹的真好听。”她看着他,似乎有一丝羞涩,更多掩饰不住的是欣赏,她来自外面,自然知道眼前少年琴艺高超,她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小地方。

“我叫柳风,很高兴认识你。”他就这样看着她,因为在他心里,木瑶真的很漂亮,清新淡雅,就像盛开的鲜花。

“柳风……”她默默低吟,轻柳如风,好飘逸的名字,好飘逸的人,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是这般清澈,就像静静流淌的溪水,缓缓流进木瑶的心里。

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很久的相处,哪怕只是初见,便已明白,彼此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几场夕阳几场醉,人生最美好的岁月莫过于这青涩的喜欢,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携尔素手,看几场花雨纷飞,弹几曲长相守,木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丝丝甜蜜涌进心里。

夕阳下,微风起,两个人儿如同比翼鸟紧紧相偎。

“你就没想过去外面看看,以你的才华倒是不难。”她看着他,不改的是脸上浅浅的微笑。

柳风也笑了笑,有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坦然。

“曾经我也这般想,但我终究不适合那个世界。我不想做繁华中的牡丹,只想做一朵山里的花,但我想花的意义是相同的,骄傲的绽放。”

木瑶看着他,他也看着木瑶。稍后,木瑶饱含深情的轻启红唇:“所以你用琴音带给这么多人欢乐,也包括我。”

柳风笑了笑。在这一刻,木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的身影很高大,就算别人不觉得,在她心中,就是这样。

 

(三)那一朵盛开的花

以前的柳风有琴,有酒,有漫卷诗书,或许每个人都觉得这个少年是快乐的,的确如此,他确实很快乐。但每个夜凉如水的时候,总是有一丝丝孤寂。

木瑶的到来,让柳风的生活添上最美的一道风景,她的柔情唤起少年青涩的情愫,她的才华与博学,让他引为知己。

酒馆内,客人越来越多,这自然是店家喜闻乐见的。

柳风抚琴,琴音悠扬,如同九天仙籁;木瑶奏笛,笛声清澈婉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酒馆里的客人听的如痴如醉,他们仿佛置身于大海,又仿佛置身于天空,心境从未这般轻松。

柳风曾经问过木瑶为什么愿意放弃从前,不辞辛苦跟着自己。

木瑶说:“我很喜欢这种生活,自己快乐,也能带给别人快乐,最重要的是,有你陪在身边。

柳风明白了,正如对方也明白自己一样。

然而,事情并非是一番风顺,生命中总是有一些涟漪,或大或小。

木瑶的家里来人了。以前柳风就曾怀疑木瑶应该身份没那么简单,那满腹才情和独有的气质绝对是大户人家,但两人深为知己,不会为这所累,所以柳风没有问,木瑶也未曾透露。

京城木府之中,木家之主勃然大怒,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竟在一个酒肆之中奏萧露面,还和一个穷书生颇为亲密!

一顶华贵的轿子顷刻而至,柳风和木瑶所在酒楼一片喧嚣。

含情脉脉,注意到木瑶脸上变幻的神情,柳风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紧握玉人手,木瑶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紧咬红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一位华服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木家之主——木辰。

“瑶儿,跟我回去吧,在外面胡闹了这么久,你与侯家公子的婚期快到了!”木辰低沉的声音响起,充满着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声音。

风渐起,吹落了叶纷纷,几只昏鸦飞过,几声嘶哑,几声怆然。

木瑶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他给予自己富贵荣华和无尽的宠爱,可也是他把自己当成婚姻的傀儡。

“我不愿意……”木瑶的声音如同一根钢针刺向木辰的胸膛,他有些愤怒了。

“你不愿意?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你是木家的人,你的一切都是木家给的!”

木辰顿了顿,然后用余光瞥了柳风一眼,笑道:“就为了这个人?他有什么值得你拂逆家族的决定!”

