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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秋(上)

  • 作者: 朱承星
  • 发表于: 2016-05-21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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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结婚约摸十年仍没有动弹,这让一对本恩恩爱爱的夫妻内心留下一丝阴影。虽然彼此没有埋怨过,但从医院进进出出的次数谁也记不清。
  夜晚,二狗想还是到大医院去试试,也许谁身上的问题,在这个小地方根本查不出。
  次日,二狗和妻子坐上了火车,双方各自怀揣着内心的想法。二狗想,这次如果再不能找出他或妻子身上的问题,从此以后干脆认命再也不把妻子带到任何地方去。
  天亮,二狗起了个大早,好赶在医院上班之前站个头班。如果实在没治,他们就好早点回家,免得父母惦记。
  检查结束,医生同样并没有立即给二狗一个什么结论,只要求他们住下来多观察几天。二狗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内心却像在油锅之上煎熬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妻子对二狗悄悄地说。
  病房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二狗嫌吵,想在附近找家旅店住下。妻子说:“你还打算长期在这里住下来?将就点吧,医生肯定不同意,每天你站班也不方便。”
  二狗担心身上的钱,在这里不保险,于是,摸了摸才勉强坐了下来。
  与二狗对面是一位中年妇女,散乱的头发满面红光,看上去比二狗妻子也大不了多少,很热情。二狗夫妻一进门她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从乡下来的。
  “二位是从很远地方来的吧,什么病也让你们住了进来?”
  “老姐,说来好丑,我们结婚十年还没有一点半子,想到这来看看。”二狗妻子和这位年龄相仿的妇女以姐妹相称,对方也感到十分贴切,并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事可遇不可求,现在这样的例子很多,你们怎么没想到抱养一个,说不定来年会一定怀上的。唉,我这肚子也不争气又生了个女孩子,如果你们两人愿意,给你们养算了,将来你真的生了,孩子你喜欢就养,不喜欢再给我也行。”
  二狗,从内心讲,多年想个孩子,可是谁愿意把自己的骨肉送给他呢?更何况这大嫂还是位城里的人。
  “我们乡下生活很苦,你把孩子交给我们放心?”
  “或许这是上天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一进门我就觉得你们都是大善人,我把孩子交给你完全放心。”
  “大姐,这事我看还是等你家大哥过来商量再说吧,否则,你会受埋怨的。”
  “这事我做主,孩子她爹半年前因为一次车祸被关进了监狱,现在我一个女人也没有能力照顾,正好我也想把孩子委托他人。目前我家里还有两个,你们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帮我度度这个难关。”
  二狗夫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位大姐慢慢掀开被子,看二狗夫妻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起身下床要给他们跪下。二狗哪敢让她这样,他急忙忙上前安慰说:“这事好说,这事好说。”二狗望了妻子一眼点了点头。
  
  2
  二狗治病未遂,从省城却抱回了一位千金,顿时,整个村庄仿佛热闹了起来。按照乡下习俗,二狗照例给女儿办起了喜酒,村里老老少少都前来庆贺。
  二狗姓姜,名大顺,从小父亲过世,便随母在一户梁姓人家生活。那时候,二狗年龄小,生活在继父家里,规规矩矩非常乖巧从不敢随便。继父有个儿子叫狗儿,平时不干活,轮到二狗却哪敢推辞或逃过,甚至连话都不敢出声。天长日久,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名字叫什么就直接喊他二狗,二狗也并不感到奇怪。
  二狗夫妻喜不自胜,酒席接连摆了两天。他们并把女儿取个响亮的名字,叫喜秋,意思是秋天给家里添一道大喜,也是希望女儿将来记住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说来也巧,第二年,二狗妻子果真怀上了,这不得不感谢女儿喜秋给他们带来的好兆头。二狗听到这个消息后,抱着喜秋从里屋走到外屋又从外屋走到内屋,激动得在喜秋脸蛋上亲了一遍又一遍。二狗想妻子会跟他生个什么呢?假如能生个带把的,将来就让喜秋做他的媳妇该多好。
  二狗把消息告诉母亲,母亲听后高兴得流出了眼泪,当即吩咐儿子上镇买点鱼和肉回家。母亲接过喜秋,匆匆跑进房里决定探个究竟才踏实。
  出门,二狗母亲担心倘若有了孙子,喜秋怎么办?这消息万一传到喜秋亲娘耳里,她会不会过来抱去呢?全家好不容易把喜秋从一尺长摸大,如果让她再回到她娘身边,不说二狗夫妻不同意,奶奶也舍不得。母亲只好叮嘱媳妇这事千万别张扬。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怀上,难道还有假不成?二狗妻子心想,那时候,我没怀上你不高兴,现在有了亲骨肉难道还存有疑心?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二狗和全家悉心照料下,妻子终于生下位千金。
