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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草与野菜

  • 作者: 梦回徽州
  • 发表于: 2015-10-26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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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那时还是很贫穷的计划经济时代,我们这些小孩放学和放假后,除了家庭条件较好的,一般是不会给我们闲着的,帮不上干体力活,只能干一些较轻的活,放牛、割草、砍柴、打猪草。活儿随着季节不同而改变。春天主要是打猪草,暑假里上午砍柴,下午放牛割草,寒假整天砍柴。


      在山区,田少地多,水稻少,杂粮多,家庭主要收入就是卖一点粮食。而且生活基本属自给自足,蔬菜自家种:青菜萝卜、南瓜冬瓜、扁豆茄子、黄瓜辣椒,一年四季都有蔬菜,肉就是自家喂一头猪,到年底宰了,当急等钱时就一大半给卖了,自家留下猪头猪脚下水之类的;不急等钱花就留一半,腌制成腊肉,在开春以后慢慢吃。保存腊肉的方法也很独特,不象现在在腌制时又加防腐剂,又加染色剂。采用最原始环保的方式,腌肉只用食盐,腊肉晒干,然后用一个装进大口坛子,用咸霉干菜埋起来,压紧,坛口封好。用这方法据说可以保存几年不坏,腊肉不仅新鲜还香味愈浓。由于细粮缺少,还需要补充一部分杂粮。记得大多数每年冬季早上主餐是玉米糊,主菜是咸菜。夏天为了趁早凉快干活,早上带两个黑面发馍背一个竹筒水壶,(需要说明的,这真是我们家乡一项利用当地资源的发明,应该去补个专利,因为我们当地盛产毛竹,伟大的先人利用毛竹空心的特性,选一段竹节较粗长毛竹,一端留一个引嘴,用嘴可以衔着,在搁瓣上钻一个大眼和几个小眼,大眼灌水和倒水,小眼排气。这水壶既绿色环保,又容量大,结实经久耐用,剩开水凉水皆宜,应该大力推广。)经常吃这种粗粮和少油的菜是很难受的。经历严冬到春天,为了生产需要购买肥料种子,孩子上学交学费、买猪崽,需要卖粮食。因此家中所剩余量无几,人能吃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粮食喂牲口呢。但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会帮忙。只要春风一吹进山村,饥荒就马上过去。因为大地复苏,万木抽芽,百草露头,这里面不仅有许多都饲料可以喂牲口,还有许多也可以供人类食用。那时吃野菜不象现在时兴,缺油少肉不是很好吃。最早的是荠菜,荠菜要趁早春嫩叶时吃,挖起来也较废工夫;接着马兰头,虽然容易采摘,但有点苦味;我们老家还有一种紫藤萝花也能吃,在花还是打苞待放时,采摘后拣去花蒂,放入开水烫一下,拌上香油,味道和刺槐花一样,清香有点甜味。就象最好吃的榆钱,少了荤油吃不了几口就难以下咽。

 
      可嫩油油的野草野菜对牲口可就不一样了,那绝对是美味可口。我们放学和星期天就是打猪草,早春野草先出头,打猪草以挖野菜为主,这时有荠菜、蒲公英、马兰头、苎麻、鸡血藤、桔梗、紫云英,阳春到来主要捋摘树叶,五倍子叶、橡栗树花叶,野柿子叶。背着竹筐,沐着春风、迎着暖阳,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心情非常惬意。那时还特别讲友爱互助,在自己打好满满一筐后,经常帮助筐里最少的,挤一点时间参加集体活动,所谓集体活动也就是游戏。童年玩是天性,在缺少娱乐和玩具的年代,我们有自己节目。在广阔的大自然里,在软软的草地上,搓泥巴捏泥人,翻跟斗竖蜻蜓,摸鱼虾逮青蛙,闹到天黑才回家。
如果喂有老牛,遇上下雨就大不一样,即使下雨也得出去放牛,湿漉漉的,戴着斗笠、披着雨布(主要是塑料薄膜),看着老牛不能让它糟蹋庄稼,抽空还要割两把草带回在晚上让老牛吃。吃了一个冬季干玉米秸杆和稻草的老牛见到满眼绿色世界也很兴奋,路边稀疏的野菜满足不了它的胃口,总想蹭几口返青的麦苗或者跑上山坡钻进灌木丛。牛钻进灌木我们可以有时间割草或找地方避雨,可要把它赶回家我们也得钻进灌木丛,弄得浑身湿透。

