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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众志诚化险为夷

天色微亮的时候,一阵浓郁的硫磺味传到山顶。李奇、熊天龙迅速冲到崖边,浓浓黑烟正从下面窜上来,半山腰本就不多的树木都被烧着了,连接山下的铁锁也被砍断,云梯的绳子还烧着火苗。这下大伙慌了,没有铁锁和云梯怎么下山?有人扯开嗓子骂起来,旁边的北冥傲月那几个西域人用方言漫骂。欧阳好冶和严奎也焦虑的团团转。大伙仔细检查,发现粮食、水都不见了,同时失踪的还有白云道长白天祖,十度娘子霍秋娘,以及颜容手下十几个小道士。

欧阳好冶急忙站出来安慰大家,让大伙冷静下来商量出路,再次澄清和白天祖他们无关。周围的黑烟过后吵闹声逐渐的小了,但大家都很清楚处境非常糟糕。绝秀峰之所以叫绝秀是因为四面绝壁,悬崖四面与其他山峰相隔几十丈远,从上到下光秃秃几棵树刚刚也已经烧掉,任你轻功再好飞不出去,即使勉强顺峭壁下去又怎渡得了深潭,不由得陷入绝望中。

这时候的李奇也陷入深思,他深知这些人多是因为看热闹而来,陷入绝境何其的冤枉。而唐姗姗她们纯粹是为帮他,如今死伤好几位都是还不清的人情债,他身旁的熊氏弟兄、丁正夫妇、穆桂英夫妇等等人,也是为义气跟随他。还有让他最最对不住的穆晓晓,他改变了她原来的生活,逐步改变着她的思想却又带她到绝地来。如今回不回得了未来已经不重要,真要是连累这些人都饿死到山顶上,绝对是遗憾!他这次来宋朝很大程度就是造孽!

李奇焦虑地顺着崖边四处走,他身后是穆晓晓、熊天龙、唐姗姗、穆桂英,几米以外还有司徒璞玉。看着太阳初升时的灿烂,心里无限惆怅。

“大哥尽力提纵,可能到那棵树?”穆晓晓忽然指着东北方一座山峰说。

几个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距离他们三百多米地方有座矮山峰。山脊倾斜弯曲蜿蜒,下半节树木旺盛,山崖落差小地势也平缓些。她指的树就是山顶一棵苍劲多枝的短叶赤松,树旁边有个方圆几十米的小山头,适合暂时落脚。

“应该差不多,只不过——”李奇犹豫一下看向熊天龙,“纵然我能过去却不方便携带人,而且下去容易再上来就难了!你们怎么办?”

“回东家话,晓晓姑娘的意思天龙略懂。”熊天龙眼睛一亮,“倘若东家能准确无误到达树旁,便可用绳索连接成一条渡桥到此处,大家可以从这里滑至树旁,继而顺那山峰下山。”

“哦?”李奇仔细看,到那棵树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五十米,也觉得这方法可行。至于绳索就简单了,就地取材,让在场的人把袍子脱下拧结起来,随便也有几百米。

想到这,立刻找来欧阳好冶,几个人在一起商量。如何挑检上乘质地衣物,如何编制麻花安全扣,如何固定绳头,甚至连如何排序、谁照顾谁都安排妥当了,才开始着手行动。

绳索编制好几个人拉着试了几试,确定能承受三四个人的体重,就绑在摘星岩的下端,棱角地方垫上衣物。李奇再次把身上衣物收拾利索,拿着绳子另一头走到东面崖边,熊天龙弟兄也把绳子挪到他旁边。他冲穆晓晓重重地点点头,随后纵身向上空四十五度角弹出去,施展提纵术反复在空里跳跃,顺利的落到松树旁边。先把绳子绑在约一米直径的树干上,才认真地拉绳头把绳子撑紧,最后脱下袍子塞进绳索内侧以防绳索磨坏。

确定无误后,李奇自己先跳上绳索,来回跑几步再次确认,才使用千里传音叫斜山峰的熊天龙开始。按事先约定,先是女人和老人,每次只上去一个人,前面人超过一半行程后面人再上。可以顺着绳索趴也可以踩在上面走,为安全起见有人就用腰带绕过绳索松松的系着,轻功底子薄弱和胆小的由轻功好的提着腰带过。

