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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深处

  • 作者: 龙珏
  • 发表于: 2016-03-14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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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坐在桌前,用手一点点抠下包裹桌角的塑料,心好像跳一阵就会停一阵,慌乱的难以捉摸。
  “陈迷?你起这么早干嘛?”上铺的舍友翻了个身迷瞪着眼用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周六啊,约会?”然后露出一脸奸笑。
  他的声音像一根尖刺刺了我一下,我举起手狠狠的砸在面前的一本《货币银行学》上,刚刚被我剥下来的塑料和着桌面上积累的灰尘在空中飞舞了一下又回到桌面。
  我的怒气也随着这下蒙响在空气中的消散而消散。
  “哎!补考呗,老王把我挂了,我还需再战一程。”我随手拿起书在他的眼前摆摆。
  “不要担心,手机网别关了,等我神之左手。”他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坐起来对我笑眯眯的。
  “好,那我就等着,出发了!”我长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一点。
  “把题发出来。”他的声音随着门缝钻出来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匆匆来到考场找到位置坐下,老师也紧跟着走进了教室,并没有多说什么,发完卷子,便在桌道里来回的转悠。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无法在卷子上多写下哪怕一笔。我用手抠着桌子上生锈的螺丝钉,掩饰一纸白卷的尴尬。偏头瞧瞧,才发现我左边隔着一个位子居然坐着一位监考老师,她也正看着我,两目相接,我迅速的躲开,一脸尴尬。
  手机在裤兜里开始震个不停,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如果老师可以离开。
  可是,我等不及她离开监视我的位置,硬着头皮又在卷子上画了几个答案,草草交卷走人了。跟我一块补考的人纷纷抬头以目送烈士的眼神看着我走出了教室。
  我走出楼门,思量着要不要回宿舍。突然从左边传出一个声音。
  “喂!陈迷!”刘释文举着一本书在远处摇摆着打招呼,然后朝我走了过来。“你干嘛呢?上自习?”
  “我哪里像上自习的人。补考。”我盯着他手里的书,叫《习得性无助》。
  刘释文就是个纯金的书呆子,刚上大学的时候天天都泡在图书馆里,从早到晚。虽然如今已不像以前那么疯狂可还是整天攥着一本书在校园里晃悠。他总是说,读书可以增长见识,他总是说,谁谁谁的书里写的啥啥啥特别有道理,他总是三句话就可以扯倒读书和学习这件事上。这个习惯总是让我难以和他多聊几句,只能看着他的的嘴唇上下翻飞的讲出一大套的理论出来。我也只好配合他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说出了自己暗恋女神的名号我俩的话题才慢慢接上,同时也成了彼此无话不谈的朋友。
  只是他的有些习惯依然改变不了。
  “我给你说,这本书真的不错,讲了一个理论,叫习得性无助,科学家把狗关在笼子里,只要一个报警器一响,就给以难受的电击,狗关在笼子里逃避不了电击,实验了许多次之后,报警器一响,在给电击前,把笼子门打开,此时狗不但不逃而是不等电击出现就先倒在地开始呻吟和颤抖,本来可以主动地逃避却在哪里一动不动……”
  他举起书又开始滔滔不绝。可是我的眼睛却落在了他的身后,紧随着我的耳朵上也像塞上了棉花,他的声音也渐渐飘忽。
  那一刻,我似乎知道了什么是丁香一样的姑娘,阴沉的天气也暗合了雨巷般的忧郁。我盯着刘释文的身后,她就只是在我的眼前闪动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林荫道的尽头。
  “一块走两步?”我笑的有点猥琐,说。
  他怵的一下,看了看我。“哎吆!笑的这么猥琐啊,补考肯定要过了,挂不了。”
  “哈哈,看老师心情吧,你不觉得,这条路今天的意境不错啊。”我指指他的身后。
  “哎!”他有点惊讶。“确实不错啊。走走走。”
  我知道他的文艺心特别容易泛滥。有一次,我走着走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看就是他的消息。
  他说:“校园里有好听的笛声。”
  那时候,我觉得他这个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简直温柔的不成样子。
  他明显被我的话打动了,于是陪着我走了过去,只是一路上仍然是各种各样的历史故事和深癖理论。我无心去听,只是盯着那个角落,缓步向前走。似乎踏足她所走过的道路,也算是一种缘分。
  走到尽头往左一走,林荫道的文艺气瞬间死了去,一座圆形暗灰的建筑硬生生闯进了我的眼球。
  我知道,刘释文依然会开心的看着这座建筑,丝毫不会为破坏一路的文艺气而惋惜。只是因为那上面大大的写着三个字,图书馆。
  他对我献媚的一笑,我就知道他要进去,我自然欣然答应,我或许觉得,她应该就在里边。可是我在走进图书馆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一下,或许她没有进去,或许就这样错过了。其实两个人就算在相隔不足两公里的地方共同生活,可是擦肩而过的次数依然会少的可怜。要不然怎么会有缘分之说。
  我们会遇见,那迟早都会遇见,如果遇不见,那注定遇不见。
  可就在这时,刘释文拉了我一下,我只好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图书馆。我只有给再往前的路一个眼神,转而期待在图书馆里遇见那个身影。
  我并不知道图书馆有多少意义,或许对于刘释文就是知识的海洋与浩如烟海的前人的智慧。可是对于我来说,就只是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屠龙的少年,美丽的爱情,还有一段段鲜为人知的传奇。所以刘释文总是在各个楼层转悠,而我好不容易进去一次也只会在小说阅览室转悠几步。
  今天,我难得上了二楼,因为我在进门的那一刻,自然的在大厅里扫了一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我的眼角有闪动了一次。就在从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的尽头。
  你相信缘分吗?
