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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殇

  • 作者: 翟麦
  • 发表于: 2015-06-23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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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是一片树海,知名的,不知名的……

远远的,一片浅碧色的叶子自枝头翩然飘落,滑过梢头,遗留下一道流畅的痕迹,很美。

将此景完全纳入墨眸中,倏地,心口处一阵刺骨的痛袭来,似乎,整个人都被吸入到了这莫名的痛楚中,顾不得多想,猛地,脚下一使力,一袭黑衫已然跃了出去。

一时间,风,开始急速逆转,树下,满塘诡异的紫水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无甚情绪的眼睛里,在此刻,似乎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担忧,疼惜,却又悲伤的情感,碧叶掠过鼻尖,有些难耐的,一声巨大的“嚏——”突兀地响起,迅速地,一抹惊慌出现在了那双眼睛里。

“啊——”果不其然,低垂下那巨大的头,目光所及之处已不再有丝毫茎叶的踪影,“救命——饕餮!救命——”匆然滑落的碧叶在着地的那一瞬间已然是娇俏可人的妙龄女子,只不过,眼前哪里还有女子浅碧色的身影?

风,不再流转,满塘的紫水又开始汇聚,适才,似乎只是一个浅浅的梦罢了,也是,自己一定是想她想疯了吧?不然,她怎么还可能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低低的叹息声无声无息地自薄唇间吐出,紫水前早已没有了女子口中饕餮的踪影,似乎已经静止了的空间里,唯有一袭黑衫寂寥的背影。

“释大人——我只是想帮帮大人,我——并非有意……”水中央的紫眸男子微倾着身子,有些局促的,丝丝缠绕在双手间的紫水都变得有些颤动。

树海之中,碧光盈动,黑衫墨发,绝世而独立。

塘上,久久无言。

“乱云岗的魔族清理干净了?”倏地,劲风袭来,裹在风中的声音在第一时间进入了紫眸男子的耳膜中,依旧清冷的毫无暖意,紫眸男子一尺八的身子却是狠狠地颤了颤,保持着俯首的动作,从始至终都未曾抬起过头,纵使如此,紫眸男子还是知道了,释大人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清理干净了,释大人!”紫眸男子垂眸恭敬地答道。

……

“下去!冰夷。”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水中的冰夷慢慢直起身子,短暂而急促的水声中,已不见了冰夷那迥异的紫眸。

瞬间,无声,空气里有气流涌动,浅蓝色的上空在刹那间一片暗黑,沉得压抑,死一般的压抑蔓延开来,尚不知几时,低沉的近乎察觉不到的一声浅喝将这片死寂生生扯了开来。眼中的光迅速流转,黑衫男子披上了一身诡异的浅碧色,适才的树海,似乎只是一个幻影。

绿,满眼的绿,莹绿之间,记忆汹涌而来。

绝尘崖下。

浅碧色衣裙的女子沉沉的睡着,安静的面容,很柔和,很温暖,就连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下疾行的步伐,等到反应过来时,一袭黑衫已经是长立在了女子身前。很静,没有呼吸声,释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沉了沉,这是——荼香!难怪……

“释大人!魅凝已经——”耳边木御试探着出声。

“你们先去!”

在属下一行人惊诧的目光中,释将地上的那抹浅碧色身影轻轻拥在了怀里,浅碧暗黑交融,瞬间就消失在了绝尘崖。

“这——?”黄沙乱舞,隐约中,高高束起的青丝肆虐了开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木御狭长的眸子中闪过数种情绪,惊诧,震惊,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欣然——已记不得有几千年了,从来都未曾有过哪个女子可以与那抹黑衫相携而立,何况——

……

“水——水——”

怀中,浅碧色的身子不安地微微动了下,释缓缓垂下了眸子,目光所及之处,女子苍白的颊,微颤的唇尽数映在了释的眸中,这——就是荼香的威力?鬼使神差地,释骨节分明的指已然轻触在了怀中女子的唇瓣上。

“宁千婳?原来这——就是你的名。”未曾翕动的薄唇间却仍是缓缓送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凝着自己指间源源不断涌出的碧水,释的眸子微微黯了黯,这样总归是不行的,荼香,必须尽快除去!“嗯……”睨了睨怀中无甚意识的女子,释淡淡吐出一口气,心下,已有了决断。

“哈哈哈!快来啊!是释——释!喝了他的血就能重生了!……决不能放走他!哈——哈——哈!……”暗沉之中,有什么在强势袭来,几乎是下意识地,释紧了紧揽在女子腰间的手。“哈——”虚无中,“嘶啦——”一声,释肩上的黑衫裂了开来,“我能重生了!能重生了!”尖利的声音在刹那间贴上了敞露在外的肩上,“哼!这般功力,就盯上我了?!”凉薄的唇依旧慵懒地阖在一起,“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久久地,未曾消失。耳边风声涌动,束束光生生挤进了双目,半柱香的功夫,身边已是澄明一片。