将近未时三刻的时候,最后压阵的欧阳好冶和熊天龙先后飘过松树,站在李奇旁边。运送过程顺利完成,三百零九人都过了,没一个发生意外。穆晓晓她们最早先过去的人,采集了不少野果给大家充饥,随后有序的往山下走,到下面能不能找到小船出潭獐峡还是未知数。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参加这次重阳擂的人对李奇、熊天龙的看法都发生不小的变化。包括北冥傲月、阿瓦罕格鲁勒那样的西域来客,司徒昂那样有嫌隙的高人,乌氏弟兄这样的仇人,再有那些慕名看热闹的江湖人。都逐渐觉得李奇这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虽说言行举止怪异,却也是怪人有怪才,好歹也是救了几百人的命。

逐渐靠近山脚他们觉得有些过于安静,毕竟这是深山僻壤的潭獐峡,该有的虫鸣鸟叫都像被屏蔽了似的,就连来时活蹦乱跳的山驴子也像全蒸发了。再往下走一段路程,发现死在路边的山驴子和九节狸身上插着羽箭,看伤口凝固情况至少超过十二个时辰。李奇跟熊天龙、欧阳好冶一合计,决定让大队人暂时留原地休息,派几个人到前面探探路,确定没问题再前进。正说着有几个年轻人过来,其中一个正是上官慕白,先向李奇磕头行礼口称世叔,随后自我介绍并引荐了同伴南宫玉青、南宫玉盈、拆济昌、拆济闵、司马佑、柴逸生等人。李奇只是拱拱手当是打招呼,因为这些人全是名门之后没有深交也不愿深交。上官慕白却希望带人到前面打探情况,李奇知道他们多是花拳绣腿没经过历练,却又不好意思驳回人家的好意,只好勉强同意,却要熊天敖同去招呼着才略微放心。

十几个年轻人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传来梆子响和喊声。李奇担心那些孩子出事回头见上官敬不好说,纵身形斜着窜出去,半空中还大声提醒:“大家少安毋躁,李某去去便回!”穆晓晓想都没想就跟过去,丁正本来也想去,他妻子关玲珑需要照顾。

李奇和穆晓晓踏着树梢掠出去三百多米,看到山脚水边有人往树丛里躲来躲去,显然不是熊天敖他们,再看前面宽阔的水面上弧形排列一些小船,正冲着岸上的人发射羽箭,水边已经有三四具尸体。李奇不由得喊了声:“前面的人还不快撤到后方躲避?跑出射程之外方可安全!”身子并没有停,几个起落来到树丛边上,拔起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在手里挥舞拨挡射来的羽箭。

穆晓晓也到了,二话没说拔出玉剑也要帮李奇,忽然冲李奇喊:“大哥,何须妄作好人?你看,白天祖那妖道!救来有何用?”

说话间熊天敖带着十几个年轻人也到近前,拔出武器挡住白天祖等人的去路。李奇定睛一看可不是咋的,白天祖领着一帮小道,十度娘子霍秋娘也在其中。但一想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喊了声:“罢了,天敖,放他们过去。带上官少侠他们前去引众人过来,咱们另想办法离开此处!晓晓,走!”说着将小树划弧形旋转着抛出去,拉着穆晓晓两下纵到射程以外。这才仔细看,白天祖他们已经是狼狈不堪,衣服湿了道冠歪斜。夹扁头尹亮、玄门飞燕姬无痕、红发罗刹摩西妹也是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十度娘子霍秋娘躲在白天祖几个人身后面,估计是怕见到唐姗姗。还有几个不知道姓名的刀客、剑手、小道士,有受伤挂彩的,脸上都带着倦容。

又是几声梆子响,船上不再放箭,大概是看射程内没有人才停的。大队人到了跟前,看到远处的那些船只和弓箭手,开始猜测他们是什么人,沿路看到的动物尸体想必也是他们所为。欧阳好冶、司徒昂、严奎来到李奇身旁,商量下一步计划。严奎问李奇如何能通过那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如何进入弓箭手后面的狭窄水道离开潭獐峡。穆晓晓冷冷地说他问的是蠢话,两个问题根本就是一个问题。李奇尴尬地笑了笑没做任何回应,也确实不好说。熊天龙岔开话题,先分析对面那些弓箭手的来历,看他们装束和弓箭强度不是一般江湖人。凭势力分析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颜容从辽国带的人事先埋伏在此地,无论擂台结果输赢都要一网打尽在场的人,要么是朝廷派的,也就是那封信里提到的峡西路转运使刘通的人。

