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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点一回 游历江湖之一点一

  “老姑,这就是乱石山吧,真是山如其名,全是碎石杂草,连树也不长一棵。你说了要送我一只火鸽的,不要忘了。”
  “上山就给你一只好不好?小孩子,无忧无虑,就想着玩。”
  “你居然没有看到我都快无聊死了吗?太难受了。”
  “无聊也算烦恼吗?也许能算是很轻的烦恼了吧。”
  “信不信由你,我认为其性质相当严重,绝对不好玩。”
  “那倒不是假的,没人说无聊是好玩的同义词。”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师父,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吗?”一个人影也随即从山上掠了下来。
  “这是我的大弟子一臂擎天叶凌渊。”
  “师父,帮主和李师伯、陈师伯两位护会早就回来了,正在山顶的聚英堂等您呢,您快点去吧。”
  “你这臭小子什么意思,说我来晚了吗?”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就是嫌您来晚了,也不会白痴地说的那么直白找骂的对吧。另外,师父您老人家身边的这位小哥是谁,怎么这身打扮?”
  “臭小子,你师父我一天一夜没合眼,日夜兼程赶回乱石山,都快赶上千里马、万里驹了,连腿都跑细了,你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哥儿又怎么了,这身打扮又怎么了?一看就知道你师父是个脓包,才教出了你这么个脓包的徒弟来,连人话都不会说。”
  “师父,您老人家一见到弟子就喜欢拿弟子开涮,弟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确实也是您老人家的责任,才教出了我这么个脓包的徒弟来。”
  “这么说才是我的好徒弟嘛,不跟你闹着玩了,你忙去吧,我这就上山,等等,先去抓一只火鸽,送到聚英堂来,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可大家都已经回来了,您是最后到的,还要火鸽干吗呢?”
  “少废话,快去,净拣这些没用的说,你怕气不死我还是怎么说?”
  “弟子不敢,师父您多虑了,我这就抓只火鸽给您送过去。”
  说完,一臂擎天叶凌渊也不啰嗦了,转身飞奔而去。
  ……
  林青青接着又跟丐嫂闲聊上了。
  “老姑,跟你说,你的这个大弟子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情,说真的,我严重怀疑你的这个大弟子就是我的一位远房的表姐,名叫叶灵鸢,树叶的叶,机灵的灵,纸鸢的鸢。”
  “啥?太不可能了,你也不想想,不可能人人都是花木兰的,长的跟男人一样,混到男人堆里就真假不分了,他那样的会是你的表姐?太吓人了,连我这样的也不至于像你的表姐啊。”
  “也是,表示遗憾,本来我是打算顺便认个亲玩玩,增加点情调、浪费点感情的。”
  “没这么认亲玩的,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我就收留他了,要不他就要在路边饿死,绝无是你的表姐的可能,你虽然是个小孩,也不能不分男女啊。”
  “您说有没有暗中掉包、中途替换的可能性呢?”
  “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十载,这还可以理解,这女扮男装,替换一个孤儿做一辈子乞丐,有点说不过去。”
  “也是,不过老姑,考虑到我们风云山庄有重男轻女的文化传统,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这表姐家也一样地重男轻女,才用彼叶灵鸢替换此叶凌渊的呢?”
  “谁家要是想从咱们丐帮过继个乞丐做儿子,还要那臭小子?我自己就去了,做孙子也行,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也是实情。”
  “您不能去做孙子,只能去做孙女,不过这么一来,那您不就下岗,至少也是辞职了吗?”
  “也就说说而已。”
  “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关键是我有点太想认个表亲玩玩了,所谓远亲强如近邻嘛。”
  “你的这些俗话我都没听说过。”
  “从我这里听到,应该也算听说过了吧。”
  “不算。”
  乱石山并不高,她们废话这几句也就快到山顶了。
  “前面就是聚英堂,我打算带你去见一见帮主和另外两位护会,不知你意下如何,去玩玩不?”
