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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山访兰

  • 作者: 月满西楼
  • 发表于: 2017-05-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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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在同学聚会时提及家乡茗山幽谷里有野生的兰草。于是,邀我在合适的时机到茗山一游并挖几株野生的兰草,成为我的几位蓝颜的希冀。

蓦然地,又想起自己当年落寞在衰草连天的秋日黄昏写下的诗句:雁过秋声远,霜重菊未残。满眼杨柳瘦,何处访幽兰。

哦,兰!原来你也是我心中的期盼,是我在萧瑟中存留心底的最清纯的记忆!

暮春三月,谷雨时节,五、六个老同学在一个周六做了一次碧山远水的访寻。

访兰是此行的目的,但很多事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事先就打了招呼:访兰不成,就当作一次春游或远足。她们也默然承认这一点。说实话,身居喧嚣的县城闹市,为生活而疲于奔命,难得有如此闲心,放松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难得在工作之余,亲近一下久违的自然,做一次心灵的旅行。

于是,雇了一辆车子,我做东,以主人自居,向山里进发。

或许是长期在高楼大厦间压抑惯了,或许是城市的水泥禁锢太久了,车子一出县城驶上乡村公路,心情就格外宽阔起来。春风和煦,春阳柔媚,田地里的油菜和麦子一袭青衣,风姿绰约,树叶儿绿绿地摇曳着,池塘湖泊的水面晶莹地荡漾着,仿佛我们年少的青春。一路上,谈起当年的同学生活,充满怀旧的气息,既兴奋又感伤。有许多美丽的梦,也留下许多美丽的忧伤。

又想起二十年前与同学们游茗山的情形,那时,我家简直就是一个驿站。我们都十七八岁,年少轻狂,登临览胜,纵酒抒怀,攀危岩感自然之鬼斧,临溪涧探兰草之清幽。记得当时写下这样的诗句:“意气风发上桃冲①,一路鹃花映日红。溪流淙淙迎远客,鸟语铃铃逗晓风。曾闻古庙②栖灵凤,都说秀水③卧蛟龙……”而今天,这种情形再现,只不过,岁月流转,人是当年人又非当年人,物是当年物又非当年物了。“红颜已去身亦老,慨叹桃李又春风”!当年的年轻盛气已渐渐湮灭在久远的岁月和纷扰的尘烟中,只偶尔在春雨秋云之夜,捡拾些青春的碎片,缝缀残破的征衣。

车里播放着一支经典怀旧的老歌,那是姜育恒的《再回首》,“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共有的梦……”玲儿和婷儿轻声和唱。

心情黯淡又阳光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哼唱着,谈笑着。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抵达了我的老家——雅滩镇凤栖村桃花冲村民组。老父亲早就在家门口迎接我们,寒暄数语后,我们都换上轻装,带着水向山上进发。这次我的任务就大了,还要带一个锄头。我调侃着说:这次当不了护花使者,倒要来个辣手摧花了!

茗山上确有野生的兰草!去年我那从部队退役的侄子挖了好几十株在家里栽着,不过,他身体棒,别人挖不到的他挖得到。有一次,我与妻回家也找到了一株特茂盛的兰草。植株约有八寸,叶最长的有一尺多,根若西洋参,七寸来长,当时还开着花。只可惜,我和妻子都不是养花的料,栽培一段时间后,那株兰草一命呜呼。我很可惜,凭我的直觉,这株兰草肯定名贵,它开着淡黄色的花,香气特别清幽。这也与我幼时看到的一个清乾隆的青花瓷笔筒上画的兰草一般无二。事后,我既责备妻子不会养花,又责备自己本不该挖它回来,该让它自由自在地在山中生长,无忧无虑地绽放它的美丽。

我们沿着山溪向上找寻,因为兰草喜潮湿阴冷的环境,我知道,沿着山溪肯定能找到兰草。

山谷特别幽静,小鸟的鸣叫声格外地清脆,阳光在山谷里斑驳着,有一束没一束地晃荡。山溪水流清冽,叮咚作响,想起《高山流水》的曲子,想起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

有一处山窝窝地势平坦,在竹林的掩映下,呈现着两间低矮的瓦房。那里叫“寨林庵”。古时是个尼姑庵。我听老人们说起过:洪秀全的部队在失了安庆后,茗山是最后一道防线。现在的山岭上还留有往日的防御工事。据说,有几个死里逃生的,其中就包括这个老尼。瓦房前花草成畦,有几片小菜园。我想象着当年叱咤风云的女子如何逃过一劫,躲到这深山老林来清修,她或许是哪位将军之妻,或许是哪位虎将之女;我想象着她如何延续这庵的香火,如何在看破红尘后又善劝红尘中人。这些都无从考证。不过,现在这里已没有尼姑,是一处看山守林人的房舍。

有一种隐居情怀油然而生:退休后一定回到老家,建几间小屋或把父母这几间小屋重修一下,拥几分薄田,几片菜园,几十亩山林,在这绿水青山之间,在这云遮雾绕里,直到终老。与绿竹同居,共幽兰长眠;朝吸春花之清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与天地同化,共自然死生。

可是,我能做到么?或许,这只是一种遥遥的梦想,一种缥缈的神话!

我们几个走近这房舍。门敞着,一位老人在门前侍弄他的菜园,我主动跟他打招呼。老人问我们干什么,我们说是寻兰草的。他一脸的茫然,不知兰草为何物,我很沮丧。忽然,我看到他菜园子里的大蒜,就对他说:就是寻找像大蒜那样的一种草。这时,他连声哦哦,说道:那有很多,前面就有,对面的山沟里也有。我们顿时兴奋起来。果然,在不远的前方,我们发现了第一株兰草。它有六片叶子,色泽青翠欲滴。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挖起,再用方便袋和泥包住,保持水分。真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之后,我们又陆陆续续找到了几株,我估计每人能分到一株时,就催她们回家吃饭。说实话,我是有私心的,我是不忍这些兰草就这么毫无手续地被我们掠夺了,就像当年敦煌的掠夺者一样。

我突然不安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来挖兰草呢?兰草它愿意么?它本是一种与我们人类毫不相干的植物,只不过历代文人赋予了它太多的优秀品质罢了,而这些赋予又反过来影响我们人类的精神。兰草无辜,它不过是一种载体,一种精神的载体。那么,我们是否在借兰草标榜什么呢?我不能回答自己。

对于我的催促,她们不以为然,说是来到茗山不登到山巅是一种遗憾。我感叹这些女士们的勇气和耐力,无奈,主随客便,只有陪着她们。登上峰顶后,她们忘情高呼“我来了!”山登绝顶我为峰,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女子亦有。但此时我却一点也没有,我只感到天地之间,众生渺小,有时即使是君临天下的高度,往往只构成自我的一种嘲弄。我更愿意成为一株空谷里的兰草,在山中默默生长,默默绽放。

但我们必须下山。

午餐过后,她们催促离去。父母留我和妻儿,但我还是选择同她们一道离开。我必须离开,我必须回到我挣饭吃的县城,为孩子们努力工作,为妻儿的那份幸福,为父母的那份荣光,为纷纷扰扰的社会奉献我平凡单纯的青春。

一路上,脑际萦绕着那支古老的校园民谣: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栽在校园中,希望花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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