“咳——”女子略显干燥的唇动了动。脚下愈来愈窄,愈来愈陡的环廊逐一显现,纵使拥有逆天之力的释,也不得不步步试探。

“释?”沧远的声音自头顶处传来,抬眸,却是无处可寻。

“莲蜮,我会帮你除掉,她身上的荼香,你必须清除!”清冷的声音四散开来,沉重的七彩帘子垂下,根根条条,缠缠绕绕,以着蛇的姿态将帘中的女子罩起。

似是顿了顿,帘中半边脸隐在血色迷雾中的女子的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妖孽,而又说不出的残忍,浓重的死尸味萦绕在了唇齿之间。

“是么?”隐在衣间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衣袂轻撩,探出,却是一条“嘶嘶”吐着冷气的血蛇,幽幽的眼中有赤红色在不停地凝结。

“要什么?说吧,鬼姑!”揽在女子腰间的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掌。

“要什么?!不!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她,就无恙!”

“好!”

“条件是——”

“不用了!救她吧,我答应!”第一次,薄唇微启。

“你会后悔的!”

……

“后悔么?”清冷的声音骤然间响起,平静无波的眸中溢出一种近乎虚无的悲伤。低垂的指尖微动,莹绿在眼中流转,一袭黑衫长身而立,斑斑驳驳的影子洒下,虚幻的近乎置身异域。整片树海臣服于我,却,唯独少了你这一叶。

晟罹水苑。

“宁千婳人呢?都这个时候了,她能去哪儿?况且她的身体——”青龙盘踞在锦衣上的男子面上是止不住的惊慌,“昨天守夜的,统统拉出去!腰噬——!”一贯温文儒雅的俊容上,此刻却是无尽的狂乱,充血的眸子始终死死地盯着那扇珠绣门,似乎,下一秒,那张恬静柔美的颊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啊——?腰噬?!狼狈地跪趴在殿中的一群水濑蚌妖颤得无法自禁,从未体验过炙阳灼烫的滋味儿的他们,在这个长埋于地下的深寒水宫里,个个儿丑陋不堪的额上却是流下了岑冷的汗。

男子暗暗压制住心底狂涌的焦躁,颀长的身躯却是依旧无法停止地来来回回打着转儿,暴戾的青龙静静地蛰伏在男子伟岸的身躯上,趴在殿中的一员小虾,终是止不住的,悄悄抬了抬眼,仅此一眼,虚汗层层裹住了颤栗不止的小虾,适才,自己眼前盘踞着的是一条青龙!沉沉地趴在地上,头,再也不敢抬起。

“咚——”清脆的声音直直地敲在了每个人的耳膜里,紧绷着的神经似乎都快要断掉。

走动着的男子倏尔止步,“出来!”果然,是她。

“去哪儿了?”沉沉出声,男子已然敛去了前一刻钟还依附在脸上的焦躁。

“呀——你们这是在作甚?都说过了,不用给我行如此大礼的,快起来吧!”藏不下去的宁千婳故作轻松地一脚迈进大殿。

“这——?”地上的一行苦不堪言,偷偷瞄了瞄不动声色的主人,不曾出声,也就是说,还是得受腰噬,肚里那个被俗人称之为心的东西狠狠往下沉了沉。

“快出去吧!”女子轻快的声音传来,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大殿中的卷帘早已被那抹浅碧色的身影放下,每个小虾小蟹都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就算是过去了吧?

帘内。

“过来!”

“司祭?生气了?”浅碧色的身子绕到长身而立的男子眼前,讨好似的拉了拉男子的衣袖,宁千婳抬眸,好笑地瞥了眼僵立着的司祭。

“你再不理我,本姑娘我就不嫁给你了!”有些恼的,宁千婳负气地转身朝着帘外走去。

“千婳——”陡然间,一双温热的掌紧紧地附在了宁千婳的腰间,颊上,男子清冽的气息涌来,蓦地,宁千婳的颊就被染红。司祭的吻轻柔地覆在了宁千婳的发顶,抬手,抚过女子垂在耳边的一绺青发,细细地描绘着女子柔美的侧脸。

“说什么呢?千婳,你可是在情俪谷中起过誓的,与我相偕相伴。”感受着掌中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司祭低低地笑出声,“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几百年,几千年……漫漫余生,司祭必不负你!”男子儒雅的面容映在宁千婳的眸中,抿了抿唇,女子转身,拥住了眼中这个被凡世供奉着的水之主,“我知道的。”软软的声音贴着司祭的胸口发出。

“十五天之后,樊水会再度倾覆,此时莲蜮的力量是最弱的,也是唯一足以彻底毁灭莲蜮的时机,释,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血雾中,鬼姑邪魅地锁住一丈之外的黑衫男子。

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近乎没有,然而,还是落入了对面那双嗜血的眼中。“放心,既然允了你,莲蜮的命我定会给你取来!”

