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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怎么了

丽思卡尔顿果然名不虚传,套房选用了柔和的房间装修风格,使人体验到温馨的入住感受,套房内的所有用品均选用了质地绝佳的丽思卡尔顿品牌的纯棉织品,特别适合情侣缠绵后亟需的温暖感受。彭沉订的套餐包括顶级套房一间、浪漫套房双人餐一份、酩悦香槟一瓶、11朵玫瑰花、焕然重生水疗双人套餐,可以说是为严芸庆祝生日的量身定制。严芸对此也是感动万分,从踏入房间起,满满的温馨感就充满了整个房间,两人面对面喝着醇香的葡萄美酒,品尝着浪漫的法式西餐,继而背靠着彭沉倚着阳台看风景,一切的节奏感都是那么的自然,今天必然会是精彩的。

“你说什么,ICAS要取消投资协议?”彭沉听到这句话时,猛得坐起上半身,把女骑士严芸翻了个底朝天,两个人的头碰撞了一下,严芸不仅惊呼了一声“啊呀,,,”

彭沉看了看侧翻在旁的严芸,只见严芸正用纤细的手指揉搓着额头,彭沉用手在严芸腰上轻轻抚慰了一下,严芸回过头来看着彭沉,彭沉报以浅浅的微笑并略微离开一下手机,靠近严芸,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严芸已经明白彭沉在说“没事吧。”严芸快速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一切悄无声息,心意却在流淌。

彭沉转过头,再次把手机贴进耳边:“你确认他们要取消投资?你说仔细了,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吴博的声音:“局长,我确认他们要取消投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刚刚ICAS的财务总监MARK周打电话给我,说因为ICAS总部对于此次投资楼山的协议没有通过,因此只能取消此次投资,,,,还说他们公司会根据投资协议的条款履行违约责任,并且因为违约造成的其他损失,他们也以诚挚抱歉的态度和我们协商解决。”

“这些场面话,有什么用。你没有告诉MARK,我们已经邀请市领导参加他们的开业媒发布会了吗,他们公司制作的邀请函都已经送到各级领导的办公桌上了。”彭沉提高了声音说。

“我说了。因为这次发布会场面规模蛮大的,我和王文彬几个这段时间经常和ICAS联系,我们这里的进度也是时刻和他们保持沟通的,他们前段时间一直催我们是否落实市领导的行程了。”

“那怎么临近发布会,还出这种撤台子的事情,你没问MARK取消投资的原因吗。”

“我问了,当时MARK给我电话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我立刻就问他为什么取消,他的回复就是刚刚那些个套话。”

“你就信了?”

“当然没信,我又追问了原因,MARK只是重复了一遍刚刚那些套话。”

彭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侧身靠着自己臂弯的严芸,严芸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微笑着望着彭沉,彭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MARK周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就刚刚,我片刻都没敢耽搁,立刻就向您汇报了。”

没耽搁?换言之也就是没动脑子,一遇到棘手的问题就抛给上级,彭沉心理想着。“MARK周是做财务的,自然是养成了口不透风的习惯,问了也是白问,你打电话给他们的设备经理JOHN刘,他性格比较直爽,从他嘴里探探事情的具体情况。”

“哦,好的局长,我马上打电话给JOHN刘,一会再向您汇报。”没等彭沉回复,吴博便挂断了电话。

彭沉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怎么了,看你严肃的。”严芸轻柔的声音近在耳边。

彭沉用手搓了搓鼻子,清了清喉咙说:“刚刚不好意思,额头被我撞疼了吧。”

“嗯,是有点疼,不过没事,倒是你,刚刚猛地起身,那个没事吧。”

彭沉微微一笑:“没事。”

“要不,我来检查一下,看看档位有没有在急刹时弄坏。”严芸说完便笑了起来。彭沉却一句也没搭理严芸,他此时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