  我信。
  从那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坚定的认为,这就是缘分。
  我跟着刘释文,脚步却禁不住狂奔的心,几下子就走到了他的前面。然后就把他忘了。
  二楼摆放着几行桌子,很多学生会在在这里看书,学习,写作业,所以格外安静。阅览室进进出出的人都尽可能放低声音,生怕影响到别人。
  我面对这样的环境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定在了哪里,眼神在每一个桌子上移动。终于,在一个靠着窗户的坐上,我看到了当时我以为这辈子最期待的景色。一个深蓝色中点缀着粉红色树叶的背影。
  刘释文走在了我的身后,拍了拍肩膀,又指了指阅览室的门就走了进去,而我就定在那里,心思飘忽着。
  我或许该感叹一声,还好进来了,还好看到了,可是那又如何,我还是一步,就连一步也不敢往前。
  我知道,我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开学的时候,看着黑板上一堆堆的公式放弃了学习,期末的时候,长吁短叹中放弃了复习,补考的时候,就连等着老师让开眼神抄两道题的机会也放弃了。早上我走出宿舍门的时候特想踹一脚门框,表达我的痛苦与不甘,可是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还是放弃了。甚至有时候,我跑到食堂里去吃饭,可是饭点人多的可怕,付完钱全在那里扎堆等着,厨师有时候疏忽了,少做了我的饭,我等不急,也就走了。我总觉得放弃那么容易,放弃那么轻松,摆摆手,就可以离开,平淡地像一杯水一样。可是,谁愿意一直如此,我也会不甘,不舍,就像我还是期待可以踹一下门。甚至在考试开始之前会不甘得砸一下课本。
  人总不会永远都懦弱,有时候,我也想做一个英勇的汉子,尤其在喜欢的女孩面前。
  我咽了咽口水,喉结随之在脖子里滑动,走在了他的身后缓缓的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似乎惊了一下,全身打了个机灵,转身看我的当间,手边的玻璃杯子被打在了地上。
  玻璃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就像是一道惊雷,所有的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每个眼神都像是一束火光,空气立马火辣辣的。
  从那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恐惧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管是电视里还是现实中,都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耳鸣。
  每一个女孩,都是一束惊雷,只有砸进一个男孩的心里的时候,那个男孩才算是活了。
  于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就在一地的玻璃渣子和玻璃上的水珠闪动的图书馆的光斑中,我似乎热血沸腾了一次。

02

  有时候,会气血上涌,面红耳赤,有时候那是沸腾的热血,有时候,只不过是一脸的尴尬而已。
  我的血液,神经,甚至毛发都在她回过头的那一霎那凝固。
  她有点惊讶,说:“学长。”
  我就呆滞在那里,等着周围的目光收回,我才有点缓和,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绕了又绕,缓缓消失不见。
  “是,是你啊。”我没想到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实在抱歉,对不起,我来收拾。”我感觉说话的时候脸颊的肌肉似乎分明可见,勒在我的颌骨上。
  我来不及说太多的话,赶快跟图书馆的阿姨借了扫把簸箕收拾起来,脸一直低低的盯着地面与玻璃渣子,不敢看她。
  这出场实在是弱爆了,我心里默默的生出来无限的自卑。
  她也在一旁帮忙,披肩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我的眼神顺着卷曲的发梢落在她嫣红的脸上又快速躲开,用余光撇着。她微微笑笑说:“不能怪学长你,我自己打翻了,她也跟我这么久了今天就算是光荣殉职了吧。”说的轻快自然。
  “哎!从没跟你打个招呼,这今天还吓着你了,哈哈。”我也就轻声回应。目光躲闪,再也没敢仔细看她一眼。
  我收拾好玻璃渣子拿去扔到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找来拖把清除水渍,我跑过去接过让她继续学习。她说了句谢谢没有推辞。
  我迅速收拾好去还拖把的时候便遇见了抱着一摞书的刘释文。
  “你咋了?拿拖把干嘛?”他看着我手里的拖把小声问。
  “没事,犯了个小小的错误。”我打着哈哈拉着他往前走。还了拖把等他借了书就走出了图书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索那个林荫道一闪而逝的身影,与图书馆邂逅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或许在图书馆门口的犹豫就是一次选择,其实每一个人的生活大多都是这样,在那个紧要关头,其实也没那么惊心动魄,反而更多的轻描淡写。
  我在图书馆门口犹豫的刹那便注定我与王静语的缘分。从此在与什么林荫道的身影毫无干系。那也从来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幻。
  所以,我真的不敢,在图书馆逗留太多。我怕她看出我的一见倾心,更怕别人知道。
  在她转头的那个当间,我的脑海中便经受了一记蒙雷。从我走向她旁边的那短短小几十步路,我设想过千万次她的长相,她的神情,还有她说的第一个字,我要怎么一一对答。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会是王静语。
  我想我应该是灰头土脸的走出图书馆的。一个勇敢的人,会对着挑衅的敌人甩出一个漂亮的勾拳,就算不敌被打趴下一次又一次也会站起来,绝不退缩,可是感情上,总是有太多的懦夫,很多人,很多时候,都会选择逃离。何况如此懦弱的我。
  对于我来说,此时的图书馆就是一个封闭的盒子,我如果再待下去,就会窒息。我以为到外边会好一点,但是并没有什么改变,那种窒息的感觉一如既往的跟随着我。此时,我更愿意回到宿舍那个小屋子,那里才代表着安全,与舒适。
  我回去的时候,宿舍空空的,舍友全部出去了。我打开电脑,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脑袋里全是王静语与一地的玻璃渣子,还有一声声惊雷,几乎都要耳鸣了。
  我拿出手机,闪动的消息似乎多了一些。一个个打开,蹦出了舍友的十几个截图,全是标准的考试答案。我一个个看了一遍,大概知道了自己答题的情况。叹口气,给回复了个谢谢,并许诺请他吃饭。
  返回之后,看到刘丹的消息也在闪动。
  “咋样哩?考的?(迷之微笑)”她发消息从不用手里的默认表情,而是用文字描述自己的表情。
  “往事随风啊,这种事,过去就过去了,安静等结果就是。(严肃脸)”我一口看破红尘的样子。
  “好吧!”她是很无语的。
  “给你说个事,尴尬死我了。”
  “(⊙o⊙)哇!啥啥啥?八卦??(期待脸)”
  “今天考完去了趟图书馆,看见了景轩女朋友,手抽过去打了个招呼。”
  “咦!就这事还说?(嫌弃嫌弃)”
  “你别急呀,我这不还没说完呢。”
  “我就从后面在人家肩上拍了一下,结果她一转身把杯子打地上了。那可是图书馆啊,图书馆啊!好多人!好多人!看过来!看过来,尴尬死。”
  我连发两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回复了一长串的欢笑。
  “这个图书馆去的,一点都不值得,哎!”
  “哈哈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见没人关注到你居然去图书馆了,摔了个杯子。那画外音可是,看看看啊!我来图书馆了!看啊!看啊!你们看啊!哈哈哈!”
  “浓墨重彩的一笔咯?”
  “没人笑啊?”
  “你知道你跟人家那些图书馆的学霸的众多区别之一是啥吗?”
  “啥?”
  “没人性!”
