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中被牺牲允诺的步伐轰响了蝇群
血的粘附
一千滴松脂的黄色泪水
使历史的琥珀绚丽多姿
一个深入晨雾的废铁收购者高喊
“绿呵,比春天的鬼魂更黑的
绿呵……”
雾是火焰的梯子和虚无
穷同志的神经围拢母语
从灰堆取出断齿
沿着重返的曲度,没有一只鸟
能使白云逗留,一片羽毛
足以摧毁一片天空
天空的裨史
设置了大地上同一的课业
上帝的口试和心算
“上帝现在在哪里?”
“相信就意味着看见。”
曾经是我们牧师的老鼠
率先剪断脐带,冲进墙洞
恐怖来临
恐怖已经来临,随着
废铁摩擦废铁的减缓
而扩大:草、墨水,嘴角的微弱光线
沿着重返的曲度,精虫的赤卫队
吟唱肉的暴行,动词与宾语
狭路相逢
形容词武装到腔肠和子宫
集权的子宫
集权的节育环
哦,介入命运
就是介入亿人一面的苟活
日渐和蒜泥,酱油味的标准音
和口号混为一谈
沿着重返的曲度
水晶们繁殖的赝品更加玻璃
以致,帷幕落下之前
面具就遮住你皮下的丑角
以致无以区分,你/我自身
在春光(这盗墓贼)掘深的隧道里
既是春的殉物,又是全部的见证
又有谁能否认:良知是个连体婴儿
内和外,循环与咳嗽,诚如
正义、道德,目前的癌变处境
如此独独拍遍地图
怀想绝育的安达卢西亚天鹅
把祖国(像一瓶安眠药)
咽进胃里
从零开始,把玫瑰炼成血砖
从零开始,直到孩子将零画圆
他头颅过大,蒙面的证人杀鸡取卵
翻遍辞海,一教室的父亲默写1+1
幸福,是宗教的手淫者
为外甥们拟下的乳名
黑夜与黑夜充替,如两个盲人推背
掌心上星云变换,然而游戏的纸牌
仅此一幅
上苍
世界诺大,我只凭资金活在自己肺里
监邢人紧绷笑肌说-
这是奢侈
一个捕风人为风所拘
两个蝴蝶专家制作蒙醫的标本
三个绿衣人验收我的红心
四堵白墙,瞪着死鱼的梦眼
我知道,再有一刻
秘密的距离,就要缩短
我就要赶在零时刽子手之前
说出丰收的废铁,巨冰的诗篇
拒不供认礁石中的琴,我的
风快少女:在另一个世界
她看见我们的姨母,鼻血满面
指点豹子强壮的睾丸
沿着重返的曲度,鸭群
迫降着从地狱飞临的噩耗
来到我们可见的余生
唯一的水在江河中涝死
江水磨铜,一生的铜镜
寒彻失败的心灵
哦,心灵的失败
从春分一直冻裂赤道
要重新忍受重新生存
只有随时身揣毒药
世界在世界着:生存,既免于死亡的缓刑
春天在春天着:她预付了人类死后的耻辱
我在我着:一条废铁的蛀虫使语言显灵
让悲伤的矿苗燃烧吧
让满目的铁渣,流吧、掩盖吧
你的盲区辽阔,你的暴虐
在大地的斑痕里
鲜艳得多么酷似一张军事地图
这是从未日逆泳而来的这是
这是血液中蛆虫的脚步声
这是蜘蛛的绿涎和鹦鹉舌尖上
共生的春天
仅只一滴鲜血,敛聚了火焰的品德
仅只一寸别的绿茵,都是背井离乡
仅只一次的春日呵,对爱恋已是太多
(作者:岛子(台湾) 选自《创世纪》1992年春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