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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 作者: 炼一染
  • 发表于: 2015-07-26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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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请原谅我不能拥你入怀

 

母亲节到了,四岁的卫颜送了我一束康乃馨。我将它,当着卫颜的面摔到了地上。花散落一地,卫颜哭着质问我:“你是我的妈妈吗!”我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卫颜失望的离开了我的卧室,看着那小小的,挫败的身影,我却没有一丝怜惜,有的只是深深地怨恨。

 

清晨,我坐在阳台的躺椅放空的望着天的一方,纯净的蓝,蓝得让人心醉。可这心醉的蓝带给我的是毫无感知的绝望,如同身处大海的梦境,挣扎不脱。此时卫颜从他的房间犹豫的走进我,向我道歉,拜托我带他去画室。望着卫颜满含渴望的双眼,我有过挣扎。

 

门铃响了,卫颜还在期待的看着我,我只是说:“先去开门。”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快速的打开门,在没有看清门外站着是谁的情况下,就跑到了我的身边,依然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恰巧,进门的是他的爸爸卫承,刚好要带他去画室。卫承的到来,帮我解脱了目前的困境。卫颜答应和爸爸一起走,脸上却是淡淡的失望,在他还在渴求的扭头回看我时,我选择闭上眼睛,视而不见,然后静静听着他们离开时关门的声音。

 

门关上,我起身走入自己的画室。画室里,黑色的墙壁,缓解着我郁郁的心情。揭开蒙着的画板,我细细的看着,看着,慢慢的眼泪流下,我没有擦拭它,只是任它。突然,一幅画落入我的眼帘。它在角落,被工具的布帘遮着,却露出了一角。我蹲下拿出它,上面是用稚嫩的手笔画出的一家三口,画中的他们都在微笑着,而我不想。甩掉那幅画,在确认锁好画室的门后,我拿起工具刀,割向了自己的手腕。看着血沿着白色的手臂流到地上时,感觉到了解脱的愉快。血海慢慢的流着,流着,流着。

 

模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反感的翻了下身却带来了剧烈的疼痛,醒来后看到卫承担忧的面孔,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伸开双臂紧紧抱我入怀,温柔的安慰我:“没关系,有我在,不要怕。”我却在他怀中呜咽着,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出院后,卫承帮我调养因流血过多而孱弱的身体,望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晚饭结束后,他告诉我要从爸妈那接回卫颜。卫颜在那待了两个月了,他说卫颜想我们。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沉默。他看着我的沉默,眼神中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似是愧疚,又好像是无奈,或许还有悔恨。我无法承受那饱含情感的眼睛,忍着心中的狂躁耐心的问他:“你在愧疚,还是后悔送走他!”他没有任何的回应,沉默阻碍了我们之间又一次的沟通。

 

坐在阳台的躺椅,抬头望着向我眨眼的星空。我想起了卫颜出生后的第三个月,那个时候,那时的他小小的,软软的,我也曾欢喜的给他讲过星空的故事。我是那样的喜欢着这个和我血缘最近的小东西,我曾发誓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这个小东西。可我想象不到我会失去他。一直以来,在他被他的奶奶接走的那段时间,“喜欢”一词对我而言,是奢侈的,无法触碰的。我甚至无法想起喜欢卫颜的感觉。我想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这种美好的感觉。现在的我不知道以妈妈的身份,面对他时,我应该怎样做。从来没有人在我失去这份感觉时,告诉我怎样做一位妈妈。我甚至不敢去尝试,怕这些尝试随着失败变得一文不值。随着感触,尘埃落定时,我所能做的只是:去吧,路上小心。”

 

回来时,卫颜睡在他爸爸的怀中,看着他纯真的小脸我的心脏有了些许的加快。第一次我从卫承的怀中接过他,四岁的重量,险些将他从我的臂弯掉落。我勉强的试图将他放在卧室的小床中,卫承却阻挡着说:“小床已经过时了。”是的,过时了,那原本是我为婴儿时期的他准备的,今天又怎么可能承载他的重量呢。我急切的将卫颜重新送回他爸爸的怀中,走向画室:“我想静静,只想一个人静静。”

 

画室很安静,安静的令我欣慰。我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放松了所有的警惕。围坐在墙角处,像是受伤的麋鹿,一个人舔舐着溃烂的伤口。叩门声响起,我从所有的情绪中猛然惊醒,听到卫承说:“我进来,可以吗?”我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向门口。将真实的我们彼此阻隔着的这扇门,成为我唯一的依靠。他再次叩门:“一一,开门,我们谈谈。”

 

“卫承,别逼我,我还是做不到。我和他在一起,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打掉那束康乃馨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相信我,我不想的”我急切的恳求着卫承原谅我,他可以更快的走开。可是他没有,我想这次我确实过分了。

 

