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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常

  • 作者: 寒山
  • 发表于: 2016-03-30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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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明白无常,你就不会张扬,今日华丽风光,明日可能狼藉一场;当你明白无常,你就不会悲伤,今日愁云惨淡,明日可能满天阳光;当你明白无常,得,有什么可喜?失,又有什么可伤?得失皆不过空花一场;当你明白无常,一切都觉得正常。真正时时看见,看着无常的心,获得真正内在的平静安祥。——题记


  陈佳佳打了一个寒噤醒来,发现自己竟赤裸着平躺在一处完全陌生的草丛里。她迅速坐起来,用双手环抱着胸前踉跄地站了起来。借着被稀释了的月光,一片荒林无情地尽显眼底。肖浩~~肖浩~~!她惊慌地环顾这一片寂黑荒林使劲地喘着粗气呼喊着往前走,入肌的冰冻使她无奈地奔跑起来,浓密且漆黑的长发如浸泡开来的紫菜随风起浮。无边的静寂陪同她深沉的喘息声在这沙沙的草丛里一同陷入绝望。肖浩,你在哪里?肖浩~~。正当她慌恐于眼前的一切无所适从时,沾满泥土的双脚忽然与地面脱离开来,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后背的蝴蝶锁骨里正悄无声息地伸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她惊讶极了,抬起头望见原先遥不可及的月亮似乎与自己越来越靠近。她恐惧地底头看着那已如一只手掌般大小的荒林。肖浩~~肖浩~~。她拼尽全力地挣扎着,一种窒息感漫游开来,如一位垂死之人张开双手画在空气中与未来对话的符号。绝美而凄沥。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被那诡异的月亮吞没时,那对巨大的翅膀神秘地消失了,她就如同一位赤祼天使带着绝望从云宵直坠入世。冷笑的风嗖嗖嗖地从她身体穿刺而过……。


  啊啊啊……。陈佳佳整个人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挂满大颗密实的汗珠,阳光以温柔的姿态环抱着她。她愣愣地对着这带给她安全感的熟悉房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个梦。肖浩?她摸着空缺的床慌张地奔出卧房。肖浩~~肖浩!

  在这呢,我的大小姐,一大早叫这么大声怕我丢了不成?肖浩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冲陈佳佳笑了笑。你在就好,你在这就好。

  你这丫头一大早还在说梦话,我不在这还能在哪里呀?快去涮牙洗脸去,马上可以吃早餐了,他看到她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知道啦知道啦!肖将军!她破涕为笑地冲他行了一个军礼。

  还在想什么呢!傻丫头,粥都快凉了,他冲她的头摸了摸。

  浩,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好可怕好可怕的恶梦。

  再可怕的梦也是梦,不现实,快吃吧,别凉了对胃不好。

  不是的浩,我梦到我到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孤单单地一个人跑呀跑呀,突然间又飞了起来往月亮那里去了,可是越飞越高,我没法呼吸,于是我拼命地挣扎呀挣扎。她用双手比划着并张开口显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他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样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不是,你认真点听我说。她张大眼睛冲他瞪了一眼。他立刻用手捂住嘴巴说。好,你继续说,我不笑。

  接着我突然从空中掉下来,好难受好难受,大概跳楼就是这种感觉。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然后呢?他也看着她。

  然后?没了!我被吓醒了。她伸出双手摆出一个没有了的手势。大概是摔死了吧。她想了一下说。

  我看你是看科幻小说看太多了,快吃饭吧,我一会还要去见个客户,快迟到了,你今天不用上班?


  嗯。她点了点头。今天是星期天休息。


  对哦!今天是星期天,亲爱的对不起不能陪你,晚上回来再加倍补偿好了,你一会碗筷就先收拾了放水池里,等我回来洗就好。他端起碗三下两下就把碗里的粥给扒啦干净。

  你看你总是这么忙没空陪我,我不得自己找点事做?

  对对对!你做什么都对,我的姑奶奶,我上班去了。他拿起公文背包挂在肩上。

  早去早回哦,要回来吃午饭吗?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会我妈要过来咱这里住上几天,中午我们出去吃好了。他边穿鞋子边说。

  哦?要是你妈不来我可还没那口福啦!她边说边故做生气状地斜眼看了他一下。

  什么话嘛,我这还不是想让你清闲一下不用煮饭。

  饭不都由你煮的嘛?

  我妈来了可就不行,我那里的风俗都是女人料理家务的,到时就辛苦你了。他走过来微笑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上班去了。

  她一听这话马上把嘴翘得老高。

  别这样,你就装装样子,我会暗地里配合你的,放心!等我妈走了,你想怎样都行。他环抱着她又亲了一下。笑笑。

  她嘻地笑出声来。

  这就对了,保持笑容!保持!我上班去了,一会来接你们。


  叮咚!叮咚!响亮的门铃声将埋在书埋里的陈佳佳敲醒。

  来啦!来啦!她边应答着边哒哒哒地趿着拖鞋赶去开门。

  妈,你来啦?她对着站在门口那化着浓妆烫着一头染过色的短卷发,身宽如水桶的时髦女人亲络地叫道。

  嗯。老太太面带微笑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用她那画了眼线的双眼皮眼睛快速地由脚至头把她扫了一遍。门口推放着两个大三色袋。她殷勤地走过去连拉带拖地把两个大三色袋扯进屋里。

  肖浩呢?还没下班吗?老太太问。

  是的,不过他应该也差不多了。她费力地把两大袋东西安放在墙角说。妈,你坐。

  哦。老太太边说边坐了下来。你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我也没什么事,就等阿浩回来咱一起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那不太浪费钱了吗?还是你在家随便做点就行。老太太说着就一手拎起一大袋东西准备进客房。我把这带来的衣物整理整理。

  妈,没事偶尔出去吃一下也不算浪费,而且今天也没买菜。她有点尴尬地说。

  哦。老太太轻轻地应了一声正想进房,似乎想到什么,转而问道。对了,那你怎么不用去上班?