  哪怕是个女孩子二狗也高兴,毕竟孩子血管里流淌的是他身上的血。然而,母亲遗憾的是,来年假如媳妇再生一个那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如今计划生育抓得那么紧,是不是还允许媳妇再生,这仿佛又似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里一直不敢露出来。
  3
  
  二狗妻子有了生育能力,这时候哪怕倾家荡产他也顾不了许多,在母亲鼓励下,他终于也做起了老婆的工作,决定来年继续生养一胎,好像多年没有的希望今天一定要彻底弥补过来,哪怕生下十个八个也在所不惜。
  次年,二狗妻子又怀上了,可是这时候,政府的工作却不像二狗那么随心所欲,镇、村领导得知情况后,迅速上门。二狗虽然看上去老实可是在领导面前,也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领导走后,他迅速带着妻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年后,二狗在外又生了一位千金。也许这真的是命,二狗想母亲一生辛辛苦苦,临到晚年自己不能在她身边好好孝敬,与其生了这样的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二狗妻子的思想无论如何转不过弯来,她想原来没生,人家说俺没用,现在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跟二狗生个儿子来。最后,二狗只好答应妻子在外地继续打工,不敢和家里联系。每晚做梦二狗都梦见村领导前来把他们抓回去,让妻子上手术台。
  两年过去二狗妻子果然又怀上了,二狗又惊又喜。他担心万一妻子再生个女儿,那所有的希望就算是彻底破灭了。因此,私下他常常请附近上了年纪的妇女帮忙看妻子肚里究竟是男还是女,甚至,连算命先生神姑神婆他都先后悄悄拜访过。后来听说医院有一种机器能辨别男女,他也想去试一试。可是他一个打工仔人生地不熟的,谁会帮自己呢?二狗觉得只要有机会尽量不放过,为此他特意到医院去做义工,交朋友,拉关系。可是使出的钱之后,人家并没有跟他讲实情。三个月后,妻子还是生下了一个女儿,让二狗夫妻俩彻底失望和死心了。妻子也想把女儿趁此机会送给人家,就像当初喜秋,人家城里的人不在乎更何况我们一个乡下人?二狗怎么也不同意。自己的亲骨肉,哪怕吃糊喝粥,他也要把孩子拉扯大。女孩子也是人,将来说不定对父母比男孩子还孝顺呢。二狗决定等妻子满月后立即回去,再也没有什么其它想法。他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日夜奔波的生活他早已厌倦了。
  一个月后,二狗带着妻女回家,突然看到母亲灵位和肖像,顿时,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屋内。他清楚娘肯定是为自己而走,可并不清楚娘究竟为何而走,二狗想到从小跟娘一路受苦受累不说,连临终时也没有见到娘最后一眼,心里越想越难过。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娘正是为你,为了喜秋跳楼而死的。”二狗继父把他母亲是如何死的经过一五一十详细地给他说了一遍,“没有办法,我和你联系不上,只好将你娘葬在对面的山上。”
  二狗欲哭无泪,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往娘坟前跑去。
  4
  
  转眼十年过去,喜秋和二狗三个女儿均已长得亭亭玉立招人喜爱。喜秋说:“爸,我不想念书了,我要出去打工赚钱供妹妹读书。”二狗听后,心里酸酸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可他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喜秋终止学习。想当初他是怎么答应人家的,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可是今天他没让一个孩子有出息。
  不行!爸爸绝对不允许。赚钱的事不是你孩子想的问题,你只管把书念好,其余的不用去想。没钱爸爸贷款也要让你们姊妹几个成才、有出息。
  次年,喜秋爷爷去世,喜秋哭得死去活来。二狗由于长年劳累,腰杆也渐渐伸不直,不能下地干体力活,这让喜秋一家仿佛一夜之间失去顶梁柱,生活显得越来越困难。
  一天,二狗躺在床上想是该把喜秋的事告诉孩子,让她去找找她的父母。喜秋初中毕业,还有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眼前这个家庭根本没有能力来完成她的梦。可是当喜秋听到父亲给她说的一切,怎么也不相信她远在天边还有位母亲。
  喜秋转身往外跑不想再听父亲讲下面的一切,然而,父亲让她去找她亲娘的那句话却像波浪一样无休止地向耳边涌来,又像天边回声不停地回响。她想许多年来父亲为什么不告诉她的真相,母亲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别人?喜秋觉得没让父亲把话说完,没让父亲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给自己讲清楚。但不管如何喜秋一定不会再去祈求当年把她送出来的母亲,今生今世权当世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现在父亲如此,家里不能缺少劳力,我同样有双手,干么去祈求别人?
