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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之路

  • 作者: 邪恶地带
  • 发表于: 2015-06-26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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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到的四川A市,找到了父亲所在的工地,准备趁着暑假干一个月赚个几千块换个手机,在这个到处都是苹果三星等高端智能机的年代,自己的键盘机着实拿不出手,打个电话都要趁四周无人,至一阴暗角落,快速说完。作为生在党旗下一名新世纪跨时代大学生,俺也要跟上潮流。昔曹操进攻巴蜀,既得陇,不望蜀,结果孙刘二贼联合,击退了曹军。现我曹海洋深入四川重地,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当天晚上下起暴雨,雨水直涌入四周都透风的工房,我想起了关云长水淹七军,暗骂刘备阴魂不散,害得我一夜不敢睡觉,生怕被水冲进去了真正的海洋里。
  暴雨持续到今天早上也没有停止,只是雨势有些减弱,工房里早已是一片汪洋,鞋子,袜子,脸盆正在房屋里漂流的不亦乐乎,我发现工友们已经起床了,瞅了瞅手表,六点半,我穿好昨天工地发的雨衣雨靴,来到了门口。
  我听着外面哗哗的下雨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地说:“太好了!今天不用上班。”说完我心花怒放,正打算脱衣上床时,门口一个大汉说:“不上班?想得美。下雨也得上班!”说毕,四周传来一阵笑声。
  我不禁愕然,说:“我们这个班在氢站干电焊工作,这么大的雨,氢站里早已成河,而且在下雨天干电焊,有很大危险啊,你看工地上到处都是“安全高于一切”的横幅。”
  这时班长发话了:“不能干也得呆在工地,氢站里那么多的仪器工具,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我们这个是国企,里面的东西代表着国家利益,所以是保护国家利益安全高于一切,走。”
我不敢应,怕再说话就是与党和国家利益作对,默默的跟着人流和水流朝氢站走,走的时候就在想开工头一天就担任如此重大责任,一种金庸情结油然而生,只恨不能有几个贼子前来让我等大展神威。
  一路游到了氢站,虽然穿了雨衣,但那雨衣薄的好似旧上海女人的旗袍,虽然不像上海女人袒胸露腿般直接,可经雨一淋全沾到我的身上,身材线条一览无遗,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己的皮增了几分厚度,全然没有起到挡雨的作用,有凉风袭来,我竟在六月天感到一丝冷意。
  班长说:“做吧。” 于是大家伙拿着事先准备的自制小板凳在四面透风透雨的氢站里坐了下来,我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竟然发现他们在打扑克,看到那一个个专注的表情,想怕是氢站被偷得只落下一屋子氢气氧气了也没人发现。我站在旁边,望着外面绵连不断的大雨思绪万千,想几十个小时以前我还在家里壮志凌云地对家人宣布我要到工地干活靠自己买一个手机并在家里人一片感动中踏上火车,几十个小时以后我竟然在这里看起了雨,看来现实确实骨感,而唯一让我郁闷的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一场观雨有没有工资可以拿。我正胡思乱想,突然雷声大作,一道强光闪过,氢站顿时白亮如月,我吓了一跳,正想说一声“好大的雷。”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我扭头一看,大伙已聚在一旁,地下坐着一个伙计一脸痛苦的正在抚摸自己的脚,雨靴丢在一旁,这使我想起了电视里老人在大街上摔倒了,旁边一窝人却没人上前去帮忙的情景。
  我上前去问:“怎么回事”?
  他说:“刚才斜靠在柱子上,闪电正好在我的面前闪过,我两眼一白,惊的往后一退,没站住跌倒时候崴到了脚,真他妈的倒霉。”
  我眼看着他的脚已经肿的可以跟食堂的馒头一比高下了,说:得去医院看看,万一是脚里面骨头扭到了可就麻烦了。”说完我又加上一句:“耽误了工期可不好。”
  班长被我的后半句吓住,说:嗯,身体重要,反正今天也没事,刘明你就去医院看看吧。”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叫刘明,只是为什么没有成为名流而到了这儿干这种苦力活。刘明听班长说完,刚要起身就“哎呦!”一声跌在了地上,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脚。班长看到,良心发现说:“小曹,你跟刘明一起去。”
  我心花怒放。
  我扶持一瘸一拐的刘明来到了马路旁,刘明本来打算坐公交的,但我担心凭A市早上公交的人流水平,怕到了医院,刘明那只脚也估计被踩的只有截肢的份。遂决定打的,刘明开始还有点不情愿,不过当我慷慨激昂的说出“我掏钱请你坐车”时,这家伙转身就拦了一辆出租车,说:“走。”说完竟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我看着刘明的龟速行军,在心里吐了一声“我靠”,跟了上去。
  坐到车上,我跟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司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们,看得我直发毛,我看了看后面的刘明,发现他正在对我直摇头,司机发动了车子,我听着发动机火花塞点燃气缸推动活塞的轰鸣声,猛然醒悟,当时我说的是去最近的医院,精明的司机一下就能听出我是刚来不认识路的,而至于去哪个医院则只能取决于司机的心情了。我悟出这一层道理,又不能说出到底去哪儿,心里暗暗叫苦,好比一只待宰的肥牛不能立即使自己瘦个几百斤一样无奈。
  这时刘明说话了:“你到工地上来干嘛?”
  我说:“挣钱。”又补充了一句“打暑假工”
  刘明说:“上到哪了?”