看着彭沉一脸的沉思,严芸也收住了笑声,不声不响地靠着彭沉的胸口,轻轻地用长发摩擦着彭沉的脖子,好像在提醒彭沉自己的存在。

彭沉记得上周他和JACK冯还通过电话,电话中彭沉明确告知JACK冯市外管局已经开设了资本金账户,双方还商定了资金到位验资的时间,不仅如此,双方还交流了很多媒体发布会上的细节,彭沉明确回复JACK冯,A市常务副市长韩兴余确定会参加此次发布会。当时JACK还非常高兴地说了句“That's Great”。JACK冯在电话中也提到,此次发布会后总部会邀请崔主任和自己到英国总部去参观,这显然表明ICAS总部已经同意了此次投资,既然如此他们还是采用总部不同意这样的说辞来取消投资,只能说明ICAS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取消此次投资,而且已经做好了承担违约的责任,所以也就懒得找其他借口了,看来已经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了。这么一想,彭沉估计吴博从JOHN刘那里也摸不到什么情况,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

想到这里,彭沉不觉又深深地呼了口气,随手拿起了烟盒抽出一根烟,正打算找打火机,随着“嚓”的一声,严芸已经将闪着摇曳火光的打火机凑到了彭沉的胸口,彭沉看到严芸微笑的脸庞,心情略略缓松了下来,彭沉把烟塞回了烟盒,轻轻一口吹灭了打火机的火光:“在你面前,我就尽量不抽烟了。”

严芸听到这,露出珍珠般的牙齿,边笑边说:“嗯,这才乖嘛,你健康我才幸福。刚刚怎么拉,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严肃紧张的。”

彭沉一手搂着严芸的肩膀说:“签约项目出问题了。”

“好像很严重啊,听你说话的语气。”

“嗯,有点严重。”彭沉说完这句,思绪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焦点问题上。严芸见彭沉又不言语了,轻轻的将下巴贴着彭沉的胸口静静地看着他。

从吴博的汇报来看,MARK周如此官方的说辞必然是通过ICAS几个高层讨论的,他们对于此次取消投资会给楼山区带来的影响必然心知肚明。对于公家来说,经济损失是可以衡量的,也是可以巧妙化解的,更何况此次是对方违约,对楼区经济开发区来说经济上不存在损失;但另外一方面对于公家来说,面子上的损失是不容许的,尤其是在年终总结这样的关键时刻,各个开发区都在卯足了劲再加把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发生这样被撤台子放鸽子的事情,而且还闹腾到市领导层面,这个笑话只怕连他这个局长都兜不住了。

对于彭沉来说,ICAS这个项目接洽之初就不是因为投资体量而引起彭沉关注的,剔除投资体量的因素外,ICAS也算是个不错的项目,作为工业生产配套项目也算是个亮点,而且关键ICAS不需要占用工业土地和工业厂房这样的紧缺型资源,所以才会一步步接洽谈判最终签约,没想到居然在最后关头,发生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想到这里彭沉不知不觉,右手攥紧了拳头。

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必须尽快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时间上来看,距离预定的媒体发布会还有五天的时间,幸好不是临近发布会一两天发生变故,此时通知市级和区级主要领导取消发布会的时间还是充裕的。彭沉不自觉地抬起了右手,掐着手指盘算着,留给自己调查ICAS取消投资的真正原因以及可能存在的挽救方法的时间不超过3天,这3天内他要么让ICAS回心转意,要么让领导接受取消投资的事实,而且要尽量减少领导可能爆发的怒火,以免伤及自身。

彭沉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记录,距离吴博来电话已经过去10多分钟,如果吴博有新的消息,应该来电话了。这么看来,吴博应该是联系不上JOHN刘,这并不出乎彭沉的意料,这样的国际性公司,面对这样的变故一定非常有经验,而且处理流程一定非常规范,此时作为违约方,他们对接楼山区的只会是一个窗口,这个窗口就是那个财务出身的冷面周-MARK。面对这个MARK周,别说吴博,就算自己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既然对方已经决定取消投资,就不怕得罪你,签约成功时的热情如火瞬间变成了冷若冰霜的商务对接中的条条框框。