  “看来人真的是越老越猾,你明知我喜欢热闹,就是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地溜去,还问我这个问题?而且,在家里头的时候听老爹说过,丐帮的帮主颇有一股豪侠之气,当然是要见识一下的,不像你,貌不惊人。”
  “你拿我跟谁比,我都没脾气,更别说跟咱们文才武略、英俊潇洒的帮主比了,谁让咱自己长残了呢,不要说貌不惊人了,你就说我是一堆狗屎也没关系。”
  “你比狗屎强,肯定比狗屎强,也比丐帮的大部分人都强,我是肯定不会说你不如狗屎的。”
  “好吧,算你狠,我就不说我不如你或者我比好古强了。”
  ……
  说话之间就到了聚英堂,那这聚英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其实不过就是几间破草房。丐帮不像其它的帮会,并没有个什么聚守之处。虽然江湖上尽人皆知乱石山是丐帮的总坛,但这个地方平时根本没多少人,帮主也不会守在这里,说白了,帮主也是个叫花子。
  之所以有这么个地方,主要是为了方便和其它帮会互通声气,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帮主和帮众知道,或者就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大家需要碰碰头商量一下,才会聚到这里。就拿这次来说吧,来的其实也就是丐帮中的一些顶尖人物,不过也就百十号人,丐帮众多的帮众,那是难得一聚的。
  丐帮中虽有辈分之分,但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因为太穷,所以丐帮有点像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大家不管在哪里见着,都要求互相照应,其实也就是有衣大家穿、有饭大家吃,没有也没法有什么更高的要求,能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因此大家也大都没有多少野心,帮众之间的关系也比较融洽。
  丐帮的人数众多,也相当的分散,很少有集中的时候,在武林中也没有多少太耀眼的表现,但由于帮众的同心一力,在关键的时候,力量要远强于其它的帮派。
  这任的帮主神龙摆尾狄镇明,其实比三大护会还要矮上一辈。也许有人要问了,咱们不是一贯比较重视辈分、资历甚至长幼的吗?丐帮怎么又能如此破除成见?列位可能不知道了,一来就如我们上面所说,丐帮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可争,所以帮主也得不到什么额外的好处,你会送礼给帮主,希望丐帮收留你做乞丐吗?二来丐帮总会有一些内政、外交之类的杂事,这些杂事很多都要帮主去处理,如果按照资历来说,丐帮的李、陈、晋三位护会的资历最高,但年龄都大了,都不想让这些杂事烦心,所以就让狄镇明做了帮主。
  但这个狄镇明做的确实也还不错,让他做帮主也有其它的原因,别看这狄镇明年龄不大,不到四十岁,但武功高强,在丐帮中无人能出其右,强过武功第二的丐嫂晋远豪甚多,而且为人豁达、心胸开阔、办事公正、绝无藏私。你想,丐帮如此大帮,内部以及和其它帮派之间,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矛盾,但一般最终都能被他化解。
  闲话少叙。神龙摆尾狄镇明一见丐嫂晋远豪,赶紧起身,“三师姑,您来了,快请坐。”看了林青青一眼,没言语。
  “咱们自己人,甭客气。”说着,丐嫂就坐了下来,“哦,这位小哥是叠云峰十指乾坤邹宇芮老前辈的高足,林青青林少侠。”
  林青青并没有刻意化装成男孩,她偷了那三个小童的衣服穿上,其实只是为了好玩,只因她穿了男装,所以丐嫂才没有明说,况且江湖中人大都知道,叠云峰不收男弟子,所以也就等于明说了。
  狄镇明的第一反应和晋远豪听到这话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一怔,但他毕竟在一帮之主的位置上,礼不可缺,赶紧一抱拳,“原来是邹老前辈高足,久仰、久仰。”
