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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洞狂想曲

  • 作者: 霜月葬天
  • 发表于: 2014-04-11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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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ame from the darkness
  That’s why I forever seek the light
  Impossible things take more to accomplish
  So there will always be the breaking dawn
  full of warmth and brightness
  however long is the endless winter night

(心城·自闭者)
  国王的城池里,只有国王。
  只有国王。
  他,小国王,在不知有多大的城池中,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毫秒,都是独自一人,孑然一身。
  没有子民的国王,与乞丐无异。小国王平时睡觉的卧室里,墙角结着七八张凌乱的蛛网,而织网者,却早已不知去向。餐厅里总是昏暗的,生了锈的烛台孤单地立在餐桌的正中,上面一根蜡烛也没有。
  午后漫步,花园中杂草丛生,断了线的条幅在地上随风呜呜咽咽。被狂风吹飞的墙皮,不知是何时建起的沙坑里扬起的阵阵飞沙,用最完美的口吻,诠释了“废弃”二字的全部真谛;
  或许除了小国王外,唯一的生气,也只有这里永不止息的七级大风,抑或不时飘来的弥天雾霾吧。
  这样死气沉沉的局面,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小国王早已了无印象。记忆里,似乎这里从前并不是这样一幅惨状,但是究竟多久之前,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心中埋下了这样一个未知,小国王时不时便会别扭几天。
  然而他却也安于这样的局面。
  因为,他有图书馆。
  一座,巨大的,庞然怪物一般的图书馆。
  关于这座图书馆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团。小国王始终无法理解这座五层楼高,而且还有一层被用作储藏室的图书馆,是如何容纳如此多的数目的。他知道的,只是这座图书馆,便是他心灵的寄托,心灵的依托,心灵的解脱。
  因为每一次翻开一本书,这巨大的城堡,无边无际的城堡,便又会生出一片新的疆土,小国王的世界,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多姿多彩,令人流连。
  几个月前,小国王翻阅了其中一本异常古老的典籍,于是东方的广袤平原上,便凭空生出了一大片壮丽河山,四海环绕,百川横流。
  他还记得,那本书名叫山海经,作者早已不详。
  一个星期前,小国王又寻觅到了一本厚厚的典籍,于是原本一片漆黑而深邃的夜幕之上,凭空多了千万颗璀璨星辰,浩如烟海,淼若红尘。寰宇正中,一颗巨大的红色星体缓缓自旋,红色的独眼伴着六十八颗巨型圆石,一同规律地周而复始,仿佛冥冥中被什么操控着。
  记得在典籍里,这颗壮美的星球,名曰木星。
  典籍名曰太空漫游,作者阿瑟克拉克。
  长此以往,物换星移,桑田沧海,城池周遭的八荒六合,随着小国王在书海中的探索,不断地更迭替换。
  最终,东方汇成一片狂野山海;
  南疆巨木三千拔地而起,直指长空;
  西野黄沙漫漫,遮天蔽日;
  极北生出一片雪柳,一汪冰湖。
  到此为止,小国王的疆土,尘埃落定。
  到此为止,江山如此多娇。
  然而——
  到此为止,小国王从未踏出自己的城池一步。
  他的城池,没有城门。

(人称代词·妄想者)
  “平衡因子的定义是:平衡二叉树中每个结点有一个平衡因子,每个节点的平衡因子是该节点左子树的高度减去右子树的高度。从平衡因子的角度说,若一颗二叉树中所有节点的平衡因子的绝对值小于或等于1,即平衡因子取值为1、0或-1,则该二叉树为平衡二叉树。”
  图书馆旁,建着四座一模一样的建筑物。此时,小国王正坐在三号楼二层空荡荡的房间中,兀自一人拿着本数据结构,闲极无聊地翻阅着。“这样一来,特殊数据的引入就不会造成二叉树的退化了。不过其他几种应该怎么写呢?”翻过AVL树的RR型调整概述这一页后,小国王自言自语起来。
  “这样写。”一个声音从前方的讲台悠然传来。声音纤细,在小国王听来,却有如炸雷。他木然地抬起头,
