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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车记

  • 作者: 梧桐雨
  • 发表于: 2015-04-10 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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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人并不多,基本上没有站着的乘客。 


“感谢上帝,还有座!”我心里暗暗高兴,随后走过去坐下。坐下去才发现,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坐着还没有站着舒服。 


这是一排双人座,坐在里面的是一位身体肥硕的中年男子。这位真的是有些超级胖,坐在那里简直就像寺庙里佛龛上供着的弥勒佛。胖胖的脑袋镶嵌在肩膀上,让人根本找不到他的脖子,肥大的脸向下缀着,下颌明显的垂着一堆肉,滚圆的肚子像大草原上的蒙古包。中等的个子,坐在那里恰好镶在了椅子上,没有一丝的缝隙。仗着自己比较小巧,我尽量的给他让出些位置,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二。哪里知道我身边的这位胖哥对我的谦让并不领情,他的表现也似乎越来越过分。坐下来不过才几分钟,突然发现自己有被挤压的感觉,定神一看,原来是这位胖哥在作怪。首先是他那只靠近我的肥硕的大腿正一点一点的张开,一点一点的向我坐的方向移动…… 


我有意想与之抗衡,可本人实在是人小力单,真的无法与之对抗,最终的结果只有退让,退让,还是退让……接下来,胖哥的上半身也开始行动了,在一点一点地啄食着我的领地。过分的是为了占领更多的地方,胖哥的双臂抱在了一起,肥胖的双肘渐渐的舒展,舒展……我瘦小的身体明显的感到挤压,不得已只有让一步,再让一步……慢慢地,我几乎移出了座位,屁股能接触到的位置不足椅子的三分之一。 


“我就是不起来,看你怎么办!”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无谓的对抗,可心里却暗暗较劲。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顽强的毅力没有坚持到五分钟,便坚持不住了。与胖哥对抗,简直是自不量力,我试着向胖哥一边挤,可结果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有几回甚至已经挤近了一点,可胖哥一动腿,一抬胳膊,我便如那风中的落叶,瞬间失去了方向。 


车厢里原本就热,此时我孱弱的双颊渐渐地溢出汗水,明显地感受到这股热流在我涨红的脸上肆意的磅礴。眼睛的余光望去,胖哥也有些吁吁带喘,肥大的脸上亦是汗水横溢。与胖哥肌肤的亲密接触,让一股带着酸臭味儿的热浪袭遍全身。终于忍无可忍了,胖哥的坚强意志完全打垮了我,让我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瞬间荡然无存,我毫无悬念的成为了胖哥手下的败将,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愿意,没办法,谁叫我意志如此的不坚定。 


我无奈的站在胖哥的身边,放眼望去,胖哥依旧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但我分明看见他得意上扬的嘴角灿烂如花。仿佛在说:“小样儿!敢和我抗衡,整不死你!来啊!不服的接着来……” 


我紧咬着微微颤抖的唇,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着,看着胖哥得意的样子,我向苍天发誓:“我不甘心!……” 


座位上的胖哥更加得意了,他双腿叉开一个大大的八字,明显的占据了两个位置,张开的双肘夸张的近乎一个“一”字。站在胖哥的旁边,我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委屈的想哭,想大声的痛痛快快的哭。 


公交车依旧的前行,一站接着一站。下车的,上车的,来来往往,胖哥的身边过客匆匆,而胖哥捍卫的座位始终如绝巘上的苍松,岿然不动。曾有几个胆大的乘客来到胖哥身边欲曲身下坐,可看看胖哥那夸张的坐姿,瞬间便偃旗息鼓了。望着他们无奈的神情,我心里到似乎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窗外的景色不断的变换着,焦灼的心境慢慢地平和了许多。此时车厢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我身边突然多了一位美女。真的好漂亮,长长的秀发宛若瀑布般垂下,如玉的面容娇小而可爱,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明眸善睐,顾盼神飞。身边站着这样一位美女,我相信无论任何人,定然会瞬间感受到一种真正的神清气爽。车厢里不少人若离若现的将目光投向这位漂亮美女,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更包括胖哥。此时我发现,胖哥已经不再“昏睡”了,他身边的空座奇迹般的显现了出来,很宽敞。胖哥变的中规中矩了,两条叉开八字的肥腿收拢的紧紧地,两条肥硕多肉的胳膊如驯服的小绵羊,又如犯了错的孩子,羞赧的握在一起放在两腿之间,他那宽硕的肩膀也瞬间奇迹般的变瘦,变窄。 