  林青青也一抱拳,“客气,客气。”你要是看到她的样子,就不会认为她是在礼貌地敷衍,其实只是在顽皮,嘴里还嘟哝着,“知道我是谁呀?就久仰、久仰的。”
  不要以为林青青现在还站着,她可真没客气,一进门就坐下了,就像到了自个儿家里一样。
  那三个小童下的书,意思大概就是向丐帮的高手挑战,如果丐帮愿意,也可以约请其它高手助阵,打赢的还可以打下一阵,谁先输了六阵,或派不出人手,就算输。若他们一方输了,则立刻回山,再不踏入江湖半步,若他们侥幸赢了,则希望丐帮能通力合作云云。虽然措词似乎很客气,其实狂妄已极,以三人打六阵,明显不把丐帮的高手放在眼里,也显然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这种明显的挑衅,让丐帮的帮众很生气,但也不敢因此小瞧了那三个小童,倘若换个思路想一下,不战而屈己之兵,丐帮也丢不起那人,所以只好仔细商量、认真准备,最后大概决定由帮主先出战,然后是李陈晋三位护会。
  其实这里还要进一步说明一下这个问题,那三个小童想以三人打六阵还有个原因,就是害怕丐帮群殴,毕竟丐帮人多,一流身手以上的高手也有很多,群殴的话,丐帮必胜无疑,那丐帮为什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根本就不会去考虑,想必大家对丐嫂那样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有所了解了,让她那样的人去群殴,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呢。武林的正道人物有时还是更自尊、更自傲甚至更自负些的,或者说更爱面子一些,群殴会让他们觉得丢人,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可能更不怕死,但是更怕活着丢人。
  有人可能要问了,说了这半天,林青青到哪里去了?她参加讨论了吗?其实林青青早就不在聚英堂了,她不是得了一只火鸽吗?可高兴坏了,也没跟谁打声招呼,就跑了出去,漫山遍野地找虫子去了。
  第二天,人们再看到林青青的时候已经有些不同了,她的左肩上多了一只火鸽。火鸽把头埋在翅膀下面,蹲在林青青的肩上,正在呼呼大睡,就像一个小红球。看来火鸽也颇具灵性,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小主人了。
  火鸽的体形不大,大概只有普通信鸽的一半,秉性有些像猫,喜欢夜间活动,但也不十分畏惧日光,只要不闹醒它,白天更喜欢睡觉。
  火鸽似为一种奇鸟,爪尖喙利、飞行敏捷,若认谁为敌,就是一流的高手,也难免不伤在它的爪喙之下,其实不只是人·才能是武林高手的,其它的生物也一样可以是武林高手,甚至是天生的武林高手,实际上这种火鸽就是天生的武林高手。
  之所以叫火鸽,也仅仅只是丐帮的叫法,只是发现它们可以像鸽子一样送信,丐帮其实不过三只,没有人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出自何处,似乎寿命很长,其它地方更是未见。若非林青青来自叠云峰,少年有成,丐嫂晋远豪绝不会轻言相赠。
  当然林青青可不知这些,她只觉得这小鸟浑身赤红如火,而且灵动可爱,所以非常喜欢,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它。她本来就轻功卓绝,再加上故意小心,在丐帮的乱石山上,行动简直如同鬼魅一般。而且谁要是说话的声音高了些,或是走路的脚步重了些,她必会狠狠地瞪上一眼,搞得丐帮的子众大惑不解。
  “这小家伙怎么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身法,到底是人是鬼?还到处踅摸,干什么呢?”
  “听说是跟晋老护会一起回来的,不知是哪方高人。”
  “该不会练过返老还童的神功的吧⑴太不可思议了。”
  “不像,你见过一个百十来岁的人有这般举止的吗?”