  “接下来是LR型调整,先做旋转后,向右旋转平衡。就像这样,这样,然后这样。”一只波斯猫在讲台上神采奕奕地正伸出左掌,端端正正地指着黑板上扑打着翅膀,口中叼着一根白粉笔龙飞凤舞地书写着板书的云雀。
  “啪——”课本掉在地上,书页凌乱。
  小国王回过神来,俯身去捡拾。
  “某同学——”猫咪回头瞥了小国王一眼“弄脏了的东西是要丢掉的。”它用严肃的眼神盯着小国王伸向地面的手,略带不屑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这种地方才不是我这种高贵血统应该呆的地方呢——看你也脏兮兮的,一并扔掉好了。”
  小国王哑口无言,他还未从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好了,我们继续。下面是RL型调整,这是因在A节点的有孩子的左子树上插入节点,使得A节点的平衡引子由-1变为-2而——哎,画错了画错了——扣一分——”猫咪对着云雀挥了挥爪子。“下一次,吃掉你哦——”
  云雀打了个冷战,赶忙叼过黑板擦,擦掉错误后,重新开始书写。
  “嗯,这就对了。和刚才一样,先向右旋转然后向左旋转平衡。就像这样,这样,然后这样,最后这样。”猫咪又指手画脚起来,举止仪容,活像一只骑在马背上的将军。
  “嗯,就是这样,听懂了么?”授业结束,猫咪纵身一跃,跳到小国王面前。
  “呃……你——”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说话?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我有什么企图?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啊好麻烦的问题,路上再解决这些。”猫咪又纵身一跃,跳到小国王的肩头,拨了拨乱蓬蓬的头发上歪戴的王冠,若有所思。
  “路上?”
  “没错,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现在给你讲了这么多,算是帮了你的大忙,那么作为报偿,我需要你来帮一个忙。”猫咪取下了王冠。
  “帮什么忙?”小国王一把夺回王冠,重新戴在自己头顶。
  “云雀的帽子丢在南面的丛林里面了,请你帮他取回来。”猫咪又把王冠摘了下去,在小国王能够抓到它之前,跳到了课桌上。
  “……”小国王脸上阴云密布,正准备摇头拒绝。
  “怎么,去不去?”波斯猫在课桌上磨了磨爪子,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去、去——”小国王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但是怎么去?我的王国没有城门。”
  “云雀——”猫咪招呼起来。
  刚刚还在奋笔疾书的云雀翩然飞到小国王面前。忽的一下,变得与半个房间一边大小。“走罢——”云雀发出一声清脆、似是嬉笑的声音。
  目瞪口呆的小国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与猫咪被云雀抓起,冲破墙壁,飞到了半空之中。
  “啊——————”空气中回荡着惨叫。
  一顶金灿灿的东西“啪”地一声坠入下面漆黑的潭水里,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是小国王的王冠。

(乱弹琴·精神分裂者的超凡历险记)
  猫咪,云雀,小国王,结伴同行。
  史诗般的历险就此开始。
  没有了头上沉甸甸的王冠,小国王的旅程,倍感轻松。“或许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比一个人孤单的生活着,更加有些存在感。”旅途中有的时候,他会这样暗自思忖。
  即将抵达巨木之森的中心时,一只彬彬有礼的燕子飞落在小国王的头顶,引得猫咪一阵喵呜。“金乐国的国王送来他的祝福。”燕子被猫咪惊得退了一退,飘飞到不远处的树枝上,对着小国王鞠了一躬。
  “代我向他表示谢意。”小国王回礼道。脑海中记忆涌现,他想起,不久之前,似乎与这金乐国的国王有过一段共处的经历。这位国王的性格随和得一比,又幽默风趣,时不时便开些令人开怀的玩笑。每每
  原来自己的城堡还是曾经有过人气的嘛。
  他笑了笑。
  燕子不懂这笑容的含义,木然地鞠了一躬,翩然离去。
  不久后,刚刚取回帽子的小国王,在地底世界,遇到了自己的老熟人——鼹鼠先生。
  “好久不见。”走进鼹鼠先生那庞大的书房中,小国王笑了笑。他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表面上似是曾经沧海,淡然一切,实际上,却是一如既往地愤世嫉俗。这种愤世嫉俗使得鼹鼠先生有的时候非常难以相处,但是小国王却并不在意。“还是老样子?”