卫承在门外安慰我:不要紧张,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不会再做傻事。”我迫切的点头:“不会了,不会了。”我听的到卫承坐在了门外,我想大概他很累吧,或许我应该打开门。打开这扇门,告诉卫承,我的抱歉。

 

我想针对这个话题,我们确实需要谈谈。打开门,卫承看着走出画室的我,疲惫的脸上有了些许放松,起身走向阳台。我给自己泡茶时示意卫承:“你要来点吗?”他点头。泡茶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手腕,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似乎已经开始转淡,我已经不清楚它们是在哪年年月永远的留在了我的手臂。但我很庆幸,没有了曾经疼痛的深刻,才不会拥有那些忘不掉的过去。有时我也在怀疑,或许这其中有着太多的自欺欺人,但我会安慰自己感觉好多了,事实上我确实就是好多了。

 

阳台,我们彼此相对坐着。卫承问我:“会有可能再次接受卫颜吗?”

 

“卫承,谢谢你对我的宽容和照顾。但关于卫颜的话题我不想过多的涉及。”只是再说这句话之前,我明白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卫承:我曾在鼓足勇气准备做好妈妈时,听到别人告诉自己的丈夫,我的精神病状,不适合做一位妈妈。那份本应该在享受做妈妈时的喜悦,也被恐慌和失望剥夺了。我开始了一度的恐惧,恐惧小家伙会离开我。我不想的,我不想他有任何的闪失。我知道自己接受这个孩子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他是我发誓从心里爱护的珍宝,我不会放弃的。可当我听到卫承说:“孩子,会交给他的奶奶抚养时。”我有多么的绝望。那时的我有多清醒,就有多恨卫承。可当时执拗的我不会告诉他,我曾经的失望和恐慌,压抑下的我选择了割腕,来告诉他我的决定。可他依然坚持抱走三个月多的卫颜。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住院治疗,期间无数次的病理反应造成的自杀,都被救治回来,渐渐的这种情况多了,我也就放弃了。我开始清醒地意识到只要医院告诉卫承我没有痊愈,卫颜他就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之后,我开始积极的配合治疗,终于在卫颜过三岁生日时,我被允许出院疗养,只是要特别注意不能有大的情绪起伏。但我没听,我太想念卫颜了。

 

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卫颜,可当我去见卫颜时,他却不认识我,将我带去的衣服,玩具随意的仍落在房间的地板。卫颜的奶奶拒绝我走进卫颜,和卫颜的任何沟通都不可以。甚至在我跪下来求她,告诉她我已经好的情况下,依然没有答应我接近卫颜的请求。卫颜或许被我吓哭了,抱着他奶奶告诉她,不要我做他的妈妈。

 

再次在医院活过来时,主治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在以后的时间会让给睡眠。此时,我早已想通,既然注定我无法拥有卫颜,既然拥有这么的痛,至少我还有选择放弃的权力。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挺好的,我还可以画画,还可以拥有卫承,真的挺好的。我应该知足。我知道自己是容易放下,很难拿起的性格。所以选择放弃后,就注定我不会再次接受卫颜。即使是卫承将他接回,告诉他,我是他的妈妈后,我依然没有去接受他的兴趣。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冷冷的拒绝卫颜接近我的任何好意,可我怕慢慢的习惯过后依然会失去。我只能在打掉那束康乃馨时,在心中告诉他:孩子,对不起我不能拥你入怀。”可我不会告诉卫承我心中的挣扎,我想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决绝付出些代价。那样我会好受点,也会弥补卫颜离开我三年期间,作为母亲我所承受的折磨和未来的遗憾。

 

现在的我只能说:“卫承你想过那段时间,我是怎样过来的吗?现在,你又要求我做一位好母亲。可我已经没有勇气拿起来这份感情了。现在的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适应那些我所不应该适应的想念,担忧,和绝望。而且未来我的时间也不太多了,我不想留给卫颜太多的念想。”我只能这样平静的告诉他,所承受的真实。说给卫承听时,一贯坚强的他,几度呜咽。但我不想因为安慰他停下告诉他我的想法。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下次清醒不知道会在何时,我只能把握现在。即使这会让他受伤。

 

“卫承,往常以来,你都知道的,我不擅长接受新的人和事物,每次接受,我都需要强大的勇气鼓励自己,暗示自己,而这些对别人而言轻而易举的事,在我却是无异于一次重生。可你却默许这一切的发生,你可能不会明白,那时我有多清醒,就有多恨你。那么信任你的我,再也不想再承受同样的伤痛。卫承,对你而言或许拿起比放下难得多,可我却恰恰相反。

 

既然注定了不能拥有,我还有选择放弃的权利,不是吗?”

 

卫承没有任何的语言,可我知道他很难过,这挺好的,真的,至少他为我这么痛过,以后或许会更加疼爱卫颜的,而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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