  我今天休息。她答道。

  那怎么也不打扫打扫?老太太皱着眉将客厅扫视了一通。

  她窘着脸急急地弯下腰来捡拾地上的杂志。老太太瞅了她一眼,便进房去了。

  妈,你到啦!肖浩下了班刚进门便兴冲冲地寻到老太太的房间。老太太一见到肖浩笑容立马跑上脸来,亲热地说。浩儿!你回来啦!然后拉着他左看右瞧地。好像瘦了呀!

  哪有,我胖了呢!这都是佳佳的功劳。肖浩这时转过头来看到站在旁边一脸怏怏的陈佳佳接着说。妈,佳佳知道你要来,叫我今天一定要带你下馆子,说你难得来一次,不能待慢了,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走,走,走,咱下馆子去。肖浩拉了拉陈佳佳的手,一手挽着老太太的手往门口走去。

  老太太让肖浩扶着直接上了汽车的副驾驶座,一路上高兴地嘴不停的将家里的状况,包括亲戚邻里直至自己一路怎么过来的细节都如数家珍地一一向肖浩陈述着。坐在后驾座上的陈佳佳心里好像让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不太顺畅。一餐饭吃下来,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看着眼前这对聊得喜笑颜开的母子,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被当成外人的感觉。



  陈佳佳伸出手指数了一下,自从老太太来了之后,自己跟肖浩说的话真是数都数得来。每天看着他母子都霸占着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得热火朝天,而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拼杀得腰酸背痛还换来老太太的接连批评。佳佳!这糖醋排骨咋变酸排骨了?佳佳!这青菜炒得太青了,这不还没熟吗?佳佳!这地板也太脏了吧,怎么也不拖一下?佳佳!衣服怎么还没拿出去掠?佳佳……。

  她现在是只要一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就感到害怕。更糟糕的是自己与肖浩已经很久没亲热一下了。不行,不能再忍了,今晚一定得找他好好谈谈。她心里想。



  妈,这都十点了,你还不休息吗?陈佳佳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那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

  没关系,你累把地拖了就先去睡吧,我还有话同浩儿说呢。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

  陈佳佳沉黑着脸看着肖浩。

  是呀,还站着干嘛?没听到妈说的话吗?地拖好了就去睡去,我再陪妈一会。肖浩附合道。

  地已经拖好了。陈佳佳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在这两个聊得嘻嘻哈哈的人面前根本插不进话反倒是自讨没趣,拖着一肚子的不情愿吸跶着拖鞋小声嘀唂着进了卧房。

  死肖浩!臭肖浩!坏肖浩!汉奸肖浩!一进房间,她便将自己所能想得到用来骂人的话通通骂了一遍才算稍有解恨。不行!我今晚就非等你说上两句话不可!她像吃了铁称般拿了一本书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我边看书边等,看你们能说到啥时候?

  你怎么还没睡?都十一点多了?肖浩一进房看见靠坐在床沿上的佳佳好奇地问。

  你也知道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她嗡声嗡气地说。

  肖浩看黑着一张脸的她,凑过去说。怎么?生气啦?我这不陪妈聊天嘛。

  聊!聊!聊!你们整天都聊个没完没了的,这都有啥好聊的?也不见你跟我聊个没完没了的。

  怎么?吃醋啦?哈……。肖浩伸出手搂着她说。我妈一直跟我弟住在乡下,我们结婚也有些日子了,她这次难得来一趟,这多难得?我当然得好好陪陪她老人家了,放心,等她老人家走了我就全天陪候,你想怎样就怎样,都依你,行不?

  切!等你妈走?我都不知还有没有那命可以等到那时候呢!她愤愤地说。全身腰酸背痛的,我在这家里根本就是一女佣嘛!她边说着边往肖浩的手臂上用力地拧了一下。

  唉哟…….。肖浩呻吟了一下捂着手臂。

  对了!你妈啥时候走?我都快累死了!我……!

  哪里酸痛了?来,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肖浩赶紧叉开话题嘻笑着伸出手往她的肩膀上按。

  你别叉开话题,我问你妈到底啥时候走?每天像个司令长似的指挥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我都快累死了。

  哈……。别介意,我妈曾在乡里做过两年妇女代表,比较喜欢指挥别人,你如果实在做不来就说一声,我来做就行了。

  你做?你每天不是上班就是陪你妈聊天,一进房里就呼呼地睡大觉,你还能做什么?她越说越感觉委屈,眼泪就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怎么哭啦!疼一下,疼一下。肖浩嬉笑着将她抱进胸前亲了一口。不哭不哭,没做的事今晚咱补补行不?

  她看他那样子嘻地一下子笑出声来。谁说这个啦!她推开他。你妈到底什么时候走?

  佳佳,你看我妈能不能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什么?她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子。

  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说。他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妈这么多年来拉扯我们兄弟俩也实在不容易,而我弟现在又出外去打工了,就这样留她一个人在农村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想……。

  你想都别想。她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说。当初咱结婚你可没说要跟你妈一同住的。

  别激动激动,你看现在都一点多了,咱现在先别谈这伤感情的话,得先把任务完成了再说。他一双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地一下子就把她牢牢地拥进怀里,她用双手往他的胸前推,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已经被他的嘴给堵住了......。


  肖浩!肖浩!肖浩!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又是同一个恶梦。她摸了摸空空的床,利索地站起来叫着奔了出去。肖浩!肖浩!

  叫什么叫!都这时候了,肖浩早上班去了,睡到现在,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老太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瞟了她一眼。还好有儿子买早餐吃,要是靠某人只怕我早饿死了。

  她假装没听见,望了望墙上的电子钟惊叫了一声。惨了!迟到了!迟到了!妈,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她匆匆奔进卧室换上衣服就冲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还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叫醒你!哪敢吶?才做了几顿饭就已经叫腰酸背痛了,要是再叫醒你还不说我不让你睡了呢?

  陈佳佳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拉长着一张脸上班去了。


  咦!破天荒不用陪你妈啦?现在才十点嘛。陈佳佳对着刚进房的肖浩冷冷地白了一眼。

  这个!这个佳佳!我有件事跟你谈谈。

  什么事?直说好了。她冷冷地瞅着他。

  你看,你别总这态度,黑着一张脸,这……。

  我态度怎么了?我现在在这家就一女佣,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还要让我整天笑嘻嘻地,我白痴呀?