  “还有更奇葩的呢,你信不信?听说咱们的叶凌渊叶大哥还是她的表姐呢。”
  “表姐?不会吧。”
  “谁知道呢?也许是表哥吧,但我对天发誓,要是骗你我就头上生疮、脚下出脓,烂透了,我肯定是听谁说了,叶大哥是她的表姐的。”
  “咱们兄弟,发什么毒誓啊,我信,其实我也听说了,就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林青青可不管这些,好不容易得了一宝贝宠物,她现在可忙着呢!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那些会飞的、会蹦达的,都被她点了穴道。能给虫子点穴?不错。这可是一门奇功,会的人可没几个,也不是叠云峰的武功,更不是风云山庄的武功。
  那风云山庄林家的家学虽然没有太多值得炫耀之处,但在江湖上却交游甚广。其实像风云山庄这种类型的门派也是有不少的,跟大部分门派各扫门前雪的风格不一样,风云山庄这样的门派是有些相反的,更注重社交,说白了就是经常请人或者被请去吃喝玩乐,力求多认识一些人、多交一些朋友,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所以说得夸张一点,风云山庄真的是三天一大宴、一天一小席,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林青青聪明伶俐,非常讨人喜欢,虽未学过林家的武功,但多得外人的指点。她五岁时机缘巧合,得服灵草,凭增数百年功力,很多根基不够无法习学的武功,她也可以信手拈来,学得很轻松,再加上她本身就是武林中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愈是有真才实学、身怀绝技的前辈高人对她愈是喜欢,往往都不吝以本身绝学相授。
  这林青青自幼虽深得父母宠爱,但总不能像哥哥们那样习武,心里一直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滋味,所以开始时很乐意跟别人学武,甚至缠着别人要学。可是以她的资质,不学则已、一学惊人,真是一日千里,不要说她的哥哥们,就是她的父祖也望尘莫及。但林青青毕竟还是个孩子,更多的还是想着玩,虽说她学武比别人容易得多,别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掌握的绝学,她可能三五天就学会了,但在这三五天之中却是非常之累的,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再缠着别人学武了,但仍然经常有人教她。
  这门给虫子点穴的武功,可是林青青学的最带劲的了。其实这门武功要深奥得多,它是通过控制虫兽的经络来驱使虫兽的。当云南青筀岭的独霸西南黎阅潭控制着几只蚂蟑跳来跳去的时候,林青青的眼睛都看直了。
  从那以后,风云山庄的附近经常会出现一些怪事,老鼠排成队的在人前大摇大摆,群狼组成方阵在庄前散步……这样的一门绝学就成了一个孩子游戏的工具了。真不知道现在会这门绝学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反正路上偶尔也可以看到散步的老鼠。
  且不说林青青在乱石山游荡,丐帮可没有那么轻松,眼看比武的约期一日日临近,各种各样的消息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前来助拳的人也络绎不绝,因此原先商定的计划也不得不随时修改,在这里也不再一一赘述。
  比武的前夜,丐帮觉得礼不可缺,不能太亏待了前来助拳的英雄好汉,决定大宴宾客。说是大宴宾客,其实怎么说也惨了点,因为丐帮除了是天下第一大帮以外,只怕也是天下第一穷帮了。饭菜都是从临近的小镇子上定来的,丐帮可花了血本了,不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撑死的骆驼比象小,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种类多少还算过得去。
  丐帮也没什么深宅大院,大家就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席地而坐,围成一圈一圈的,周围点着火把,您别说,这样还真是很有点气氛、情调。林青青也来了,跟着丐嫂一起来的,但她似乎并不十分高兴,不是因为她很挑食,觉得没什么可吃的,主要是因为没有一盘虫子。
  ……
  第二天的比武就在这块大石头上,林青青单独站在一边,因为她身量小,若是挤在人堆里,那什么也看不到。她又是个小孩,在江湖上也没有名气,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最多细心一点的人会有点疑问,“这个小孩是谁?家里的大人干什么去了?怎么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
