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
每当秋天 庄稼在月光下成熟
就是灵魂陪着陷落的时刻 注定如此
三十而立 仍然不能幸免
固若金汤的城池 又一次被攻破
叛徒们踩着庄稼 在劫难逃的心灵
无处可躲 倒是一身轻松
从前除了自己 还要养活一个上帝
在个人心灵的历史上 白旗无人理睬
自己看着自己 赤身裸体的小丑
一次次从时间之镜上滑下
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楚 令人恶心
再也抓不住什么 因为两手握满果实
当初一切都是从真实出发 信誓旦旦
却像伪君子一样 变得风度翩翩
也许早就应该像石头一样沉默
在一条河流中得到安息 然而不
心就是如此下贱 渴望高贵
渴望不朽 渴望面对大海
自己从此就宽阔而深厚
注定要陷落 永远的戏子
你不上台 别人就将你扮演
为又一次欺骗而哭泣 很想忏悔
没有教堂的世纪 天空里没有光
即使在大地上跪一千年
也不会再成为种籽 厚颜无耻
仍然要挺着胸膛做人 光明磊落
只是那虫子永远不死 它总是在咬
直到你踌躇满志的生活 再次被击穿
那就是秋天 谷子在月光下成熟
注定要陷落的是灵魂
月光如水 照耀美丽的原野
照耀你心灵上那黑森森的时光之镜
1988年1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