正说着,白天祖在远处喊话,说水面上的弓箭手是辽国出名的铁骑飞羽中的飞羽营,他已经证实过。这也就是白天祖所以狼狈的主要原因,他们在绝秀峰下来时砍了些树,用树枝和土硫磺引燃大火烧段云梯,树干用来绑木筏。下山后刚绑好筏子准备走,就看到那些弓箭手封住潭獐峡的出路,他自以为和颜容都在为辽国卖命,派人过去打招呼直接被射杀了。吓得他们撑起筏子就跑,结果绕来绕去又绕回来,因为峡谷出口只有一个。白天祖硬着头皮要和他们首领谈话,对方自称右皮室飞羽营马军指挥耶律耀才。白天祖赶忙拉近乎,说什么跟太后萧绰是朋友,是梁王耶律隆庆的座上宾。不料对方叽里咕噜喊了几句契丹话,接着棒子一响万箭齐发,所以才出现李奇到时的仓惶逃窜一幕。

熊天龙又接着分析,弓箭手所处位置,加上水面距离和弓箭射程,只有正面从水面冲过去和他们厮杀一条路可行。问题是能踏水二十多丈飞掠过去的高手没几个,而且边接近边拨挡羽箭,即使到跟前没被射死也同样没力杀敌。游泳过去更是下下策,因为这里水质太过透明,下水游跟趴在地上当活靶没什么区别。这下大伙彻底发愁了,像李奇、欧阳好冶、穆晓晓、司徒昂、严奎、熊天龙这样身手的,在陆地上距离再远点也不是大问题,可偏偏前方是毫无遮拦的水面,那上千只弓箭齐发,转瞬间就能把人射成刺猬。

后面人群里有人唔囔唔囔地说话,接着就是一个巴掌响,唔囔的说话声没了,接着又是哭泣和训斥声。李奇皱着眉看了看,大伙这时候都在焦急怎么度过这一关,怎么谁还有心情管教孩子。熊天敖走过来向李奇拱拱手,说沅小虫那小子瞎嚷嚷吵着大家说正事,让他揍个嘴巴子这才闭嘴。李奇淡淡一笑说无妨,孩子想说话就要给他机会,说不定人还能说出建设性意见。熊天敖连连点头称是,冲着那边摆摆手,大声喊:“混账东西!还不过来向东家回话?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我收拾你!”熊天龙也瞪一眼熊天敖,嫌他净添乱,这环境哪是小孩子出头地方,他低着头站到旁边。

沅小虫过来先趴地上磕头喊:“见过东家”“见过大师伯”“见过各位前辈”。爬起来幽幽地说:“回东家和众位前辈,小虫可以从水底下游到那边,掀翻他们的船。”

“知悉,退一旁去吧!”熊天龙淡淡的摆手,觉得这孩子固然勇气可嘉但没脑子,那么清澈的水里下个不懂武功的人纯属送死。向李奇拱手,“东家见笑了,竖子妄言无须在意,吾等继续。适才说到多人从三面夹击,天龙以为——”

“大师伯,小虫还有话没说完。”沅小虫打断熊天龙的话,弱弱地看着旁边的熊天敖,害怕一句话说错又被师父打。

熊天敖赶忙把头扭到旁边,当什么都没看到。心想:混账小子看我干吗?这种大场面东家不发问我都得回避着,你一个小辈瞎搅合什么?

“嗯——?”熊天龙把脸色一沉,“尚有何言?潭水深且清澈见底,入水未动已然暴露,此无疑于送命!莫不知自身斤两否?”

沅小虫本就害怕,看熊天龙脸色弱弱地把头低下去。却不服气地四处看,看看熊天敖瞄瞄穆晓晓,又看李奇。

“天龙兄,何不听小虫说完再做断言?或可行亦未知?”李奇淡淡一笑看着熊天龙,说到底沅小虫拜了熊天敖都是熊家的家务事,他也不便勉强。

“东家所言甚是,天龙惭愧。”熊天龙跟李奇说话向来恭敬,扭头看向沅小虫,“还不向东家言明?”