现在情况发生了180度的转变,短短一周发生了如此的变局,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面对一个怎么都不肯开口的人,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吗,彭沉无奈地摇着头。

不管情况多么紧急,眼下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发生问题的24小时内,是快速发酵期,只有让事件全部发酵,才能清晰地看到问题的本质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彭沉转过身看着身边的严芸,温柔的说:“今天不好意思,突发状况,扫了你的兴。”

“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真的。”严芸报以微笑:“只是遗憾,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彭沉看着严芸的酒窝,听着这些话,用手将严芸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重重地在额头亲了一口。

待彭沉的嘴唇离开自己的额头,严芸随即坐起上半身,拿起了耷拉在床单上的男士裤头,转过身来递向彭沉:“你要着急的话,咱们这就回?”

看着严芸崛起的小嘴,彭沉忍不住笑了:“嗯。确实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要不这样,我先赶回去,你可以好好洗个澡,休息会之后去逛逛街买买衣服,反正现在时间还很早,我给你买好回去的火车票,火车回去也很方便的。”

“逛街买衣服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严芸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她已然忘却手中还拿着彭沉的裤头。“不过嘛,我要陪你一起回去。”

“怎么,我的建议不好嘛,我的乖乖不满意?”看着严芸的可爱劲,彭沉暂时忘却了紧张的事件。

“我很满意,我对你一直都很满意的。”稍一停顿,“只是你心理装着着急的事儿,我怕你开车走高速,回去不安全。所以呢,我要陪着你回去,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保证领导的安全最重要嘛。”说完吐了吐舌头。

“谢谢你啊,我的女司机。”

“那就请领导稍等片刻吧,我洗洗很快的,闭上眼养养神的功夫。”

彭沉将严芸送回单位,自己也驱车回单位。一路上,想起严芸在身边的场景,心理莫名地有些感动。不管任何时候,严芸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又恰如其分,着装打扮的百变让他们俩的相处时刻有着新鲜感,而不变的是内在的包容和柔和,这也是他和严芸保持了这么久关系的原因,这样的一位红颜知己填补了彭沉激烈工作节奏下的空虚、孤独和伤怀。这又不禁让彭沉想起了妻子徐文佳,徐文佳的美貌丝毫不逊色于严芸,而且文佳有时也很温柔,只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如同夹在夫妻双方之间的小石子,不停地搅拌着、摩擦着夫妻双方的情绪,让夫妻双方不停的有擦伤,虽然不至于决裂,但也永远伴随着隐约幽长的疼痛和悲伤。如果,只能是如果,如果严芸做了自己的妻子,那徐文佳会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吗,也许吧,只能是也许。

吴博急匆匆走进彭沉办公室的时候,彭沉正在抽屉里寻找此前签订的楼山经济开发区与ICAS公司的投资协议的复印本。

见吴博走进来,协议复印件一时也没有找到,彭沉就示意吴博坐下,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局长,ICAS公司的JOHN刘不接电话,我一个下午打了几十个电话,他都没接。”吴博有些丧气地汇报说。

“打了几十个电话,他都没接”,彭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略微停顿后问道:“他是按掉了你的电话不接呢,还是让电话一直响着不接。”

“我一开始打的几个电话,可能7、8个电话吧,是一直响着不接,我等到等待音结束之后,才挂的电话。之后打的电话,我料想他也不会接,响了一会我也就挂了。局长,这有分别吗?”