  三个小童也如约而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青青,“原来偷衣服的贼也到丐帮来了。”但林青青似乎并未太在意他们的到来,她的心思还在火鸽上,不时地扭头看看在她肩头打瞌睡的火鸽。等她的心思被比武的现场吸引过去的时候,丐帮的第一个人已经败下阵来,好像没支撑下十招,不是帮主神龙摆尾狄镇明,而是一位前来助拳的好汉。
  林青青看着场中的时候,丐嫂晋远豪已走下了场,和一位小童动起手来。三个小童都用剑,而丐嫂的兵器是一个烟袋锅,前十招倒是打得势均力敌。林青青还在一边暗说,“这老叫化的功夫不错嘛,没她自己说的那么差啊。”其实丐嫂晋远豪自知碰上劲敌,一出手就用了全力,而那个小童则刚刚轻松获胜一场,根本没把新来的这位放在眼里,尚未全力施为。
  十招一过,优劣立分,丐嫂的烟袋锅仅仅只能勉强封住小童的攻势,再无还手之力了。林青青还纳闷呢,“这老太怎么这么虎头蛇尾,哪有这么打来着的?看来真是人老不讲筋骨为能。”
  又勉强支持了几招,丐嫂狼狈毕现,浑身是汗,银发爆涨。这下林青青可急了,她急什么?看到丐嫂要败了所以急?那倒不是,她毕竟是个孩子,也许她认为她会的别人也应该会,或者就是她也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其实在在场的所有人之中,能把那小童的剑招看得一清二楚的,可能只她一个。你看她在那里嘴里说着手上脚上比划着,忙得不亦乐乎,但仍然没见丐嫂挽回一点颓势,所以起急。
  小童的剑芒突然暴涨,幻起无数的剑影,身形也幻出五六个,把丐嫂笼在中间。林青青看得很清楚,小童的这一剑,直指丐嫂的右臂,虽然丐嫂使出浑身解数,左支右绌、蹿蹦跳跃,还是无法摆脱这一剑。眼看丐嫂就要伤在小童的剑下,林青青终于忍不住了,飞身跃起,嘴里还喊着,“让我表演给你看。”但她忘了一件事,她肩上的火鸽还睡着呢,终于被她的一纵之力惊醒,飞了起来。
  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听清她喊了什么,表演?表演什么?因为她觉得只在一旁说一说比划几下根本没用,丐嫂好像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也许亲自下场演示一下,丐嫂就明白了,所以才有表演之说。你想,丐嫂能明白吗?都忙成那个样子了。
  只见林青青人在空中,右手已发出无形指气,撞歪了那小童的宝剑,宝剑的剑芒擦着丐嫂的右臂划过,只划破了衣服,没什么大的损失,丐嫂的那身乞丐装,本来就这儿一窟窿、那儿一补丁的,这下被林青青加了点新的修饰,甚至有了那么一点更得体的感觉了,看来林青青还是颇有点艺术眼光的。
  不过丐嫂晋远豪活了六十多年,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败,林青青的那一指又不禁让她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一时间,心中颇有些英雄迟暮的沧桑。
  各位可能要问了,是不是丐帮就是这么个安排,让林青青第三个出场?想必你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林青青能从叠云峰下山闯荡江湖,武功当然不弱,但她毕竟太是个孩子了,再加上前来助拳的人当中,有两三个人的修为亦和丐帮帮主的修为在伯仲之间,所以就把她给忽略了。
  你可能又要问了,江湖中的帮派大都各自为政,很少来往,丐帮怎么会请人助拳?其实丐帮确实没有请人助拳,只是因为那三个小童太过嚣张,在江湖中闹动太大,搞得人人自危,若丐帮一破,下面不就轮到他们了吗?所以患难之交不可信,患难之交经常就是安乐时清剿的对象,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最能体现团结,因为不团结已经不行了,所以助拳者大都是自己闻讯赶来的。
  林青青这一下场,倒让很多人一愣。
  “这小孩是谁?看来武功不错。”
  “好像这几天在乱石山上见过,她的打扮怎么跟那三个小童一模一样?”
  ……
  林青青本来就不知道丐帮是怎么安排的,她一直有别的事情关心呢。当然就算她知道,小孩子心性,不关心的事情,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这时那个小童说话了,“你这小贼,怎么偷我大哥的衣服,过来送死吗?”
  “你们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哪知道这是你大哥的衣服,要是知道,我就拿你的好了。不过你们也太小气了点吧,拿你们件衣服穿穿怎么了,那是瞧得起你们,你以为我愿意穿你们的衣服呀?不过这样吧,看在你们送我衣服的份上,呆会咱们比武的时候,我先让你九十九招,然后在第一百招打败你,如果你能接住这一招,就算你赢,好不好?”
  那小童一怔,可能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剑招一共只有四十九式,若四十九招还赢不了你,我就输了。”
  “你怎么那么笨呀!用完一遍再用一遍,然后再加一招,不就九十九招了?”