“是,回东家,小虫知晓水深且清,可是小虫外号水长虫,潜入水中个把时辰不用换气。”沅小虫仍然躬着身说话,语气也弱,本就娇小的身材显得更没底气,“小虫盘算过了,若是砍个大树疙瘩丢在水里浮,我躲在树疙瘩下面游,坏人的箭绝对射不住。等靠近他们的筏子时就可以忽然出来,把坏人全掀水里。”

李奇听了沅小虫的话觉得还有些道理,笑了笑说:“好啊,我们竟把这潜水高手给忘了。这样,你先到旁边休息,我们再商量一下,确定好方案再喊你过来。”

几个人又交换意见,决定采用沅小虫的意见。于是一面让人挑选碗口粗细的小树,一面用衣物混着藤条编绳子。时间不大制作成一只宽两米长四米的筏子,由沅小虫在水下推着,从弓箭射程以外的水域滑向出口。开始还缓缓行驶,接近弓箭射程时李奇以内气催动着脚底,筏子像离弦箭一般射向船队。于此同时,李奇舞动从穆桂英那里借来的长虹软剑,一招三式的“虹光漫天”,如同大伞迎风而上。

船上的耶律耀才看见筏子冲过来立刻下令放箭,刹那间飞羽如黑雨般的洒向银色大伞,叮当作响后坠入水中。群箭的力度实在强,以沅小虫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前进,而且李奇舞剑的时候脚底不得不停止运力,以至于刚靠近些就被箭的推力推回去。反复几次,把沅小虫累的忍不住要露出头换气,险些被射中。李奇不得不让退回去。

后来又尝试两次,到四五十米的距离筏子就不能再前进了。李奇额头也见汗了,后面正在加固白天祖他们的筏子的熊天龙他们也逐渐失去信心。

就在李奇和沅小虫往回划筏子的时候,契丹船队后面发生哄乱。随着梆子响声向对面的峡口方向射箭,显然是有人从那边进攻。李奇赶忙让沅小虫再下水,必须趁乱再试一次。岸上的熊天龙他们也注意到辽兵变化,赶紧招呼几个高手乘筏子赶过来。熊天龙、穆晓晓、穆桂英、唐姗姗、严奎、欧阳好冶、司徒昂、莫云飞、陂云韬、姬无痕、白天祖等十几个人喊着往前冲。

李奇的筏子本来就近,转瞬间冲进弓箭射程。经过对面分散注意力,弓箭的压力明显比之前小了。双方的距离剩下二三十米,耶律耀才下令朝他们投射长枪,这劲道比弓箭要强劲得多。李奇一看不好,大喊一声:“起!”脚用力把沅小虫和筏子往后蹬,他的身子也疾速弹起,弧线型向上四十五度飞跃。避过长枪和凌乱的弓箭,他直接用飞刀射向中间那艘船上的耶律耀才。下落时他再用追风十三式的“梅花深处不胜寒”,刀风带着内劲斜扫。寒光带着强大的冲刺力,逼得船上的人纷纷落水,个别的往隔壁船上窜,本就不大的船轻易翻了个底朝天。耶律耀才也被拉上左边的船。旁边船上的人也乱了,短兵相接,弓箭也就失去作用。

辽兵船队一阵大乱,对面峡口的人也开始向船队进攻,居然有十几艘小艇七八十个弓箭手。这边轻功好的穆晓晓、穆桂英、司徒昂、唐姗姗、姬无痕也杀进船队,各自拿出升平绝技奋力杀敌,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李奇不懂水性,脚一踩船底便窜起来找耶律耀才,擒贼先擒王嘛。出手不是不是纯钧剑法的“龙啸九天”就是长虹剑法的“暴雨长虹”,寒光所到血光四溅。穆晓晓赶到他身后也施展开纯钧剑法,两人顷刻间便杀掉一船敌人。欧阳好冶的大宝剑左右摆开,那些充其量只是强兵的弓箭手怎么抵挡得了。司徒昂的三枚钢胆也是活了,转着弯击打敌人的脑袋,一胆射出一胆收回,随着惨叫声血光四溅。严奎、熊天龙、莫云飞、陂云韬、白天祖也已经加入战团。对面那些人靠近辽兵后竟然齐刷刷的拔出弯刀格杀,七八十把弯刀像阵寒风似的。显然他们是一方势力,也像是少数民族。