“MARK周呢,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没有。他上次在电话里说了,之后他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们,告知我们他们公司准备的违约赔偿金额数字。”

“崔主任那里,你们有没有将这件事汇报了。”

“没有汇报,您不指示,我不敢向崔主任汇报。”

“嗯”,彭沉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崔主任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是的,局长,而且崔主任今天好像不在开发区。”

彭沉点了根烟,暂时停住了发问。吴博见彭沉不说话,就主动汇报说:“局长,我和王文彬根据投资协议也算了笔账,按照协议内容,他们公司要赔偿咱们开发区将近70多万,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投资协议中关于违约条款的部分,有没有关于违约后必须赔礼道歉的内容。”彭沉打断了吴博的话。

“那倒没有,合同是咱们局里常用的格式化合同,其中的违约责任一般都是涉及经济方面的条款。”

相比经济赔偿,彭沉此时更为关心的是如何找回面子,丢这么大面子可不是70万就能让领导心平气和的。不过吴博说的也是,签了这么多协议,还没有哪个协议的违约条款中涉及到要违约方如何赔礼道歉的,这点彭沉自己也最明白不过了,一回到办公室就急着找投资协议不过是自己急病乱投医而已。

彭沉吸了口烟,说道:“JOHN刘不肯接电话,你就只会干瞪眼,没有办法了?”

吴博被彭沉这么一问,怔怔愣在那里,隔了会闷闷地回道:“他不接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然,要不然,我明天直接去上海ICAS的总部找他。”

“他不会见你的,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你挡在门外了。”彭沉沉声说道。

“那可怎么办,局长。”

彭沉抬手看了看表:“上海人一般要6点下班吧。”

吴博没明白怎么局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前文没后语的话,只能愣愣地回答:“是,是的吧。”

彭沉吸了口烟:“避开上海的下班时间,今晚七八点钟左右,你给JOHN刘再打电话。如果他依然不接电话的话,你给他发个短信。”

“发短信? 局长,短信他会看吗?”

“会。他既然不是按掉你的电话不接,而是等着电话自然切断不接,那就表明他不像MARK周那么硬,内心还存在着对咱们开发区的歉意,那他就一定会看你发的短信。”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局长您刚刚问是被按掉的,还是停掉的。”吴博自言自语地说,稍一停顿,吴博继续说:“那短信内容是不是就写目前咱们已经落实的阶段和相关工作的细节。”

“你觉得呢。相关工作的细节,这么冗长的篇幅,他会从头看完吗。”

“那。。。”吴博沉思了片刻:“那就着重突出市领导已经答应出席媒体发布会吧。”

“这个情况,他们整个公司都已经知道了吧,何必再唠叨。”

“那,,,请局长示下。”说完,吴博打开了随身带来的笔记本。

看着吴博翻开厚厚的笔记本,彭沉点燃了一根烟,整理了一下思路。

“一,突出市区两级主要领导,因为要参加贵公司的发布会,从而调整了日程安排,取消参加别的重要活动。至于什么别的重要活动,你们自己编写两个吧,尽量用简短的文字表述重要性。”

“好的,局长,我知道了。”

“二,出于对贵公司项目的肯定,和对贵公司的友好,我开发区决定不予追究贵公司的违约经济责任,要突出不追究的是经济责任。”

“不追究?”吴博楠楠地重复了一遍。“真的不追究嘛?”

彭沉抬眼看了看吴博,吴博不禁眨了眨眼说:“哦,我记下了。”

看着吴博攥着笔的手,彭沉继续道:“三,请贵公司以正式的文书函告我开发区取消此次投资的原因,以及今后的打算,也就是说此次投资是因为什么原因延期投资了呢,或者是彻底取消投资了,又或者是选择了别的开发区投资了。”

“四,请他转告JACK冯,我想和JACK近期碰一下,非官方的。”

吴博边听边记,笔尖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滑动着。不一会儿就记录完毕,吴博抬头看着彭沉说:“局长,就这四个方面吧。”

“嗯,就这四点吧。另外,我刚刚说的口气用词是比较官方的,官方的语气在目前阶段已经没有效果了。你们根据我的意思改一下,就从你的角度出发,用朴实真诚的语气写。你们私下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吧,从最初接洽开始,具体事宜都是和JOHN刘联系的,我们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嗯,短信中,用上兄弟、哥们之类的词,怎么近乎就怎么套吧,整个短信的用词风格也尽量往这个上面靠。”

