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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论刑

贞观五年春,虞理明全家搬进了在长安的新宅。而这年春的科考,虞书鸿顺利登进士第,被授予弘文馆直学士,一时虞书鸿在长安城声名鹊起。陆玉成、上官仪、杜构、程处亮、房遗爱等一众人簇拥着虞书鸿在醉香楼喝了个昏天黑地,他们这群人在长安的年轻人中渐成声势,公卿子弟不少,其中隐隐以陆玉成为首。陆玉成也已通过长乐公主李丽质与遂安公主取得了联系,每次他去宫中教习李丽质弹琴,就帮他俩传递信件。 


一次朝会,轮到群臣奏事时,只听到有人高喊:“臣有事启奏!”嗓音尖利。陆玉成看到治书侍御史权万纪迈出朝列,趋步向前。 


接着权万纪弹劾大理寺丞张蕴古枉法,声色俱厉。 


唐承隋制,置御史台,为全国最高监察机关。设御史大夫1人,正三品。在隋朝及唐初,御史台只管揭发,并且只要根据传闻即可奏劾,不需要什么证据,更不受理诉讼。李世民非常重视御史台的作用,他要求三省和御史台官员各尽其责,真正起到互相检查的作用。他对大臣说:隋朝所以二世而亡,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皇帝“不肯信任有司,每事皆自断”,结果群臣有意见都不敢直言,“宰相以下,惟即承顺而已”。而他自己则要“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事”,凡事都要交给有司商量,然后经宰相筹画,于事稳便,才能上奏施行。他为了充分发挥御史台的监察职能,贞观元年规定:凡是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官吏入阁议事,都要有谏官随同,有不当的随时进谏。御史台的地位由此提高,对于纠正官吏的违失起了一定作用。御史台的次官,唐初依隋旧制,称治书侍御史。 


李孝德是唐朝初年相州人,平时有间歇性的疯癫病,一闹病,就以神仙自居。所以,他经常口出妖言,还妄自议论朝政。贞观五年的一天,知道李孝德又在妄议朝政后,李世民下令将他逮捕收监,欲治其罪。按照唐律,凡出口妖妄之言(指妄说吉凶和鬼神之言)者,如果他的话对时事没有损碍,不预言水旱天灾之类的事情,则给与杖一百的处罚;如果他所说的事情有关国家、君主,并言其不利的,则处以绞刑。 


经过审讯,发现李孝德有疯癫之病,神志失常不清,于是大理寺丞张蕴古上奏说:“李孝德有狂病,依法不当治罪。”李世民听了张蕴古的劝谏,便许诺将李孝德宽宥,不追究其责任。但是张蕴古得悉李世民的态度后,赶忙跑到狱中,他是掌管刑狱的,在狱中行动很方便。他找李孝德,展开棋盘,与李孝德对弈起来。一边下棋,一边高兴地将皇帝准备赦免他的消息告诉了李孝德。可很快,张蕴古此举被当时的治书侍御史权万纪知道了。 


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的,知情而不报要受惩罚的。他弹劾张蕴古说:“张蕴古的籍贯在相州,而李孝德的哥哥李厚德是相州刺史,故张蕴古是有意袒护李孝德,他所奏说的李孝德有疯癫之症不是事实。” 


李世民听了大怒,当即令太极殿侍卫将连声喊冤的张蕴古拿下,要带到东市去斩首。群臣慑于李世民的怒火,竟无一人敢吭声。 


张蕴古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生性机敏、博览群书、善记忆,尤其是他的记忆能力特别强,史料记载他有个“背碑覆局”故事。背碑覆局的意思是,他能够将碑文全部背诵下来,能够将打乱的棋局重新恢复。 


陆玉成认为张蕴古肯定有罪,他有两罪。一宗罪是司法人员应回避不回避,一宗罪是泄密。但是都罪不至死。按照唐代的法律,司法官吏应回避不回避,应该接受降级、罚俸等处罚;而泄密,又非军国大事的话,最多判一年半徒刑。死刑对于张蕴古而言,绝对是轻罪重判。 


史载李世民杀了张蕴古后,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在一段时间里审案断狱的官员唯恐担上徇私枉法的罪名,都把犯人向重里判刑。李世民过后也很后悔,责怪群臣当时没有及时劝阻他,由此还催生了死刑复奏制度。 


李世民余怒未息,他板着脸环视一遍全场,问道:“众卿还有何事启奏?” 