  谁也没当你是女佣呀,你自己老要这样想我也没法子,可你别总黑着一张脸,好像久你多少钱似的。他越说越小声,可还是被她听见了。

  是不是你妈又说我什么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我就是看你整天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不是,你妈到底啥时候走?这都来了快两个月了,你可别告诉我她不走了啊!陈佳佳沉着脸瞪着眼有点激动地说。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要活不成了,肖浩!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话?哪那么容易死呀?他看见她眼泪快掉下来,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别哭别哭,傻丫头,这不有我呢,不会死的,放心。

  可我就是受不了,不行,我要发泄发泄!我要咬人!

  行行行,只要你不黑着一张脸,心情舒畅,你想怎样就怎样,来吧!咬吧!尽情地咬吧!吸血鬼女士。他伸出双手闭上眼睛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她嘻地笑出声来,蹲下来冲着他的屁股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唉哟!他惨叫了一声用手捂住屁股,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着蹲在地上已笑得东倒西歪的陈佳佳问。怎么样?鸡屁股好吃吗?

  她蹲在地上笑得边抺眼泪边说。还可以还可以,就是臭了点,哈哈哈……。



  啊!妈!吓了我一跳!你怎么进我房间里来了?陈佳佳看了一眼敞开的衣橱问道。

  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老太太面突然提前下班回来的陈佳佳感到有点尴尬。

  随便看看?你翻我衣橱做什么?她指着敞开的衣橱门问道.

  你衣服怎么这么多?这衣橱全被你占滿了,我儿子怎么才腾出那么一点点地方放那么几件衣服?浩儿也太可怜了。老太太黑着脸说。

  什么太可怜了?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由不着你管。陈佳佳一下子火气全冒了上来,没好气地说。

  什么?由不着我管?这房子,车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他就应该住得舒服,凭什么你买那么多衣服却只留出这么一点点地方给他放?老太太说着说着音调也高了不少。

  你有没有搞错?这房子用的是我俩的名字,我自己也有挣钱的。陈佳佳也不示弱地说。真是无理取闹。她小声地嘟喃着白了老太太一眼。

  你挣钱?你能挣得了多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破单位每月发的那一点点钱还不够我儿子的加油钱呢。

  那又怎样?你儿子既然娶了我,负责我一切开销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老公都没意见,用得着你老太婆来啰嗦?如果你看不惯尽可以不必留在这里看,又没有人强迫你非要留在这里。她决心将多日来的怨气在此时洒个痛快。

  好啊!反了!反了!你居然敢骂我?还赶我走!反了!这都反了!我要告诉浩儿,太岂有此理了!老太太摸出手机颤抖着拨下一串号码。喂!浩儿呀!你媳妇容不下我,对我又骂又赶的。呜呜呜……。老太太边说边哭。我走了,浩儿,我回乡下去,就算一个人死在老家也总好过在这里被人又骂又赶的。老太太说完挂了电话就冲回自己屋里收拾东西。

  陈佳佳看她那样子一下子气得快跳起来,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就响了。喂,陈佳佳!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你怎么能骂我妈还赶她走?你太过份了!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肖浩一连串的责备声。

  我哪里有骂她赶她了?我……。

  什么都不要说,你赶紧留住妈,我马上回去。陈佳佳话还没说完就让肖浩一阵抢白挂了电话,心里老大不痛快。

  咣!振耳的关门声让她打了一个冷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老太太已经走了,没过多久,肖浩也赶了回来。

  肖浩一进门就大声地呼喊着,急匆匆地往老太太房间里寻去。妈,妈。当他看到一地的狼籍,气冲冲地转过头来对着陈佳佳吼。你!你实在太过份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你居然骂她还赶她走?打狗都得看主人呢,你够狠的,真有你的陈佳佳!他指着她吼完,转身便走。

  你要上哪去?她急忙拉住他的手问道。

  我要去找我妈,她肯定伤心死了,她那么辛苦才把我养大,你却......。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也完了。说完他便甩开她的手愤愤地走了。

  肖浩!肖浩!陈佳佳来不及解释,看着已渐行渐远的肖浩哇地一下子坐在沙发里,手紧紧地捉着胸口的衣服呜呜地痛哭开去。



  陈佳佳打电话给肖浩,响了两声被按断了,她知道,肖浩是不想听她解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边哭边打电话找好朋友庄亚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给好朋友听。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嘛!那老太婆实在过份,我一直看在肖浩的面子上忍着不去与她冲突,可今天她居然跑到我房间里像个贼似的,这次是让我撞见,都不知是第几回了。她用纸巾往鼻子上包了一颗大“饺子”子后继续说。我只是没想到肖浩他,他居然也跟着走了,已经两天了,他也不听我电话,我该怎么办呀亚丽?都不知肖浩这两天都怎么过的?他衣服都没带,你说他会上哪里去?

  还能上哪里去?估计跟他妈一同回了老家。

  那公司怎么办?他公司平时都那么忙。

  那你有去他公司看看没?

  去他公司?我不要,要是他不见我怎么办?又不是我的错。

  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才不!这样别人不就知道我们出问题了,自己的老公都不知道哪去了,那不太没面子了吗?我才不干。她含糊不清地哽咽道。

  你这也不那也不的,都哭成这样子了还死要面子,要不你发个短信给肖浩试试?

  对呀!这办法可以试一下。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整个人来了精神。可这信息要发什么好呢?

  这就得你自己看着办了。

  放下电话,陈佳佳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往手机上输了一行字。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听我电话?我真的没有赶妈走,你快回来,我很想你。陈佳佳输完最后一个字想了一想。不行,不能太示弱,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于是把最后。你快回来,我很想你。这一行给删掉了。

  短信发出去已经一天了,陈佳佳每过一会儿就掏出手机来看。

  陈佳佳,你干嘛呢?让你去把政府传达的文件拿来你怎么拿来一本杂志给我?李清风问。

  哦!哦!拿错了!不好意思。陈佳佳无精打釆地说。我去把文件拿来。

  佳佳,你最近是怎么了?消瘦了不少,这两天更严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出错。李清风幽幽地看着她的脸。

  没什么。她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说。我去把文件拿来。

  不是,你怎么老看手机?李清风走过去看她的手机。

  她马上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没什么,我出去了。她走出办公室的门心里骂道。死肖浩,都一天了连短信也不回我一下。

  当她正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肖浩时,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肖浩!她似乎看到希望般激动地拿出手机看。中午一起吃饭?信息是李清风发来的。都啥时候了,还来凑这热闹,神经病。她念嘟着把信息删了。

  其实李清风经常在暗地里偷偷给陈佳佳方便,他的心思陈佳佳心里是清楚得很,因碍着他是自个的上司,只要不过份,平时搞点小暧昧,既方便了工作也让自己更自信更有活力,何乐不可?可这节骨眼上,她可没那心情再同他耍什么暧昧,她心里只想知道,这肖浩到底上哪了?




