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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 小说:西湖梦
  • 作者:沈耘
  • 更新: 2020-09-29 20:51
  • 字数: 2626字
  • 人气: 532

  斗转星移,秋去冬来,转眼新春佳节到了,小镇贾府被围了大半年,任何人进出贾家的大门,都要经过在贾府旁的湘军岗哨的严格盘问,进出新塍的河道、道路全部被封锁,清兵日夜把关,过往镇内市河的船只都要仔细盘查搜索。
  因贾府的老太爷贾雨冬是本镇世袭望族,曾国荃虽然怀疑,也只得在心里骂贾雨冬这只老狐狸,也拿贾家没办法。
  湘军匪首曾国荃在小镇白等了这大半年,这对出走的贾家鸳鸯就是有家不归,曾国荃也派兵到杭州西湖边的所有大小客栈馆堂搜捕,也空手而归,看看希望日渐落空,曾国荃只得撤兵回南京金陵去了。
  曾国荃虽撤兵北上,但清廷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贾府的盯梢、监视,所以,莺莺和宝成从此与小镇贾府中断了联系,家父家母先后去世也不敢前去小镇奔丧。
  同治六年(1867年)7月,莺莺和宝成这对鸳鸯在南湖烟雨楼产下一子,为了纪念太平天国,根据宝成母亲生前的遗愿,给儿取名叫贾天国,小名心如。
  那宝成夫妇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来,在东隐县南湖烟雨楼避着难,那儿子贾心如也渐渐在南湖边从童年到少年,又从少年到青年。
  心如长大后,在嘉兴南湖边也娶妻生子,他娶了张夫人,产下一子,取名心国,小名次星。随着次星的出生、长大,中国历史也在不断翻动着新的篇章……
  1894年(光绪二十年,甲午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次年2月,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清政府被迫派李鸿章与日本签订出卖中国的《马关条约》。
  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6月17日,八国联军攻占大沽炮台,7月14日攻陷天津,8月14日联军攻陷北京,掠夺金银,火烧圆明园,震惊世界。
  1901年(光绪二十七年),清政府又与外国列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世纪之交的1900年,大清王朝已是风雨飘摇,这时北方又爆发了声势浩大的义和团反帝爱国斗争,上海也有小刀会等反清斗争。
  1894年,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北上上书李鸿章,提出革新政治主张,遭李鸿章拒绝,遂赴檀香山组织兴中会,1900年派人至惠州发动起义。
  1905年,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又领导兴中会联合华兴会和光复会组成中国同盟会,被推为总理,确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资产阶级革命政纲。
  此后孙中山在国内外发展革命组织,联络华侨、会党和新军,多次发动武装起义。
  1907年7月15日凌晨,女英雄秋瑾在绍兴轩亭口英勇就义,她的鲜血照亮了辛亥革命胜利的道路。
  1911年(清宣统三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的炮声震惊了中华大地,也很快传到了东隐县南湖。
  十月的一天,年已古稀的宝成和夫人莺莺,正在烟波渺茫的南湖游船上吟诗喝酒,船桌上摆放着酱鸡、风鸭、蜡肉、瓜果之类,时值深秋,正值风清气爽之时,使人神怡心旷,这时四周南湖游船上,箫管悠扬,笙笛并发……
  这时,夫人莺莺捧起酒壶,先替夫君宝成斟满了一杯酒,宝成一口饮尽,笑着说:“夫人,这几天,我眼皮子老在跳,是不是最近哪儿发生了什么大事……”
