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已然长大成人,免不了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悲痛中亦有诙谐,怅惘后颇有无奈,总有些许意味在里头。
时间回溯到1983年,在四川省简阳市施家乡一个叫环溪村的小地方,且说这环溪村这名字便是相当富有诗意,环绕青山溪水,这里的孩子们自然是过得十分惬意。此时,三个身着西装革履,头发弄的油光水亮的男人正在村里的戏台子上面大侃特侃,声称能够给村里的所有未找到婆家的姑娘觅一个好所在,保证以后都有白面馍馍吃,大瓦房住。
这样的许诺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因为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在八十年代的四川农村,没落的经济和贫瘠的生活,使得他们对白面馍馍,大瓦房有种超乎寻常的向往和期待,似乎这些在大城市的人看来荒唐的有些可笑。
有人许下如此承诺,自然机不可失,必当应者如云。
不一会儿,戏台子底下便聚满了人,其中尤以十八九岁的姑娘为主,各个生的模样俊俏,俩小马尾辫子在后边左摇右晃,实在可爱的紧,只是皮肤略显黝黑了些,倒是对整体形象无所大碍,或许是长期在外劳作的缘故,这样也好,吃苦耐劳,能干活是农村人择妻的首要条件,不然农村人他也没有养一个大明星的实力。
既然来的都差不多了,那就该正式的说两句了。为首的大高个理理已然中分的头发,清清嗓子便要说话,想必他是此行三人组的组长。
组长说,他有个表弟在山西,听说那里的人缺媳妇的不少,而且各个家境不错,谁要愿意可以跟他去,不愿意的他也绝不强求,反正去了算是掉到福窝里去了。因为这里面他没有拿一点好处费,他只是尽一个四川人的所能,为四川人做点事罢了,说完他就摊出一张纸来,让愿意去的姑娘在这儿签字。
姑娘们立刻就吵开了,她们哪里做的了这么大一个决定啊!个个四散开来回家找爹妈商量。不一分钟,这儿就只剩下了一个个子矮矮,皮肤更黑黑的小姑娘她低着头,慢腾腾的走过来,拿起笔就要签,组长拦下了她,问她你不回去找爹妈商量下吗?
“不用,我已经决定了。他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我要去外边,我不要一辈子呆在这破山沟沟里!”她讲话时非常激动,脸皮跟着以抖一抖的,而眼神中也充满了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和对外面生活的期盼。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个人呆坐在戏台子底下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前去找自个儿爹妈商量的姑娘们都回来了。
“组长”问她们都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一下,没有的话,就一起坐车走了。姑娘们摇摇头,嬉笑着说就当是出去旅游,弄不好还回来。孰不知,她们这一走,竟是与故乡长达几十年的诀别。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离家去青岛求学的事情,与此际,遂提笔做首绝句,诗曰:汽笛声起杨花落,执袂洒泪相送客。柳风吹动鬓丝乱,千山过尽泪尤涩。
这首最初学诗时的习作,格律与韵或者有差茫然在以后却也不曾舍得改过,毕竟有份难以割舍的情怀。赋完诗,胸中郁结已然释怀,搁诗笔在侧,故事再展下来。
火车缓缓的驶出成都火车站,四川熟悉的土地在他们的视线中渐渐消失,驶入山西地界,取而代之的则是茫茫一片黄沙。刺骨的风吹在他们的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他们第一次明显的感受到山西黄沙漫天的气候终不似四川那般温润宜人。
组长说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让大家准备一下,别撂下什么东西。其实说真的,他们基本上原来什么都没有带,之所以出来找男人,就是因为老家实在穷的过不下去了,不然又有谁会愿意背井离乡?故土难离,实乃人之常情。
走完了十里八村,其他姑娘都找到了自己中意的男人。乐呵呵的通知爹妈,置办结婚事宜去了,偏偏又是那个个子矮矮,皮肤黑黑的小姑娘,怎么也不满意,眼看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大功未成,组长姿势万分焦急,此时身旁助手傻二附耳言语几句,组长这才眉开眼笑,点头道:“走,去下官院。”
下官院隶属山西代县阳明堡镇,这里所说的阳明堡那便是当年日军飞机场
所在地,后来被我军夜袭成功,从此也就灰飞烟灭了。而这却也无意间提高了阳明堡的知名度。
阎锡山说,山西的小米养人,山西的小伙自然也是十分的撩人,代州雁门关下十里八村的小伙,美男子一类尤以下官院居多居精,而这里边那个小个子黑姑娘却偏偏看准了长得帅却穷的叮当响的魏万喜。这让我看来很是不可思议,却也解决了我一直以来倍受疑惑的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女孩都喜欢帅小伙?原来,这样的事情是不以时代为界限的,任何时候都这样,追求与时俱进,况且爱情向来是不理智的,任何处于花季的少女都在幻想着一场浪漫如童话的爱情,白马王子必不可少,看来以后的我,在这场戏中,戏份不会太多,而这魏万喜与这黝黑有效的姑娘正是我的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