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进城

　　鸡叫头遍，二狗子被他老汉一脚给踢醒了：“二娃，快点起来去把昨天到野猪坡挖的冬笋打整哈，早点进城可能卖个好价钱。”二狗子迷迷糊糊爬起来，从窗孔钻进来的寒风让二狗子又想往被窝里钻。被他老汉一脚踢在屁股上：“你个死狗日的，想搞啥子；还不快点跟老子爬起来。”二狗子只好边穿衣服边看他爹，窗外寒风刮得呼呼作响，二狗子开门到院子里把冬笋倒在撮箕里，紧一刀慢一刀的砍冬笋上的竹鞭。二狗子他老汉翻了个身又睡了。
　　二狗子今年十五岁，读初中了，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刚好今天礼拜天，加上昨天和他爹在离家三十里的野猪坡挖了有一百多斤冬笋，累得这娃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听说他爹带他进城，高兴得浑身是劲。还没砍完他爹咳咳喘喘起来了，看了他一眼就进厨房煮了几个红苕，二狗子老汉坐在灶膛前吸着旱烟，吧嗒吧嗒两个鼻孔冒起一阵白雾。等二狗子砍完冬笋上的竹鞭，红苕在锅里也差不多熟了。二狗子听到老爹叫他吃早饭，赶紧收拾地上的垃圾，用撮箕装起来倒在柴禾堆里，洗洗手进屋和他爹吃饭。
　　等他们到村口的时候，看见昨天一起去野猪坡挖冬笋的军伢崽家的烟囱里还在冒白烟，二狗子他爹不由加快了脚步；二狗子跌跌撞撞跟在他老汉屁股后面。
　　等他们到县城，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二狗子爹把担子找了个相对人流比较集中地地方放下来开始叫卖：“新鲜的冬笋啊，五块钱一斤；笋壳上的露水不压秤。”二狗子靠在他老汉小腿上开始打瞌睡，可能是老汉年纪大了，加上走了几十公里的路，站了一会感觉到脚有点麻，于是动了动，二狗子以为他老汉又要踢他，在睡梦中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爹，咋子？”二狗子爹白了他一眼没开腔。这时候一群卖菜的阿姨大妈听到叫卖声过来看了看爷俩的冬笋，卖相很好，又肥又长，于是你三斤她两斤的买，到晌午时候，还剩下个头小卖相不好的冬笋大概五六斤样子，二狗子开始喊饿了：“爹，我想吃抄手。”他爹瞪了瞪那双鱼泡眼：“喂不饱的狗，等哈胀死你饿鬼投胎的狗东西。”下午一点左右，终于把剩下的冬笋卖掉了。
　　二狗子和他爹找了家面馆，进屋老板娘热情打招呼：“来客请坐，我去帮你们倒杯热茶。有菜包子、肉包子、小笼包子煎包子，红油抄手十五块，牛肉臊子面十八块；猪肉臊子面十五块。你们吃啥子？”“嬢嬢，来两碗红油抄手，外加五个肉包子。”二狗子他爹边喝茶边答应。“要得，的一哈就好了。”老板娘笑眯眯的开始忙起来了。十几分钟两碗红油抄手，五个肉包子热气腾腾的端上桌。二狗子看见红油抄手清口水像决堤是的直往外流。他爹在桌子下一脚踢在他膝盖上。疼得二狗子眼冒金星，尿都差点流出来了。怯怯的看了他爹一眼，只有一小口一小口的和着泪水慢慢吃。等二狗子碗里还剩下两个抄手的时候，他爹把三个肉包子往他面前一推：“吃吧，胀死你饿狗日的。”二狗子看了他爹一眼，默默地嚼着嘴里的抄手。等吃饱了，二狗子他爹从腰间拿出一个油腻的布袋子捏了捏，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嬢嬢，我们吃饱了，结账嘞。”老板娘从柜台前过来，笑眯眯的说：“老哥子，一共三十五块钱，拿你五十，找你十五。”老板娘从口袋拿出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递给二狗子爹。二狗子爹接过找零；依旧装回腰间那油腻的布袋子捏了捏，搭了个结塞进腰间。
　　走出面馆，军伢崽也卖完了来吃晌午，看到二狗子父子俩笑呵呵的说：“大叔，你们搞得快哦；晌午都吃好了。今天你赶到前头了，买的好撒。”“莫说哒，今天市口有点皮（卖不动）。”“你各准备回切哒嘛？”“哈不回切天都要黑哒呢。”“那你们先走，我吃好了撵你们。”“要得，你搞快点哈。”说完爷俩往回走，军伢崽进面馆吃饭。二狗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爹后面。
　　在村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在村后面那道山梁梁上只剩下一抹红晕。二狗子爹咳了咳“到家了，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