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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里,那条流淌着快乐的小河

  • 作者: 张亚凌
  • 发表于: 2015-05-0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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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边是条沟,沟里有条河,叫徐家河。真得感谢徐家河,儿时的快乐离不开她的滋养。
      不过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无理很霸道——无视我们村的存在。河在沟底,沟沿儿东边的村子叫徐家村,沟沿儿西边就是我们聂家庄,咋不叫聂家河而叫徐家河?真的好过分哟。好在河并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也不会因为自己叫什么而厚此薄彼,一样地滋润方便着两个村子。
      每每到了星期天,一大早吃饱喝足后,丫头们就忙活起来了。有的将要洗的衣物放在一个大笼里压得瓷瓷实实,有的则塞进蛇皮袋子里口儿扎紧,也有的一手拎着装衣物的笼一手拎着空笼,准备好了,就站在自家门口开始吆喝,“走喽——”“下徐家河喽——”,叫声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就聚集到了巷子中间,而后浩浩荡荡直奔徐家河。
      一到沟沿上,自然停住。下沟的路有五六里,一声“开始——”,撒腿就跑。想想吧,拎着重重的笼,背着满满的蛇皮袋子,飞快地摇摇晃晃。至于跑第几是没人在乎的,在乎的是负重中飞奔的感觉。再想想,陡坡,放开地跑,就有人开足了马力收不住闸直接冲进河里,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到了河边,立马手脚利索地营造起个人的空间:
      脱下鞋袜,下到河里,先找来大小石头,将自己准备洗衣服的那块水面围起来。不能太严实,得保证水顺畅流淌,只要衣服倒在里面不会随水流出就可以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得找几块圆溜点的石头压在衣服上。
说是洗衣物,其实就是将浸泡湿了的衣物放在大石头上用棒槌敲敲打打,至于洗得干净不干净,那就看各人的耐心及母亲的要求了,丫头们更感兴趣的是神侃。不看衣物,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或快快地抡着棒槌,小嘴巴吧啦吧啦像机关枪。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小丫头片子就可以上演热热闹闹的大戏了。
      衣物洗好后,就晾晒在身后的草丛上。远远看去,河边很是好看:不同布料不同颜色,一片一片。好了,剩下的时间就属于丫头们了,恐怕这也才是她们欢呼雀跃般奔赴徐家河的真正原因。
      在河里捞螃蟹的,在沟边找野果子吃的。最富有挑战性的游戏是顺着沟边的羊肠小路往下滑溜:或蹲下抱住双膝用脚来滑动,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冲俯而下。想想吧,羊肠小径盘来绕去,惊险又刺激。
      不过新问题又来了:次数多了,抱住双膝用脚的,鞋底就磨薄了;直接坐地上用屁股的,裤子就磨破了。挨打是小事,乡下孩子皮实哪个不是挨打长大的?没鞋没裤子穿了害得母亲劳累,多心疼啊!
       既要玩得开开心心又得消除后顾之忧,咋办?
      ——屁股下面坐个瓦片试试?
       瓦片两边翘起,下面着地部分少,还便于滑动。只是,那得多小的屁股?瘦小的可以,肥硕的就不行了。
      再后来啊,每次去河边洗衣物,笼下就带着“玩具”:或是切割得方方正正不能用了的凉席片,或是奶奶编的圆形草垫,还有自己用柳条儿编的歪歪扭扭的丑家伙,反正能坐在屁股下就行。没了后顾之忧,一个坐上去,双腿翘起,另一个在身后使劲一推,顺势而下,还多了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自然也有乖巧懂事的丫头,就是多带了空笼的,她们是不参与玩耍的。
      有的在沟边爬上爬下的捡拾羊屎蛋蛋,可别笑,就是满脸欢喜地用手一粒一粒捡起来放进笼里。那时化肥什么的都很稀缺,地里基本上都是农家肥,捡拾羊屎蛋蛋是很普遍的事。活不重,又耗时间,自然多是小孩子。
      有的找野菜。那时粮食也少,还多是杂粮充饥,自然少不了野菜。荠荠菜,灰菜,马齿苋,野蒜,婆婆丁……凡是能吃的,都会挖回家。在开水里一焯,可以做成凉菜;切碎后加点面,再拌点盐、花椒锅里一蒸,就做成了好吃的菜疙瘩;可以做野菜馅的包子吃,孩子们才不会理会包子皮儿是什么面做的;还可以烙菜饼吃,做菜面吃……也只是野菜,聪慧的母亲们却能做出种种吃法。