“好的,局长,我懂你意思了,用真情感动他,让他开口。”

听吴博用了这么个词,彭沉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啊,还说“感动他”。只是希望他看在你的可怜样子上,心一软,透点风出来。另外,ICAS要搞这个媒体发布会不是委托了一家公关公司来全权处理相关事务的吗,你有公关公司经理的联系方式吧,打电话从他们口中也摸摸情况。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原因给我挖出来,不搞清楚取消的原因,我们没法采取对策。”

“哦,明白了局长,我来装可怜,这个我还是比较擅长的。”说完吴博嘿嘿笑着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居然还笑得出来,彭沉无奈地摇了摇头。

彭沉站起身来,站到窗口拨弄了几下窗台上的水培植物,舒展了一下筋骨,望着窗外的绿色,思绪再次铺展开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呢?是什么原因,能让企业在短短一周发生如此重大的转变呢,根据自己的经验,只有三种力量能有如此大的撬动力。

一种力量是重大客户的要求:企业扩大投资无非想进一步占领市场份额,企业的大客户手中攥着牵动风筝的线头,大数额的订单对于供应商而言,就如同牧童牵牛拉着鼻子走一般。ICAS是做电器检验检测的,这个行业被大客户牵着鼻子走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如果是被大客户要求更换此次设立分公司的地址,也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向楼山经济开发区说明原因,既然被大客户要求必然是接了大订单,有这样的正面消息,企业还不扯足喉咙吼两声,这么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

第二种力量是企业本身发生重大变故:比如企业负责人病故、负责人发生法律问题、资金链被法院冻结等等。可是一来网络上并没有ICAS公司的相关新闻,当然也可能消息被封锁了,这在国内的大型集团企业来说是比较常见的,但国外媒体有绝对的新闻报道自由权,一般情况下是封锁不住的。ICAS公司的总部又是在英国,英国人出了名的呆板,一个投资决定必然是通过反复讨论研究的,哪里会说改就改,而且还要支付违约金,这必然要通过董事会向全体董事交代,这么朝令夕改的做法不符合英国佬的企业性格,这种可能性应该也能排除掉。

第三种力量那就是来自第三者的影响:排除了大客户之后的第三者,那会是谁呢?JACK冯自始自终都非常坚持落户楼山经济开发区,ICAS公司中国区的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反对落户楼山区,难道真是英国总部反对落户楼山区吗?这个第三者居然能够影响ICAS公司的英国总部?好大的能耐,是谁,难道是此前的竞争对手昆山经开区?

彭沉一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他们还没死心嘛,即使我们都签约了,他们依然不死心?都已经拜了天地入洞房了,他们还是要一棒子搅黄嘛?

如果真是他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一周之内让ICAS在不惜承担违约赔偿的情况下重新选址。

是因为提供了更优惠的条件?这绝不可能,算算账光违约赔偿就要70万,真要靠优惠条件让ICAS改投他们的怀抱,那这优惠条件也脱轨离谱了,而且ICAS这样的国际公司不会像在菜场买菜的老婆婆一样,哪家便宜挑哪家。

那是因为什么,大领导出面了嘛?A市常务副市长韩兴余都答应出席媒体发布会了,难道昆山请了省级领导出面说服ICAS公司改投昆山的怀抱?一个注册1000万美金的项目能惊动省领导吗,而且省领导会如此有失公允的,在本省内撬动A市项目帮昆山?这也是绝无可能的。