  不久,喜秋还是辍学了,谁也劝也不信,开始她跟着母亲干农活,点种、浇水、施肥、收割无所不作。二狗看在眼里十分惭愧,他没能让她完成学业。他想不如尽快给喜秋找个婆家,与其在这样的家庭,每天看着她这番模样,倒不如找个好婆家让她尽快摆脱困境,过上好日子。
  喜秋十六岁时,有人上门说亲。二狗听后什么也没有阻拦,他巴不得早点能把喜秋嫁出去,能在婆家享福,这样自己将来也好给她娘有个好交代。只要喜秋没有意见,二狗夫妻俩都赞成。
  那时候,喜秋对爱情也许还正是处于一种朦胧期,她哪知道父母这番考虑,只好扔出一句,听父母,你们说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十八岁,喜秋嫁给了当地一位汽车运输司机,次年,同样生下了一位女儿。
  转眼,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江南北,喜秋生母找了过来。两位老人好不容易找到二狗家,当听说女儿出嫁并做了位母亲时,两位老人大吃一惊。不管许多,只要女儿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他们提出能不能尽早见见孩子。
  那天,天阴沉沉的,冷风吹来令人有些颤抖,喜秋被母亲使唤过来。刚进门母亲就拉着女儿的手,说,孩子,这两位就是你的亲人。话音刚落,只见喜秋生母扑通一声跪在喜秋面前,喜秋还没弄清原委,突然见眼前这样场景,真有点不知所措。
  “孩子呀,她就是你亲娘。二十年了,今天无论如何你就在这住一晚。”喜秋母亲又接着说,“那是你亲生父亲,现在我们都老了,当年都怪我把你抱到乡下,让你受苦了。”
  喜秋眼里顿时噙满着泪水,她不知是激动还是怨恨,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一位多余的人。
  
  5
  喜秋生父看到喜秋长得楚楚动人,觉得对不起女儿,他也想趁此跪下表示忏悔,可是刚等他起身,却被喜秋养父母一起拉住。
  “亲家,这使不得,孩子我养你养不一样吗?只要孩子好,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当初情况,喜秋知道,我想她也会谅解的。”
  喜秋其实并不了解父母当初是什么情况把她送人的,那天养父刚说这事她就跑了出去。后来,她悄悄请了算命先生把自己情况一算,认为她不是被抱养就会被改嫁,当然,喜秋听后还是很高兴,毕竟抱养比将来改嫁要强还几百倍。总而言之,喜秋信命,也许这一切是上天早已安排的。
  想到这里喜秋什么也没说,同样扑通一声给眼前两位不远千里来寻女儿的父母跪了下去。
  “爸妈,都怪女儿不能好好孝敬你们二老。”
  一句话,犹如千斤重重扣在两位老人心里,两位老人迅速拉起女儿,三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黄昏,喜秋丈夫扔下手中的活儿也赶了回来,并在附近安排了一个酒家。三家亲人相聚在一起,那气氛不亚于喜秋当年婚嫁,不亚于喜秋做妈妈一样兴奋。
  几年过去,喜秋和丈夫与生母和养母家一样来往得非常密切,喜秋的三妹妹出嫁时几家亲人也都到位。喜秋三个妹妹由于打工潮兴起,全部嫁到外地,唯一只有喜秋依然在父母身边,因此,父母生活起居全部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那年,母亲患病住院两个多月一直是喜秋在医院看护和照料的,后来养父又患脊髓腰椎病长期卧床,依然是喜秋和丈夫隔三差五日夜轮流照顾。