  “嗯……”鼹鼠先生瞟了小国王一眼,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
  “对了,你先前的问题,我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
  “怎么?”鼹鼠先生又瞟了小国王一眼。
  “这样……这样……就好了”小国王解释道,手舞足蹈。
  “但是我的书上不是这么说的。”鼹鼠先生翻起了白眼。
  “实践一下喽——”小国王耸了耸肩“还有事情,告辞。”
  看来来得不是时候。
  地道连接着一条地下河,地下河连接着地下海,地下海的中央,有一汪地下湖。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湖底的一块残碑上,如是镌刻着几千年前某位哲人的宣言。仆碑残字旁,一条巨大的鲲鱼瞪着伦敦眼一般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国王,和浸了水,一脸怨气的猫咪。
  “鲲鱼学士您好,我们在这里迷了路。”小国王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他知道,这巨鲲学士,已经活了几万年之久,学识渊博,上下五千年,八方六合之事,无所不通。
  “呼噜……为什么迷了路呢……”鲲鱼学士吐了一串泡泡。
  “因为……回不到地面上了……”小国王如实交代一路的经历。
  “原来如此。心城,心灵之城,心想之城,确实略有耳闻。”鲲鱼学士又吐了一串长长的气泡,在地下湖莹蓝的湖水里,宛若一串写满了智慧的珍珠项链“唔……对不起,我想你暂时是回不去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鲲鱼学士扇了扇腹鳍“这里就是心城的一部分啊。”它越扇越猛,很快,一股看不见的狂澜向着小国王扑面而来“闭上眼,我说挣开时再睁开。”鲲鱼学士绕着小国王游了起来。
  小国王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自己正站在巨大的古堡长廊中央。两侧,一张张世界名画琳琅满目,乘装着画布的金丝楠木画框上透着尊贵与高雅。
  猫咪不见了。
  “我回来了。”小国王抬起头,巨鲲化成的巨鹏学士,此时正呼扇着翅膀,吃力地飞行着。城堡虽巨大如此,但是对这翼若垂天之云的巨鹏学士来说,也实在是太小了。
  “是的,回到你的城堡。”学士用严肃的口吻,厉声喝道“也回到你的监牢。”
  “监牢?”
  “现在好好听着,我送你到这里来,便已经注定无法离开。心城是你自己为自己创造的牢笼,为所有人创造的牢笼,你,你的猫咪,你的云雀,他们都是困在你的牢笼中无法脱离囚徒。他们无法打破这囚牢,我进了你的圈套,亦无法打破,能够打破这牢笼的,只有你。”
  “如果打破这牢笼,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我无法保证。我只听闻,所有人,或早或晚,都将最终经历这样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会极端的痛苦,而它带来的结果,却千变万化。”
  “也就是说,如今我是国王,而离开了这里,我是什么,是一个未知数。”小国王稍稍有一丝犹豫。
  “国王的王国若只有一个人,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巨鹏落了下来,羽毛落了一地,他飞不动了。
  “……”小国王低下头,暗自思忖。
  “……”巨鹏不发一词,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
  沉默。
  踌躇,犹豫。
  思忖,揣度。
  权衡,抉择。
  决定。
  “……告诉我应该如何打破。”再次抬起头前,小国王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不知道。”巨鲲的声音因衰弱而变得沙哑起来“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到哪里找到打破囚牢的方法。”
  “哪里?”小国王继续发问,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里。”巨鹏学士伸出已经掉了许多羽毛的翅膀,吃力地指向长廊的一端。图书馆的入口不知何时大门洞开,金碧辉煌的内室将智慧的火花照入整条长廊。“还记得你的城堡上空的满天繁星么?”他说“爬上你的图书馆里的阶梯,五层之上,有一间阁楼,推开那扇阁楼的天窗,登上那里的天梯,便是你求索之路的尽头。”
  “……保重。”小国王听罢,转身离去。毅然,决然。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却又停下脚步“你,抑或是猫咪、云雀,燕子,在我的王国,或者,我的囚牢中,究竟是什么?如果我打破了囚牢,你们是否还会存在?”