  “翻滚吧,牛宝宝。”
  “你才滚犊子,不聊了,我要考虑考虑给人家赔杯子,走的急,都忘了。”
  刘丹最后又给我回复了一串哈哈大笑,我也就失去了回复的兴致,放下了手机。
  我有时候会拼命的回想与刘丹,刘释文,还有杨景轩相识的场景,可是总是一片空白,似乎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事件把我们几个勾连起来,我也记不起那些为数众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话,第一次握手,第一次聚餐……只是记得那个例会时坐在我身旁翻着《第五项修炼》的书呆子,旁边隔着几个桌子小声聊天的刘丹,和那个混迹在女生堆里的杨景轩。
  我们共事在一个学生社团,并一同坚持到了大三,彼此合作许久,不知不觉得,就积累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而王静语,便是小我们一届的组织成员,也是杨景轩的女朋友。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无奇,我们平平淡淡的相识,平平淡淡的相知,可有时候,生活也是一个高明的戏剧家,它的安排总是让人无比意外,我即欣喜若狂又忐忑的往前走,期待着遇见幸福,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几乎认定那就是幸福,可是,生活却安排了王静语在那里等着呢。我似乎看到了生活的狞笑,它肯定想告诉我,幸福之所以珍贵,就是很难得到。我分分钟把你的奢望毁成渣渣。
  世界的选择是形形色色的,有些你可以随意决定,比如进不进图书馆,可有些你并没有决定的权力。我只能把那一天激荡的心情全部埋葬在了心里。
  只是偷偷把她从社团群里找出来,加了个好友,商量了一下赔杯子的事,当然她婉言谢绝了。于是我俩成了彼此QQ好友里的死尸,一个赞都小心翼翼。也只有我会在某一个夜晚看着她的网名,和几句简单的交流想了很多很多。
  有时候,人的热血沸腾一下,就会觉得生活也色彩斑斓,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一块石头都有了脾气,有了性格。而我的热血仅仅沸腾了一天,或者仅仅一个多小时,便凉了下来。
我以为,我还会是以前的我,我还是那个懦夫,面对令人恐惧的期末,对着所有难看的符号,晦涩的概念,在课堂上睡过一个学期。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开始晚上去操场跑步。我是在遇见她的那天晚上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似乎从那天开始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学习,于是就跑去教室玩手机,玩到九点半便跑去操场。跑几圈,或许可以看见熟悉的某一个身影,拉住了聊聊八卦,聊聊最近的电视剧,电影。欢欢笑笑,拉拉扯扯。也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那天,我罕见的在宿舍呆了一天,慵懒的不成样子。早餐没吃,午餐和晚餐都是叫的外卖。对着电脑搜索了不值多少个词条,胡乱的在电脑游戏,小说,搞笑视频之间切换。
  晚上舍友回来的时候,看见我惊了一下,说:“陈迷你今天这是失恋了啊?完全不是你这学期的风格。”
  我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于是关上了电脑,换了鞋便跑去了操场。
  操场人很多,有的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笑。有的则是一个人拼命般的一圈又一圈。也有人安安静静的踱着步子。我跑了两圈便有点力不从心,开始绕着操场一圈圈的走,也没看见熟悉的人。
  我也不知道走了几圈,不知为什么,噪杂的环境让我始终不愿意抬起头看看别人的身影,虽然我也曾仔细的在操场里边搜寻着什么。可最终我还是低低的沉着头,看着脚下不到几平米的橡胶跑道,胡思乱想。后来,我抬了一下头,可能是脖子有点僵硬了吧。可就在这抬头的一瞬间,左前方突然出现了王静语的身影。我的心蹦哒了起来,我特别特别想往前走几步追上去,可是,这一次,我放弃了,我说过,我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估计也只能有一次勇敢一下,而我的勇敢已经在图书馆耗尽了,我怕是再也无法像上次一样勇敢,即使这对于别人是那么容易。
  可就在这个当口,她突然转过了身,看着我,也笑着,向我走了过来。我猝不及防,看着她一动不动,直到她到了我的近前。我才想出了一句话。
  “哎呀!你还跑圈啊?”我蠢蠢的扯了一句。
  “那自然,我可是爱运动的好女孩。”她头微微扬起,一脸自豪的样子。
  “怎么不跑了?”我问。
  “有个男的一直跟我问问题,烦死了?”
  “搭讪的?”
  “恩,他一直猜我是那个学院的,结果一圈都没猜出来,哈哈。”
  “这种事,你应该直接把景轩叫过来,让他断了念想。”
  “呵呵呵!”她只是轻轻笑笑,不再说话。
  后面,我再也想不出什么话题跟她聊聊,两个人,一步步的往前走,她扯几句话,我扯几句话,然后沉默。
  我思索了好半天,才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
  然后模仿着她的口音说了句:“辣!哈哈哈”然后放声大笑。
  她也笑了:“切!你也笑话我。我可以说得上的,辣是!不对不对,辣,辣,那是!”她仔仔细细的模仿了好几遍终于说了上来。
  我长长的嗯了一声,说“有进步,不错不错。”
  “我还会说这个,听着啊。”
  “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颗…柳…树…扭…六…千…六…百…六…十…六…扭。”她语气放的特别特别认真的说了一遍,然后一脸自豪。“我可是念(练)过的。”
  “好好好,念(练)过,念(练)过。”我笑的更欢了。
  “哎呀,你不要学。”她嘟着嘴。
  “那我考考你。”
  “说吧。”她把头又微微扬起。
  “说,‘逍遥游’。”
  “逍鸟牛,不对不对,鸟鸟牛,也不对。哎呀,这个太难了,我回去练练。”
  第二天,是周一,大学里取消了早操这样的设定,只有大一的娃娃们还需要每天早上趁着晨光熹微跑去操场签个到,并不跑步。只有一些学生社团依然带领着自己的社员几年如一日的在操场喊着口号跑着步,我们组织就是这样。正巧这事还是我负责的,所以一个大三狗,却还是得每天早上跟着跑一番。不过逐渐也懒了,去了之后就呆在那里磨磨蹭蹭不肯上道,最后则演变成给伙伴们看包。
  完了之后还会有一个简单的热身运动或者游戏,我也就在一旁看着,不参加。
  那一天,我正看着一群人跑过来,围起圈子准备做操。她迟到了,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点缀着粉红色碎花的玻璃杯子。她放下书包,左右看了一圈,似乎并不想放下杯子,可是又想去做操。于是转头看见了我,走过来。把那个杯子塞进了我手里。
说:“别摔了。”笑一笑,就跑去做操了。
  杯子里灌着开水,从宿舍到操场一路走来,已经不那么烫了。我抬头看着她,她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又跟旁边的人说说笑笑。
  几分钟的时间,我居然出神了一次又一次,等到我最后一次回到现实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她走到我的旁边,从我的手里拿走了杯子。

  “逍遥游。”三个字字正腔圆,从她的口里蹦出来,然后嘴撅着,头又微微扬起,看了我一眼就笑着走开了。我一个人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03

  我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一天天的不回宿舍,在外边转悠,是报着与王静语遇见的期待的。也确实见到过几次,两个人相对笑笑,打个招呼,也够我欢快几天了。
  而我也只有如此了,每次安静下来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愧对了景轩。
  晚上我还是到了操场。我一直记得那一晚的风吹的特别轻柔,月光和风光交织,我不清楚是幻觉还是错觉,一切都暖暖的。
  我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跑了两三圈,同时在人群中寻找着她的身影。可是,一直都没有看见,我几乎放弃了,心想着,贪心了,一天见那么一次也就够了。
  我速度慢下来,最后换成了走,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与我同样的频率,步子轻轻的。我一转头,果然是她的身影。我不知道多少次期待一回头,她就可以出现,生活的惊喜,也不过如此。
  看着她,我这下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次。
  “哎呀!想吓吓你的,被发现了。你快转过去,让我吓一吓。”她嘟着嘴,装着不开心的样子。
  “这个,咱俩都装着被你吓到了不就行了。”我说。
  “嗯嗯,也行。”她欢快的往前与我并肩走在了一起。
  “你天天来?”我问。
  “当然啊,上次就说了,我是爱好运动的女孩!女孩!”她改正一下口音,笑笑。
  “好吧,我装作经常见你的样子。哎,你还真练了啊?”