飞羽军队形彻底被冲乱了,再没有人顾及水里。岸上那些无论武术高低都急着参与其中,水性好的游水,稍差的让沅小虫推着筏子渡。潭獐峡的深潭变成水上战场。

前后半个时辰,峡谷里恢复以往的平静。深青色的潭水被鲜血染成了酒红色,在几缕穿过茂密枝叶缝隙的阳光投射下显得尤为凄清。一千两百名飞羽军,除了个别几个水性好的逃入丛林,耶律耀才和大部分手下都死在水里。

战斗结束以后,熊天龙安排人为乱战中受伤的人处理伤口,欧阳好冶和严奎张罗着重整船只。从对面厮杀的那些人大部分到旁边休息,有三个人把李奇拉到人群外说话。李奇听其中一个人翻译,才认出其中一个是他在上京见过的女真族女孩完颜绥柔,还有一个是她二哥完颜绥安。他们是到黠戛斯部落拜访朋友返途中听说重阳擂的,抱着结识中原豪杰的想法来潭獐峡。结果来晚了,正赶上辽国飞羽军布置杀阵。他们本不打算淌这个浑水,所以隐藏在远处矮树丛。直到完颜绥柔认出李奇,兄妹两感念他在上京援助的份才加入战团,见这些人都是江湖豪杰就想让李奇引荐。李奇感谢兄妹俩的盛情,没有他们相助大家伙今天万难脱险,就想邀他们到万州城里聚聚。忽然想到完颜姓是百十年后金国的开创者,将来也是强悍的掠夺者,再想想历史是他一个凡人无法改变的,心里瞬间泛起无限感慨。他以刚杀过辽人为由让他们尽快回部落,并希望他们真到发动战争的时候多想想平民百姓疾苦。又让熊天龙用衣服写一副对联送给他们:“攻城略地本无罪罪在贪婪,惩恶扬善亦无功功是无我。”请他们有机会转给部落首领。

山上下来这些人受伤不重,包扎以后都上了小船。李奇、熊天龙送走完颜绥柔兄妹没有向大家说明,催促撑船的尽快离开潭獐峡,所过之处依稀传来鸟鸣兽啸。

傍晚,万州城的张记客栈里人声鼎沸,楼上楼下的房间注满了江湖人。他们都是从英雄会回来的,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息便回家。虽说这些人几经生死脱离了危难,仍有不少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比如唐门的唐姗姗和手下长老、护法,两大护法殒命,还有几人受重伤;虽然自此唐姗姗的名字在江湖上让人闻名色变,他们无疑也是这次擂台损失最大的帮派。再比如狼狈不堪的白天祖和霍秋娘等人,这次擂台不仅没能报仇,还死了几个同伴;尽管没死在潭獐峡里,仍在绞尽脑汁以图报仇,也有几分担心唐姗姗不会放过他们。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丁正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说没食欲只是吩咐店伙计煮碗粥送他房间。李奇当然知道他心系着关玲珑的伤势,再看大厅里他们安排的几张桌子上,只有陂云韬带着一些年轻唐门弟子坐在那里,各个垂头丧气。李奇心里也万般不是滋味,说到底都是来帮他,如今死伤好几位,而伤着的还一时间无法解救,怎不让他揪心。这时司徒昂在欧阳好冶、严奎、司徒璞玉的陪同下往这边走,他们现在都是朋友。他冲他们抱拳让座位,随后让熊天龙招呼大家先吃着,他上楼看望唐姗姗和关家姐妹。

唐姗姗正一筹莫展地在内房后窗边渡步,听见门口报“李大侠求见”才走到外间,脸上硬挤出几丝浅笑朝李奇拱手抱拳,让到椅子上奉茶。严、肖两位护法垂手站在旁边,四个侍婢两两的站回门里门外。李奇先问曹云鹏和关家姐妹的伤势,她沉吟半晌只是淡淡地摇摇头,眼睛里也少了往日犀利的寒光,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怅然。他又劝她下楼适当用点饭,建议她保持充沛的体力和精神才能更好面对难题,并再次表态一定和她一起解决这件事。她轻轻的点头说实在无心用饭,过会儿再让人拿些糕点上来,让他下去用饭,毕竟他还要招呼同行的人。他哑然一笑表示也不饿,楼下有熊氏弟兄招呼着。接着转换话题问她的打算,有什么途径可以治疗那几人的伤。