彭沉转了个身,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正想去拿烟盒不经意间扫过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中自己的女儿悠悠正在哭泣,彭沉正在握着一只通红的小手拼命地吹气,彭沉记得那次是悠悠想喝水,刚学会小跑的悠悠没出声喊父母倒水,自己跑到了厨房去拿杯子喝水,不小心拿起一只盛满热水的杯子,水随着手的挪动溢了出来,滚烫的热水洒在了稚嫩的小手上,悠悠的哭声惊动了自己和妻子,一阵呵护哄抱之后,彭沉告诉小悠悠以后要注意,别再犯同样的错误,而这一场景被妻子徐文佳抓拍了下来,看惯了可爱女儿的微笑之后,那委屈的哭泣泣的模样更加让彭沉觉得好玩,于是这难得记录哭泣的照片就被彭沉摆在了办公桌上。

别犯错,别犯错,难道是自己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导致ICAS临时变卦?错误,自己的错误,自己真的犯错了?可能吗,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招商工作,洽谈的客商无数,自己会犯错吗,而且是如此致命的错误?

彭沉不敢大意,脑中回忆起各个阶段的画面,从初步接洽,到实地考察,到领导间的一次洽谈二次洽谈,到最终敲定投资落户意向,最终合同文本的拟定,应该没有什么漏洞啊,就算有漏洞,也不至于是如此颠覆性的漏洞啊,而且还被对手抓到了。这种可能性也被彭沉否掉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搞的。

心情烦躁的彭沉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精确地指向了17:43,彭沉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妈,,”

“哎,,沉沉。”儿子在母亲面前,不管多大,都是那个被唤惯了乳名的小男孩。

“您在烧饭吧。”

“饭菜都弄好了。我在陪悠悠搭积木呢,就等你们回来了。”

“哦,辛苦您了。我今天外面有个应酬,就不回来吃饭了,一会儿文佳回来,你们就吃吧,不用等我。”

“哦,那你自己开车小心啊,还有酒要少喝,喝酒之前吃点肉垫垫肚子。”

“嗯,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身体的,您也要注意身体,吃完饭您就早点洗洗脚睡觉吧,碗筷文佳会洗的。”

“哦,妈知道了。还有你要是喝了酒,就别开车,找个代驾。”

“好的。妈您放心吧。中国银行最近给我们开发区送了一批代驾卡,一大包上百张,我放了点在车里的,随时可以用的。”

“哦,那就好。”

“哦,那我先挂了。马上给文佳打电话,她现在应该在班车上。”

“嗯,要的,和文佳说一声。记着,少喝酒。”

“嗯,记着了,放心吧。妈,再见。”

挂了母亲的电话,彭沉又拨通了妻子徐文佳的电话:“文佳,你现在在班车上吧。”

“嗯,是的,到体育中心东大门了,还有5站到家。”

“哦,路上堵吧。”

“哦,还好,堵得不算厉害,比平常还早几分钟呢。”

“哦,,如果堵得厉害,你就吃点话梅,堵车容易晕车。”

“哦,好的。你呢,开到哪里了,到家了?”

“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又有应酬?”

“不是的,单位有点事情需要加个班,我就在单位食堂吃点了。”

“哦,单位食堂,晚上还有饭菜吗?”

“没有了,让师傅给我下个面条凑合一下就行了。”

“哦,你也别吃得太简单,身体重要,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嗯,,好的,我会注意的,你上次在网上给我买的蒸蛋糕我还没有吃完呢。”

“哦,那下次再给你订点。”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估计晚上9、10点回家。”

切掉了屏幕上的通话键,彭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管如何,先去填一下肚子吧,胃里有了食物才能提供充足的糖分给大脑,大脑有了糖分才能供每个神经元活动,彭沉现在真想把葡萄糖直接打进脑袋里,激发神经元迸发出灵感。

走进食堂,食堂做饭的老宋师傅正在整理厨房,地上摆放着一些蔬菜。“宋师傅,还在忙啊。”

“哦,彭局长,您还没下班啊。”

“没呢,在忙啥呢。”

“哦,这些蔬菜是留着晚上给加班同志的,这不,刚刚办公室通知今天没什么人加班,正想挑捡挑捡,留着明天中午烧给大伙吃。彭局,您今儿个在这里吃晚饭?”