  “哈哈,辣当然,我再学一遍。‘逍…遥…游…’”她一字一顿的。
  “好吧,腻害,腻害!”我学着她的口音。
  “哈哈!”她又一副自豪的样子。
  “你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特别正常啊?”看着她一副洋洋得意,突然觉得口音这个话题应该已经没啥可聊的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一个人,还能是啥?狗?”她嬉笑一下,偏了偏头看着我。
  这下轮到我笑了。“我的意思是,景轩不陪着你?这么放心来,被人搭讪都没人管。”
  “我们俩分手了。”她说得风轻云淡。
  于是,我俩之间的第一个话题就这样开启了,围绕着对于我俩的缘分影响最深的那个人。
  她说着两个人的缘起缘灭,一年来彼此的分分合合。
  那时候的我还不能理解,对一段感情的释怀,我只是听着,仔细的揣度着她的心思。我知道,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狂喜,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的图书馆,我的热血又一次延续。
  我把她那天的一言一行仔细琢磨了好久好久,我看不出她的伤感,感觉不到她的无奈,她只是很释怀,很坦然,很安静。
  我觉得,我的机会应该来了。生活的狞笑突然变得可爱。我有一万个理由称赞生活给我的公平。
  从此之后,我常常再操场看见她,然后再扯几句聊聊,慢慢的就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无话不谈。我总是恐惧特别特别多的东西,说话小心翼翼,怕被她察觉什么,也怕别人察觉。可是她却十分坦然,什么烦心事,什么开心事一股脑的全部都吐给了我,我就一件件的给她寻找解决办法,一点点的打开心结。
  我们成了彼此无话不谈的好友,似乎除了我喜欢她这件事我一直埋藏,似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我的事,她也从来都对我毫无保留。
  天渐渐变冷,我俩有时候并排跑着,口里呼出的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我有时候转过头偷偷看她,她的胸脯缓缓起伏,嘴一张一合的,哈出的白雾在笼罩在鼻头,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莲花。
两个人步调一致,缓缓转成了步行,呼吸也随之慢慢平缓。我开始思索今天该聊点什么话题的时候,她却提前开口了。
  “学长,告诉你一件事。”她笑的特别甜。“我的小秘密。”
  “好啊!好啊!”我喜出望外,期待的看着她。
  “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我们宿舍的我都没说呢。”她接着说了句,一脸神秘。
  “哈哈,真是特别幸运。”
  “我也觉得特别幸运。”
  “为什么?”
  “因为你啊!”
  “这个真的感动死我了,快哭了。”我装了个要哭的样子。
  “嗯,我很认真的。遇见你真得很幸运。”
  “哎呀!我信,你说的就是这事?”
  “哦哦,不是不是。”她赶快否认。“刚才说得动情了,差点忘了。”
  “嗯……”她沉吟一下,说“最近有个男孩子追我,我有点动心,估计这个学期就要脱单了。哈哈”
  我的脑袋似乎嗡鸣一声,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的身体的心脏,血管,脉搏…都停住了。我的步子也定了下来。滞在了那里。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回头一看,走过来站在了我对面。
  “这么惊讶?”她好奇。笑着。
  “简直就是噩耗!”我俩对视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
  “不是吧,是因为我提前脱单,没人陪你过光棍节了?今天的都过去了,明年学长一定不会过的。”她笑着,依然跟我开着玩笑。
  “……”
  “锁门了!!!”
  刚刚要说点什么,看守操场的老师就在远传来。
  “好啦,下次聊吧!回去了。”她说。
  我便把口头的话咽了下去。与她走出了操场,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在我滞住的那一刻,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她说的就是我也不一定,她只是心动,我还有机会不是吗?你他妈的怎么不去表白啊?她应该是喜欢我的对吧,你看都说遇见我幸运呢。我还有机会啊,一定有啊!
  我千百次的问自己她喜欢我吗?我千百次说服自己还有机会。
  那一刻,我决定做自己第二件勇敢的事。
  看守操场的老师的声音穿透操场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被刺透,然后,一切的幻想都烟消云散。
  这个时候,沉默比表白好,祝福比沉默好。
  我选择了沉默。
  她也十分默契的不再说话,一同回到学生公寓,相互给了一个眼神便走向各自的宿舍楼。
  “我最近怕是遇到了个问题。”我坐在桌子前面,给刘丹发消息。
  “作业问题免谈,感情问题细细说来。”她的回答极其干脆与迅速。
  “你是神人啊!感情问题。”
  “好好好,说说看。(捂嘴笑)”
  “你可一定一定要给我仔细仔细分析。”
  “一定(严肃脸)”
  “还有要,绝对保密。”
  “欧克!!!(超级严肃脸)”
  “好,我就相信你。”
  “说吧,是哪一家的姑娘呢?”
  于是我便把我跟王静语的事告诉了她。说的格外详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你准备怎么办?”她问。刘丹一严肃起来,绝不会再发括号里的文字。
  “我不知道,下次见了,或许我会表白吧。毕竟他还没脱单呢,我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觉得,你不会。”
  “你为啥这么说?”
  “因为我了解你,那不是你会干的事。”
  “或许吧,谁知道呢?明天要是再去操场碰见不就清楚了。”
  “我敢打赌,你不会的。(呲牙)”
  “不早了,睡觉吧!晚安。”
  “晚安!”
  我看看表,已经快到了熄灯的时候,于是一边收拾洗脸洗脚,一边思索。
  我突然发现,今天听到王静语的消息的时候的那种崩塌感突然不见了。只是期待早早的休息,看到明天的太阳,一切还没有那么糟。
  不是吗?
  我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找刘丹,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久以前,我与杨景轩因为社团的事情意见相左的时候大吵了一架,关系闹的特别特别僵。甚至有了退出组织的想法。她便努力的在我们之间调停,陪着我在QQ上聊了好几个日夜,有时候,直接聊到了天亮,两个人黑着眼眶在操场遇见,笑一笑。
  从哪里以后,我就像上瘾了一般,有一点烦心事就找她答疑解惑。很多时候她的回答其实并不能解决什么东西,可是聊完后就会格外的轻松。
  或许,我是觉得,这样,让我显得不太孤独吧。而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听众。

04

  我很不甘命运的分配,让我曾可望不可及,到触手可及,最后还是被打回了原形。所以我的内心是那么渴望表白,渴望去争取一个机会。可是刘丹说,你不会的,那么笃定与坚决。
  然而生活并没有给我验证的机会,因为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身影,不论是早晨的操场还是晚上的操场,我都成了孤独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爱是触碰又收手。我一次次划开与她的聊天界面,又一次次合上,我始终无法打下一个字,我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望着洁白的聊天背景,幻想着此时此刻她在做些什么事情,她在笑,还是在忧伤,她是撅着嘴还是仰着头。只要我问一下,我或许就可以知道。可是,我不能。
  我明白,我其实应该祝福,可是我选择了沉默,一个没有风度的选择。
  一个星期以后,到了月末,社团开月总结会,刘丹,刘释文,杨景轩还有我纷纷到场。我奔着王静语会去的目的早早的来到了会场。就算特别尴尬,但我还是格外期待,我很想她。
  她迟到了,我与刘丹就坐在最最前面,看着她偷偷的推开门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等着各个同学发言完毕之后,在杨景轩的一声“散会”的喝令下,几个人迅速跑出了教室。王静语也在其中。
  总结会是在晚上,所以出来的时候,学校里的路灯亮着,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前走。
  刘丹推了推我说:“要不要吃关东煮?”