  去年,养父的病情,医院几次下了病危,这让喜秋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养父母没有儿子后事按风俗只能由族房来处理,二狗按血缘来说应该侄儿侄孙也不少,可是住院期间没有一位前来探望过他。母亲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嘴里唠叨不已。
  二狗什么想法都没有,唯一想法是希望喜秋能把他葬在他父母身边。可是这必须得跟族里商量,当喜秋把族房里的兄弟们喊齐,把这一要求跟大家讲清楚时,没想到那些兄弟们竟然没有一人同意。喜秋想难道父亲在世做了哪些对不起他们的事?难道父亲随母下堂最终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原来那些兄弟是惦记父母财产,父亲财产该由谁继承的问题没有解决好,他们谁也不同意他的要求,就这样二狗最终的归属屡次被闹得不欢而散。
  喜秋说,世界这么大,她不相信父母没有葬身之处,于是召集姐妹出资哪怕再贵的地皮也要帮父亲选一块,实在不行来年将父亲迁到他父母一起去。这想法立即得到姐妹们的同意,人活在世上要有一点骨气,难道离开儿子真的就没有栖身之处?
  出殡那天,喜秋端着父亲灵牌,大妹端着父亲的遗像,村里的八仙、鼓号手及帮忙的非常热闹。可是当人们看到喜秋悲伤地走在前面,心里又不禁觉得十分新鲜,难道说,这样的女儿不一样胜过儿子吗?
  6
  送走父亲二狗,时下已是寒冷的冬天。喜秋觉得如果姐妹都离开了母亲,那母亲心里一定会倍加孤独和寂寞,因此,她留下来陪着母亲生活一段时间。三七刚过,她对三位姐妹说,你们都回去吧,娘有我照顾你们放心。
  江风依然是那么刺骨般的寒冷,喜秋和母亲抹着眼泪把三位妹妹送上了客车。回到家里,她又对父亲灵堂说:“爸,你放心,妈有我是不会寂寞的,我会好好照顾妈妈一辈子的。女儿只是担心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千万别再受苦受累,让娘牵挂啊。”这一席话喜秋吐出来觉得好受多了。然而,不曾想让站在身边的母亲听见却一把眼泪一把流地滚落下来。为此,娘女俩在二狗灵前痛哭了好一阵子。
  晚上,喜秋带着女儿和娘三人睡在一起,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突然看见父亲向她走来。父亲光着膀子浑身上下狮子一般长满了长长的灰毛。她并不觉得害怕,仔细看那迎面走来的面孔确切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当她准备上前时,父亲却戛然停了下来。她不相信父亲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寒冷的冬天,父亲为什么还光着身子,难道父亲已经不认识她了?不!喜秋,看着父亲,三步并作两步拼命向着父亲身上扑去,父亲顿时连影子都不见了。喜秋坐在地上孤独地哭个不停,哭着哭着却被母亲一下给喊醒了。
  “闺女,你干么还那么伤心呀,是不是梦见你父亲了?”
  喜秋擦着眼泪坐了起来。
  “妈,我看见父亲回了。”
  “他在那还好吗?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母亲急切地问。
  喜秋半晌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她沮丧地摇了摇头,说,父亲很可怜。
  “怎么回事?你看见父亲怎么样?”
