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西河蜿蜒前行,便愈发接近雨原。雨原之心,便是雨城,微雨族人的神都。栖迟人谓之雨郡。极少有人真正到过雨原
栖迟人对其的理解也仅限于古籍上的只言片语。总而言之,谜一样的雨原。
深深的密林里,阳光止住了满心的好奇。长发的少年峨冠博带,恍若天神。少年望着掩映在树丛中的行宫,怔怔发呆。
早有玄衣的小厮,垂手恭敬道:“神主请微先生进去。”
远远便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笑声,“空海一别,又已是数十载未见着你了!”
“圣兄别来无恙?”
“我倒都还好。家妹家兄倒是听说去了洛西城?”
“我家表妹表兄为了追求他们想要的自由,反出雨族了!实乃家门不幸啊!这次我就是来找你喝酒的!”
“微雨兄莫要伤心过度。先父曾对我提过,雨原之上,有一处虚空,只有天资禀异之人,方可进入,并在那里获得更大的超脱。想来家妹家兄必非常人。”圣黎劝慰道。
微雨文执不再说话,只顾着喝酒了。圣黎便也不再多言。
隔着恒久的距离,一个白袍人看了看沐云顶的方向,旋即,长叹一声。
终究,是阻止不了吗?那为何当年大难来临之时,圣祭司由兹引雨原水遂成西河,而他,却把所有的美名,留给了雨师湳鹤。
恨不能,挽救苍生!
我若背弃,谁人是敌?
也许,是百年来守护这片大陆,看着她由衰转盛,看着她一派升平,我不忍心,见到那场大乱,我想要用我圣祭司的能力,平息这场百年之乱,即使我,化为轻烟,泯灭,我也愿意。
栖迟,你不要乱。
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沿着雪径,白衣的祭司,缓缓而行。然而,脚下,却无比沉重。
“宛主,圣祭司来了。”青衣女子缓声道。
“不见。”悠远而空灵的声音宛若天籁,似从天际飘来,然而,却深深砸在了另一个人心上。
“圣祭司,祭司的使命是公正而客观的让一切平稳地发生或终结,而不是因自己的一念之心去改变本该发生的不堪的事实!你,让我很失望。”
“可是宛主,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圣祭司由兹,为何就阻止了?”
“凌川,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圣祭司。”
那样清冷的声音,成为了他们彼此,永远的痛。在那遥远的山的尽头,那片温煦的大陆,也是危机四伏。
栖迟王朝太尘历纯和三十二年秋。
纯和后刚过完生日不久,皇都便传来消息说,珉王爷即将迎娶舞仙越千羽。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唯独当朝太子却并不知情。
一日,下人呈上了婚宴的请柬,栖玄吃惊地打开。
一看,他却笑了,“十八叔大喜啊,竟也不提前给我透透口风。”
栖玄眼珠一转,便立即吩咐了随从几句。
六安回到太子府时,栖玄正好去了皇后那儿。他等太子回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六安见太子回来,却不说话,只是扑通一声,跪下来。
“六安,起来说话。”
“六安对不住殿下,珉王爷要娶的是千羽姑娘。”说完,六安呜呜的哭了起来。
栖玄也不再说什么,今天母后已经告诉了自己,可是,再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栖玄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他爱她,发疯似的爱她。以至于在见到那些诗词之后——
“玄儿,这栖迟天下都是你的,还怕少了一个女人?”
“叶千羽将来会是珉王妃,是你的长辈,可要早些断了念头啊。”
“如果你真是放不下,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栖迟的大好江山,我会亲手把你废了!”
珉王府。
张灯结彩,人潮如流。一场盛大的婚礼。
然而,越千扬的琴声,却在这一派喜庆中,越发孤寂。
“好啊,既然要反,从此你不是我越家的人!越家,与你们再无瓜葛!”
当年,他和妹妹反出雨族时,母亲这样对他们说。可是,为何在皇都十几年,他都感觉不到真正的自由呢?而且,好像在背道而驰。
琴声依旧悠扬动听,只是他,已不复当年。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里产生。
“什么?逃跑?哥哥,你疯了?”
“难道你不厌倦这一切,帝王家没有真爱,离开吧,妹妹。”
千羽犹豫不决。
“还记得当年我们为了什么反出雨族吗?”
良久,越千羽点点头。
千扬如释重负的笑了,终于,可以让这一切结束,终于,可以解脱了。
“十八叔好。”栖玄奉上礼品时,犹带泪痕。
“殿下客气了,我的王妃,面子真大。”栖珉道。
两个人都彼此心照不宣。
“记着,她已经是我的王妃了。”栖珉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十八弟还是和玄儿这般亲近啊!”一位王爷说道。
二人一笑,便过去了。
待客人都散去,栖珉来到卧房,却不见新娘,心下起疑,借着酒劲儿,又不好发作。
“王爷息怒。禀王爷,王妃不见了!”
瞬间清醒。然而,烈酒还是让他沉沉睡去。