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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

父亲是头倔强的牛

  • 作者: 木头
  • 发表于: 2015-06-29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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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真的老了,衰老的模样里沉淀着艰辛和负累,但他依旧倔强。

在生活的犁沟里,我愿一直做父亲鞭下的一头牛,直到我也白发苍苍。

父亲节,苍白的文字给父亲。惟愿父健康快乐、顺心长寿。 ——题记

 

父亲已经六十七岁了,很少见他笑过。母亲说我们家族的男人都是“臭虫”,我不明其意,却能领会几分。“臭虫”最大的特点是臭,就得敬而远之。当然,现状也是如此。我们兄弟姐妹从小见了父亲就害怕,都会偷偷地避让一边,默不作声。等父亲的“臭”脾气过去了,才敢探出头稍微放肆一回。父亲就是这样,牛脾气,倔强了六十多年,从没有变过。

 

父亲,是个质朴了一生的老农民。他的最爱就是他亲手喂养的牛。即使农忙后如何累,父亲也从不会对牛有亏欠。添草倒料这些活,连母亲做的他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亲手做过,才会踏实地休息。母亲抱怨说,她自己都不如父亲的牛值钱,我想可能也是真的,因为我们目睹的就是如此。不过,对于这个话题,我也说不清。父亲有他的尺度,他说牛是庄稼汉的命。他说牛性情温和,默默无闻,却能在关键处使上自己的“蛮力”。他还说庄稼行道也要懂得付出了才有回报,只有平时把牛喂好了,牛才有力气在陡峭的洼地一直向前。的确,我发现牛在父亲的教导下是很听话的。父亲的鞭子一扬起,嘴里大声呼着诸如“噢!犁沟”“噢!回”这样的指令,牛就会乖乖地循规蹈矩。当牛使不上力了,父亲的鞭子就会无情地抽打到它的脊背......有时一场劳作下来,牛的脊背几乎要被抽出血印,可是牛从来都不做声,它像是懂得这就是自己分内的事。只要父亲的鞭子一抽,就会加把劲,从来没有逃避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父亲这头牛,只觉得父亲默不作声的习惯和坚持走“犁沟”的品质,像极了他精心饲养的牛。父亲手中的鞭子,也像极了他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态度。

 

小时候,只要父亲的赶牛鞭一放回牛房的门前,我们就知道该好好地学学乖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父亲鞭下的“牛”。一声鞭响,鬼哭狼嚎。我们都知道,父亲的鞭子是不会手软的,每落一个地方,都是为了让鞭下的牛或人走正确的路。

 

父亲的鞭子,没有任何预兆。有时我还在得意洋洋、自得其乐,冷不防一声脆响,腿上就会有钻心的疼。等鞭响过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触碰红线。想想我们兄妹几人,之所以到现在都踏踏实实、循规蹈矩,就是因为父亲的鞭子。父亲的做法是对是错暂不做评论,但我们都深知,人的一生是需要规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懂这个道理。父亲爱牛,也善于用自己手中的鞭子,这可能就是父亲做人或做事的原则吧。他文化层次低,面对繁重的生活,可能无暇和我们讲道理,这样的方式最直接,也最高效。

 

父亲的牛劲,可不只表现在对牛的呵护。等他真正牛起来,那可真就成了我们俗话所说的“死牛丸子”。许多年,我们最怕的就是父亲生病了。只要这个结实的矮汉子一卧病在床,那么全家人就都成了“仇人”。谁要在跟前打扰,就成了被臭骂的对象。不过臭骂的内容不外乎家里的农活没人做,家里的牛没有人管等等。那时,我们甚至都搞不清楚,父亲的亲人到底是谁。好像除了农活和庄稼,父亲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当然如今,我是理解父亲的,父亲是家里的天地,他倒下了,谁又能为这个贫困的家撑起一片天呢?父亲这是急呀!一家六口的生活,全靠广种薄收的几石麦子来维持,没有父亲的身体力行,我们都会不知所措。我想父亲是知道他的重要性的,所以当生病的时候就变得异常暴躁和脆弱,许多成谷子烂米子的事,都会被父亲翻出来臭骂,那时候父亲的牛劲我们都叹为观止。母亲最怕父亲这个样子,姐姐们也怕,只有调皮的弟弟还会在父亲的旁边嬉皮笑脸。父亲可能是无奈的,也无法对幼小的弟弟发脾气,就只有像牛一样沉默着。沉默上几天,病有好转,父亲又会扛起他的犁头,赶上他的牛,去背起山边的太阳。一背就是一季,或者一生。

 

由于父母生我较晚,我是没有机会了解父亲的年青壮举的。只听姐姐说,父亲在我出生后如何疼我,整晚整晚地编框子卖钱为我买炼乳,说我如何的幸福和幸运,只有我的嘴里还品尝过那时乡村少有的“洋货”。我当然发自肺腑地感谢我的父母,我觉得贫困的生活成就了父亲钢铁一样的体魄和灵魂。由于家大人多,父亲的兄弟们一成家就分家,分给父亲的只有一间窑洞和一口大锅。为了有一个落脚的地,父亲和母亲等我们熟睡后,就会上山抬起粗壮的木头,挪到老家的院子。我无法想象父母是怎样起重机一般把三间房上的椽棒棂子弄回家的,但我不得不叹服父亲的这股“牛劲”。他是不服输的人,矮小的个子能挺起窜天高的脊梁。听说父亲盖房就是为了给我们好的条件,更是为了给冷嘲热讽的人争口气。父亲做到了,他是打不到的矮汉子,更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心中无畏的英雄,拉车的牛。

 

如今,父亲老了。当我含泪写下第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接过父亲的草捆子》,我的心就为父亲瘫软了。我甚至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父亲菜花一般的关节,没有勇气去看父亲麻杆一样的胳膊。可是,父亲依旧在劳作。他还在精心地喂着自己的牛。他说他是个农民,他的魂扎在土地里。他再也不会大声臭骂我们了,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变过,还是那样的严肃韧劲,充满牛气。只有当儿子喊一声爷爷,父亲才会灿烂成一朵花。我知道父亲为什么还在“牛”,因为他还牵挂着弟弟的工作和亲事,还牵挂着我沉重的债务。父亲有许多苦,只能对着他亲爱的牛来诉。可能每添一笼草,父亲就觉得他在为我们添了一份心。

 

父亲啊,您当长寿!用您那十足的牛劲,臭骂我们正确走向——生活的犁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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