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离开了家，那个限制着他自由的家，那个对于他而言是监狱，是牢笼的地方。他怀里揣着离婚证，他从未这样轻松，心里觉得满是阳光。他一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想到：出了这个门，他从此就是个自由人了。谁都不能改变，包括莎，他最爱的女儿。所有的爱，在他的面前都是累赘，一点都不能有。

按照医院的要求，他注射了一年的雌性激素。他白天的时候，就会出去努力地工作，赚钱，医生告诉他，这样的手术需要三十万左右的手术费。晚上的时候，他就会穿上女人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练习着，说话，走路，吃东西，坐姿，反反复复。

又经过了一年，华终于变成了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为了这一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终于变成了她。手术台上的自己坚持着，告诉自己不能哭，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且从前的自己是个阴柔的男人，现在，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华穿上红色的裙子，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一头黄色的短发，抹了口红，画了眉毛，涂了粉，带上水晶珠链，她轻轻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泥土的气息，她才意识到，春天悄悄地就来了。高跟鞋走在柏油路上，哒哒哒，哒哒哒，像极了一首既熟悉的歌曲。阳光洒了下来，透过发梢，从鼻子上滑下来，在嘴唇上打了转，从下巴跌落，沿着脖颈，藏进一片破涛汹涌里。谁在意呢？大街上的女人都长得一个样子，长得五颜六色，搔首弄姿，卖胸卖腿的。可总有叼烟的爷们，喜欢看，看得烟烫了嘴，流着哈喇子。

晚上的时候，华躺在床上，街道里的音乐还没停，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体，比起丽的身体还要好，她真不知，像丽这样的女人，还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干净。哎，华想，想她干什么，就算是噩梦，那么现在也醒了。

夜里也会突然起风，突然下雨，华现在如今还是一到这样的天气就醒了。他也不知道，她现在怕什么，自己孤身一人，为谁担心呢？哎，可怜的莎还在睡柜顶呢，风大雨大，该不是房子塌了，死女人睡的跟猪一样，莎是不是在喊着救命呢？这样想着，也就天亮了，她又转念一想，那个骚女人指不定都嫁了几个男人了，准是不住原先的破房子了，莎也有钱了，对，准是这样。

日子辛苦却充满新奇，每一天醒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华以为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可好景不长。

一日，华下班后，回到家，她发现房门被撬了，虚掩着，她推开门，里面一切都还好，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东西。靠近窗子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身着正装，戴着黑色的眼镜，翘着二郎腿，叼着烟。

看见华回来了，两人都摘下眼镜来，其中一人开口说：“吆，回来了，好久不见。”

华一眼就认出这两个人，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只不过，现在她疑惑的是，他们怎么到这个地方了，莫不是贼窝迁移了。她倒也不害怕，毕竟曾经也是七尺男儿，虽然现在已然不是，可她的那颗心还是原先那么勇敢。“你们是谁？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要求你们从这里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这么快就把哥哥忘了，”男人站起来，对着华吐了一口烟，“敢情是哥哥这几年，没有好好照顾你啊，我可告诉你，就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纵然你是那孙猴子会七十二变，我就是那如来佛，谅你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这五指山。”说着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华说：“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可真的什么事情做得出来。”

另一男人将烟头一扔，上前抓住华的衣领，呵斥道：“丫给我装什么装，恩，娘炮，就是化成灰到了土里，老子也把你能抛出来。哦，不应该说娘炮，现在是地道的娘们，倒还别说，还挺标致。”

“别跟废话，搜看有没有钱，总不是来跟叙旧的吧。”

搜了一遍，全身上下就十几块钱。

男的就十分生气，“说钱在哪？”

华说：“钱都在你手里了，房间我想你们也搜了，要有也在你们手里了。”

男的上去就一巴掌，打得华嘴角都出血了，脑子晕晕的，倒在地上，穿的短裙也扯了个大口子。“还给我玩这套，给不给？”

华呵呵一笑，“要钱没有，要命就这一条。但我想你们也没有必要为我搭上一条命。”

男的上去又一巴掌，另一个男人笑嘻嘻的上去，说：“老大，都说和女人睡觉是最爽的事情了，却不知道和变性人睡觉是怎么个感觉?”

男的又一把将华的内裤扯了下来，华啊的一声，大骂；“畜生，畜生”

男的指着门说：“老三，去把门压住。”

华的眼角流着泪，极力挣扎着，满头大汗。可无论如何喊叫，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身边的这个男人像个饿狼，将华的衣服撕扯干净，在她的身体上蠕动。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男的急切地问：“老大完了没，爽不爽，感觉怎么样？”

男的说：“完了。累死老子了，不过真他妈爽，比起他的老婆还带劲，他老婆就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谁去，她就那样躺着，累得旁的人，直喘粗气，她倒好，躺在床上看报纸，过一会，问身上的人完了没？难怪生意冷淡。”说完哈哈大笑。

在那一瞬间，华想起了丽，想起了丽的些许的好。

男的刚从华的身上下，另一男的又一手解着裤子，一面笑嘻嘻地扑了过去，华这一次却没有挣扎，静静地躺着，面无表情，她想她越是挣扎，越是喊叫，那畜生越是快活。她就当做手术了，在手术台上，她都能仍受痛，现在也可以。

他们快活完了就撤了，留下华一个人在房子里躺在地板上，地板上的撕扯烂的衣服和着傍晚的星光，混乱不堪。

第二天，华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也无心情收拾自己，胡乱地穿了件衣服，蓬头垢面地便出去了。遇见对门的女邻居，女邻居说：“今天没有上班去呀，生病了么？看上去憔悴了呢？”说着拉着华的手。华也无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胡乱地应承着。女邻居不识趣，还一直叨叨，还说：“昨个是不是修门来着，修好了没有？”后来华只能推说自己有事情，才脱了身。

华来到广场上，坐在长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有说有笑，都没烦恼。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最后把头埋在腿上，她在想，世界这么大，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自己，难道自己错了，做出这样的决定，回得去吗？当初是什么让自己这么决绝。她的心好像被刀子剜着，一点一点，痛楚连着神经，连着心脏。

一坐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