 
      猪草带回家,先抓一大把给猪尝尝鲜,然后泡进缸里,留着几天吃,喂小猪则切碎,用水煮一下再拌点糠或麦麸之类的。


      夏天由于许多野菜野草已经开花结果老去,树叶也长硬,猪也不大喜欢吃了,但这时菜园莴苣苦荬、南瓜黄瓜涌现、红薯叶满畦盖垄,不需要去野地荒山,只要在菜园里剥菜叶、摘瓜果足够喂猪了。秋天红薯起垄了,玉米掰棒了,青菜发棵了,猪的粮食充裕了。冬天时节,为了催肥,玉米粉兑糠。随着春季的远去,我们也放下背篓,假期和课余以砍柴、放牛为主。

 
       再说说野菜吧,不仅仅是荠菜、马兰头、苦采等田间地头生长的野草,大山里还有更好的呢,用现代常说的就是“山珍”。采集山珍更是其乐无穷。单是竹笋,就值得细说。因为竹子的种类繁多,茎杆粗细各异,毛竹粗大,圆竹中等,水竹细小,长出的竹笋也粗细不等,味道也是千差百异,毛竹冬笋鲜脆、春笋麻涩,水竹笋鲜嫩、苦竹笋味如黄连……粗大的需要用锄头挖掘,细小的用手拔折;虽然竹笋基本都是春季的产物,但也有先后之分,冬笋顾名思义,长在冬季却不露面,需要有经验的人才能挖到,春笋却长在谷雨前后,一夜春雨,万头攒动,猛窜一截。圆竹(我们家乡叫雷竹,这种竹子的竹笋一般在春雷响过后就生长)则稍迟于春笋,水竹等野生竹子则在春末夏出抽笋。还有一种大圆竹则在夏季里抽笋。竹笋的吃法各异,冬笋、水竹、小圆竹可以直接炒了吃,春笋却需要先焯水,就是在开水里烫煮五六分中,再捞出放在凉水里漂两三天,每天换一两次水,才能除去涩味。就连剥笋壳也是多种方法,毛竹、大圆竹等粗大的竹笋是顺着根部,一层一层地从笋壳接头处揭开绕竹笋一圈将笋壳底部与笋节连接掰开。剥过的笋像宝塔型,层层分明,顶尖根粗。细小的水竹笋则是先将笋尖端搓烂,用拇指撕成两半,绕在食指上,食指至而上下层层转动,笋壳就一层层褪下,剥下一半,在剥另一半。竹笋剥过壳,就可以使用了,新鲜竹笋主要以炒为主,配上豆腐干等辅料,及时是素炒也鲜嫩味美。偶尔加点腊肉,那更是回味无穷了。竹笋新鲜无法长时间存放,就制成笋干,制笋干时先将粗大的竹笋剖成几片,水竹等细小就取整根,然后焯水,控干水就曝晒,遇到阴雨天架火烘烤使其脱水。笋干也有咸淡之分,淡笋干可以存放一年时间,咸笋干可以保存两三年时间。吃笋干时先用温热水浸泡,泡软漂净酱色水,切成需要的长短做菜。竹笋由于不施肥、不打要,绝对纯天然,即使制作笋干也不加任何添加剂,最多加点食盐。这样制作出来的笋干颜色比较深,呈褐酱色。现在不一样了,笋干价高,为了好看,许多奸商采用硫磺熏漂,颜色晶莹剔透,但很难煮烂,还有一股怪味。


      我最喜欢挖野百合,野百合平时很难发现,但是到了夏季开花时却容易寻找,因为它开的花太显眼,每株开一至五朵花,大人说百合开几朵花就是有几年,不知是否真的。循着花找到百合植株,用锄头挖出根部的茎块,像蒜头一样,一层一层的,一碟菜需要七八个,掰开鳞瓣,洗净,可炒可蒸,吃起来面乎乎的。野蒜虽然多,但我们挖的少,因为有点苦味。


      野菜中还有一类就是菌类蘑菇,其实大部分野生蘑菇都是有毒的。在见到不认识的蘑菇是不敢随意采摘和食用的。每次蘑菇捡回家后,大人们都要仔细检查,生怕混入毒菇引起中毒。我们在拣蘑菇时分辨有毒无毒也是有经验的,一般无毒的蘑菇都有残缺,被虫子咬过。遇到不认识的蘑菇,我们先掰开菇柄,看看菇柄内部是否寄生有小虫子,有虫子或被虫子吃咬过就是无毒的。我们家乡好吃最多的是松菇,这种菇泛橙黄色,好辨认,味道鲜美,还有淡淡的香味。味最鲜的是竹荪,这种山珍生长在圆竹林里,很难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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