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16:30天津人民广播电台的“曲苑大观”开播,首先传出一个亲切的声音:“我是马增蕙——”马增蕙,是天津观众喜爱的艺术家,她生于津门,是中国曲协第七届牡丹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15岁从天津迈入中国广播说唱团。今年(2015年)她迎来从艺73周年暨80大寿,在这个曲坛为之共贺的大喜日子里,她说:“我热爱舞台,热爱单弦,也热爱我的出生地天津,热爱喜欢曲艺的天津观众。”她5岁第一次登台,在位于南市的群英戏院,纵观其从艺生涯,我以为,其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一个大写的“情”字。
以情出新
她,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是第一位以唱新出新而立足于曲坛并受到广大观众欢迎的单弦演员,她与侯宝林、刘宝瑞等同仁,在当时曲艺观众最注目的团体——中国广播说唱团一亮相,便使人们记住了以一段《城乡乐》而独步高雅殿堂的她,从此她以清新的风格、独特的旋律讴歌我们伟大时代、反映人民火热生活的作品始终不辍;
她,在粉碎“四人帮”以后,又以一段反映军民鱼水情的名作《一盆饭》独占鳌头,赋予单弦这个曲种以新的生命。在当时,不仅全国的单弦演员竞相学唱这段作品,而且这个作品还首次让单弦这个曲种进入中小学教材,这是单弦发展史上绝无仅有的辉煌;
她,以《打箩筐》作品为突破,首先创立了单弦和乐队互相对白,进入角色,开了形式创新的先河;
她,响应陈云同志的号召,南曲北唱,用北方语言唱南方评弹,为我们留下了《战长沙》等名段,并受到陈云同志的肯定和接见;
她,当电视这个新媒体出现之后,又以一部新颖的作品《星期天》,与郭全宝合演了电视单弦;
她,在近年又将赋予“北京精神”的《北京人》唱段,加进了电声伴奏,很好地烘托了作品的内涵和时代气息。
她八十岁高龄,始终在创新的道路上昂首阔步,并在自己70余年的艺术生涯中创新了上述无数个第一。
那么,是什么动力促使其不断创新呢?是一个“情”字,是她对单弦奋斗终生的热情;是对艺术勇于攀登执著追求的深情;是对讴歌我们伟大时代的激情;是曲艺世家深入骨髓为艺术而献身的感情。
她在津门曲艺世家中成长,其父马连登是著名西河大鼓大家,兄妹6人,她排行老五,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全部从事曲艺工作。其父与二姐马增芬将西河大鼓这一乡土艺术,带入高雅殿堂。开创了“马派”西河大鼓并引领一代潮流。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为艺术而拼博,“曲不惊人誓不休”的烙印,是无人能够相比的。
正是这样的一个情,使她始终以平民艺术家的境界和朴素无华的作风,注意深入生活,为了不脱离生活,甚至连出门办事、演出,她都坐公共汽车,以便听取百姓语言,观察体验生活。尤其是日前,听说一位痴迷她演唱而并不相识的观众,在病重期间奢望再听她一次单弦时,她二话没说,亲自到其家中演唱,感动得这位老人含着热泪欣赏一位近80岁高龄的老太太为他倾尽全力地表演。
正是这个情,使她为津门曲坛培养了一位承前启后、优秀的单弦表演艺术家刘秀梅。这也是一位从津门走出去的艺术家,为天津这片热土奉献的一片乡土之情。
以情出奇
马增蕙的艺术特点,有着诸多使人称奇之处。新中国成立初期,她根据组织上的安排,由西河大鼓改唱单弦后,与其他艺术家依恋传统的名曲名段不同,她怀着对新社会的情感,团结以杜澎为代表的一些作家和弦师,创作反映现实生活的单弦曲词。侧重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锐意革新。舍弃了传统习惯上首先缓缓阐明主题思想,再转入正题的模式,开门见山唱人物,并以《城乡乐》曲目为突破,在音乐上吸收了许多新民歌的音律,增加了音乐的表现力。革新后的单弦牌子曲,昂扬豪迈、铿锵有力,富有时代气息。在伴奏方面,改掉了过去每个曲牌的结尾,弦师都要接腔唱几句,如“云苏调”接唱“依呀、依呀呀”,“太平年”接唱“太平年,年太平”的不和谐、破坏气氛的模式。将接唱部分改用三弦伴奏音乐代替,使歌唱和伴奏浑然一体。开篇唱词单刀直入,如《城乡乐》第一句——“王老汉过了麦秋,刮了刮胡子,剃了剃头。”唱腔一落,便获得碰头彩。