  喜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她看到的情形完完本本说了出来。
  这一夜搅得母女俩彻夜未眠。
  第二天,喜秋抱着孩子和母亲一起带着纸钱及父亲生前的衣服来到二狗坟前烧了一通。
  “二狗,你有什么不周就托梦给我吧,我和喜秋会常来看你,你地下有知,就保佑闺女多生几个带把的。”
  喜秋听了不好意思,说:“爸,你放心,来年等妹妹回来,我们一定把你父母请过来让你们父子团圆,过上安心的日子。”此时此刻,喜秋想起父亲雨中背自己上学的情景。那时候,父亲没有什么朋友每天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只要有了父亲她喜秋就有无穷无尽的快乐。
  “爸,也让妈妈跟我生个弟弟吧。”
  “为什么?”二狗对喜秋的话感到十分愕然。
  “班上同学老是欺负我,如果我有个弟弟谁还敢说咱家是女儿国。”那时候,喜秋大妹已经出生,二狗夫妻不在家,喜秋每天和妹妹与爷爷一起相依为命。加之,奶奶为姐妹们跳楼而死,村子里里外外各种议论纷纷,自然学校孩子把喜秋也当作新闻人物另眼看待。没想到父母外逃回来仍然没有给喜秋生个弟弟,这让喜秋幼小心灵里也无形增添了一丝阴影。
  “谁再敢在我闺女面前放肆,下次,我绝不会饶他。咱闺女比他们不知强多少倍呢,不仅孝敬父母,而且年年在校拿奖回来,你说班上有谁能和咱闺女相比。”
  “不,爹,我一定要你们和我们生个小弟弟。”小喜秋心里根本不知道她的话是扎进父亲心里一根钢针。
  “好吧,爸爸一定跟闺女生个弟弟来,如果我不能将来爸爸一定会让闺女生十个八个来。”
  没想到二狗一句玩笑话,既哄住了喜秋,又让喜秋对未来充满着信心和希望。
  回来的路上,喜秋和母亲失望地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听说,二狗的堂兄和儿子在山头炸石头,被一块飞石不不小心把儿子的腰部砸伤,被120急救车送进了医院。
  喜秋似信非信,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和自己为父亲的后事争得面红耳赤,怎么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会出现这种事情?喜秋惊讶地看着母亲,母亲却说,这就是报应。于是,她头也不回地朝家里走去。
  “妈,要不我明天去看看,毕竟咱们是打断着骨头还连着筋啊。”
  “看,看什么?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凭什么我们还这么低着头求他?”
  “妈,他们如何做人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可不能这么样,不然,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要去你去,我是绝对不去的,难道离开他们这地球就不转了吗?我就是不信,没他们你们不是照样把你爹送上山了吗?”喜秋母亲听到女儿这么一说,更犹如火上加油一般,气呼呼地撇下喜秋独自走向远去,喜秋女儿却在她手中哭个不停。
  7
  喜秋打听到堂兄金水住进了县医院,想劝家人将其转到市医院,毕竟父亲原来住院时,她已经认识很多医生。
  第二天,喜秋来到医院,迅速找到堂兄病房,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三叔和婶婶都围坐在金水旁边。
  “三叔、婶,哥哥情况怎么样?要么直接转到市内去?”
  三叔心想,哪有钱呀,你说得那么轻松,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每天开支入不敷出,除非…..可是想到喜秋父亲去世两家闹得一塌糊涂的情景,他怎么也不好开口。
  喜秋从挎包里拿出一叠钱交给三叔手上。
  “三叔,这是我父亲去世时多余的,你们还是把哥哥请个好点大夫看看吧,救人要紧,过去的事,你俩别老是放在心上。”喜秋清楚叔婶们的心思,安慰地说。
  三叔,人称三狗,他接过喜秋的钱,心里感到惭愧之极,无地自容。
  “喜秋,三叔对不起你娘女俩,哥哥这辈子假如还能站起来,你就是要三叔和婶子跟你磕头,我们都愿意。”
  “三叔,你讲这些干啥?不管怎样,毕竟咱们还是一家人,这时候假如我们都往后退,那还有谁来管我们?”