  “三弟,别跟她啰唆,虽然师父让我们非不得已,不要杀人,但杀掉个把小贼总还是可以的吧。”
  “哎呀,不好,如果我自己被杀了,算不算见到死人了呢?这倒是个宇宙级别的难题。”
  “你就是会说、会耍贫嘴而已,少废话,看剑。”
  林青青刚要开口答腔,那小童的剑已经递了过来,真的有雷霆万钧之势,夹杂着电闪雷鸣之声,只剑芒就爆出有十几米长短。可是那小童却突然一怔,收了攻势,原来林青青已经不见了。这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找什么找啊?在这儿呢。”那小童立刻反手一剑,回过身去,还是没人。又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说,“求你了,转身快点好不好?就你这样的武功还敢跟人动手?你是不是恨后背上没长只手啊?要是有三只手,后脑勺上再长只眼睛,说不定会更好一些。”其实林青青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觉得怎么好玩就怎么说,但那小童可急了,刷刷刷就是十几剑。
  不仅这个小童觉得纳闷,他的两个哥哥也很纳闷,因为不管那小童的身法如何变化,手中的剑招如何犀利,林青青总能后动而先至,一直跟在他的背后,最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发生些变化。这三个小童在下山之前,就是跟师父对练也不会如此狼狈。
  那小童打了三十几招,突然不打了,这哪能打啊,这哪能叫比武?简直是被人戏弄,就像猫捉自己的尾巴一样,怎么也逮不着。
  这次倒是林青青楞住了,她正玩得高兴呢,“怎么不打了,才三十六招,还有六十三招我才出手呢。”
  “我不是你的对手,再打也赢不了你。”
  “这么早就认输太没意思了,怎么办呢?让我想想。这样吧,你一个人打不过我,干脆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好了,你们站成一个三角,把我围在中间,还像刚才说的,我让你们九十九招,也要从头算起,然后我在第一百招打败你们,这样如何?让我再想想。不行,这样只怕你们还是打不到九十九招,这样好了,只要你们保持一个三角形,不要站得太平,我保证在你们的中间不会出来,这样可以了吧。我再想想。对了,你们会不会用暗器?”三个小童点点头。“你们有什么暗器都可以随便招呼。”
  她一个人站在中间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就像安排一群人排练个广场舞什么似的。那三个小童虽然下山以来战无不胜,甚至可以说,都是没费吹灰之力轻松获胜,但毕竟江湖阅历太少,又碰到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真的走过来把她围在中间。要说这样还怎么打,都被包围起来了,也没有空间施展手脚啊,不是这样的,武林高手比武跟我们一般人对掐那是不太一样的,根本就不会有身体接触,战场也要大很多,那三个小童距离林青青都有几十米远呢,毕竟他们的宝剑爆出的的剑芒就有十几米长。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手。哦,等一下,你们自己可小心着点,我是不会伤了你们的,但你们面对面站着,小心别伤了自己人,所以不要靠得太近,还有你们用暗器的时候要当心,要是伤了自己人,不要怪我没先提醒你们。”
  这还打什么呀,这还哪能叫比武?简直就是耍猴,看看热闹吧。
  林青青几乎从未练过合击的阵法,当然并非因为叠云峰上没有合击的武功,而是她的武功高过师尊、师姑、师姐们太多,彼此之间根本没法配合。相反,在叠云峰上,她扮演的总是被围击的角色。叠云峰上的合击武功,最多由十六人组成,这也是林青青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了,当然只是对她来说是游戏,因为只有十六人的合击才能让她觉得不那么无聊,她也从未败过。倒是有一次,一位师姐在演练中被另一位师姐误伤。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忘了提醒那三个小童几句,多注意安全。
  不过林青青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三个小童的合击阵法非常纯熟,即使他们在和师父练习的时候一般也不至于落败。不过今天他们只是多了一次练习的机会而已,把师父换成了一个武功更高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早就斗志全无,虽说跟师父打的时候不用暗器,但这个阵法中本身就不包含暗器的使用,用了反而会使阵法的运转迟滞。但既然林青青叫用暗器,那多少也要用几次呗。
  只有林青青的兴致很高,在阵法中用暗器的并不多见,因为极易伤到自己人,叠云峰的阵法也多没有暗器,只在四人以下的合击中有一些,林青青也从未玩过,这是她临时想出的馊主意。她把那三个小童发来的暗器全抓在手中,即使有一些根本打不到她的暗器,她也会画蛇添足般地冲过去把它接住。