“恶心”我心里愤然道。

 

“真没见过这样龌龊的人!但愿美女不要坐下去,决不能让这种人占便宜……”我暗暗地祈祷。

 

事非人愿。眼前的这位倾国倾城的佳人还是选择了轻移柳腰,不失优雅的坐了下去。 


“白白地便宜了那个死胖子!”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愤愤不平,总之心里感到不舒服。 


再看眼前的这位胖哥,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精神倍儿爽。原本慵懒的靠着椅背,此时却挺直了腰板儿,尤其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胖哥的脖子,竟然奇迹般的伸长了,不再是无力的嵌在肩上。原本不大的眼睛此时双目如电,不时的找准机会向美女的一侧瞟。偶尔张开嘴想和美女搭讪,怎奈身边的这位美女心无旁骛,端庄的坐在那里,美丽的双眸注视着手中的手机,根本没有理会胖哥的意思,更看不到他夸张的表现。眼前的胖哥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那里不时的扭动着身子,明显的他有些魂不守舍了。肥胖的人本来就愿意流汗,胖哥更是汗水四溢,开始顺着肥大的脸庞流淌了,仿佛无数条小溪,害的胖哥不得不频繁的用手拭汗。偶尔的几次拭汗,手臂碰到了旁边的美女。惹得美女好像有些不爽了,抬起头,不停的频皱着弯弯的眉,且用那略带愠怒的眼神轻蔑的看着胖哥。 


“对……对不起。碰到您了,天……天太热了……”胖哥慌了神儿,一个劲儿的道歉。 


漂亮的美女没有说什么,依旧微低粉颈,看着玉手中的手机…… 


坐在美女旁边的胖哥或许真的是有些紧张了,站在他后面,明显的能听到他微喘的声音,并清清楚楚的看到顺着他脖颈流淌的热汗。不一会便嗅到了一股弥漫到空气里的汗水蒸发后的酸臭味儿。忽然,我发现胖哥身边的美女再一次抬起头, 瞬间皱起淡淡的眉,灵巧的鼻翼呼扇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气味儿的源头,慢慢地,美女飘逸的眼神游离到了胖哥身上,不错,这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美女似乎对这种味道厌恶至极,因为她那迷人心魄的明眸中明显的增添了些许的憎恶,继而黑色的眸子瞬间上翻,狠狠地瞪了胖哥几眼。或许美女真的是难以忍受胖哥身上所散发出的这种味道吧,只见这位绝色的美女慢舒纤手支住座椅,轻抬玉体优雅婀娜的离开座位,站到了我的前面。望着眼前美女那飘逸的身形,我几乎眩晕的站不住脚。再看座位上的胖哥,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不知所措的眼神紧往美女站着的方向瞄…… 


公交车继续前行,窗外一排排的景观树蒙太奇般的随着前行的车子飞驰……变幻……如火的骄阳透过那树的身形将一束束金灿灿的光芒在车窗上留下一片片律动的光影。 胖哥就罩在这光影里,他那依旧肥胖的脸上于是掠过了无数的变化无穷的影像,他略微涨红的脸融入那晦明变化的光彩里。须臾间,一片极有规律的光线透过树的缝隙射入车窗,映在胖哥的脸上,我惊奇的发现那无数条律动的光线在胖哥的脸上描绘出了一副又一副的图画。时而像大草原上斗败了的狮子,那嘴角边耷拉着无数条金黄色的须,没了斗志,没了心情;时而像霜秋后五色杂揉的山峦,一片斑驳的颓废,没了光彩,没了生机;时而像贫瘠的流动的荒漠,没了方向,没了劲头……

 

上车的,下车的,行人匆匆,人们很难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幕留有任何的影像。因为在小小的公交车的舞台上,无论是胖哥还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仅仅是配角,跑龙套的……不过我到真的希望颁一座奥斯卡金像奖给胖哥,因为他的确表演的非常成功,完全融入了生活的角色,他毫无痕迹的表演瞒过了公交车上的每一位观众,尤其是征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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