  陈佳佳想了个办法,就是让庄亚丽打电话到肖浩的公司找肖浩,看看他在那里没有,至少让亚丽当个中间人把肖浩约出来解释一下也好。

  喂,佳佳,我打电话过去是个女的接电话,她说肖浩出差去了,不在公司。抱着手机心急如焚的陈佳佳终于等来了亚丽的电话。

  女的?估计是阿玲,那里的文员。她紧张地问。那你有问她肖浩上哪里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没?

  问了,她说这个她也不清楚,肖总没说,只是每天打电话过来把要做的事交代一下。庄亚丽说。你也别一个人老胡思乱想,大概他真的出差去了。

  可这都三天了,就算出差为什么不听我电话?信息也不回?陈佳佳沮丧地说。

  佳佳,不是我说你,你也得自我检讨一下,平时受了委屈也不说,就只会黑着一张脸,你这样无论做得再好,肖浩也不知道,看起来倒是老太太更受委屈,结果你还同他妈吵架,肖浩一向很孝顺的,他当然生你气了。

  我这也是忍无可忍,就算我跟那老太婆吵架是我不好,可我根本没赶她走呀,她居然在肖浩那里告我状!

  你虽然这么说,可你平时不老念叨着他妈啥时候走吗?谁听了都觉得你嫌老太太,更何况是肖浩了。
  ……
 
  煲了半天电话粥的陈佳佳发现自己真的特别想肖浩,于是在手机上输入。我真的很想你,有什么话回来咱好好说。信息发了出去,肚子就来抗议了。她才记起自己这一天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呢。刚好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她一看,又是李清风。

  佳佳,怎么早上也不回我信息?我一直等着呢。李清风亲切地问。你在做什么?

  哦!没看到。她随意地说。没事。

  吃饭了没?一起吃饭?

  她想了一会,望着冷寂的屋子。好吧,我想吃烤肉,很久没吃了。

  没问题!我马上过去接你,你等着。李清风兴奋地说。

  她洗了一把脸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跟他吃饭去了,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她压根一句也没听进耳朵,眼睛转向窗口望着那一路的风景,感觉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她记起,自己跟肖浩谈恋爱时经常一同去吃烤肉,那时候肖浩正在创业期还没有车子,两个人一路边走边嬉闹着,走累了肖浩就把她背在身上,可现在,肖浩呢?一想到这,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就划下一滴泪来。

  怎么哭了?他伸出一只手去擦她脸颊上的泪珠。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推开他的手说。没,没什么,到了吗?

  快到了。他边开边侧过脸来看她。怎么?他欺负你了?

  没有。她把脸转过去对着窗外,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陈佳佳破天荒第一次喝酒,喝的是一小杯啤酒,酒一入肚,脑子里的肖浩终于消失,只有眼前陪她喝酒吃烤肉的李清风。心想。这李清风长得也挺不错的,既成熟又帅气,对自己也不错,而且还是个科级干部,可惜娶了个老婆又丑又没文化。这样一想,她心里突然可怜起他来,话也多了,俩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边吃边胡聊了起来。

  她开始感觉自己全身发热,脸腮好像着了火一般烫,四周开始左右晃动,就对他说。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快送我回去。

  李清风听话地买了单扶着脚步凌乱的陈佳佳往停车场那边走去。一上车,她稀里哇啦地哭起来,也不说话,他也不挡着,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一直递着纸巾。

  心里有啥不舒服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老憋着迟早得憋出病来。他边开车边说。哭吧!哭吧!尽情地哭吧。

  到家时,她的泪闸才算关上,人也清醒了些,突然感觉很不好意思。当他送她到楼下时,突然说。佳佳,能抱你一下吗?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谢谢你。便大方地伸出双手与他抱在了一起。

  陈佳佳!!!

  她听到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大跳,赶紧推开他,看见站在楼梯转角处铁青着脸的肖浩。

  肖浩!她尖叫了一声赶紧追上正掉头往楼上走的肖浩。肖浩,你回来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青白着脸直接走回屋里收拾衣服。

  肖浩,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肖浩。她跟在他后面急着解释。

  这就是你想我的方式?他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气愤地说。我现在算明白了,你就是嫌我妈碍着你跟那野男人鬼混所以想尽办法要赶我妈走,可以,你也不必那么麻烦去想办法了,我成全你们,咱离婚。

  什么!离婚?不是的,浩,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别装可怜了,要装上他那装去,看看你主动去抱他那媚样真让人感到恶心。他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离婚。

  她疯了一般追了出去挡住他车门。肖浩,今天无论如何你要听我解释,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事。她流着泪转过头希望李清风可以站出来解释一下, 可若大的停车场哪里还有李清风的影子?

  同事!呸!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同事都同上床了?当我傻子呀?

  不是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她边哭边去拉他的手。你相信我,我真的很爱你。

  妈的!他白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转身往公路上走。你都可以去当演员了。

  不!浩!我真的没骗你。她追上去拉他的行李。浩!

  你放手!你让我觉得恶心!他愤怒地吼道。俩个人都抱一起了,还好意思说爱我?说你们没什么?恶心!你给我滚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明天到民政局把婚离了,省得我一想到就恶心。

  不!你听我说!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抓着他的行李不放。

  他一气之下干脆把行李扔给她转身就走。

  她被他这突然一松手整个人拿着行李跌坐在地上。她跌坐在地上的瞬间看到刚转身大阔步走出去的肖浩刚好跟迎面而来的一辆红色的士车撞个正着,他如一条抛物线般在空中甩出优美的弧线,着地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呯声,满脸流着深红色的血浆,嘴角不停地有丝丝血液溢出,睁圆了的眼将她牢牢地锁在瞳孔里,令她永不超脱……。



  皑皑的白光浸透过眼睑刺激眼瞳。陈佳佳唰地弹坐起来。肖浩,肖浩。她带着眼角未干的泪迹惶惶地叫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走近她说。你醒了!