  “医生说,哥哥的情况很严重,今后双腿能否站起来都没有把握。”三狗这时候把儿子的情况直接告诉了她。
  喜秋说:“要么直接转院,市医院我还有几位非常熟悉的医生。假如哥哥将来真的瘫痪在床,那嫂子日后一家怎样维持?还有两个孩子,哥哥是家里顶梁柱,这天万一塌下来,那整个家不就成了一盘散沙吗?
  “医生说,治好哥哥的病有多大把握,需要多少费用?”
  “医生也觉得没有定数。”
  “这怎么行呢?我们总不可能把哥哥放在这让他们做实验,还是赶快转院。”
  “这要多少钱啊,我把家里所有的算上,也凑不出两万。”
  “治人要紧,没钱我们去想办法,要不我回去和老公商量把家里后八轮处理掉。你也要回去想办法,再让哥在这里等,不是个事。”说完,喜秋急匆匆提出要回去,三狗也没有多留。
  喜秋母亲得知,金水今后会瘫痪在床,开始那番怒气顿时也显得烟消云散。她问喜秋,哥哥是伤到哪里,几天没吃饭,大脑还清不清楚等等。女儿见母亲回家顿时一下扑在喜秋身上,喜秋抱着孩子,一边顺手搂开胸前的衣服给孩子喂奶,一边叹气地对母亲说:“我们家怎么尽是接二连三出现这等事情,难道是父亲跟三叔作兴,给他的报应?”她想,如果真是这样那玩笑真是开得过大了。他难道不清楚堂哥是一家之主?如果堂哥后半生真的瘫痪,那他整个家都完了。不行,这必须跟妈妈说一说,喜秋让母亲坐在她的身边,悄悄对母亲说:“妈,要不明天咱们再到父亲面前跟他说说,让他放过金水哥一马,保佑他好站起来。”
  “什么?他受伤怎么怀疑起你父亲来?你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
  “我是说,咱们让父亲在天之灵多多保佑金水哥,并没有说是父亲给害的。”
  “这关咱们屁事,要求让他们自己到你父亲坟前去,要我去干么?”
  “哎哟,妈你想,三狗叔哪走得动,金水哥一刻都离不开身。你不去,我明天一个人去跟爸爸说。”
  说来也巧,喜秋来到二狗坟前,跟父亲一说,没过几天三狗就告诉家里说,儿子好多了,腿也能动了。喜秋心里轻松多了,她立即把丈夫喊回来,继续和丈夫商量是不是把车卖掉救堂哥。
  晚上,丈夫黑牛从工地回来,喜秋特意为他炒了几个小菜,备上一壶薄酒。黑牛很高兴,认为娶了这样一位贤惠的媳妇是他今生今世最大的幸福。
  正值酒酣,喜秋温柔地对黑牛说:“老公,今天我特意把你喊回来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同不同意?”
  “什么事?夫人开口,我黑牛能办到的,没有二话可说。”
  “这话你可说的算数?”
  “当然,我黑牛什么时候让夫人犯疑过?”
  “你知道,堂哥被砸伤住进医院的事么?”
  “知道啊,又怎样?”
  “他已经伤得不轻,上午我亲自去了医院一趟。”
  黑牛心想那样的人,你喜秋还有什么值得同情,你父亲临死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把你们当做仇人一般。这时候,你对他们还这样?不是我觉得你喜秋完全没有自尊,连我面子都丢完了。
  “目前,堂哥仍在医院迟迟没有做手术,我想,咱们把车卖掉,让他尽快转到市医院去。”
  “什么,你是不是脑子发烧?你知道工地上每天多忙吗?人家做梦都想往里钻,你呀……
  “救人如救火,钱今天不赚,明天我们还可以赚,现在三叔一家无路可走,如果我们救了金水哥就是等于救了他一家。如果哥哥瘫痪了,嫂子今后会有什么想法呢?还有两个孩子,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别说得那么严重吧,他们一家散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毕竟还是你哥。你刚才说的话根本就不能算数!”喜秋不高兴,嘴巴撇到一边。
  黑牛说:“你说怎办就怎办,那车卖了我该做什么呢?”