  我笑笑说:“你请咱就走。”
  “小爷请你了。”
  小吃摊在公寓的正门,那里有一大块的空地,里面被各种的小吃摊子挤的严严实实。可是我们平时走的都是后门,所以与他们不同路。于是我俩放缓脚步脱离大队伍,直奔小吃摊。
  “你咋样了?女神今天走的挺早啊?”刘丹嬉笑着说。
  “再没见过,我觉得你说的可能对,我不敢。”
  “那是,你没主动找她去,这已经说明你觉得不表白更好。”
  “嗯,我想过,其实我觉得吧,这种事,祝福才最好,不应该给她什么麻烦。”
  “对咯。”
  “可是,我都没祝福。”
  “哈哈,以后等机会。”
  “哎!挺无奈的。”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吃摊边上,她扬起头,脚尖微微的踮起来,四下一扫。
  “那一家关东煮似乎没有。”她疑惑。
  “这个还有啥招牌?那里不是有吗?”我揪着她的一只胳膊上的衣服直接走向最近的一家。
  “好吧。”她也无奈,只好跟着过来了。
  她给了我一个纸杯子让我自己选,我摆摆手。“我就是陪着你过来,就不要了。你自己挑吧。”
  “切!”刘丹白了我一眼。“让我挑你可就没啥选择权了。”
  她拿过两个杯子,挑了两份一样的交给了老板。“一份微辣,一份最辣。”说的十分干脆,回过头,对我说“最辣的就是你的了。”
  我皱皱眉,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刘丹付完钱把最辣的直接塞给了我便欢快的往前走去从正门进了公寓。
  我也快不跟上,躲开拥挤的人群。走进公寓人终于少了许多。只是公寓里并没有路灯,全凭着两旁公寓和店铺里的灯管才可以看清路和行人。
  我追上刘丹与她并排走着。欢快的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当我讲完一个笑话猛然间抬头的时候,我看到王静语与一个帅气的男孩走在一起,王静语挽着他的胳膊。
  她看见了我,手放下来对我招了招手,我也微微的一个回应,而刘丹还没有发现,还被刚才的笑话逗得前俯后仰。
  我下意识把刘丹往路边推了一下。“小心撞到人。”随口敷衍着便拉她加快了脚步。
  其实,最无需躲避的就是刘丹,可是那一刻我却很不希望被刘丹看见。
  刘丹一丝也没有感觉到诡异,只是抱怨着我继续走。我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也回去了。
  舍友给我打着招呼,可是我却懒得回复,只是把刘丹给我的一碗关东煮放在了一个舍友的桌子上就到自己的桌子上发呆。为了不让舍友看出我的异常还顺手打开了电脑。
  紧接着便是舍友们被辣椒辣的哀嚎的声音。
  “我去,陈迷你家绝对是卖辣椒的。唏-”一位舍友呲着牙走过来二话不说把一个丸子塞进了我的嘴里。
  瞬间辣味在我的嘴里弥散开来,刺激着我的石头喉结,眼泪却禁不住留了下来。脑海里全是王静语与那个男孩的身影。
  “哈哈哈哈,辣哭了。”舍友则在一边笑着,拼命争夺这辣人的关东煮。
  这个时候,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消息闪动着。
  “学长,睡了吗?”是王静语的消息。
  “没呢,今天可是看见咯。哈哈。”我盯着屏幕,看着她的消息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努力整理心情发出了这么一条。
  “嗯嗯,就是他。”
  “不错不错,比景轩帅。嘿嘿…”
  “你看这么清楚啊?”
  “这可不是,5.3的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明天你会去操场吗?”
  “自然,我可是天天去,可是你自从有了新欢就再没来过来咯!”
  “嘿嘿,明天我也去,我还想跟你聊聊。”
  “好啊。”
  此刻,我不知道该去干些什么。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我就只好选择躲闪,或许这样我可以保留住与她一丝丝好友的关系。
  第二天我早早的便到了操场,围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边一遍遍过着我该说的话,而她会说什么,我也在猜。
  她打电话问我在哪里?几番联系之后,我找到了她。这时候天气已经越来越冷,操场里人稀疏。
  她轻轻的跑了几步,靠近我走在了身旁。她似乎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可是我并不知道从何说起什么。
  操场的风光照旧打在她的脸上,昏黄中透着那一点点粉嫩,轻薄的呼吸下仔细看依然有淡淡的白雾罩在鼻头和嘴边。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这就是以前,我们无话不说,彼此诉说着那些不轻易示人的话语,所有的悲喜都可以融化在这柔和的灯光下和彼此的眼眸中。
  那时候一见面似乎就会有说不完的话,可是此时她依然在我的身边,最有时候张一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我也轻声的呼吸着,猜不透彼此的心思。
  “哎呀,这个天气有点冷啊。”我只能憋出这样的话。
  “嗯,你穿厚点。前两天穿棉衣,今天反而不穿了。”她说。
  “嗯。”
  我挺瞧不起自己,总是用一句几近敷衍的话给她回答,于是一切都又回到了刚刚见面的样子。长久的沉默着。
  “嗯,你真觉得他不错?”
  从一开始,我们都努力的沉默,就是为了躲避这个话题,于是我沉默,我希望今晚一直都会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和以前的那每一个夜晚一样,说着无关痛痒的心事,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嘻嘻哈哈的就可以结束。可是这个人又不得不提起,从他出现在我耳边,她口头的那一刻,我俩就到了一个可怕的临界点,成魔成圣,都将在一念之间。
  “你真觉得他不错?”她最终还是开口了,并问了两次,很轻的吹进了我的耳朵,却是火辣辣的疼。
  “嗯,当然啦,帅的我都不敢看了。”
  “嘿嘿。”
  “那你今晚叫我来,是夸那个幸福的家伙吗?”
  “没没没,昨晚碰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失望,我真的特别在乎你的想法,我不想你失望。”
  “没有吧,我还记得我笑来着,难道我不可以笑?”
  “不不不,你的眼神里就是失望,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没有,你看错了。”我声音变得很轻。
  “是不是因为我跟他牵手了?”
  “哦哦,说起牵手,你俩是已经在一起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就不会肯定肯定。”
  “还没有亲口答应。不过我觉得都牵手了也算是答应了。”
  “你觉得牵手就是答应。”
  “对啊。”
  “好吧。”我的一点点奢望彻底瓦解,我多想告诉她,你等一等,一天也好,让我有那么一丝丝,就算是一丝丝的期待,可是,现实已经是这样。
  “挺好呀!那我也就只能祝福你了。”
  “谢谢。”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哪句?忘了哎。”她害羞的笑着。
  “像你这样美好的女孩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
  “嗯嗯,记得记得,很感动。”
  “我要给你说的是,这可不单单是一句祝福,我觉得我有义务让它成为现实,所以我很祝福你收获了这样的一份幸福,可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什么烦心事的话,你就来找我,就跟以前一样。”我低着头,看着脚尖的滑动,一字一顿的对她说。
  “啊!好踏实啊。”她头微微仰着,暖暖的笑容挂在嘴边。
  “好踏实啊!”