“臣有事启奏!”原来是陆玉成。 


他没有直接帮张蕴古辩解,而是提出了死刑复奏制度。 


死刑复奏制度最早出现在隋朝。《隋书•刑法志》载:“开皇十五制:死罪者,三奏而后决。”就是说通过三次奏请才能决定是否最终处以死刑。陆玉成又将行刑前的“三复奏”更改为“五复奏”。即决前一天两复奏,决日当天三复奏。死刑复奏有点类似于他前世的死刑复核。 


待他阐述完死刑复奏制度后,杜如晦、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等纷纷附议。李世民也认为很有道理,心情大好,陆玉成趁机提议此制度就从张蕴古事件开始试行,李世民想了想也同意了。由是张蕴古躲过了这一劫,最后只受到削职为民的处罚。 


几天后,陆玉成与虞书鸿、上官仪等几位直学士在醉香楼一雅间聚会。看见壁上画了一幅画,画的是大雪天一渔翁江边垂钓,意境深远,栩栩如生,落款阎立本。画周围题满了京城名士的诗句。 


众人纷纷上前题诗,并鼓动陆玉成也写一首。趁着酒兴,他在画旁题了一首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过了几天,一位自称阎立本的人上门拜访。待仆人把他引至中堂,陆玉成见来人三十年岁,气质高华,经询问,正是唐代著名画家阎立本。 


阎立本是看到了陆玉成的题诗而专程来拜访的。两人谈起了诗画之道。阎立本见他对作画似乎也颇内行,就请他现场作一幅画。陆玉成也想向这位绘画大师请益。就提笔画了一幅水墨山水画。 


阎立本一见陆玉成作画,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时候还沒出现水墨山水画。 


水墨山水就是纯用水墨不设颜色的山水画体。相传始于唐,成于宋,盛于元,明清两代又所发展。杰出的艺术大师吴道子以墨笔挥写出疏体山水,诗人王维以“水墨渲淡”表现出“画中有诗”的辋川山水,开始出现了破墨山水。随后,涌现了毕宏、张璪、郑虔,至王默,创制出泼墨山水,逐步形成了水墨山水的艺术语言,确立了注重发展个性的趋向。作画讲究立意隽永,气韵生动,并形成了整套以水墨为主体的表现技法。其笔法糸以勾斫、皴擦、点染为主导,长于结构和质感的表现;其墨法糸于墨的浓淡干湿。泼破积烘为主导,有“水晕墨章”、“如兼五彩”的效果,长于体积和气韵的珍现。在理论上强调有笔有墨,笔墨结合,以求达到变化超妙的境界。 


待陆玉成画完后,阎立本接过画卷端详良久,只见他脸上表情似喜似愁,搔首挠腮,坐卧不安。 


突然,他在坐席上向陆玉成顿首一拜,口道:“陆郎中画技如神,某甘拜下风,请收某为徒,望乞答允!” 


陆玉成大吃一惊,忙摆手道:“阎郎中可谓画坛宗师,区区不才,雕虫小技,岂能当之,真折杀玉成了!” 


阎立本再次顿首,执意拜他为师,陆玉成坚拒,最后,陆玉成以教他画水墨山水换取他传授人物画技法,才结束这场拜师闹剧。不过,从此以后,阎立本对陆玉成异常恭敬,常执弟子礼。 


陆玉成既兼太常寺丞,主管太医署,他呆在太医署的时间反比工部为多。 


唐代在医政管理方面,殿中省所辖尚食、尚药两局专司宫廷内的医疗保健事宜;太常寺所属的太医署则主管全国的医疗、教学等方面的组织管理。 


太医署类似于后世的卫生部,其行政长官为太医令(从七品下)二人,佐官为太医丞二人,医监四人(并从八品下),医正(从九品下)八人等。他们负责“掌医疗之法”,主司医疗、教学、药政以及医生考核晋级等管理工作。其下属分科有五,即医师、针师、按摩师、咒禁师、药园师,各尽其职。办事员则有府二人,吏四人,以及主药、药童等若干名。 


