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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拟雪,对熟悉的生活反应

  • 作者: 梦回徽州
  • 发表于: 2015-09-09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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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里记载: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谢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谢道韫),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千百年来,大家对谢道韫的比喻大嘉赞赏,认为其鲜明生动、形象贴切。写出了雪花随风飘落的动态感,不仅形象,而且神似,描绘了雪花的轻盈、灵动,生趣盎然;而对谢朗的“撒盐空中”不怎么欣赏。认为该比喻呆板,只有颜色相近,而无传神描述。

 

可联系其堂兄妹的生活环境,就不会去贬一个褒一个了。谢朗,虽然也被称为才子之一,从小就失去父亲,虽有叔父谢安罩着,但其母教子甚严。从小在家读书,成人后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需要侍奉母亲。东晋时期,军政不分,谢朗很早就在军队里锻炼,跟他的兄弟谢玄一样,也是一名将军,整天生活在军营里。东晋,北面受到多个少数民族政权的威胁,南面也有许多小国,因此要想保住自己的政权,需要强有力的国防。因此军队对东晋政权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而王谢两家不仅是当时的大家,更重要的他们两家人才济济,占据军队和朝廷的各重要位置,是朝廷的倚重。谢朗在军队里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将军(累官至东阳太守)。军队需要后勤保障,后勤除了粮草、兵器车辆,还需要储备大量食盐。当时盐粒不像现在这样细小均匀,而是大小不一,大的有1厘米,小的细如粉。食盐吸水容易受潮,需要翻晒,谢朗肯定经常看到翻晒食盐的场景,用大锹铲起抛撒,花几十人抛洒晒盐的场景很像纷纷扬扬下雪。在看到飘飘洒洒的大雪时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最熟悉的生活经历,撒盐空中来比喻。

 

而谢道韫,生活优裕,又是女孩,大家闺秀,她平时除了读读书、做做女工,就是在自家或其他达官贵族家串串门、游庭赏水。她知道四季的变化,草枯叶落的景象。特别是春天,那更是女孩们踏青游玩的好时节。蒙蒙柳絮飘飞早就映在她的脑海里,因此看到纷扬而至的大雪,其本能反应就是那杨花柳絮满天飞的情景。

对雪的描写,浩瀚如烟的古代诗词里多如牛毛。柳宗元的《江雪》没有直接描述雪景,却是从意境中塑造一个冰天雪地的寒冷世界。是因为诗人的生活环境及遭遇才有如此悲凉心境,透过外物反映内心。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则直接描写了极寒天气下雪的情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千古名句,是诗人多年边塞生活的反应。守边的生活孤独而凄凉,八月飞雪,来年三月草长莺飞,寒冬漫长,渴望春归大地,在久久的等待中漫漫寒冬过去了,春风吹拂,漫山梨花绽放,一树树洁白璀璨、晶莹。而严冬塞北飘雪时,万木枯枝,覆上雪花,晶莹剔透,犹如梨花绽开笑春风。

 

描写雪用“飘絮”形象比喻的第一个却是谢道韫。这就是首创,首创才能被后人铭记。《诗经》里描写雪的都是写实,描写下雪的如《北风》: “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雱:大片雪花,交错纷飞之状。喈:风疾的样子。霏:霏霏,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的样子。用得是“雱”、“霏”,形容雪大、纷扬密紧。 描述雪融的《诗经`角弓》:“雨雪瀌瀌,见晛曰消”。“雨雪浮浮,见晛曰流” 。瀌瀌:雪盛的样子。晛(音线):日气。“瀌瀌”、“ 浮浮”的大雪阳光下消化成水,随地流淌。

 

在与飞絮拟雪的同时期还有两个典故“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也是对熟悉生活的本能反应。这两个成语均出自淝水之战,也与谢安有关。

 

淝水之战苻坚虽为前秦皇帝,可他以前大部分时间是在带兵打仗,对兵士列队非常熟悉。淝水之战前夕,苻坚在寿州古城墙上远望八公山,距离应该有十里左右。近处晋军列队在淝水南岸,部阵齐整,将士精锐,一直抵至八公山山脚。八公山很早就是名胜,山上的树木人工种植,排列有序。没有望远镜,这样远的距离,凭肉眼观看漫山树木只能分辨出一个大致轮廓,而风吹树摇,犹如兵士操练。一棵棵整齐排列树木被当做列队的兵士也很正常。

 

前秦军队在淝水之战中溃败,溃退途中,丢兵弃甲,一片混乱,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而得胜的晋军人马呼啸,斗志高涨,骑马驰骋,摧枯拉朽,吆喝震天,那些侥幸逃脱晋军追击的士兵,在黑夜里听到呼呼的风声和鹤的鸣叫声,本能第一反应就是晋军的人马又追来了,于是不顾白天黑夜,拼命地奔逃。“风声鹤唳”也就是在吃了败仗还未回神之际,再外界的刺激下,内心本能地产生的恐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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