“嗯,今天有点事儿,要加个班,正好有这么多蔬菜,就给我来碗蔬菜面。”彭沉掏出烟盒顺手递了根烟给宋师傅。

“哦哟,谢谢彭局。您彭大局长难得来吃顿晚饭,一碗蔬菜面那怎么成,我给您炒两个菜,您稍等。”

“没事,不必麻烦,我填填肚子的。今天看来也不会有别人来了,炒菜太浪费了,拿点蔬菜放在水里焯一下就行了。”

“那太简单了,不成不成的。对了,我们老板正巧也在,要不彭局,您先去和我们老板聊着,一会菜好了,我给您端进去。”

“李总在?”

“嗯,在里间呢。”

“好的,那我去坐会,麻烦您了宋师傅。”

“哪里的话,为彭局效劳,是我的荣幸不是。局长稍等,很快就好的。”

彭沉微笑着转身走进里间。里间门敞开着,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好的,既然蔡局都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了,下周开始,标准下降20%,按8元一餐结算,我让我公司的会计到局里重新签订一份合同。”

彭沉步入里间,李业一见是彭沉,立刻绽开了笑脸,同时点头示意自己正在电话,彭沉朝李业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打电话,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就下周一下午吧,我让会计到局里来,麻烦蔡局了。好的好的,我会按照局里的新规定做的。”李业挂断了电话。

“彭局长今天没饭局,大驾光临啊。”边说李业手上不停,一根黄金叶已经递送到彭沉的手边。

“李总果然是大忙人啊,开发区都到下班时间了,还跑来食堂视察啊。”彭沉接过黄金叶。

“哪里是视察,没什么好忙的。老宋,老宋,给彭局泡杯茶,泡那个最好的。”李业朝着门外喊道。

“老宋在忙着呢,别麻烦他了,我刚刚办公室出来,喝过了,,,”没等彭沉说完话,宋师傅已经听到声音,急匆匆跑了过来:“老板,什么事情,刚刚没听清楚。”老宋以前在东北当兵,刚开始是作为步兵入伍的,后来因为体格好,眼神准,也有小学文化,就被部队调整到了更为重要的兵种-步跑协同中的炮兵。本来前景还算不错,后来在一次训练中,一时不慎出了点意外,一个新兵蛋子在训练投掷项目时发生了偏颇,自己弄的手臂骨折不说,投掷物还落到了老宋的附近,老宋的耳朵被近距离的爆炸声波震动,因此留下了病根,身体疲劳时耳朵会流脓,而且经常会有耳鸣现象。因此,后来就转进了部队后勤部的炊事班了,转业后被分配到了A市的一家国企单位,在这家国企单位的总务部一干就是一辈子。前几年退休后,在家和老伴带过一段时间孙子,只是一辈子在单位忙惯了,在家也闲不住,于是就继续发挥余热,到了李业的物业公司做了个掌勺的。

李业也是东北人,早年主要在东北把木材往南方贩卖,俄罗斯盛产大量的樟子松、桦木、橡木、榉木,李业瞅准了南方房地产业迅猛发展的那几年木材需求量极大,通过几年的买进卖出赚了满满的第一桶金。近几年房地产业的热火劲不如前两年,而且木材加工商们相比前两年也进行了全球性的采购,巴西的木材成长速度快价格便宜,虽然运输距离远,但作为俄罗斯原木的补充供货也纳入到了加工商们的采购体系。这么一来,李业的业务量就明显下降了,李业也曾经考虑过到巴西开展原来的业务,但一来在巴西人生地不熟,他只是私人经营户,抗风险能力毕竟不如大公司;二来现在大公司都直接在原木产地建设木材初步加工中心,相比前些年,他的利润降低了很多。所以李业不得不考虑转型发展,经过这么多年与南方打交道,李业已经在南方构建了相当的人脉网络,加上手中有了充足的资本金,李业便迈开了向南发展的步伐,转行了开了一家物业公司。

