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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山雨欲来

  夜幕沉沉,狂风携着沙砾掠过无边荒漠,拍打在一片零散扎起的军营上。营地中央,一顶灰褐色的低矮大帐半掩着门帘,灯火的暖光在帆布缝隙间渗出,却难掩四周寒意。帐外,守卫的战马喷着热气、不安地跺蹄——它们似乎也嗅到了这场密谈里暗潮汹涌的气味。
  帐内陈设俭朴:一张粗制木案,几只铜质油灯摇曳生出昏黄光晕,映出木案上摊开的旧地图与金属棋子。扶苏立于灯火与阴影交界处,身披深色披风,衣袂半掩住腰间隐隐闪烁的鎏金匕首。他眉宇清冷,目光像被磨得锋利的刃,一旦逼视,便让人不由自主避开。
  对面坐着的漠北王室代表名为巴勒图,是漠北王的心腹。巴勒图眉骨高耸,眼神如猎隼般锐利,黑黝皮肤在火光下呈现铜色光泽。他端坐不动,十指交叠于膝,看似从容,却在袖中暗暗摩挲一枚雕刻着银狼纹样的骨制指环,那是他随身携带的信物。
  巴勒图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北地独有的沙哑:“那么凌佑大人,您为什么要跟我们漠北合作?您又叫我们如何信任您呢?”
  “苍洲日渐衰落,而漠北正是崛起的良机,”他微微俯身,指尖在地图上那片葱郁的青绿色领土轻轻一敲,灯影在他指节间跳动,“与其忠于一片注定被摧毁的土地,不如早些站在胜者的一方。”
  扶苏唇角勾起一抹宛若刀锋的冷笑,“况且,以秦烟如今日渐建立的威信,漠北王应该也着急了吧?你们没有选择。”
  巴勒图眼皮微跳,然而面上仍维持着平静,他放缓呼吸,仿佛要听清扶苏每一个字,却又警惕被对方言辞牵着走:“您说的,值几个军团的血与铁?若只是口头承诺,我漠北宁可踏碎苍洲的城墙,也不愿被人卖进陷阱。”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鹰啸。巴勒图侧耳一听,眉心舒展了些 —— 暗卫已确认周围安全。扶苏自然也听见了。他抬眼,目光在帆布顶篷投下的晃动阴影间流转,仿佛能看透那些潜伏在夜色中的窥视者。
  扶苏轻笑,抬手解开披风内衬一层暗袋,抽出数页薄若蝉翼的信笺。信笺以苍洲王室秘银砂墨书写,字迹在灯火下泛着淡蓝冷光。他不急着递过去,而是轻轻抖开,让对方只能瞥见几行零碎字句——“白羽城粮道”、“晋河浮桥”、“南境守军换防”。每个词都像锋利的钩子,勾得巴勒图瞳孔微缩。
  “这是苍洲三道最脆弱的筋骨。”扶苏轻描淡写地把信笺收回,指节敲击木案,发出规律而不容忽视的声响,“我可以交给摄政王,助他在来年春汛前,一战定江山。”
  扶苏摊开维鲁姆纸地图,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风沙:“今年冬天,我会安排我方将领攻打风沙,到时便在此地一决胜负。”
  帐外一阵风将门帘掀起,卷入些许细沙,沙粒在油灯火苗里噼啪作响,像在催促这场交易尽快落定。巴勒图握拳的关节发出轻微咔哒声,他在权衡——扶苏的背叛或许是凶险的毒酒,却也是烧灼寒夜的一壶烈酒。
  “诚然诱人,”他缓缓开口,声音隐含沙石摩擦般的粗粝,“你想要获得什么?”
  “土地,财富,权力,女人。”扶苏不带一丝犹豫地说道。
  巴勒图的笑声宛如滚雷,在低矮的营帐中回荡。他大步后退半步,抬手一挥,宽大的披风随之猎猎作响。侍立在暗处的随从立刻躬身而出,双手奉上一叠雪白的维鲁姆纸、一管狼骨笔与一小罐黝黑的熔金墨。
  巴勒图将纸卷“啪”地摊在粗糙木案上,火盆里翻腾的火舌映在他桀骜的眉眼间,投下流动阴影。他执笔如握短刀,肩头肌肉微绷,墨汁未及落纸,锋劲已先入骨。笔尖划破纤薄羊皮,溅起细微墨珠,冰凉空气中瞬间弥漫出金属般的墨香。
  他写得极快——字势狂飙,笔锋翻卷如狼啸沙走。扶苏立于桌案对侧,目光沉静,仿佛在聆听一曲无声战鼓:每一笔的顿挫,都是大军列阵;每一次提锋收势,都是鼓角齐鸣。
  短短片刻,一行遒劲黑字贯穿纸心:

《风沙冬战密约》
第一条:扶苏将给予漠北苍洲作战地图
第二条:双方定在今年冬天风沙城作战
第三条:漠北将在获胜后给予扶苏爵位,许其坐镇三郡,得私军千人,俸禄悉从漠北国库支拨。
第四条:违者将承受血誓的报应

  墨迹未干,透出淡淡焦香。巴勒图将笔重重一掷,目光犀利如斩铁之刃:“若是如此,凌佑大人可敢立下血誓?”
  血誓,奥亚大陆上的一种誓言 —— 背盟者血脉倒流,痛如万箭穿心;贰心者七窍迸血,形神俱灭;隐情者子嗣无继,族谱永绝。
  扶苏神情淡漠,从腰间拔出薄刃匕首,于左掌心划出寸许血痕。殷红血珠滴落在条约下方,他以拇指按印,血纹迅速渗入羊皮纹理,化成暗红火漆般的印章。随后,他将匕首反手递给巴勒图:“漠北行事,向来快意恩仇。便将你的血也写进这卷纸里,叫天地作证。”
  巴勒图大笑着握刀,在自己虎口划出一道更深的伤口。热血淋漓,他俯身于扶苏血印之旁写下“巴勒图·格尔辛”六个狰狞大字,再以血指重重画下漠北狼旗的图案。
  烛火映着双重血印,宛若两簇吞噬夜色的猩焰。帐外风沙乍起,猎猎卷入营帐缝隙,将羊皮卷边吹得猎猎作响,仿佛早已为即将到来的血战鼓掌。
  巴勒图包起密约,拂袖起身,声音沉如战鼓:
  “今冬风沙,若狼旗不立、雪不染赤,此誓便作废。若狼旗高悬、黄沙成坟——”
  扶苏接过话头,淡淡一笑,目光如夜刀划空:
  “——便由我们在新城墙上,分金掷阙,饮雪拥火,分享这天下最甘甜的战果。”
  两人对视,漠北与苍洲的未来在沉默里锻成锋刃。帐外沙啸愈烈,似在为破城铁骑奏响前夜的序章。
  扶苏微微颔首,似笑非笑。
  言罢,他合上维鲁姆纸地图卷轴,披风一摆,转身而出。帐外寒风迎面,吹乱了他的碎发,也吹灭了身后微弱的灯火。
* * * * * *
  夜色浓重,苍洲主营的帆布帐被寒风吹得瑟瑟作响。油灯在铜盏里挣扎,映出帐壁上一圈游移不定的暗影。扶苏背手而立,肩上披着鹰羽纹的黑色披风,火光掠过他俊寒的侧颜,又被深沉的忧虑掩没。
  低矮案几上,一枚赤红传音石正微微发亮,像是从岩浆中掬来的热核,脉脉光纹流动其上。石中传出南宫忱清亮的女声:
  “秦烟的意思是,下一站定在风沙。风沙城近来守军换防,外城箭垛空了半成,西南角的粮仓甚至移作马厩。再过三日,便是最好的破口。”
  扶苏抬指掸去石面浮尘,声音低却清晰,仿佛在和久别的旧友轻言密语:
  “此战若成,便是秦烟立威信的重要一步。此战过后,秦烟应该会有与漠北王抗衡的能力。”
  南宫忱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安娜,再过三日你率部于城西佯攻,务必声势浩大,只可逼不宜入。”
  石中传来安娜低低一声“谨遵”,灵息化作一缕银线,随即熄灭。
  帐顶帆布被夜风猛然掀起一角,火光抖动。南宫忱皱眉,耸了耸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凌佑,你率精骑潜伏城东北丘岭。若秦烟暗生异念,或有人趁乱背刺——先斩悔棋,再报于我。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扶苏微微一愣,却不动声色。他轻轻颔首,眼神宛若月光覆水——柔和,却又深不可测。他答得极轻,却掷地有声:“听你的。”
  帐内寂静片刻,只有灯芯爆出细碎火星。传音石另一端,南宫忱注视着满天星辉。传音石微微一亮,那是南宫忱的灵息与石心共振的颜色——淡金中透着一点温软琥珀。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仍包裹着温柔:
  “或许这次,战争真的可以结束。”
  这句话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却像无形羽箭,射进扶苏心口。他瞳孔微颤,一抹难掩的伤感在眼底起伏,随即被他以一贯的冷峻掩去。
  “对啊。”
  他深吸一口气,以最温柔和鼓舞人心的语气道:“我们的计划一定可以实现,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待风沙尘埃落定,无论苍洲、漠北,还是奥亚大陆——都该迎来新生。”
  安娜轻轻应诺。
  南宫忱没有再多说,只留下一声含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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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韶凤仪 上卷:混沌将至读者互动

这书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我决定 打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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