  我说:“大二了。”
  刘明听罢,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好像看一只史前动物,半响,说:“大学生还来工地打工?大学生那么厉害怎么能在这儿工作,大学生应该穿着西装在办公室里玩电脑,这种活怎么能干的了?我们那个时候出个大学生可了不得啊,我们村头老李就是大学毕业的,那时村里可欢腾了,敲锣打鼓的,录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在送他,现在人家在城里住着,日子过得可好了......
  我不再说话,头扭向窗外,想刘明真是中国当代父母的一个缩影,是唯一的一类在这个大学生可以当丫鬟使的年代还把大学生当少爷的人。我曾也一度认为大学生是一种集学识,能力,素质,就业率高为一体的群体,并在考上大学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一种,鱼跃龙门,高人一等的感觉,每次回家跟别人说话时都特别注意言辞,生怕丢了我大学生的身份,虽然目前为止我只有一张身份证。这种感觉到我上到大二时已经荡然无存,因为我发现大学其实是一种集低俗,单调,勾心斗角,男的忙着找女人,女的忙着被男人找的无聊群体。当我发现大多数大学生包括我在二十多岁还拿着父母的钱在大学里一天到晚假忙活只是为了四年过后拿到两个证书时,我就感到悲哀,进而埋怨这个社会,骂它怎么不把我生在改革开放以前,而生在这样一个连上个公共厕所都要收费的年代。但我接下来发现,原来大家都在埋怨社会,而且是各种理由的把自己的不幸推脱到社会的身上,一顿大骂之后获得了一种病态的满足,然后仍我行我素,我又感到这群人特别的俗,并为社会背这么大黑锅而觉得委屈的慌,进而告诫自己不能在思想上跟他们合流,要做到“他自狠来他自恶。吃饱何足我睡觉”,“学雷锋,做好事”。
  我正在作自我思想检查,刘明突然说:“看!牛。”
  我说:“你别胡说,这在市区,哪来的牛。”
  刘明说:“真的,你自己看。”
  我向后看去,果然发现几头牛正在一块绿地边专心致志地吃草,只是缺少了像语文课本上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我瞅了瞅绿地旁边,见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建筑,隐约还可以看到建筑顶层上几个大字“A市人民政府”。
  我说:“这个人民政府太人民了,人民都和政府如此亲密无间,放牛都放到这儿来了。”
  刘明说:“你别胡说,那明明是政府养的,准备养肥了自己吃的。”
  我说:你别胡说,哪有政府自己养的,你见过哪个当官的过年牵头牛回去的吗?”
这时司机突然说:“这是附近村子里的,老百姓的地都被征的差不多了,牛都没地方吃草,你看这政府门前本来用来美化环境种植的一点草,被牛当成野草吃了。”
  我愕然!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一则新闻,内容大抵是关于某市实行的户籍改革制度,就是准许务工农民离开农村,融入社会,享受城镇居民可以享有的社会保障福利,但是前提是必须交出自己的土地。实质就是土地换户籍。看到这个新闻我有几个问题感到很不解,一:中国几千年以来都是农民种地的主要生活局面,一旦农民扔掉锄头进入钢筋水泥的现代城市,能否很好的融入,首先温饱问题怎么解决?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养家糊口?总不能指望着政府的那点福利保障金吧。二:“谈到福利保障,为什么农民享受这种福利非要改变户籍呢?为什么政府不能像生活在农村的农民提供均等的福利金,尤其是那些孤寡老人。三:“农民都不种地了,那全国人民怎么吃饭?政府得到土地后派一群机器人去种植吗?” 现在土地资源越来越宝贵,每次我打开手机新闻总是能看到“某某村开发商强征土地,与村民大打出手”等消息。现在有了这个制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如“强征土地”等字眼了,以后地方办事都是依法而行,公然夺地,逼农为城,拖拉机直接开到地里,先把庄稼拔了,然后又建起一栋栋工厂产区,乃是真正的拔地而起,农民一旦有怨言就是与国家法律作对,响应了关于建设现代化,产业化的和谐社会的号召,这也是人类耕种史上一次划时代的决策,全球动植物都应该为之感到自豪。谈到城市户口,俺为自己是城市户口感觉惭愧,这都怪俺父母在俺还没有出生时不经过俺同意就把俺老家那一亩三分地卖给别人,俺觉得俺还是农民,终究根子跟城市人不能比,每次俺回老家都发现曾经俺和俺小伙伴们从小偷过的西瓜地和桃园面目全非,上面建立起了各种饭馆桑拿房,以供上级领导临幸俺村时寻欢做乐的场所,俺觉得俺要努力,以后赚城里人的钱,然后回乡种一大片西瓜地和桃园梨林,专供俺们村小孩子偷西瓜,以延续中国几千年来小孩偷瓜的光荣传统。
  我正在胡乱想,司机突然说了一句:“到了。”我抬头一看,果然左方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医院,门口人流络绎不绝,各有各的不幸,医院顶上镀着几个金灿灿大字“救死扶伤 童叟无欺”我看了暗自感到好笑,想这八个字连起来看真是毫无意义,而且老人孩子都没钱,你当然无欺了,就专门欺负成年人。我看到刘明已经保持一种金鸡独立的姿态站在车外,正在人流瑟瑟发抖,我扭头对司机说:“多少钱?”
  司机说:“二十。”
  我大吃一惊,想在市区里面打个的找医院竟然需要这么多钱?估计已经绕了很长一圈,我看了看车外刘明那一张急切无助的脸,失去了跟司机理论一番的兴趣,交了钱走出车外。
  我突然发现雨竟然停了,太阳公公挣扎着跑了出来,我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中,感到这段求医之路是如此的漫长,而医疗的过程也注定会是寂寞荒凉漫漫长的。挂号窗户前已经挤满了人,我扶持着一瘸一拐的刘明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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