  肖浩?肖浩呢?她拉住她的手腕拼命地摇晃着。


  你是问跟你一起被送进来的那个男的?出车祸那个?她慢条斯理地从她液下抽出一支灌满铅的温度计看了一眼。


  是是,叫肖浩,他怎么样了?


  好像挺严重的,医生正抢救呢,还没出来。她对着空中稍稍用力地把温度计甩了甩说。


  她一骨碌钻下床往手术室的方向跑去,身后隐约可以听到那女子的倦音。别跑太快,你怀孕了。


  手术室外的灯在那里幽幽地泛着红光,如一道由天际直坠而来的宏光直戳心脏。老太太伛偻着身子坐在手术室外的蓝色塑料椅上,鼓胀着眼。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捉住老太太的手问。妈,肖浩怎样了?


  还不知道,还在里边抢救。老太太顾自抺着泪不去看她。浩儿说要出去一下,怎么就出车祸了?


  她不答,把背靠在白色的墙上有些恍惚。你怀孕了。她刹时想起刚才护士的话,下意识地摸着肚子。肖浩。她在心里想着,眼里攒着饱满的泪水。


  手术室的灯突地暗了下来,医生一只手摘口罩一只手揩着额头上的汗珠神色严俊地走了出来。她俩赶紧凑近了过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


  医生用手挥了挥示意她俩冷静下来再说。病人情况很不理想,颅内有积血,多处骨折同大面积擦伤,目前血都止住了,先转入重症监护病房观察,估计要做两次开颅手术,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开颅后就会好吗?老太太神色凄然地问。


  他脑子里约有50ML血块,血块又刚好在中枢神经,术后可能会遗失一部分记忆和各种后遗症,这都要看病人自己。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老太太问。


  这也得看情况,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什么意思?陈佳佳恐惶地问。


  就是说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植物人!老太太哀痛地叫了一声。


  总之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医生抛下话后兀自匆忙地离开,留下她俩站在那阴风飒飒的走道上,感觉屋顶似乎要塌下来一般,很沉,很沉......。


  被隔离开来的重症监护房里依旧一俱刺眼的白。肖浩平躺在床上,身上扎满了针管,一台脉膊仪嘟,嘟,嘟地不时跳动变幻着脉膊的频率,让人确信他尚存于世。俩个女人围坐在他床边相对无语,只是暗暗地各自抺着泪。


  许久,老太太似想到什么,从身上摸出几张纸递给陈佳佳。


  这是浩儿这两天写的,他离开那天晚上我在他房间里看到,我想,你应该看一下。


  陈佳佳疑惑地接过纸张,摊开,肖浩的字迹飞跃于纸上。佳佳。她的嘴掣动了一下,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地往外淌。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她的名字大小不齐地挤满了四张纸。一支银针在无形中由心脏穿刺而过,她痛得用手去捂住胸口,眼泪啪答啪答地往下掉。老太太说。那天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往车站的方向走去,打算坐专线车回老家,哪知当晚没车回去,要隔天早上才有车,我于是坐在车站里不知该怎么办,没过多久,浩儿就找来了,他劝我回去,我死活都不肯,后来他带我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浩儿说一直想带我出去旅游,可一直没空,干脆趁这时候带我在周边散一下心也好,话虽这么说,可那几天他人是在带我玩,心却不在那里,话也很少,我感觉浩儿很不开心。老太太说到这里望了一下在昏迷中的肖浩。前天晚上,我听到他的手机哼哼地响了两下,他看过后心情好像挻不错的,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兮笑着说要出去一会,叫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要回去,他走后我在整理衣物时发现他抽屉里的这几张纸。老太太顿了一下哽咽着道。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浩儿好,直到看到那几张纸我才明白,浩儿的心里有多难受。……。我好糊涂呀!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你!如今害得浩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个过来人,怎么就.......。老太太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着。


  妈!陈佳佳走过来把头抵在她的肩上说。都是我不好,我太孩子气了,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心里有什么话也不说出来,总憋着,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老太太伸手去摸陈佳佳的脸。孩子,不怪你,是妈太专横了,你们年轻人自个过得开心就好,我不应该去干预,现在我只希望浩儿能尽快好起来,以后,我就把浩儿交给你了。老太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妈,等浩好了以后你就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您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分你我他,太见外了。


  好孩子,好孩子,浩儿没选错人,难怪他那么爱你,你值得他去爱,去疼。


  妈。陈佳佳抱着老太太的一只手臂亲热地叫唤着。


  哎哎哎!老太太也亲热地应答着。好孩子,好孩子。

  ............


  陈佳佳拖着疲惫的身体刚迈进办公室就听见李清风对她说。陈佳佳,你进来一下。


  她摆着一张臭脸横跨着进了他的办公室。什么事?李处长。


  他示意她关上办公室的门。佳佳,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帮你审批了一个月的假期,你可以好好地去照顾他,这样就不至于两头奔波。他用关爱的目光看着她说。


  她侧过头避开他的眼光没好气地说。谢了,李处长,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怎么这么说?佳佳,又不是我开车撞他的!


  没错,你是没开车撞他,可要是你那晚能站出来解释清楚的话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陈佳佳怒目相向地说。


  那晚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突然出现,我看你已经追上楼了,觉得让你们单独聊下会比较好,反正我们也没做什么,你跟他解释一下就应该没事了,就怕我加进去他听不进,到时只会越解释越乱,所以我就先回去了,哪知道你们后来会演变成这样?他一脸委屈地说。


  那这么说都是我不好了?我不会处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是我自找的了?她越说越气恼,不由得嗓门也提高了节拍,而眼泪却又极不争气地往外流。


  别这样佳佳,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说吧,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才能补偿你?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肖浩好起来。一想到肖浩,她的泪就如开了闸的水龙头有着流不尽的泪水。


  别哭别哭佳佳。他慌了神安慰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大,这样好了,车祸的事我来帮你处理,你安心地去照顾他就好,如果经济上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尽管开口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的。他抽了一张纸巾过去给她擦拭眼泪。


  她啜着泪从他手里抢过纸巾来。说。我自己来。


  下班赶过来的陈佳佳在重症病房外脱了鞋子,换过一身消毒过的白色外衣后轻轻地推门而入。插满各种针管的肖浩脸色苍黄,一如昨日,让人心灰意冷。


  她看了一眼伏在桌子上似睡着了的老太太,从柜子里抱了一张薄羊毛毯子给她盖上。老太太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你来啦。


  是。她看了一眼肖浩问。浩醒过没?


