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个 下 午

那 个 下 午

那个下午，我一直坐在家门前注视着对面的那条马路。其实，马路还是那条马路，漆黑的柏油路从远方而来又向远方而去，来来往往的车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路旁有几株柳树，树干粗大，屈曲虬龙，一幅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枝条依然嫩绿地在风中绰约。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流连在枝叶间，啁啾地鸣叫着。

我一直坚持着我的注视，这种注视是我的习惯。有时不一定是为了看什么风景或想发现什么，远方其实也没什么，近处也没什么特别。或许这只能算是一种闹中取静的方式。人有时候为了安静，不一定选一种真正意义上“静”的氛围或方式，比如我。我经常在闹市区匆匆的人流中穿行，静静的闲逛；也常常在家中把音响开得很大，安静的听歌。通过这样一些方式，我们在生活中沾染的许多心灵尘埃，会慢慢拂去，心灵的许多不平之气或伤痛会慢慢抚平，最后归于一种大平静。

那个下午，我一直坐在家门前注视着对面那条马路，一只飞鸟的影子映入眼帘。这是一只浑身漆黑羽毛的鸟儿，像个精灵。它飞翔的姿态煞是优美。我见过燕子的飞翔，疾速、横掠、翻飞；见过大雁的飞翔，队列整齐有形、匀速、引颈前行伴有鸣叫声；见过更多的是麻雀或山雀，它们的飞翔在我认为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飞翔，更像是一种蹦跳，一种滑行。而这只不知名的鸟形体比燕子要大一些，但飞翔的动作一点也不逊于燕子，能横掠，能翻飞，能疾速前行，还能在空中悬停。好美的身形！

但是，它的叫声很凄厉、很哀伤，似乎痛不欲生。我看到它飞向公路，飞向一只不知何故死去又被汽车压扁了的同伴身旁。它鸣叫着，似乎在呼唤同伴醒来，而同伴不理它；它用爪子翻动着，同伴依然不醒；它用那略带黄色的喙啄起同伴的翅膀，要带它离开是非之地，带它一起飞翔。可是，它办不到。有汽车驰过，它迅速向高空掠起，待汽车过后，它依旧哀鸣着，翻动着，啄起着，不依不饶，不肯罢休。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谁说只有人类有着美好的感情？人类总以最高等的有思维、有感情的动物自居，其实，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同类的杀伐。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就知道，巴以哪一刻停止过冲突？韩朝哪里见到真的和平？利比亚硝烟未尽，叙利亚风云涌动，乌克兰战火纷飞。人类文明的历史从来不缺少血与火的洗礼！其实，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之间存在着甚至比人类更纯洁更美好的感情。它们的生命尊严同我们人类同等的高贵。我对这鸟般的另类顿生崇敬之心。

马路异常的平静，很长时间没有车辆通过，那只鸟的叫声牵动着我的心，我屏气凝神，生怕惊动了它悲情的“葬礼”（在我认为）。我分明看清了它那极度哀伤的眼神，那慑人心魄的眼神，那没有眼泪只见泪光闪动的眼神。

我的思绪纷乱极了。我似乎看到它们在春日里共同筑巢垒窝，在枝叶间卿卿我我；我似乎看到它们在夏日里比翼双飞，在广袤的蓝天下、在稻田之上、在山野树林之间捉小虫子，喂养下一代的情景。我无法想像着今后那形单影只的鸟儿如何度过余生。

那个下午，我无法平静！

经年之后，我时常怀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鸟呢？我不是鸟类专家，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听说鸟类中有专情的一种，也有不专情的。我想，那种鸟应该算是专情的一种吧！

远方飘来歌声：“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或许，这是本世纪最经典最幽怨的情歌吧！

这支歌送给你，那个下午那只让我神伤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