  当然旁观的人就没这么轻松了,只见一片剑光之中夹杂着一个身影,没人看得清她的身法,似乎感觉她随时都会被乱刃分尸,但是奇怪的就是不见一点血·流下来,甚至连一片碎衣服角儿都看不见。林青青的轻功身法可要比丐嫂强多了,而且她们的轻功身法走的也不是同一条路线,丐嫂的轻功身法,行动中就极具声威,甚至用骑雷驾电来形容都不能算过分,但遁影无形身法几乎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林青青根本就没在场上一样,场上的闹动基本上都来自于那三个小童。
  林青青差点犯了个错,幸好在第九十八招时想了起来,其实她真愿意多玩一会,可能是下山一二十天了,好久没玩过了的缘故。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只见那三个小童每人握着一个剑柄楞在那里,剑身都碎成了几十块散落到了地上。
  丐帮那边的人也都愣住了。只有林青青还在那里嘟哝着,“好玩,好玩。”倒是其中的一个小童最先回过神来,冲着另两个道,“咱们走。”说完,飞身而去。丐帮的人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对那三个小童的离去视若不见。
  林青青显然意犹未尽,似乎还有点失望,“这么快就走啊,不送了,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我们打一千招。”她突然想起了她的火鸽,冲着蹲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的火鸽一招手,“过来,你蹲在那里干什么?岩石上又没有虫子。”那火鸽就像听得懂她的话一样,飞到了她的手里,“要不要睡觉啊?要不要吃虫子啊?”一边用手拍着它。
  丐帮和前来助拳的人,显然没想到这场比武就这么结束了。因为按照丐帮的安排,对这场比武也有七八成的胜算,但无论如何也会拼得非常惨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赢了,只有第一位出场的雪山云姑受了点轻伤。
  按照丐帮最初的安排,由帮主神龙摆尾狄镇明首先出战,这似乎有悖常理,怎么能由主将先出?若是有个意外,岂不群龙无首?其实这样的安排是颇有深意的,根据各方传来的消息,在丐帮中只有狄镇明的武功和小童差不多,可以一拼,让他先打头阵,就是要赢下第一阵,争取先伤一个小童,再拼第二个小童,能赢下来当然好,赢不下来也可以耗去小童的一些体力。
  狄镇明决定打头阵,其实已经报着必死之心,根本就没打算活过今天。要知道,那三个小童武功虽高,但毕竟缺少江湖经验,又从未碰过劲敌,碰到这种拼命的人,武功很可能打些折扣,狄镇明连伤两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倘若如此,剩下的一童就要连打六阵,丐帮就不是没有胜算了。
  你可能要说了,这不是车轮战吗?丐帮行事太不够光明磊落了吧!其实那三个童子想以三人赢六阵,除了害怕丐帮群殴以外,也跟他们太狂妄、太过目中无人有关,否则完全可以三阵赌输赢,所以既然他们划出了道,丐帮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丐帮行此下策,亦是无奈之举,对方的武功实在太强,即使如此,丐帮也没有多少胜算,这只是一个败中求胜的方法,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其实是一步险棋,谈不上有什么把握,只要稍有差池,就会一败涂地,比如狄镇明输掉了第一阵,那下面就不用打了,必输无疑。
  但接下来的几天来了强援,而后之所以让雪山云姑——丐嫂的一位老姐们——和丐嫂先出场,是想先看一下小童的武功路数,然后高手尽出,就心中有数了。按照这样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丐帮获胜会在情理之中,至少也会有五成以上的胜算。但经过林青青这么一搅和,这些就都成了纸上谈兵了,除非再打一次,否则谁也不知道结果。
  随后的几天乱石山上可热闹了,前来助拳的五湖四海的好汉都没有走,丐帮的帮众也没有散去,本来的生死存亡之战,变成了一次难得的大聚会,大家在乱石山上餐风露宿,本来乱世山上就没几间房子,幸好大家都是武林人物,随便找个地方一坐,运功一周天,体力就恢复了。吃的东西也很一般,也就是能填饱肚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互相聚谈、切磋交流武功,当然那三个小童的来历目的,这个事情还会怎么发展?也是大家常谈的一个话题。
  林青青呢?山上如此热闹,她该高兴了吧。没有,她走了,第二天就走了。她不是最怕无聊、最喜欢热闹的吗?那是,但也要看是什么热闹,如果漫山遍野的人见了她都跟看到了什么稀罕的物事比如恐龙似的,还闹什么,“林少侠真是少年有成、武功高绝、登峰造极、傲视武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仙风道骨、义薄云天、万古流芳、名垂青史、恩济武林、福泽虫豸……”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福泽虫豸”却不敢恭维,听得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所以她走了。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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