  如果她爱我的话,这将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
  “现在天气确实冷了很多啊。要不咱回去吧。”我还在出神的时候她又一次开口。
  我抬头看了看远处,学校旁边的商业街里的霓虹光映红了一大片的天空。
  我总是看武侠小说里的人打打杀杀,敢爱敢恨,快意恩仇,那是一个爽,我也期待我是一个侠客,我可以跑过去用眼睛盯着她,说:我爱你,你就得是我的。可是我此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会。”我说。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屈服的生物,人也往往并不相信看到的,听到的铁板钉钉的东西。那时候,就好像一个卑微的爬虫在于一头喷火的巨龙打赌。我想,从来都顺遂的我这样说一句不同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表示出我的不甘,我的遗憾,我的痛苦与无奈。
  “嗯,那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十分的轻柔。她真的从来没有在乎过。没有在乎过我的一句话,我的眼神,我纠结而打颤的舌头。我一如白水般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手插在洁白的羽绒服兜里,缓缓的往门口走去。
  我该干点什么?我把自己沉在黑夜里夜里仔仔细细的想,心慌意乱的想。
  我继续一个人在操场里一圈圈的走着,一个个人从我的身旁缓缓走过,吐着气。四角的路灯在宽阔的操场里边也显得幽暗与昏黄了。当身边有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孩的时候,那股子昏黄便化作朦胧的仙境世界,一如撑着夜光秉烛夜游见一生只此一现的昙花。我不太记得了,或许是转了两圈以后吧,四路台灯在夜色中失去了光芒,抬头一看火红的灯丝也逐渐暗淡下去。
  人少起来的时候才可以隐约听到操场大叔的屋子里时起时伏的酒令,我想那大叔怕是也遇到的烦心事拉着好友在借救消愁。今夜的风这么冷,伤心的人也这么多。
  周围的人还剩几个或跑或走,脚步声听得清楚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刘释文从黑夜中缓缓跑来,在我身后打量了好久才认出我。
  “唉~!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你这货。”他过来就拍着我的肩膀。“怎么了,这不跑不跳的又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呢?”
  “思考个屁哩!”说起来,我是特别不高兴的,可是刘诗雯这个家伙实在是让人生不起起来。
  世界上有一种人,对待别人格外的真诚与恳切,那种想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的紧迫感时刻在他的身上出现,可是对于自己的事总是一嘴的不老实,他就像一个鬼魅,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洞悉你的一切,你却对他一无所知。
  是的,刘释文就是这样一个鬼魅。如果他有最真实的时候,那自然是半年前威逼利诱的说出了自己暗恋的女孩的那一刻,是我最了解他的时候,也是开始了解他的时候。
  当然,一向认为彼此的真诚是交换友谊的砝码的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则总觉得欠他一点什么。于是,我看着他戏谑的语言后关切的眼神,决定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
  从那一刻开始,刘释文成了我生命中的一个解人,陪我做着每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其实不懂这么多感情的事情。”他听我说的差不多了便插嘴说。“不过,我可以理解你的感觉,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她怎么样才会开心?”
  “没有,应该是……”
  “就像你我一样,得到喜欢的人就最开心。”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打断了我。“你理该退后,谁让你喜欢她,而不是,她喜欢你。”
  “嗯。”
  “趁着还是朋友,做一对快乐的朋友。”
  “嗯。”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的话让我无法反驳,我那火热的占有欲也在这一言一语中渐渐熄灭。
  我那天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锁门的时候,长久以来的叫门让楼妈苦不堪言,于是索性用铁链子把门拴上就睡觉去了,于是把门一拉就有一个半人宽的缝隙,身子一侧便钻了进去。
  铁质的宿舍门后就像是一颗黑洞,我像个跑下战场的逃兵屈蹲着腿回到了黑暗的宿舍。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似乎被淹没了一般。
  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其实格外微弱,只有你拼命维系的时候,它就好像是斩不断的钢筋水泥一般,可是当你失去了希望,失去勇气与动力的时候,每个人对你都是湮灭在大海里的石头,你记得那个咕咚的声响,可她不记得。
  于是,我逐渐失去了她的消息,逐渐的选择逃离,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地联系我一次。我们就这样默契的沉默着,这个学期也走到了尽头



05

  爱是什么东西,始终无法琢磨,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写了无尽的故事来赞美,阐述,生离死别,双宿双飞。到头来这个东西仍然困扰在少男少女的心头,等到步入中年的时候,一个个淹没在上班的人潮中,消失在生活的琐碎里,夕阳西下的时候,看着消失的云与微弱的黄,眼神里充盈着泪花,似乎是懂了,其实只是记起了那些忘记的青春。而再与爱无关。
  我偶尔坐在学校的图书馆的时候也会思考生死爱这样的话题,可不管怎么想,不管从什么地方想去,我的思绪总是会回到我的父母身上。
  我的父亲二十三岁的时候在我母亲家干木匠活,他说那时候他拿着刨头刨木头,母亲就站在旁边看着。雪白的刨花撒了一地,弥散着松树的清香,爸爸抬头一看,妈妈便立马回到屋子里去了。
  爸爸总觉得妈妈看上了他,第二天便请了媒人去提亲,姥姥看爸爸一脸老实像,还有一身的手艺思索了几天便答应了。那时候包办婚姻依然是很普遍的现象,所以妈妈并没有丝毫的拒绝,而且在那么多人看来,妈妈也不会拒绝。
  然而,故事总是不往人们想象的方向发展,结婚后不久父母便开始了他们多年的“战斗”。起初只是小打小闹,他们总是在我的床头撕扯谩骂,我就抱着枕头不住的哭泣,七岁以前,我一直都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爱哭鬼。这种家庭,从来都充斥着无尽的危机,我第一次明白这种危机的时候是我十岁的时候。那一天我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还没有签字的离婚书,我怀着眼泪烧了那份离婚书一个人悄悄的跑上家后面的山里,在山洞里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妈妈发现我的时候,过来狠狠的拍着我的屁股,拍着拍着就哭了,父亲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从那个时候开始,家里的吵闹虽然没有杜绝,但是少了很多,我也乐观的认为父母的关系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还开了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
  直到了我大三的寒假。
  寒假我回到家里,刚刚被王静语的事情搞的心情低落,于是一个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各种各样的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哭。父母也从来不管我,他俩在距离家两公里的小卖部里住着,而我则呆在家里与一条黑狗看家护院。
  腊月二十三的早晨,父亲突然打给我一个电话说:“下来看铺子来,你妈走了,我要上班去呢。”
  “哦!”我怀着无限的不耐烦回复他,磨磨蹭蹭的到了小卖部。
  天还没有彻底亮开,晨光熹微,父亲在门外收拾货车准备发车上班去。我一撩门帘走进了铺子,清冷的铺子里边灯却关着,显得格外灰暗,里面的凳子上坐着我的几位婶婶,母亲坐在炕沿上,揉着红肿的眼睛,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我立马就意识到他们两个打架了。我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我在山洞里的那个夜晚,恐惧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仍性的耍着脾气,可是此刻呢?我不知所措。于是也呆坐在一旁。
  父亲轰隆隆的发起了车,进来拿了手机就出发了,一言不发。冷漠的眼神像一只狼。
  婶婶们这才开始劝母亲,无非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离婚吧!”“两口子吵个架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呀,不要哭啦。”……这种我从小听腻了的话。
  母亲坐了一会,就回家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我则守着铺子到了下午。想了想母亲应该还没有吃过,便带了点饼子到了家里。一进门一股酒精的味道弥散开来。母亲躺在混泥土铸就的地面上挣扎着,屁股下是一片冰面。
  一股子悲愤突然就充满了我的胸腔,我快跑过去扶起母亲,回到了屋里,她躺在炕上嘴里说着各种各样的胡话。
  “我当年应该离婚的啊!”