  还是老样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


  陈佳佳也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一阵恶心,忙用手捂住嘴巴往洗手间跑去。老太太在外头听见好一阵呕吐,倒了一杯水进来递给她关切地问。怎么?有了?


  嗯。她捂着胸口微微地点了点头。


  真的!老太太笑呵呵地握紧双手说。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我的浩儿有后了。她说完后转头对着躺在床上的肖浩说。浩儿,你就要当爸爸了,还不快醒过来?


  陈佳佳擦了擦嘴说。妈,撞到肖浩的司机自己已经报了案,一切由交通部门去处理,只是浩的公司现在需要暂时找个人去管理。


  这我也想过了,让外人去管理不放心,浩他弟已经从外省赶过来了,估计晚上就能到,虽然他弟没读过几年书,但至少是自己人,不会胡来,叫人放心。


  陈佳佳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老大不痛快,但老太太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又不好反驳,于是只能默许了过去。


  陈佳佳的妊娠反应日渐强烈,由起初每天吐上三四回发展到每天要吐上十几回,以至于卧床不起,饭也吃不下,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而老太太又要在医院照顾肖浩,于是李清风得知后一肩担起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起初陈佳佳拒绝他的照顾,后来见他对她的冷言冷语无动于忠,依旧不怕脏不嫌烦地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哄着她吃,心里对他的怨愤也就慢慢地淡化了去。


  清风,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已经不怪你了。躺在床上的陈佳佳刚说了几句话又一阵恶心袭来,赶不及跑去洗手间哇哇地吐了一地。


  李清风见状忙放下正在切着的猪肚,拿起水桶和拖把就打扫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别说话好了。

  我,我。陈佳佳还想说什么,又感觉一阵恶心湧上喉咙,忙用手捂住嘴巴躺平在床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别同我客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这样心里就特别难受,就想帮帮你。他边拖地边说。唉,要是你是我老婆该多好。


  提着一篮水果进门来的庄亚丽看见正在拖地的李清风赶紧放下水果篮去抢他手里的拖柄。让我来,让我来,让你这一大老爷们做这事实在过意不去。


  没事,让我来就好,你陪佳佳好好说一会儿话好了。他握住拖布柄说。这里已经拖好了,我正煮饭呢,你晚饭吃了没?一起在这里吃吧?


  那我来煮饭吧。庄亚丽说着要往厨房走去。


  不用不用,我都快煮好了,你陪佳佳说说话,一会我叫你们。他提着水桶和拖把边说边走进洗手间。很快就可以吃了。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微笑着边用抺布擦手边往厨房走去。


  他,他怎么严然一男主人哪?庄亚丽张大着嘴指着李清风的背影说。你这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你胡说什么!陈佳佳往她的背上拍了一下。我们什么都没有。


  可他这也太那个了吧!


  别乱想,他是我领导,知道我的情况,下了班过来帮忙一下而已。


  是吗?哪有那么好的领导哪!唉!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这么勤快又体贴的男人当老公就好啰!庄亚丽边说边揺着头说。那不幸福死才怪。


  别花痴了,人家有老婆的。陈佳佳说着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异样来。


  二十几个日夜飞逝而过,肖浩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症状,医生建议赶紧做开颅手术,让家属准备好五万元,陈佳佳沉重地对肖没说。肖没,你哥出车祸对方一次性赔了十二万,这段时间住院开销等都花得差不多了,这钱我看就从你哥公司里拿吧。


  什么!肖没一听嚷嚷着说。公司哪有那么多钱?现在我都还欠一屁股账呢,让我上哪拿钱?


  你说什么?公司没钱?陈佳佳惊讶地问道。你接手的时候不是还有二十几万现金吗?怎么会就没钱了?


  是有二十几万现金没错,可我刚一接手没几天那些客户听说哥出车祸了都找借口跑了,我也没办法,什么都要用到钱,这不,我还久员工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出来呢。他怪怪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反倒是被她给害了似的。


  你!你!你说什么?陈佳佳气得话也说不完整又一阵恶心,急忙推开椅子跑进洗手间。


  怎么会这样呢?这不还不到一个月吗?怎么会这样?老太太紧张地问。


  我哪知道?我也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妈的要早知道这样,老子我才不接这烂摊子呢。他气愤地说。我打算把公司压给银行,先贷钱周转了再说。


  怎么会这样呢?这方法行不行哪?老太太急哭了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的陈佳佳铁青着脸指着肖没说。你,你知道这公司花了你哥多少心血?你居然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天就把它给败了?你!你可真行哪你!她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逐渐失去平衡......。

  佳佳!佳佳!......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将陈佳佳的魂给牵了回来。老太太正握着她的手哭泣。


  你醒了,佳佳,都怪妈不好,藏着私心,只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肖没也正找工作就让他去接手公司,也不想想他是块什么料?老太太拭着泪说。现在把浩儿的一腔心血都给败了,还没钱给浩儿治病,这可怎么是好?