  “你会知道的。星辰抵达饕餮海之日,便是痛苦的暗夜结束之时。终局面前,一切谜题都将揭晓,一切混沌都将开明。现在去吧,我已经垂老不堪,让我休息,让我安眠。”
  闭上眼之前,巨鲲如是答道。

(半死生·重生者)
  繁星若粟,繁星若尘。
  站在滚滚星滔编织的天网之上,小国王的脑海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城池在脚下随星球的缩放,一同淡却,淡却,淡却成1920*1080分辨率下的半枚像素点。在这上下之差,小大之辨下,小国王感到自己成了沙滩上一粒不起眼的石英碎屑里,一块最微不足道的晶格,渺小到连自己一丝一毫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安的颤动“这不是我预料中的终结。”
  “没错,这里就是终结之地。”云雀的纤细声音,嬉笑着从背后飘来。猫咪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还有燕子、鲲鱼与鼹鼠。小国王的奇妙历险中所经历的所有旅伴,此时此刻,排成一排站在小国王的身后,脸上,无一不写满了肃然。
  “我不明白。”小国王茫然。
  “或许这样会有助于你的理解。”猫咪跺了跺肉掌。
  飓风卷起,将小国王掀翻在地。
  再爬起来时,猫咪不见了,云雀也不见了,燕子、鲲鱼、大鹏、鼹鼠亦是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取而代之的——
  六名小国王手握剑柄,正坐在各自的宝座上,端端正正地审视着小国王浑身上下每一寸身体,面无表情。小国王的眼前,凭空出现了六张K样的扑克牌。
  “七人来此,”身披金色斗篷的小国王率先发话,或许那金毛碧眼的波斯猫,就是他的化身。
  “只有一人能够离开。”另一名身着蓝色运动服的小国王耸了耸肩。小国王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无比,比起其他几名国王,更像是一尊冷若寒霜的大理石雕像。  这和云雀似乎并不是很像,小国王心想。
  “那便开始罢。”黑袍加身的小国王从宝座上站起,拔剑。黑金制成的剑身,黑曜石制成的剑柄,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墨水一般的光华,看不透,看不清,却又无比夺目。“这一次,是我们四人的角逐。”
  “……”小国王失落的低下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终结。既然不是他想要的,那么就算这是真正的结束之地,他也不会接受。
  然而,他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决定。不知何时,自己也已经王袍加身,宝剑在手。头上的王冠首次端端正正地立在天灵之上,而剑身,也在银河的照耀之下,正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可名状的颜色。
  “这里,是哪里?”他转向观战的三名小国王。
  “这里,是图书馆的尽头。”矮小而苍老的小国王佝偻着,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沧桑,而又充满睿智。
  “原来如此。”想通了些什么,原来如此,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那便来吧,我准备好了。”小国王笑了笑,向着三位已经剑拔弩张的对手摆了摆手。
  笑容只是昙花一现。
  “唰——”三个身影同时逼近。
  “当啷”三把阔剑同时从三方袭来,左上、正上、右上,漆黑的闪电裹挟着金色的闪电、湛蓝的闪电同时击打在小国王的剑刃上。强烈的冲击力将小国王一瞬间压倒在地,强撑着擎起剑格挡的双手虎口,一阵酸麻。
  “这么弱?”黑衣国王飞起一脚将小国王踢翻后,金袍的国王意兴阑珊地收起剑“喂——”他对着蓝色运动服的小国王耸了耸肩“你战斗力很强的啊,怎么到这个时候这么弱了?”