两人正在低声说话,楼梯口传来低泣。紧接着一个侍婢过去问,不到两分钟返回来向唐姗姗并报,说叛徒霍秋娘在门外乞求见掌门一面。唐姗姗听了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看向门口的眼光闪现出千层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个冰冷的“传”字。霍秋娘是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来的,到唐姗姗近前二话不说先双膝跪倒趴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掉在地板上,身型微颤,没有唐姗姗的话她头也不敢抬。

“尔见本门主所欲何为?莫非要本尊亲自清理门户?”唐姗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逼视着地上的霍秋娘,上半身拔得笔直,语气冷的如同从冰窟里传出来。

霍秋娘趴在地上半点也没有动,抽噎着说:“启门主,属下——”

“住口!尔这叛徒休以唐门弟子居之!”唐姗姗忽地提高声音,身子稍微向前倾,似乎说话间就要抬手击毙眼前这人。

“秋娘知罪了,秋娘不敢造次!”霍秋娘本就趴着的身子抖动更厉害,仍旧不敢抬头,“秋娘自知,自知以往罪孽深重,不敢妄图唐门主宽恕。只是,只是秋娘日前见二师兄——不,是贵派曹长老身受重伤,是以至此,但求一探。求唐门主开恩。”

“哼!”唐姗姗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下,“尔还有颜面提曹长老?若非尔等勾结塞外宵小,本门何至受如此重创?”

“秋娘知罪!秋娘愧对二——贵派曹长老,愧对贵派上下!”霍秋娘的身子抖动很厉害,“为求赎罪秋娘已然割下老毒虫之首级,其侄乌氏弟兄具杀之。恳请唐门主念在往日秋娘与曹长老同门——兄妹情谊,允秋娘一探。一眼足矣,今后秋娘纵然万劫不复亦无憾。”

“哦?有这等事?”唐姗姗的表情一变,身子微微向上似是要站又没站起来,眼里的寒光也比之前少些,“尔屠乌氏时可问过其叔剧毒可有解?”

“不敢有瞒唐门主,乌氏弟兄皆不擅于此道,因其师生平厌恨使毒,虽一门之下亦不屑与老毒虫为伍。不过——”霍秋娘说到这忽然停了,身子趴在那里只是抽泣。

“嗯——?”唐姗姗低吟似的,扶着桌子的右手却不经意一震,只听“咯”的一声,手下方的桌腿自上至下裂开,直至地板。

“唐门主息怒!秋娘不敢有所瞒!”霍秋娘的身子猛颤几下,头低得几乎挨住地板也不敢抬起来,“日前与老毒虫闲谈时,其提及几次罢擂后欲往百蛮山窃取一物谓之圣水,称其有解百毒之效。只是惧于邛部鬼主之邪术。颜道兄曾应允禀大辽圣宗,以敕封鬼主来换取圣水赠与老毒虫,方才哄得他在擂台逞恶。”

“百蛮都鬼主?”唐姗姗沉吟着吐出几个字。旁边的笑婆婆肖荷丽却脸色鄹变,下意识的向前迈了半步,发觉失态赶忙退回去。只见唐姗姗冷冷地逼视着霍秋娘说:“尔当真听到百蛮都鬼主藏有圣水?”

“果真如此李某便走一趟。”李奇听到这句话也感觉眼前一亮,心想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曹云鹏和关家姐妹的命,“姗姗,你带着大家住在此处等候,愚兄天亮动身,不消数日定将那圣水取来。”

“秋娘不敢欺瞒唐门主,秋娘所以迟疑亦是怕再生祸端。恳求唐门主、李大侠莫动此念,据传都鬼主邛部逽驱姆哀濶之邪术可摄人魂魄,神鬼皆惧之。”霍秋娘说着继续趴在地上轻声的抽泣。

“世间哪有鬼神?不过迷信罢了!姗姗放心,愚兄前去一试便知分晓。”李奇淡淡一笑站了起来。真不是意气用事,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更不会听霍秋娘危言耸听而白白错失救那几个人的机会。

“不,奇兄概不知百蛮都鬼主之神通,确有其叵测之处。待小妹交代给莫、陂两位师叔按时为他们推血过宫,便于奇兄共赴百蛮山。”唐姗姗也站了起来,冷艳的脸上仍像挂着薄霜。

“门主!”“门主不要!”“请门主三思!”笑婆婆肖荷丽和艳婆婆闫秀姑同时躬身抱拳。连地上的霍秋娘也挺起上半身拱手阻止,头仍是抵着,也没停止哭泣,长身子的瞬间还有眼泪滴落。