隐去眼中那永无止尽的血色,眸中,已是一片荒凉。

“释——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哈——哈——哈!”疯狂,无尽的疯狂将这个被一切遗弃了的鬼姑完完整整地吞噬,长蛇,“嘶嘶”地吐着那令人颤栗的信子,冷意,刺骨的冷意层层逼近。

“释大人,这是晟罹水苑的一切动向,再过几天,水苑会有一场盛大的迎娶仪式。”黑衫男子身前,木御静等着男子的吩咐。

“那天,动手!”

……

碧水,平静无常,水苑,朱毓环廊。

不似终日那般浓郁的藏青,一袭朱色锦衣着身的司祭,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新娘,袖中的手,微微颤动着,不为其它,仅为刻在心头的那抹浅碧色身影,无可抑制的,温润男子的唇角高高地扬了起来。

“新娘来了——”不太和谐的声音闯入大殿,座上的司祭猛然站了起来。

嫣红喜服下,莲足微抬,偌大的殿中,她,缓缓走向自己,宁千婳——那会是伴自己看尽残阳的新娘,司祭抬手,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溢满了独属于她的柔情。

“交杯酒下,你将会是我,我将会是你,交手相握,必不负约!”司祭缓缓举起眼前已被斟满的杯,牢牢锁住近在咫尺的宁千婳。

“啊——”骤然间,赤红的血染在月白色的案间,很快地,溢满了整张案。

“——主人!魇魔!魇魔来了——”沾满了血的虾将跌跌撞撞地扑在了殿中,狠狠地,司祭的眉拧在了一起,低头,温柔一笑,“千婳,你先进去,等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宁千婳竟是愣愣地点了点头,“乖!”想了想,司祭俯身印下一个吻,第一次,不是在发上,亦不是在额头,缱绻的吻轻轻落在了宁千婳的唇间,隔着赤色的纱。

朱色锦衣渐渐淡出眸中,“司祭——你说过要带我去极域!”蓦地,宁千婳一把扯掉了脸上的纱。

急行的脚步顿住,久久地,“我记得。”掠过卷帘,司祭不再回头。

……

“啊——”“——啊——!”“……”水苑中,血色蔓延,司祭的嘴角缓缓流下了刺眼的血红,虚弱地倚在身后的石柱上,死死地盯着眼前似来自地狱的黑衫嗜血修罗,“为何?”“为何——?自然是需要你这条命!”清冷的声音越过层层碧水,肆虐进入虚弱的男子耳中,暗暗调整着已然已经错乱了的经脉,全部的力量被集聚在了隐隐泛着可怖的青色的左臂上,“不能够在这儿死去!千婳还在——”“去吧。”凉薄的声音直直地逼近,心下狠狠颤了颤,司祭抬眸,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暗黑,手,动不了,可恶!

“司——祭——咳!咳……”脸上,热流袭来,司祭猛地睁眼,心,瞬间就滞了,“千婳!千婳——谁让你出来了!你——千婳!”脑中,空白一片,怀中,温度一点儿一点儿地流失,司祭的手无可抑制地剧烈颤动着。

宁千婳?!

黑衫男子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刹那间,眸中迷蒙一片,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原来,她——竟是新娘。骤然,颊上很热,释苍白着脸一点儿一点儿摸上自己的脸,泪么?终其一生唯一想要守护的她,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为什么?!为什么?!!……心,很痛,被一只手狠狠地揪着,狂乱的,黑衫男子的掌狠狠击向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痛吧?释?这都是你自找的!”陡然间,水苑之中狂流涌动,巨大的蛇身女子肆意地狂笑,狼藉一片的水苑,一切都顺着自己最初的计划,扯下半边脸上的面纱,血色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殿中痛苦不堪的黑衫男子。“不会认不出我了吧?释?哈——哈!”

尖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刺入到释的骨髓深处,难以置信的,“鬼姑?!是你!”声音中却是止不住的颤抖,“你——!”

凝着释的每一个表情,鬼姑的心,还是有阵阵刺痛袭来,千年之前,以为早已忘记这种痛楚,未曾料想,原来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还是会痛的啊,可是,为何?为何你的慌乱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既是如此,那就痛吧!

“哼!释,你不会是以为仅仅是除掉莲蜮就满足我了吧?如此精彩的表情,我,怎么可能错过?看在你如此尽力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既然咒语的本体已死,那么,你再也不用担心会变成饕餮了,哈——哈——哈!”鬼姑眼中的血色再也压制不住,惨烈而又可怖,不行!我不能伤害他!即使——隐住自己已有些癫狂的神志,鬼姑急速退出了已然颓败了的水苑。痛吧,恨吧,不论如何,你,都必须要与我一起!释!

很静,静得可怕。

眸中,是满目的红,再也,找不回那抹盈动着的浅碧色。

“释大人!”耳中,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直直的,黑衫倒在了殿中。

……

你在哪儿?为何?千年匆匆划过却始终寻不到独属于你的那缕魂?真的忘记了么?我,还欠你一个承诺啊,千婳,我的千婳。

“唉——”长长的叹息声逸出,木御的眸子黯了黯,静静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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