  “谁知道呢?”蓝色运动服的小国王指着黑衣国王“你是未来的我,应该比我清楚吧?”
  “呵。或许吧,你那个时候的经历,到我这里再来一遍,可真是让人吃不消……”说到这里,黑色闪电与碧蓝色闪电猛然相交“我倒是好奇了,你这家伙究竟怎么想的?!居然将自己与整个集体脱离开来?!还给了我这样一个怪异的性格?!”
  “铿——”金色的国王一剑将二人格开“哎,话不能这么说嘛,你看看我,和你不是同一个阶段的两个人格?”
  “不过是外在光鲜的面具而已,有什么资格妄加评断——”用近乎是咆哮的语气,黑衣的小国王水平挥出一剑,将金袍国王的袍子砍下一角“万人敬仰的你,什么时候注意过我的感受——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感受——”墨色的闪电狂乱地挥舞起来,竟将金袍国王的王冠打落在地,碎成千万片碎片,飘飞,零落。
  “够了……”眼前几个自己的争吵,令小国王的心头,一阵纠结与恶寒。他压抑住强烈的无力感,重新拾起银色的阔剑,想要阻止这场令人痛苦不堪的纷争。然而还未走出半步,三名国王便再次合力向他袭来,默契得,宛若一个个体的三份影像。
  对啊,这三人,不正是一个个体的,三份影响么?
  “够了——”小国王高声呐喊,自己与自己的纠缠,将他的心神搅得一团糟糕,银色的闪电交织在金色、湛蓝与乌黑的闪电中,将整片夜空照耀得有若白昼。
  然而这却仍然无法阻挡三名国王的征战与杀伐。“光鲜的外表怎么了?”金袍国王将破碎的战袍一把扯下“若不是有这副夺目的虚名,虚荣的你,自卑的你,愚蠢的你,又怎会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与我比肩并立,而夜以继日的拼命努力?”他发出近乎冷酷的嘲讽“承认吧——你所追求的——正是这一副光鲜的外表啊——”
  可笑,此时的自己,怎么会仅仅去为追求光鲜的外表而做出有如莽夫的此等举动?!
  而这副华而不实的躯壳,虽然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完美,然而口中说出的,又竟是如此令人厌恶。
  “我说了——够了!!!”小国王挥舞着银色的闪电,倾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此时纠缠不断的金色与湛蓝色闪电。“你们在做些什么——都是同一个自我,为什么要死斗到此,为什么一定要整个你死我活——”
  金袍的小国王头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黑衣的小国王也生硬地将阔剑拉住。
  银色的闪电,仅仅是一瞬间,便将金色闪电和黑色的闪电吞噬得干干净净。而湛蓝色的闪电,也被从中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一瞬间,世界定格了。
  然后,一片漆黑。
  空旷的星林里,剩下的,只有佝偻的国王,与小国王自己。
  “呵——”佝偻的小国王抚掌,对着小国王微微一笑“是啊,都是自我,为什么要斗个你死我活?可是,孩子,你可知这图书馆的意义何在?为何图书馆的尽头,这繁星璀璨的暮色,会成为你,或者他们,或者你和他们之间的死斗竞技场?”
  “我不知道。”
  “唉……这里就是你的内心啊……”
  “那刚刚那些…...”