  老太太边说边哭,把陈佳佳原本冒火的心也哭灭了。妈,算了,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样,现在救肖浩要紧,反正肖没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什么向银行抵压贷钱周转,只怕到时连本钱都给赔光了,你让他也别管了,我让人把公司给转让了,把该还的钱都还上,剩下的钱好医治浩的病,无论如何把人给治好了再说。她无奈地说道。


  老太太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想了想也只能唉了一声点头算是答应了。

  躺在床上的陈佳佳心烦意乱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肚腔里一直掀腾翻覆,胸口又堵得慌。李清风刚好兴匆匆地端着一碗粥进来。


  佳佳,起来喝点粥,你今天什么都不吃还吐了好几回,我刚才专程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银鱼煮了粥你尝尝。他把粥端到她面前,她一闻到那种吃的味道立刻又一阵恶心,生气地抬起一只手一下子将端到眼前的粥扫掉。呯。碗掉在地上,被子,地上到处撒满了鱼粥,腥味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他怔了怔,安静地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碗块,到洗手间拿来拖把,给她换了一床新被子。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大哭了起来。你这笨蛋,你这又是何苦?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这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你何必这样做?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爱上你还是以身相许了?别做白日梦了,我不会的,我连感激你都不会,不会!她边哭边发了疯地吼着。


  他也不回话,只是默默地把这一切做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说。口渴了吧!什么都不吃至少喝点水,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哽咽着接过杯子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试着去抚摸她的头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值不值的,我就是想要对你好,看着你这样我心里难受,你也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占你什么便宜的,只要将来孩子生出来以后让我当孩子的干爸爸我就知足了,我就只想要个孩子。


  你就那么想要个孩子?


  是的,我很喜欢小孩。


  那你为什么还要避孕?让你老婆生一个不就行了?


  唉!他带着一脸的无奈长嘘了口气说。不是我避孕,而是她在避,她不肯生小孩,说要保持身材,而且她也没空去带小孩,她要打牌。


  她整天打牌不在家?


  是。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也不说说她?


  说了,但那只会找吵架,我不想吵架,都八年了,习惯了,也累了。


  她低着头抚弄着手里的杯子说。可这毕竟是两回事,你总是这样来照顾我也不大好,还是让亚丽来就行。


  亚丽吃私家饭也很忙,等她过来照顾你我不放心,你如果怕让别人误会,那我以后每天过来给你做好饭后就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饭吃完,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着杯子不语。


  对了,肖浩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说越快越好,估计就这两天。


  是吗?那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说一声。


  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我怎么好意思还......。


  怎么还说这话?傻丫头。他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她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眼里居然蓄着泪花。他碰触到她的眼睛立刻起身走开。锅里还有一些鱼粥,你一会饿了自己热一下拿去吃,我先走了。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是错觉吗?他!居然哭了?



  在手术门砰地一声合上时,陈佳佳霎时抽搐了一下。肖浩。她在心里祈祷着。你一定要好起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好起来,至少让我有个机会向你解释。


  佳佳,佳佳。陈佳佳听到叫声转过头看见走廊那头从阳光中走过来两个人,在扎眼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两个黑点。


  佳佳。走近旁的两个人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她过了好一阵才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爸!妈!


  亲家,你们来了!老太太走过来招呼道。


  浩他妈,你也在这里?怎么肖浩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哪!陈佳佳的母亲说 。


  老太太窘在那里翕着嘴。


  妈,别问了,是我不让说的,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要不是亚丽打电话给我让我有空过来帮忙照顾你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亚丽?亚丽真是多嘴。她转过头来白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庄亚丽一眼,她遇上陈佳佳扫过来的眼波转过头去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也别怪她,倒是你,一点也没把我们当父母看,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电话,出了事也不说一声。她母亲责怪道。


  就是,你妈这段时间还正唠叨着说你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呢。她父亲说道。


  我这段时间比较忙,而且有我婆婆在这里,你们身体又一直不太好,我不想你们替我操心,所以就没说。陈佳佳说着说着又一阵恶心,跑开去了。她跑得过于仓促没来得及看清刚刚才消毒过的洗手间还隐隐泛着寒光。只觉得脚下一滑,双手在空气中做出徒劳的挣扎。


  当大家闻及惨叫声匆忙起来时,只见到躺倒在地的陈佳佳死灰的脸上渗满密集的汗珠,身下浸开出一片盛红。她的父亲一下子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并大声地呼唤着医生。在大家手忙脚乱时她颤抖着听到手术室的门咣一下子敞开了,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医生急急地走出来大声地说。谁是肖浩的家属?快来,病人突然大出血......。


  肖浩!肖浩!你别走,肖浩,你等等我,别走哪,肖浩!陈佳佳猛地醒过来,头发早已湿了一大片,她睁着一双乌黑凹陷的眼睛望着坐在她床边的父母和庄亚丽。


  你醒了。她的母亲眼里嚼着泪握着她的手。


  肖浩呢?他怎么样了?


  你一直说梦话。她母亲试图着转移话题。


  我问你肖浩呢?他怎么样了?她提高嗓门地看着母亲。


  佳佳,你要坚强点。她父亲说道。


  佳佳,你还是好好地休息一会吧,你现在的身体特别虚弱,医生强调要好好休息。庄亚丽试着劝道。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要爬起来。肖浩。她念着挣扎起来,一阵酸痛袭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肚子问。我的孩子呢?


  空气在一刹那间凝固,大家都下意识地避开她询问的眼睛。她似意识到什么。啊啊啊地呜呜嚎哭起来,那滚落的泪珠如铅般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接下来的几天,陈佳佳一直高烧晕睡不醒,所有人都忙着去办理肖浩的丧事。李清风一直坚持守在他身边照看她,给她擦汗,探热,换点滴,同她讲话,即使她躺在那里万念俱灰,一如死尸。


  庄亚丽走进来的时候李清风并未察觉。她看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陈佳佳的手坐在地上,头枕在床沿上睡着了,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个睡熟了的男子,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他受了惊醒了过来。


  你来了,亚丽。他用手拍了拍有些酸麻的肩膀,淡淡地说。


  她侧过头来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花。吵醒你了?她说。


  他微笑着站了起来给她搬来一张椅子。


  你不回家,你太太也不生气?她问道。


  她?呵呵!他苦笑道。她恐怕还不知道我没回家呢,她整天离不开牌桌,饭也在外面吃,很少回来,就算偶尔回来了也只不过是赌输了来要钱。


  那为什么不跟她离婚?这样的婚姻还有意思吗?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言。离婚?她也是跟我苦过来的,都这么久了。


  她低下头去,过了一会问道。你爱佳佳?


  他沉默了一会说。有时感情是由不得人控制的,越想抑止,越矛盾,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依旧不依不弃地问。现在肖浩也死了,既然你爱佳佳,为什么不离婚来娶佳佳?