  “你继续去帮人开车吧,我想明年咱们贷款再买辆新的。”
  真的?这一夜喜秋和黑牛把孩子交给母亲两人嘀咕半夜高兴地扭作一团。
  8
  
  黑牛勉强答应了喜秋迅速把车处理了。这几天,黑牛在家无聊,突然村里传出工地出大事了。两位年轻司机因抢生意互不相让,结果导致一位司机从半山腰处翻滚下来,当场死亡。黑牛不信,直到别人说出司机的姓名,他才感到浑身直冒冷汗。
  那段时间,工地因为抢时间和进度,大家都不分黑夜地干,黑牛也一样。虽然累点,但工钱每天一结,黒牛干得非常起劲,偏偏就在这大好机会,喜秋让他将车拱手让给别人,他实在于心不忍。平时黑牛一年也赶不上这一两个月,不是看在喜秋的面子,不是救人要紧,他黑牛就是原价,也不会将车转售出去。拿着十二万元现金,黑牛仿佛一只晒焉茄子,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的表现,心里却一直抱怨喜秋不已。
  村里人见了黑牛,认为喜秋是神仙一般,要不是喜秋说不定你黑牛今天也不在这世上。
  你们别说这些风凉话,我黑牛是那样的人吗?钱,在我黑牛心里固然重要,可是,我觉得做人更重要,要不是喜秋堂哥躺在医院,我会舍得自己的车吗?
  黑牛呀,你别光着屁股死要面子,我们还看不出?不是你媳妇喜秋,我看你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秋从医院回来,听说黑牛工地出事,大吃一惊。她打心眼里真是谢天谢地,及时让黑牛从工地撤了回来。黑牛是她的天,只要黑牛好好的,她喜秋什么都不急。喜秋看见黑牛抱着女儿坐在门口,心里依然是砰砰直跳。她根本不敢想象是自己把黑牛拉到了一个安全地带。
  “回了?”黑牛远远看着喜秋,冷冷问了一句回到屋内,“金水哥怎样,转到什么医院?”
  喜秋高兴地说:“金水哥病情有所好转,上午,我们都把他转院手续办理齐全,现在市军区医院已安置下来,估计后天手术。”
  “你借了多少给他?”黑牛仿佛悬在半空怯怯地问。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当然,十二万我全部给了他。”
  “这几天在家,快闷死了,要么明天我出去。”
  “干么?”
  “你不是让我帮别人开车去吗?”
  “你还想开车?黑牛,干脆找点其它事做做。今天你们工地出事故了,你不知道?”
  “除了开车,我还会做什么呢?”
  “那事太危险,我不想你去。”
  “那我一个男人,天天在家靠你来养啊?”
  “三百六十行,难道除了开车你就什么兴趣都没有?”
  “其他能有这来得快?你不是常说,富贵险种求吗?”
  “黑牛啊黑牛,我觉得你钱瘾太重,难道你也想要钱不要命?不管什么行业,反正今后我不同意你开车。”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家是人家,并不代表我黑牛,我黑牛哪年出过一次事故?”
  “真正出现一次那你就完了。我想,要么你在家也开个厂怎么样?”
  “开厂?开什么厂,我能行吗?开厂一分两分钱能成吗?多少人倾家荡产血本无归。”黑牛,人高马大,体格魁梧,因长年在工地晒得黑不溜秋,说话也经常是直来直去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喜秋对他特别相信。
  “黑牛,任何事你别总是往坏处想,否则什么事你都干不成。我想,上海的妹夫,他们不也正是在浙江做这个吗?我们利用家乡廉价劳动力跟妹夫联营,那比你开车安全,快得多。”
  黑牛,无话可说。他想,喜秋说的也是,妹夫比自己还小,夫妻俩在外开得服装厂红红火火,每年的利润是成百万的递增,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如果他出资我请人,双方互利共赢,说不定要不了三年我黑牛也会成了当地暴发户,那还用看其他老板眼色去做事吗?是呀,开车风险大,长年还跟着老板屁股头没声没气地讨账,窝囊!没看出我这女人还真有鬼点子。这次,不是她好心要救金水哥,把我拉回来,说不定出事的还真是自己呢。想到这里,黑牛感到娶到这样的好媳妇,有些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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