  “没错,他们都是你自己。这里的每一颗星辰,都是你学习的成果,而他们,便是从这漫天众星中繁衍出来的你,不过是不同的时期的产物而已。”佝偻的国王伸手指向暮苍:“你应该注意到了吧?这里的星辰,数量虽多,但是距离真正的无穷无尽,却还遥遥无期。”
  “‘星辰抵达饕餮海之日,便是痛苦的暗夜结束之时。’巨鲲学士这样告诉我。或许这意味着我的学识与认知还是有限的,才会导致如片刻之前这样的痛苦。”
  “没错,你需要做的,是不断的积累。这个过程或许将及其漫长,说要穷尽一生一世也不为过。但是,你终将会达到这个巅峰,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那个时候,我会回来么?”准备离开之前,小国王问“重新,来到这里。”
  “或许吧。不过现在,去吧,你已经赢了。”佝偻的国王笑了笑,消失在一片太苍之中,不见踪迹。

(心城隳·尾声)
  “轰——”天虹潺潺,一道炫目的光柱自九天倾泻而下。心城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挫骨扬灰。断壁残垣在一阵狂乱的飓风中,被吹向四面八方,八方六合。
  在这狂乱的飞沙走石正中,小国王从天而降,没有了王冠的他,了无王者的身姿,却不失尊贵的仪容。这场并不是终局的终局,他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战利品,是他的救赎,他的解脱,他的向死而生,涅槃重生。
  我,不是一个人。
  轻巧地落在地上时,小国王这样对自己说着。
  飓风咆哮着向着四方渐行渐远,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悲烈的蜂鸣。一砖一瓦,随着风卷残云般的乱流,被一片一片地剥离,翻滚着,呜咽着,碎成万千碎屑。
  心城迎来了末日之日的,最后时刻。
  轰隆一声,城墙应声而倒。
  门开了。

(后记)
  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每一个人,都拥有这样一座心城。
  每一个人,都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自我。
  每一个人,都在与这些自我的矛盾中,不断重生出新的人格。
  于是,小国王成就了我,我即是小国王。
  自闭的我被精神错乱的我所取代,又被妄想的我取代,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我;自私的我被纠结的我所取代;幼稚而不成熟的我被稍稍成熟一丢丢的我所取代,又被再成熟那么不大不小一丁点的我所取代,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我。而现在的我又是个什么样子?
  稍稍有点拖延,有些虚荣。经常被吹捧成所谓的大神却明明知道自己是个渣渣,在自卑心理的作祟下深井冰一样地不断试图证明自己,呐喊着宣扬着中二的“我存在”的宣言,在成为大神的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的一个渣诚。为追求理性而不断压抑自身情绪,带上厚厚的面具最后却发现摘不下来而感到极度痛苦的渣诚。有的时候固执得令人厌烦,有些自以为是却又浑然不觉的渣诚。
  好中二的人物设定。
  万语千言汇成三个字,深井冰。
  但是有的时候却又不这么感觉啊,就算是深井冰,也要比几年前的深井冰要好吧?不是吗?哪个人没有点深井冰呢?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呵。
  成长,便是如此一个过程。
  发生在北航的这样一个过程,才是我眼中的,我的北航故事。
  杂文到此,一阵清风吹入卧房,二号床墙角的几丛蜘蛛网微微摇摆,哦,原来是幻觉,它们昨晚已经被我清理干净。
  写到这里的时候,巨大的图书馆,门口人来人往,不远处小桃红盛放着,缕缕甜香顺着徐徐微风送入来访者的春梦,沁人心脾。
  写到这里的时候,烛台,哦,没有烛台,只是一大包蜡烛而已。去年停电的时候买的,未雨绸缪用。铝箔质的托架,不会生锈。
  写到这里的时候,狂风停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满天繁星。
  写到这里的时候——
  城门开了。
  心城的废墟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是重建的心城,不再是牢笼的心城。
  或许在不久的未来,我,和你,或许还有他,又会有如同文中的一场纷争与矛盾,那个时候,或许这样的安逸心城又将再次变成废墟。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如前文中一般,在心城的废墟上,打败身处未来的此时的我,或被来自此时的未来的我所击败。也或许我们永无相见的机会,或许在与你相见之前,我便被夹在你我之间的其他的我所取缔。
  然而无论是哪种结局,如果有缘再次与你相见,希望到再相见之时,“我”能以一种平等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
  至少,不要是波斯猫,太他喵的冷艳了。
  致来自未来的我。
  完
  某天
  2014.4.11
  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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