  他深情地望着梦呓中的陈佳佳说。一切随缘吧。


  连日来的奔劳不由得令李清风感到头隐隐地作痛,他在抽屉里找到一小瓶上標油,倒出几滴在脑穴门上轻轻地揉着,夜风枯冷,摇撼着未关好的窗,他把窗拉紧实,找来一件外套披上,重新回到陈佳佳的床边时竟意外地发现她正圆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佳佳,你终于醒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有了笑意。


  肖浩走了多久?她答非所问地问道。


  今天刚好第七天。


  我睡了七天了?她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韵。你扶我起来,带我到他灵前去。


  今天是头七,有大家在那里帮忙就行了,你身体这么虚弱就别去了,要是吹着风那可不得了。


  她不说话,用一双幽沉的眼尽瞪着他看,他感到一阵寒噤,打了一个哆嗦。别这样佳佳,我这也是为你好。她依旧不语,就那样瞪着他看,似乎看到了世界的尽头。他终于妥协。好吧,我知道了,我带你过去。


  乱哄哄的奠堂里哭声刺激着人的神经,前来奠祭的人一律深黑着装,神色沉重而哀伤。陈佳佳在李清风的捥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近灵位,她的父母心疼地走过来责问道。佳佳,你怎么来了?你看你都成这样子了,快回去快回去。


  你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快扶她回去。她的父亲用责备的眼光扫了李清风一眼说。


  她用力地推开他们,自己一步一喘气地走到他的灵相前用手指着他,逐字逐句地说。你,肖浩,你,你好自私,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把孩子也,也一同,一同带走了。她眼里饱含着泪喘着粗气说。你是,是为了惩罚我吗?就连,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都不给我?你好狠哪!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地痛哭起来,用枯瘦的手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纸。这,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我不要,我不要这满纸的爱,这虚假的爱,今天,就让它随你而去。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似即将窒息,她用一只手紧揪着胸口歪歪斜斜地走到火炉边把手里的纸一掼,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泪花四贱开去,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报应!报应哪!哈......。她边笑边转过身往回走,突然如被抽了骨般软绵绵地躺倒下来,李清风迅速回过神来,赶在所有人之前飞奔过去接住她,一把将她抱起来,在一片惊厥中走了出去......。


  在历经这一段风波后,老太太拒绝再逗留在市里与陈佳佳同住,带着肖浩的骨灰盒伤心欲绝地回老家去了,而在父母的精心调养下,陈佳佳的身体也正一点点地复原。李清风一如既往地前来探望她,倒是庄亚丽来的次数反倒越来越少。


  一天,李清风拿着一本绿色的本子递给陈佳佳看。佳佳,你看。他用灼热的眼光对着她。我离婚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净身出户,现在我是个自由人了。


  她瞅了他手上的绿本子一眼低着头绞着手里的纸巾不语。


  佳佳,我想要给你幸福,我想要那个单纯活泼可爱的佳佳回来。他深情地对她说。佳佳,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给我这个机会,就当做是我对你的弥补。


  她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也不必自责。


  真的吗?佳佳,那请你嫁给我好吗?佳佳。他焦急地询问道。


  让我考虑几天吧。她暗自在心里呼了一口气说。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好,好的。他欣喜地说。我等你,佳佳。


  陈佳佳把父母送到车站,目送着他们踏上回家的车。恍惚着走出车站,一片落叶拂过脸盘,她抬起头看着树叶婆娑,微风一扫,一片片黄叶便纷纷地飘落下来,满街飞舞。她站在树下望见枯干的树枝偶尔有那么几片嫩叶探出头来四处张望。已经是春天了!她自言自语道。停滞思索了一会。终是释怀,微笑着杳杳地转过身消失在一片纷飞的落叶中。


  几天后,李清风接到陈佳佳的短信。我走了,桌上的信是给你的。他看到信息后立刻打电话过去。关机。他疯了般地飞奔去她的房子,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一个赤褐色的信封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清风:
  请原谅我的无情,在经历了这一切的一切之后,如今回想起来就好似做了一场梦。或许,人生本就是梦一场,本就是如此变幻无常。而你心里的那个陈佳佳已在肖浩死的那一刻随他而去了,此刻的我只想找一处能清洗掉我满身尘埃的净土,获得真正内在的平静安祥。

  清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来我已在途中。在脱离这尘嚣之际,我仍要厚颜无耻地再请你帮忙处理两件事。一是帮我把房子卖了并将所有的钱交给我婆婆,就当是替我同肖浩尽最后的孝。二是帮我的工作妥善地做出处理,我相信你是能做到的。

  谢谢你清风。对不起。


  亚丽曾不只一次同我提起过你,凭多年来的友情,我知道她其实早已在与你的频频接触中暗暗地恋上了你,她是个好女子,也是我唯一的好姐妹,我就把她托付给你照顾了,希望你能善待于她,不要负了她一片痴心,而我也自私地认为,只有她才能给予你幸福。


  祝福你清风,珍重。
  陈佳佳书



  佳佳。李清风带着眼里藏着的泪珠踱步到窗边,双手放在窗框上,望着窗外在微风中独自摇拽的梧桐树,眼里的泪花再也藏不住,随同信纸任其悠悠地飘落在地,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名字。佳佳......。

  五年后的一天晚上,本地民生台正播放着探险行动进入西藏最高峰——墨脱。一路经过崎岖的山路,历经溜索,泥石流,塌方及蚂蝗区最终抵达目的地。视频里的墨脱在云山间飘逸得如一位仙人,干净得感觉不到一丝尘埃,那里的人们带着一脸纯然的质朴对着摄像头友善地微笑着,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子从镜头里一闪而过。正在看新闻的李清风忽惊了一下。那个女子。他从喉咙里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来:佳佳。

  爸爸。一个小女孩稚声稚气地冲他叫了一声。他只是痴痴地回转过头来看着钻在庄亚丽怀里的小女孩。


  你怎么了?庄亚丽关心地问道。怎么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哦,没,没什么。他稍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母女。


  小女孩不停地念着刚学会说的话,带着来自幼童的甜音自娱自乐地喃喃重复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简介:寒山。80后巨蟹女。潮汕人。热爱文学。
  QQ:1581863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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