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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以后

  • 作者: 一叶孤舟
  • 发表于: 2016-03-03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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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里的小跑过后,终于要到目的地了。挥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温热。同样的路程,今天跑来更费劲了,也许因为零星的小雨。河岸的风轻摇着波浪,溅起的水花让阴沉的天还有些微亮。亮着,就可以去探寻我想要寻找的地方。

 

那本是座半人高的白墙,经年累月的江风拂去了墙面的粉尘,墙面灰白了。沿着墙面往里走,几颗白杨颤颤发抖,从呼呼啦啦的声浪中穿过,视线就豁然开朗了。一片盈盈绿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齐膝的野草奋力的伸展着,本来狭窄的路就更像被挤成了一条泥黄色的线,在摇曳的草浪中时隐时现。路常常是人走出来的,这一刻却显得多余了。弯下腰,掏出口袋的纸巾,来回拭着镜片,哈一口热气,再轻轻拭去,感觉视线有了些许清晰。俯身,低头,缓缓旋转270度的方向,抬头,平视,起身,沿着线走几米,蹲下,重复前面的动作……直到线的尽头仍是一排白杨,呼啦啦作响,瘫坐在白杨树下,眼睛盯着浦江里的波浪,天终于沉下来了,黑暗漫延除了江水天地间所有的空气,我的三叶草地不见了,掏出香烟的那个刹那,河对岸的灯亮了,昏昏的,黄黄的,像梦里的影像。

 

第一次遇见这里是四五月份的时候,和朋友一起送别春天最后的明丽。不经意碰到这里,隐约着夏的阳光照在上面,连川的荫绿氤氲着有些夺目,油绿的色彩像喷涌的艺术家的画笔,密密麻麻的覆盖着三叶草,几千棵,几万棵,数字到这里显然是个无趣的命题,鲜嫩的茎像粗壮的手臂互相交错着,托着小小的叶子互相搀扶着,挤兑着,恰如那不远处地铁里下班时的人群,但那片片叶子上却看不到一丝焦虑和皱纹。让我不得不用一个词形容他们,生命。来上海这么久,第一次在弄堂以外的地方感受到如此恣意的生命,尽管他们并不言语,却让我的心久久地颤动。如此一片盎然的生命竟然藏在围墙和道路中间,我再回看那灰白的围墙,那围墙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未修缮的楼,竟然有了一丝恨意,他们不该独享这蓬勃的绿,他们不该限定这璀璨的生命,如果我是个诗人,我定会奋不顾身的推倒了他们,而我毕竟不是,所以我只能带着我卑微的单相思在这片三叶草园里等待落日。

 

归回的路上,朋友递给我一片叶子,有四瓣叶片,朋友说找到四叶草是就会找到幸福,并用几面纸巾小心翼翼地裹住捧在手心。朋友告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夹在书里,好好的保存。我忍不住哂笑朋友的庸俗,不知又是在哪个无聊偶像剧里获悉,朋友不做辩解,带着笑意早早地同我相别在野草般茂密的人群中。往后日子虽然时常想起,却没有到这里长驻足过。琐事繁多不是个好的借口,只是害怕再次被感动,而感动就意味着沉迷,害怕没有精力去料理繁杂的工作和无端的心绪,总觉得留着一份感动在记忆里远比在眼里更加绚丽。然而终将被思念占据的时候,我又到了这里,又看到了一地的颓靡。

 

不知道说遗憾是否有些庸俗,遗憾的事情经历太多,反而觉得遗憾是个没什么层次的话题。美丽的真相就是旦夕逝去,惊艳的内核实在分秒老去。后会无期这部电影实在没什么意义,但韩寒那句“每一次告别,最好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虽然有些蛊惑,但有时也恰如其分。人生这回事儿,谁又说的准,上一秒的挚爱,下一秒的憎恨,道不明的永远是心底那若即若离的感情,悲壮的结局也许每个人都想拥有,但不是每个人都配,天涯海角的梦每天都做着,天长地久的诗到处都刻着,默默的感动唯有记忆足够了,还有不舍,就让他随风去吧。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草地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人,隔得太远,看不清脸,来回在草地里奔跑。闻着风声抬起头才看见半空中盘旋的风筝,呜咽着让这里的空气震颤地有些许不同,呼——,一阵风来,风筝死命地向上挣扎着腾起,像是要挣断线的纠缠和拉扯,哗——,一阵风去,风筝又像雨点般垂直下坠,那人费力的撑着线,赶紧拉着线柄转动线圈回收,并加快了奔跑的步伐,风筝又继续在空中摇曳,来回了几圈,风筝终于啪的坠地了。本以为那人会在一声叹息后悻悻离去,刚转过头,那人的脚步声和风筝的呜咽声又再次响起,来回了几次,风筝依然无情的落了地,没过多久,风中的呜咽声又起了,那人的脚步声听起来也更急了,凭借久远的记忆我终于想起小时候大人告诉我,逆风的方向的风筝很难飞起,我终于知道为何他的风筝飞不起来了。努力搜索脑中的画面。我想起了胡塞尼,想起了唐吉可德,想起了那个一生叛风的三毛,或者,那个放风筝的人原本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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