“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柳风不卑不亢的声音传入每一个的耳朵。

……

木辰走了,带着怒气,也有一丝无奈。

木瑶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滑落,从此她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代价是以后她只是她,和木家再无丝毫关系,京城那扇漆红大门也许只活在她的梦中。

柳风轻轻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这样值得吗?”

“我不想做一株失去自己灵魂的牡丹,只想做一朵六月盛开的鲜花,哪怕遗落在某个角落,也要释放自己的光芒。”

 

(四)扶桑树下夕阳斜

朝看日出东山,飞鸟嬉戏白云之巅。

晚赏落霞远去,微风细细撩人心弦。

这样的生活以前无法想象,现在却真实的体验着,木瑶真的非常享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很多人都喜欢说出这句话,身体力行又何其艰难。柳风和木瑶两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或抚琴,或吹箫,看过月升日暮,看过春夏秋冬,好一个比翼双飞。

岁月缓缓流走,柳风和木辰已是一家酒店的老板,店名曰:清风居。这里的生意很好,因为二人心肠善良,救助过很多乞丐,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这里还是闻名的文雅场所。

很多听过柳风和木瑶弹琴吹箫的人都大为赞赏,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丝毫不为过。

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世人有这么一个说法:琴圣柳风,箫神木瑶。

柳风一直有个心愿,他希望可以把自己对于音乐的理解和世人分享,而不是这样埋没于世间,虽然他不能在仕途上高居庙堂之高,可也要开出自己的“人生之花”。

风瑶书院成立了,院长就是柳风和木瑶,这里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贫民子弟,一视同仁,只是纯粹为了乐理的修习。

寒来暑往,风瑶书院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名声逐渐盛于四海,它对于音乐的贡献毋庸置疑,这也令柳风和木瑶二人非常高兴。

时间的刻刀慢慢在二人脸上划着痕迹,他们目睹着孩子的长大,看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终究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袭,走到人生尽头,却也没有可惜哀叹。

扶桑树下,落叶缤纷,两个老人的苍苍白发在风中飞扬。

“瑶儿,这一生,你遗憾吗?”柳风的手颤颤巍巍,可掩饰不住眼里的爱意。

木瑶脸上的皱纹也堆积如山,不复当年的闭月羞花,可心中盛开的花怎会消逝呢。

她饱含深情的看着柳风,倚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道:“这一生有你的陪伴,真的很好。”

“你看那朵花,真的好看,在这六月天,开的真灿烂。”木瑶指着前面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帮你摘下来。”柳风说着就要站起身。

“不用了,花就在我心中。”木瑶微笑着,真好看,柳风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模样。

……

总是有一些事物消逝在历史长河里,世间再无琴圣箫神,他们在人们心中。

夕阳西下,余辉不散。

 

(五)灵魂摆渡,彼岸花开

奈何桥,每一个逝去灵魂必经之地。

桥下的奈河有些阴森的可怕,总有一些逝去之魂不小心跌入河里,若是如此的话,便会魂飞魄散,不能往生。

一条小船孤独的行驶在奈河之上,船上有一对男女,碰见有不小心跌落的灵魂,赶紧搭救上来。

奈河桥上,一位老婆婆静静的立着,手上拿着一个罐子,船上的男女冲她微笑道:“孟婆婆。”

老婆婆的森然的目光看向这两人的时候,蓦的温和起来。

“小柳、小木,难为你二人放弃往生,甘愿成为飘荡的魂,为这无数跌落奈河的游魂摆渡,老婆子佩服!”说完,竟弯下腰鞠了一躬!

……

也不知是多少年过去了,奈河之上再无摆渡人,也许是超生而去,也许再已魂飞魄散,谁知道呢?

奈何桥上的那位老婆婆还在,此刻她的眼睛正看着桥畔的一朵并蒂花——彼岸花,口中细声念道:“小柳,小木……”

很多人说彼岸花是接引之花,代表着死亡,但谁又能否认这不是奈河桥边一道美丽的风景。

似乎有一道幽幽之声从彼岸花上响起: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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