  “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才在这个山沟沟里受这么多苦。”
  “快点毕业,毕业就好了。”
  她的嘴一张一合,一句句戳着我的心的话随着酒气冲进我的耳朵。我坐在沙发上眼泪簌簌的落下,狗看见了跑过来蹭着我的小腿。
  我在那一刻似乎突然明白,我的父母之间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爱情,可以把他们两个联系起来的东西,似乎从来是我,二十年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还依然完整的唯一纽带就是我的存在。
婚姻是一座围成,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母亲借着酒精昏睡了两天之后便依然开始做以前的事情,一如既往的做饭,打扫准备过年的东西,只是从铺子里搬到了家里,也绝没有理一下父亲,实在需要说的全由我来带话。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年始终没有过舒服,一家人尴尬的吃了年夜饭便各自找了个去处。
  直到我上学的时候,父母依然不会交流一句。我回到学校的第三天,母亲发了个短信说,我要去外边打工了,下午三点就会到你们学校的那个城市的火车站,想走的时候再看一眼你。
  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我似乎好久没有仔细看看母亲的脸,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她的确苍老了许多许多。
  “你好好读书,没钱了就跟我要。”她说。
  我说:“嗯。”
  “你也要常回家,看看你爸爸,有时间也来看看我,我找到活了就给你发消息。”
  我说:“嗯。”
  “好好学习。”她又强调了一遍学习。
  “嗯。”我说。
  “我准备考研。”我接着说。
  我是在收到妈妈的那个短信的时候决定考研的。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夫,逃避已经成了渗入我的骨血的东西。收到母亲短信的那一刻我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家最后的希望似乎破灭了,我第一时刻想到的是逃离。我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拒绝回到让我,让我的母亲,父亲痛苦不堪的地方。我可恶的成绩和学校表现似乎已经堵死了在外地找工作的希望,我那时候笃定的认为,考研似乎就是一条明晃晃的路,而那个也格外的接近我不止一次在图书馆大堂的座椅上做过的文学梦。
  “我想考研!”于是我格外坚决的告诉母亲。
  “嗯,好,你决定就好,我支持你。”她几乎没有迟疑。
  在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路过书店的时候我便进去买了一些复习资料。那时候的心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拿到复习资料的那一刻我的新出现了过去的一个月以内的最为沉浸的时刻。
  逃避就是为了忘记痛苦,我心里其实清楚明白。
  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从爱情到亲情的破碎,严重打击着我脆弱的灵魂。我开始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游离在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室,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我可以看书做笔记背单词的地方,我以为从此孤身一人奋战,可是没过几天我的身边便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刘丹和刘释文也因为各自的原因选择了考研。
  虽然立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是料峭的春风依然让人不禁身躯一阵,我们排着队伍盯着手表等着图书馆的刹那,然后冲将进去,挑选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放好书本,到固定的地方打来一杯热水,有时候还会冲上几片茶叶,一边小口唑着一边复习昨天的单词。
  天气,很快就变得燥热而昏沉起来。期末的靠近使得全校的学生与我们这些考研党们争夺有限的自习资源,不论是没课的自习室还是往日空旷安静的图书馆,都开始变得拥挤而闷热。正午,阳光从图书馆巨大落地窗外直射进来,桌面,衣服和书的封面都渐渐升温,靠窗的同学赶紧拉了窗帘。太多的人觉得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学习的好时候就合上书跑去吃饭了。没动弹的也开始趴下准备睡一个美美的午觉。于是整个图书馆被安静与和谐的气氛包裹起来,就连透着窗帘的缝隙挤进来的阳光也变得慵懒了许多。
  我合上书,双手扶着后颈伸了个懒腰。一早上的学习已经让我头脑格外昏沉。这时候刘释文与刘丹都很心领神会的抬头微微一笑,也合上书随着我的脚步走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的左面就是一排简单的饭馆,地方小小的一片,几套木质的桌椅板凳配上一套灶具和一个口甜嘴蜜的老板娘这生意就开张了。
  “老板,一份……。”我看着菜单犹豫了好久还是准备点一份最近常吃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刘释文就从后边狠命的推了我一下。我的身子随着他的力道旋转了半个身子,目光正好落在前面的桌子上。
  “同学你说要啥来着?我刚才还没听清。”一旁的老板的声音传来。
  “红烧肉盖饭。”刘释文说的格外笃定。“他还能要啥,就这都快吃了一个星期了。再来一个火锅肉和宫保鸡丁的。我猜你一定吃的是这个。”刘释文转身一边点饭一边对刘丹说,似乎把我拉的转过来以后就再也不准备搭理我一下。
  “看把你能的。”等到刘丹瞪了刘释文一眼的时候,前面桌子上的王静语终于抬起头看向这里。我把手抬起来招了一下,尴尬的笑笑。
  三人推推搡搡的跟王静语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我与刘释文坐在一边,对面分别是王静语和刘丹。
  “上自习呢啊?”我抬头看看王静语问。
  “嗯!”她点点头。“我俩一个专业啊,你有没有以前考试的卷子,借我独自时用用?”
  “好啊。晚上给你吧。”
  “谢谢学长。”她笑笑。
  从一开始,刘丹和刘释文就突然不再搭理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各种学习的事情,他俩考研的专业类似所以有很多话题,可是我也时不时可以插上两句,不过今天似乎有点特殊,我看着王静语的脸,耳朵不时的扫过他俩的话题,居然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可是我似乎跟王静语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于是就这样尴尬的坐着,直到吃完了饭,也没想到任何别的话题。
  吃完后往回走的时候,刘释文便推着刘丹快步的走了。把我俩都留在了后面,我们肩并肩,在树荫里。
  “你一个人?”我问。
  “嗯。”
  “那个,他呢?”
  “分手了。一个月了。”她回答。
  “啊!好吧,这么快。为什么呢?”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居然如此的风轻云淡。起初,我一直在猜如果她又一次独身一人的时候,我会不会有点机会。那个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的,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还在,我会陪着你,你在外边疯,外边玩,任何时候回来我都一直在。可是我忘了,我不知不觉的消失了。我对自己的心失约了一个月。
  “不喜欢吧!”她说。
  “哦!那就先好好复习过期末吧。快乐吆。”
  “嗯,学长,考研加油。”
  “那必须!哈哈哈”
  “哎!不要学我好吧。”她一边皱眉却哈哈笑了。
  晚上我特意早早的回到了宿舍去,我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早的来到宿舍,才发现这个时候的整个楼道都空空荡荡的,只有少数的几个宿舍里透出了幽幽暗暗的光。
  我拿出钥匙开门,打开灯开始翻腾我被放在角落的书本,很快就在一片呛人的灰尘中找到了去年的考试卷子。我用干毛巾轻轻的擦掉灰尘分科分页的整理整齐,便坐在桌子前面打开了好久没开的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等着王静语的电话。
  时间快速的流转到了九点半,我的手机准时响起,我知道她已经在楼下等着我。
  “哎!”我把卷子交给她之后看着她逐渐远离的身影,突然就慌张起来,很多东西都难以料想,我总是以为我最难做到的是面对她,那时候我就是一粒低到尘埃里的尘土,我生怕她轻轻的一口气就会让我不见了踪迹,可事实上我最艰难的时刻是看着她的背影,那条去往图书馆了路似乎又一次出现,我慌慌张张的追逐上去,生怕错过了什么。我叫住她。
  “那个,考完试,你几号回去?”
  “七号啊?我票都买好了。怎么了?”
