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之战第三十九日晨。
扶苏写信于政:“巴勒图已发动攻击,今正是出兵良机。”
信传至嬴政手中,他眉头轻挑,露出一丝冷笑,旋即命令传至联军。
数日之后,大军骤然倾巢而出,如洪水般席卷苍洲南境。出人意料的是,军队对苍洲的地势竟异常熟悉,行军路径避过关隘,直指要害,连深藏于山林之中的粮仓、暗哨,也未能逃过他们的搜索。一路所过,补给断裂,斥候尽失,百姓惊惧,军心动摇。
风云骤变,防线接连崩塌,转瞬之间,苍洲南境失守三城。战鼓之声未曾停歇,敌军大旗便已逼近姑苏城下。高塔之上,望火台点起烽烟,火光映照着无数将士惊疑的眼。
而沿着幽静山道、废弃驿路,一支支披着藤甲、执长矛的精灵悄然现身。所过之处,他们张贴告示、安抚民众,粮仓未掠,村舍不扰,反而留下安民文告、救伤药囊。
其口号为:“复南风自由,讨暴政不义”,自称“山林义军”。
一时之间,苍洲竟三面受敌,内忧外患。
此刻的苍洲,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北方,漠北铁骑已开始强攻风沙防线;
东方,南风谷起义;
南方,托克与绮罗联军如潮汐般吞噬边境。
入夜,漠北再次发起夜袭。这次却先用鸦火毒粉迷眼,使得守军在夜半时纷纷流泪、呕吐,防线顷刻崩溃。安娜立刻上阵,调集预备兵力死守中军大帐。她披甲执剑,血溅裙甲,杀至力竭,才堪堪稳住阵脚。
凌佑依旧没有现身,哪怕一个传信兵都未至。
“他难道……出事了?”副将低声问。
安娜没有回答。她只是望向那漫天星辰下暗涌的沙丘。
漠北再次来使姑苏,再次陈述原先的条约:
“只要王姬南宫忱答应嫁给漠北王秦刖,两国便可缔结同盟,自此停战,并携手共同对抗托克与绮罗境的入侵,平息南风谷的动乱。”
如此一来,苍洲便可免于四面楚歌之厄。
议殿中沉默片刻,随后议论四起。有老臣捻须而笑,称此举四两拨千斤,是兵不血刃之计;也有人低声喃喃,疑此举为饮鸩止渴;更有人眼中一闪,暗道此女若远嫁漠北,皇权之位或将再起风云。
但在众多声音中,支持者占了上风。莱纳尔·索林带头说道:“和亲之后,边境可保三十年安宁,兵力便可腾出,应对南风谷与托克的双线威胁,至于王姬……自古公主皆为国牺牲,王姬今年年方十九,正好。”
议殿之上,一片嘈杂中忽然传来一道拐杖击地的沉响,清脆有力,震得满殿寂静。
木·林森缓缓起身,那瘦削的身形披着玄色老袍,眉眼早被岁月刻得深邃。他手中那根陈旧却泛着光泽的龙纹拐杖重重敲在玉阶之上,仿佛要将这场虚伪的议事击碎。他那一声怒吼,几乎带着风雷之势:
“糊涂!”
众臣一怔,目光纷纷投来。
木·林森手指轻颤,却声音铿锵有力:“漠北那老头,行事诡诈,心如蛇蝎!主帅入漠北,苍洲军无统领,群龙无首。到时候你再看——是合作,还是漠北挥兵南下,一招制胜,直取姑苏!那时再来哭爹喊娘,可还来得及?”
议殿再度陷入沉寂,有人喉头微动,却不敢言语。
他缓缓扫视众人,声如洪钟:
“我再说一遍——你们这是拿整个苍洲去赌一个荒唐的盟约!你们真当漠北的狼,一个王姬便能喂饱吗?喂饱了就能变成狗吗?”
一道清冷如月的声音自众臣之间响起:
“我,神使希尔达·里斯,以神的名义,认为应该和亲。“
众人皆惊,齐齐回首,只见希尔达·里斯缓步走出,披着银白长袍,金发束起,高举右手,胸前挂着一枚淡蓝色的神印闪耀着微光。那是圣光教授予大司卫的神印,唯有守誓者方能持有。
“我以守护者之名起誓:漠北此番确有诚意,若王姬肯与其缔结姻盟,战争将止,生灵得存。我听到了神的低语,这是神的旨意。”她像一块寒玉,坚硬而清冷。
她缓缓走到殿中央,神印在她胸前悬浮旋转,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柱。
原本压抑的议殿瞬间沸腾了起来。
“王姬怎可亲赴敌营?若漠北设下鸿门宴,便是一将不回,满盘皆输!”
“可若真能换来和平,止住三线战火,王姬这一去,也是万民所盼……”
“神印在此,希尔达以神誓为担保,难道还不够重?””
“哼,你信那天上所谓的神,我只信这脚下的土地与士兵的血——谁敢保证漠北不变脸?”
“南宫忱若走,军中怎看?她可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旗帜,军心必动!”
南宫祈静坐高台之上,神色深不可测。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似乎在衡量众人的忠诚与谋略,最终低声道:“漠北的提议……朕,准了。”
一语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