医师、医工、医生的称谓,大致体现其医技的优劣高下,犹如现在的医疗卫生职称系列。其考试登用,“如国子之法”,凡疗人疾病,“以其全多少而书之以为考课”,准考合格则累计改迁。同时,太医署还设置医博士、针博士等及助教若干名,以医术及针术等教授诸生,并建立了分段考试制度,这些措施都有力地推动了唐代医学的发展。 


陆玉成上任后,就着手建立大唐的卫生防疫管理制度,并奏请在全国各县以上仿照他前世建立各级卫生防疫站。他组织了一个班子,开始编撰医学教科书。他聘请孙思邈担任太医署顾问,并常与他讨论医学问题,参与教学工作。 


军事医学是运用一般医学原理和技术,研究军队平时和战时特有的卫生保障的科学。其成果通过卫生勤务的实施,达到维护部队健康,提高野战医疗、防疫水平,巩固与增强部队战斗力。因为初唐战争频仍,陆玉成奏请成立军事医学院,设有卫生勤务学、战伤外科学、军队卫生学、军队流行病学、军队药材供应管理学,组建专门的军医队伍,得到了李世民的大力支持。 


陆达明的徒弟都跟随他来到了长安,他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孙思邈也常去坐诊,一时患者纷至沓来,名动长安。无菌消毒术、听诊器、针刺麻醉和专门护士的采用,让人们大开眼界,各诊所纷纷学习效仿。 


后来的《国朝史记》记载:“自陆国公执掌太医署,国朝医事大盛,百姓交口称誉,其擘画之规模制度,海外各邦咸宗焉。” 


初夏的一天傍晚,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匆匆来陆府找陆玉成。 


长孙无忌,字辅机,河南洛阳人,唐初宰相、外戚,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子,母亲高氏为汉族,文德皇后同母兄。 


长孙无忌出身于河南长孙氏,自幼被舅父高士廉抚养成人,与唐太宗是布衣之交,后又结为姻亲。唐高祖起兵后,无忌前往投奔,并随太宗征战,成为其心腹谋臣,后参与策划玄武门事变。贞观年间,无忌历任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司空、司徒、侍中、中书令,封赵国公,在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 


原来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得了重病,众医皆束手无策,故他亲自来请陆玉成出马施救。 


陆玉成简要问了一下情况,就叫陆雄、陆鹰拿上他指定的医药器材,赶往长孙府。 


到了长孙府,陆玉成看到了孙思邈和几位宫内太医,他忙向他们询问情况。 


原来今天上午,长孙冲突觉腹痛,初起上腹部或脐周作痛,阵发性钝痛,数小时后疼痛转移至右下腹部,逐渐加重,伴有恶寒发热,恶心呕吐,便秘,腹胀,溲赤,苔黄腻,脉洪数。不久,痛处固定不移,痛势加剧,腹肌紧张拘急,拒按,局部可触及局限性肿物,高热不退。 


陆玉成望见床榻上痛苦不堪的长孙冲向他投来哀求的眼光,他上前仔细检査了一下,发现长孙冲右下腹麦氏点上有明显的压痛和反跳痛。这是肠痈,也就是急性阑尾炎,不动手术的话,恐怕死路一条。 


他与孙思邈和几位宫内太医谈了自己的意见,他们都同意他的诊断结果。但当他们弄清楚了陆玉成所说的手术含义时,无不大惊失色,给患者开膛破肚治疗,他们只闻传说中的神医华佗才有此绝技啊!大家谁也没见过啊。 


当长孙无忌了解这一情况后,也六神无主,他问陆玉成有几分把握,陆玉成回答有七成,他一咬牙答应了下来。与其让儿子等死,不如一试。 


陆玉成先用针刺给长孙冲做局麻,然后用带来的手术器械进行手术,孙思邈和几位宫内太医都观看了手术全过程,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汗流浃背。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陆玉成又开了一个药方让长孙冲服用,不久,长孙冲就痊愈了。 


长孙冲痊愈后,特在醉香楼设宴答谢陆玉成,还连嗑几个头向他陪罪,并在他再三恳求下,拜了陆玉成为师学习书画。 


长孙无忌因陆玉成救了长子一命,极为感激。他屡次在李世民和妹妹长孙皇后前盛赞陆玉成,称陆玉成文武全才,是年轻之辈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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