她的演唱、表演,尤其是连续几十段使人耳目一新的改革创新的新曲目,使其成为单弦发展史上一朵盛开的奇葩。她火啦!但并不满足,在上世纪60年代,她又拜在天津石慧儒的门下,她认为,“我虽然以新节目见长,但传统节目、老曲牌也要掌握;我虽擅长喜剧性的节目,但像《杜十娘》这样悲剧性的曲目我也要能驾驭”。这位从天津走出去的艺术家与天津有着不解之缘,在古稀之年,又向天津的“谢派”弟子刘洪元学习“谢派”代表作。
艺无止境,她认为,曲艺发音是以吐字为主,声乐是以音乐为主,讲究用气。她为了学习运用发声的位置,还向男高音歌唱家朱聪茂学习音乐发声,借鉴通俗歌手邓丽君的通俗唱法,成为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单弦大家。
厚积薄发,才能使人称奇,在她78岁那年,应邀参加了庆祝北京市曲艺团成立60周年的《春华秋实》老中青名家名段专场演出。她身穿火红色的演出服一上场,观众就为如此高龄、宝刀不老的她而称奇。主持人李金斗即兴“砸挂”说:“上来的是一位18岁的大姑娘!”马增蕙的一句话更使人刮目相看,她说:“一会儿啊,李金斗的夫人张蕴华要表演单弦,我今天唱西河大鼓。”在这样的场合,她舍弃本功,将舞台让给比她年轻的单弦演员。内行都明白,她这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啊!真是艺高人胆大,她完整、精彩地唱完了颇费功力的西河大鼓传统曲目《玲珑塔》,神完气足,业内人为她这种艺德和扎实的基本功纷纷称奇。感动得李金斗在台上连“万岁”之词都喊出来了,说:“这老太太快一万岁啦!”
奇吗?将近80岁的高龄,在北京电视台做节目时,可以应观众现场点唱京韵大鼓、梅花大鼓、西河大鼓等任意曲种。
联欢晚会唱《沙家浜》时,她可以扮演胡传奎;在斯琴高娃演《骆驼祥子》时向她学习京味京腔的普通话;陈佩斯演小品时,专门请她为剧情谱写曲艺曲牌和教他学唱;电视剧《经过上海》的主题歌,导演请琴书泰斗关学曾唱北京琴书,请她唱北方语音的评弹;同时她还演小品,加盟客串诸多电视剧中不同性格的不同角色,这些艺术功力令诸多业内人纷纷称奇。
以情出趣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多次走进中南海,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演出。有一次,她为毛主席演唱了一段岔曲儿《怕》,唱完之后,应邀与主席跳舞。因刚才她的唱词中有一句“小伙子就怕姑娘不喜欢”,主席便逗趣地问:“小伙子得不到姑娘喜欢怎么办呢?”马增蕙脑子快,马上“砸挂”说:“那就再跳一圈儿舞呗!”连主席都逗笑了。
2010年6月14日,74岁高龄的马增蕙来到天津,应邀参加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曲艺专场的演出,演唱了《潘氏挑帘》的片段,观众再次领略了她机智幽默、擅长“现挂”的艺术风采。当西门庆见到潘金莲时,她一句赶时髦的“哇噻!”不但引得观众哈哈大笑,还获得满堂彩。
她性格开朗,在业内有着极好的人缘。与天津的诸多艺术家也有着深厚的交往,如老一辈的马三立、骆玉笙、王毓宝、苏文茂等,她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笑声。她爱“砸挂”,会“砸挂”,许多“包袱”都成为相声界佩服的美谈。所以,我在我的关于相声界台前幕后的叙事著作中,多次引用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她与津门相声演员之间的许多“砸挂”,当然,既然是“砸挂”就有艺术语言的加工和“创作”之处,这就难免有“捋叶子”和“失真”之嫌,在此权当不恭吧!马老太太的形象是高大的,我们欢迎马老太太常回家乡看看,天津观众想念您。(文/孙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