  “那,六号一起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嗯,到时候给你电话。”

06

  在等着王静语来取书的那一段时间,我在心里列出了不知道多少个作战计划,看电影就是其中之一,我刷着各种卖票网站,精心挑选电影,然后安静的靠着椅背幻想与她坐在电影馆的巨幕下的场景。
  这让我不断的回味我为数不多的去影院看电影的场景,我孤身一人坐在电影院里看着一幕幕爱恨情仇的回转,那美丽的场面和婉转的故事总是让我或喜或悲,可是每当我转头想要告诉身边的人时,我却发现一排排陌生的面孔在屏幕微弱的光芒中流转,那个时候是最孤独的,简直不想再多呆一刻,不论上面在江一个多么美丽的故事。
  那几天我几乎放弃了我的复习,只是每天早上草草的背一些单词,接着就泡在网上看各种各样的新电影影评和评分,同时和王静语交流看哪部电影,她总是为发给我一个笑脸说“都可以!”
在舍友的强烈建议下我选择了一部爱情片。这其实是很自然而然的选择,因为那个档期不知道出了什么鬼几乎全是爱情片和鬼片,而王静语是一个看鬼片都得借着塑料杯子挡在眼前当作滤镜的主,所以只好放弃。刘释文则大叫着:“兄台你糊涂啊,鬼片才好呢,保准吓得她直往你的怀里跑,一部电影下来,感情升温那可不是一点两点。”
  我点点头,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就是怕把王静语吓得直接不敢来了所以作罢。
 我定的是六号的七点场,我从中午开始准备,洗澡、理发,换衣服,然后一句一句的准备我的说辞。等到我觉得一切妥当,已经是那天下午的五点。我心满意足的又回味了一遍今晚的计划,六点出去吃饭,地点就定在校门口的步行街的最南头,吃她最喜欢的川菜,吃完饭,在饭馆梦口的冷饮店买一杯饮料然后横穿步行街,一路上可以看一看街中央陈设的各种模型和木质的雕刻,等到了最北边抬眼便是影城。我一边想着,一边喜滋滋的乐了。
  “我去,你今晚要去跟王静语约会啊?”刘丹的消息手机屏幕上挤了出来。
  “是啊?怎么了?。”我发现她并没有那语言化的表情,想来她是很严肃的说这件事,这是她一向的习惯,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回答也十分谨慎。
  “我觉得这件事你做的不对。”她直截了当。
  “为什么?”
  “你就没想想杨景轩。”
  “他们结束了啊,都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你跟王静语在一起了,你要怎么面对景轩?”
  “难道我就不可以跟她在一起?”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
  “凭什么?就凭他俩曾经有过一段,我就应该放弃,什么道理。”我有点愤怒。
  “不是,我说不上,可是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
  “至少不要表白,好吗?”
  “我想想吧。”
  我跟刘丹不止一次的吵过,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几乎每次都会被她说服。有一次我给一位社团的学长说起这事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你还是太嫩。我只好憨憨的挠挠头说,就是长的不嫩。总之不管怎么说,刘丹的建议我是一定会考虑的,她似乎有一种约束我的魔力。
   六点我就准时出发了,一切按着原有的计划一一执行,只是在几个扭头的瞬间,我很害怕遇见杨景轩。是啊,如果被他遇见,我到底应该怎么面对。 关于王静语和杨景轩的故事,我一直都清楚明白,如果有什么出入,那绝不是我的记忆的错乱,而是两位当事人的主动隐瞒。
  王静语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身影是抹不掉的,那个人不是杨景轩,而是一个叫做杨墨的男孩。
  他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只有母亲带着王静语在偌大的城市里相依为命。而她的母亲也是一个要强的人物,早出晚归的经营着一家饭店,很多时候直接不回家住到店里,于是王静语总是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一夜一夜的失眠。就在这个时候,杨墨出现了。王静语不止一次的给我描述过那个夜晚。
  “那是初中,妈妈的第三次重开饭店,前两次都倒闭了,所以对这一次特别重视,直接搬到饭店的储物间住着。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他突然就出现在我家的客厅,门板在他的身后合上,洁白的光照过去,他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黝黑。他说我知道你特别害怕,所以来陪你。我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哭了。”
  或许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深陷黑暗的孩子,一直等待着一个人去拯救,那一晚,王静语十二岁,一个叫杨墨的男孩从黑暗中拯救了孤独的王静语。只是这个叫杨墨的男孩最终还是化成了一段记忆,我曾经追问过,可是始终没有答案。
  而杨景轩的出现就是七年之后了。当他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拍在王静语的眼前的时候,杨墨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那个本子是通体全黑,上面用乳白色的笔写满了字迹,这让王静语十分感慨,并不是因为那手写的文字,而是那本漆黑的本子像极了杨墨曾经送给他的本子。杨墨不仅名字叫墨,他还喜欢一切黑的东西,从他的衣服到书包,全部是黑色。于是这个色调深深的印在王静语的脑袋里面。
  在收到本子后的第三个夜晚,王静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等候在宿舍门前的杨景轩的身影像极了杨墨,于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等我从这样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那影城下面。她说:“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哦哦,没事,估计是紧张吧!”我哈哈笑着。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是吗,嘿嘿,上去吧。”我一笑,便先走一步,她跟在了后面。
  取票,入场,入座,静静的等待电影的开始,一切都有条不紊,如果这是一场面试的话,我自信是没有出任何问题的,只不过,这个件事被我赋予的更多的意义,虽然这样的意义也在这个时候逐渐消散。
  放映厅的声音总是像炸裂一般在狠命的攻击着我的耳膜,好一会才逐渐适应过来。眼神呆滞的盯着屏幕,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故事是怎么开始的,我都搞不清楚,在最开始的半个小时,我都在思考应该在什么样的时候转头看看她,我也思考过要不要伸出手拉着她的手。一想到这里我全身就燥热不堪,汗水慢慢透出我的后背,粘粘糊糊的十分难受。我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脖子,于是,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美妙的扭头看他的理由,无论这个理由有多么的拙劣,我都全然不顾。
  我们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屏幕的光投射过来的时候已经变得稀薄而微弱,我就趁着这样的光芒看着他的侧脸。
  我突然发现她的身材纤细而柔弱,白色的衬衣在屏幕光下闪烁着一种神秘的光辉。光束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罩子把她与我隔离。
  我突然记起,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我想象的样子。知道她这么多过去的故事,似乎反而的造就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出神的盯着屏幕全然深陷进去,我可以看出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我知道,这一次的约会对于她来说,从来都只是一部电影而已,可是对于我来说,却不是。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各色的霓虹闪耀在她的眼睛里面。她看看我,说:“回去吧。”然后转身走在了前面,我又一次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也在某一个瞬间,跟那个杨墨有一丝的相像。
我想放弃了。
  我从心底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声音。绝不是因为杨景轩,而是因为杨墨,我此刻开始明白,不论是杨景轩,还是那个男孩,还是我,都从来是杨墨的影子。我知道她也在努力的从杨墨的巨大黑影中走出来,但始终无法成功,而我也无能为力。
  一个人的心里总会有一丝执念,那个东西则捆缚着一个人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跨越一个青春,跨越很多年的记忆,甚至永远无法抹去。嘴上说着忘了忘了,心里却不时的拿出来复习一遍,说给一些不明就里的陌生人。
  总有一些执念,生长在我们的年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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