李业的这家公司是专门承接国有企事业单位的食堂和物业的,相比其他的私人企业拖欠账款到后来就变成了收不回的死帐不一样,国有企事业单位虽然也会有结账拖欠的现象,但不管拖欠多久至少总有收回的一天。而且相比私企,国企单位的业务利润率高,现场管理和检查又不严,就可以在食材方面赚取差价。尤其是食用油,明明采购的是低级调和油却报的高级花生油玉米油的价格;而且很多领导为了避免社会影响,会尽量避免出入外面的高级酒店,但是客商到访又不能不接待,于是有些客商的接待也就放在了食堂,为此李业专门搞了五个包厢,装修的富丽堂皇一点不逊于五星级酒店的包间。而这包间的菜单更是打着特色菜的招牌扶摇直上,李业这一行做了很多年,可以说A市将近有一半的开发区食堂都是他供应的,甚至一些乡镇都被他接管了业务,比如陆洪生所在的河埭镇。

“没事了,你去忙吧,多弄几个好菜,今晚我陪彭局长喝一小盅。”李业朝着老宋师傅喊道。

“李总,你这不是额外在给宋师傅加活吗。老宋,别听你们老板的,就给我弄碗蔬菜面就成。”彭沉边说话,边掏烟盒给老宋顺了根烟。

“哦哟,谢彭局。”老宋接过烟:“彭局这话是对我老宋的手艺没信心那。老板你放心,我哪里能在彭局面前丢了咱公司的面儿,今天让两位领导好好品品我的手艺。”老宋边点烟边说道。

彭沉和李业相视而笑,“那你赶紧去吧,别让彭局等久了。”

看着老宋转身离开,彭沉把话题拉了回来:“刚听你打电话,说什么呢,说得那么急。”

“刚刚?那么急?”李业愣了愣神:“哦,你说刚才那电话啊,哎,”

“怎么啦,唉声叹气的。什么事还能难倒你李总?”

“哎,不瞒彭局,这次真的难刹我了。”李业一边抽着烟一边摇头。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电话。”彭沉继续问道。

“市里机关管理处的蔡局,说从下周开始,市里的食堂标准要下降20%,按8元一顿的标准执行。”

“下调20%?这么大幅度?怎么会突然想到调整标准呢,照理现在物价上涨了,应该略微升点啊。”

“可不嘛。你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嗯。是有点不合常理。”彭沉抽了口烟:“不过,也无所谓了。你李大老板那么多食堂,市里一家调整也碍不着你多大损失,市里也不是你的大头。”

“哎,彭局长,你不知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估计不仅是市里,各个开发区的食堂都会这么搞。”

“都会这么搞?这个,应该不会吧。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李业有点吞吞吐吐。

彭沉看了看李业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嗯,不管别的开发区怎么回事,会不会降低标准,我们这里应该不会吧,我们毛书记还是很体恤下属的。”

“哎,你们不会调?那我今天这个点来,是干什么呢,还不就是张主任喊我过来的。”

“张主任?张挺?他叫你来?我们这里也要降低食堂标准?”

“可不嘛。哎,,,,”

“那可就是你老李的不对了,既然这么多开发区都要降低标准,那肯定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要么是你的菜有质量问题,要么是你的价格相比同行太高了,要么是你赚了钱忘了人家只顾着自己了。”

“哦哟喂,我的彭大局长,我的兄弟,你这话说的,我老李干这行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规矩我能不懂?再者说,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哪个不是连着书记牵着主任的,哪个吃出点问题我都担待得起,这每天的卫生质量我能不保证嘛?”

“哦。那这没来由的,是怎么回事呢,怎么突然就要下调食堂标准呢。”

“哎,兄弟,要不是市委区级郝泽民被双规了,哪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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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商局长-彭沉读者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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