      有的挖中药,挖的中药晒干后自然有人来村子里收购,或者干脆拿到镇上的中药铺子卖。别小看穷山沟,值钱的东西可不少:最多的是远志,还有麻黄、地骨皮、柴胡、黄苓等等。卖的钱大部分交给母亲补贴家用,自己只留点买学习用具。 日落西山了,玩得差不多了,也饿了,就开始收拾晾晒的衣物准备回家。
      回去是五六里的上坡路,加之又累又饿,就显得松松垮垮,前前后后拉开了很远。你呻吟着“腿好疼”,她叫喊着“累死了”,以至于我赖皮般扯着你的笼,她又拽着我的衣角,一拉一串,俨然是残兵败将溃不成军。不过疲惫的脸上,依旧是无法躲藏的欢喜。
      值得一提的是河边有几间草房子,门、窗都没有了,看样子已经废弃了很久。正洗衣服遇上下大雨,丫头们就跑进去避雨。
寒冬了,结冰了,徐家河更热闹了,——天然的溜冰场。活跃的自然是野小子们,丫头们就成了看客。 没带家伙的显得很是潇洒。有的站在冰上,飞起助跑,随后“刺溜”滑出好长一段距离。有的仰起头,舒展着手臂,金鸡独立般在冰上旋转。更多的是几个人,或并排手拉手,或一个搭一个的后背,一起滑动。还有几个不甘示弱的真正的疯丫头,竟然在冰上扔沙包玩。
      有的带着家伙,比如铁锨,熟悉吧?用铁锨玩需要两个人的配合:一个蹲在锨头,双手把牢锨把,另一个远在锨把前,探身过来,可着劲儿猛地推一下锨把,“哗——”就转动起来,能转好些圈呢。干嘛要远离锨把探着身子推?因为曾有个傻小子,他给人家推动锨把时没有远离,飞转过来的锨把一下子把他打趴下了。
      还有更贪玩的,几个人把家里整理地用的蘑抬来,平放在冰上。蘑上几个人,或站或蹲,另外几个人用绳子拉起蘑飞跑。想想,是在冰上啊,能顺溜地跑吗?于是滑倒一片,摔倒一片,也笑倒一片。如此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玩嘛,要的就是抖落一地的笑声。
       不在河上溜冰的,就在河边的草房子那里玩冰溜子。
      大雪过后屋檐就成了华美的舞台,雪是独舞者,阳光则心甘情愿地充当了道具。寒冬里刚出来的太阳,极像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怯怯地,试探着散发着一点微弱的光。屋顶的积雪实在经不起一点诱惑,只要有阳光,就殷勤地讨好着,欢舞出一层闪闪的亮。那亮,似乎推动着雪们,恍惚间屋顶的雪如波浪般涌动起来。积雪开始融化,倒有点像此刻的阳光,腼腆而羞涩。一滴,一滴,顺着茅草往下滴。也像在试探,试探地面会不会接受她们的突然造访。慢慢地,太阳似乎适应了寒冷,放开手脚闹腾起来,连小脸蛋也涨红了。雪们也被越来越强的阳光感染了,不再一滴一滴,而是手拉着手肩挽着肩三五成群地奔跑起来。
       那时的屋檐下,成了水帘洞,早已憋不住的野小子们便穿梭其中,好不快活。哪管冰水是打在头上,还是流进脖子里,笑声比屋檐的滴水声响亮多了。
      午后,太阳倦了累了,想歇息了。那光,自然也收敛多了。雪呢,也就似融非融地将就起来。消融了也不急于落下,半推半就,附着在了茅草上。消融,附着;附着,消融。如此反反复复,倒显得从容而执着。
      这时你再看屋檐吧。屋檐前倒挂着参差不齐锥形的冰溜子,一长排的冰溜子。阳光下,那些冰溜子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煞是好看。更神奇的景致出现了:屋檐及相应的地面,都有锥形冰溜子。屋檐处向下,地面向上,像两排巨大的白色梳齿,遥遥呼应。
      而野小子们,才开始了真正的戏耍。
      从玩地下那排冰溜子开始吧。蹲下来,双手绕着冰溜子搓着转着,先是双手冻得通红,而后开始发热,从手心一直热到脸上沁出了汗珠儿。汗珠儿让脸上的笑也活泛起来,笑声噼里啪啦抖落一地。地上那排冰溜子被搓着摇着晃着,早已不能坚守阵地了,就开始比赛脚力:站成一排,飞起一脚,看谁的冰溜子踢得远。
      地面的冰溜子消灭了,而后满脸都是汗珠儿的他们在屋檐下一字排开,一仰头,房檐上倒垂的冰溜子就恰到好处地在嘴边静候着。伸出舌头,舔了起来,宛如吃着最美的冰棒,硕大无比。想想,冬天,穿着破裤子烂袄冻得瑟瑟发抖,却仰着脸蛋舔冰溜子,一群可笑又可爱的小家伙。舔着,说笑着,手下拉着扯着,脚下踢着踹着。不亦忙乎,不亦乐乎。
“啪——”冰棒竟然脱落了,砸在一张小脸上,脸上便开了朵冰花。那家伙竟然忘了疼,像中了彩般笑了起来。于是大家就开始猜测,第二个会是谁?有期盼又有畏惧,那种心情,就叫矛盾吧?
       嘴巴舔着,太阳晒着,小手也掰着,冰溜子损失惨重,以至于仅存屋檐下那点,他们跳着蹦着也够不着时就进入射击阶段。一人一把弹弓,目标就是变小了的冰溜子……
       徐家河是仁慈的,她把夏天的快乐给了疯丫头,把冬天的开心留给了野小子。因了徐家河的慷慨施与,童年里的快乐也就奔流成了一条会唱歌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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