“吾意已决!”唐姗姗毅然的摆了摆手,略微停顿撇了一眼霍秋娘,语气稍微缓和些,“起来吧!尔等无须担心!本门主与奇兄联手,量他邛部逽驱姆哀濶再如何邪乎也未必敌得过我们。”

虽是语气上很小的变化,在霍秋娘听来如同赦免,她用脏袖子揩两下眼泪,慢慢的起来站在闫秀姑旁边,仍然低着头。

“门主切莫急于定夺,老朽有话说。”说话间门口多了个人,在门槛里先冲着唐姗姗一揖又向李奇拱拱手,才走到唐姗姗旁边两步远站住身子,正是莫云飞。“适才听门主提到的邛部逽驱姆哀濶,可是百蛮都鬼主?”见唐姗姗略微点头又接着说,“非是老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绝不可贸然闯百蛮部。说句毫不客气的话,若没有鬼主应允,连蚊虫亦难飞进百蛮都鬼主总坛。”

“哦?莫师叔识得那鬼主?”唐姗姗疑惑地看向莫云飞。

莫云飞淡淡的摇头,表情严峻地说:“严格说只是听过他的声音,那是数年前的事。那年老朽随着前掌门师兄往滇南,归程时途径百蛮山切近遇棒客断道,言语不合便动上手。二人联手方击毙对方六人,然随行两名弟子已丧命。掌门师兄盛怒,便带老朽四下里打探贼穴,三日不眠不休方晓山上有鬼主,切近棒客皆其属众。盛怒之下二人意图捉得鬼主为地方除害,怎料又苦觅两日仍不得门路,饥渴难耐时遇贼人。暗中出其不意偷袭了便消失,几刻钟复之,老朽二人多处受伤尚未见贼人面目。其鬼魅般快速穿于林荫,身法极其……”

几个人听莫云飞讲了半个时辰,也没搞清楚鬼主究竟长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男是女。他唯一说清楚的是鬼主在一个房子里与前任门主也就是唐姗姗的父亲切磋过,切磋的结果也不确定。连百部都总坛的样子都没看清,因为他们是昏倒后被当俘虏抓进去,出门时又被蒙上双眼抬下山。前任门主在世对任何人绝口不提百蛮都切磋的事,只是再三叮嘱门下弟子往来西南必须绕道,也不能与百蛮都为敌。李奇听了心里直翻个,看唐姗姗的功夫不难推断她父亲的修为,仅仅是“万紫千红”一招就难有敌手,不至于和鬼主切磋过还羞于启齿。但他既然决定帮唐姗姗救几个人,就不会轻言放弃,更何况那几人本就是为帮他才受的伤,其中还有小兄弟丁正的新婚妻子。所以听完仍然安慰她们,坦言无论什么困难都会竭尽全力一试,让她们耐心在客栈等消息。唐姗姗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执意要陪他。莫云飞拗不过,提议跟司徒昂等人商量,实在不行他愿意陪同两人去百蛮山。大不了打着前任门主的旗号先试着求见,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武。

大家说着往出走,看到七八米外楼梯口站着两个道童,手里各拎一个油布包。霍秋娘说油布包裹的是鸠哈德佷和乌氏弟兄的首级,唐姗姗让肖丽荷带几个人到外面朝着潭獐峡方向祭拜西门、杜两位护法,派侍婢请司徒昂几人到李奇屋内谈话。别看司徒昂和欧阳好冶都世居蜀地,对于百蛮部鬼主还真没听过,听莫云飞又简要叙述一遍,仍微皱眉头相互对望轻轻的摇头。熊天龙倒是听过,知道的也不多,但他善于谋略,所以频频向大家建议。经过反复商量,最终决定由莫云飞引路,加上李奇、穆晓晓、唐姗姗、熊天龙、司徒昂、欧阳好冶、严奎共八人前往百蛮山。其他人该回家的回家,想游历的还继续游历。临走前李奇为曹云鹏和关家姐妹体内输入些炼气,唐姗姗让唐门弟子回大巴山唐家岙,并教陂云韬和丁正推血过宫的手法,由他们定时轮换为三人逼毒。天光大亮时,大家下楼吃了早饭,八人备了马匹带上干粮与众人分道扬镳直取百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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