  坐在船桌对面的莺莺,也给自己酒杯斟上酒,刚要饮,听了宝成的话,笑着说:“老爷,想必是这几天,身体疲倦所至,不要乱想,横竖都是好好儿的,今日良宵,明月高挂,碧波荡漾,我俩只管吃酒作乐……”
  这时,一位老船工悄悄进了船舱,说:“老爷,湖北武昌发生了新军暴动……”
  说着,那老船工把一张上海《大公报》递给了宝成,宝成拿了报纸,看到了那报纸头版头条几个赫然大字:“鄂军昨夜起义,各省纷纷响应,清廷摇摇欲坠,反清狼烟又起……”
  宝成看着报纸,仰面大笑说:“了不得了,真是老天有眼啊,这清王朝已是丧家之犬,人人喊打,亡命气数尽了……”
  莺莺听了宝成的话,也忙在船桌旁,娇声说:“老爷,难得有你今天这么开心的,你是有福之人,终于看到了清满王朝的覆灭,太平天国的百万将士,终于在九泉之下可瞑目安息了……”
  宝成对莺莺笑着说:“夫人,您是贾府的大家闺秀,这几十年来,可苦了你了,有家无归,陪了我这无用之人在这南湖烟雨中漂荡了大半世……”,说着说着,宝成动了感情老泪纵横起来了。
  清冷的月亮悄悄躲在了云后,湖水有节奏地拍打船尾,半醉的夫人莺莺动情的倚靠在宝成怀里,举着酒杯,张着樱桃小口娇滴滴地说:“老爷,吾奴双亲已亡,你是吾奴唯一的亲人了,来,吾拉各干一杯,祝贺今天这天大的喜讯……”
  说着,莺莺将酒杯斟满了酒,递给了夫君宝成,自己也斟满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下了肚……
  这时,众人只见宝成起身,仰天大喊:“天王,南王、东王、西王、翼王,还有豫王、英王、忠王、求王、请王,天国的百万英灵们,你们听到了吗?武昌起义了,你们的血没有白流,清廷灭亡了!哈哈哈,我今天在嘉兴南湖,给你们的亡灵祭酒,哈哈哈……”
  那宝成,月光下越喝越高兴,在游船上简直手舞足蹈,直喝到半夜,不时地仰天大笑起来说:“满清快灭亡了,苍天有眼啊,清妖啊,你们也有寿终正寝的今天,哈哈哈,天王!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
  正应了俗话说的“大喜之后必有大悲”,自古就有气死金兀术、笑死老牛皋之说,这天宝成乐极生悲整夜在月光下的南湖游船上仰天大笑不止,不料,月光灯影下只见宝成喝着喝着,头一歪,气绝而亡,终年71岁。
  翌日,天光大亮,老夫人莺莺雇了一条嘉兴本地乌蓬木船,儿子心如,其夫人张氏,孙子次星也同上了船,沿水路摇着橹桨,全家老小护送夫君宝成遗体至故乡新塍镇安葬入土……
河水潺潺,灵船哀哀,灵船在嘉兴县城驶过,出了县城,眼前便是农田阡陌,桑树青青,油菜鹅黄,一排排桑林、竹地,阡陌纵横的田野、纵横交织的河港的鱼米之乡出现了,河床也越来越宽,县城已越来越远,南湖烟雨楼也随着宝成的灵船飘然远去……

  近了,近了,浓浓乡情,滚滚河水,约3小时后,灵船渐渐驶近千年古镇——新塍,满头白发的老夫人莺莺奋臂挑起沉沉船帘……古镇的水、古镇的桥、古镇的船、古镇的街、古镇的树、沿河高高低低的青瓦木窗、石阶木栅、市河边长长的廊棚、青石板上清脆的脚步声、镇上家家临河、后厢房窗下的市河,阔别几十年的家乡,又见到你了!
  老夫人莺莺眼含滚落的热泪下意识地用尖尖玉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已是斑白稀落。是啊,人皆草木,总有花谢叶落时,她和宝成离家时正是人面桃花,如今叶落归根,想到此,凄凉孤苦的莺莺不禁在晃动的船板上信口赋诗一首:
  年少离乡避凶险,老来携子回故乡。
  乡音未改鬓发白,小镇青瓦今何在。
  父母已逝葬何处,清帝已灭烧纸钱。
人生祸福瞬忽间,鸳逝鸯哀泪满天。

  灵船终于拍打着水声靠向了古镇西栅码头。
  “贾家大小姐回家了!”
  顿时,宁静的小镇沸腾了,镇民们纷纷前来观看,终于见到了失踪近半辈子的镇上第一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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